第33章
絕兒愣了, 完全不知道該怎麽接話,只是覺得胸口熱乎乎的, 一股沒來由的熱氣迅速蔓延到了她的耳根。
她活這麽大,還沒有從哪個同齡的男人嘴裏聽到過這樣的話。
她不知道這算不算情話, 只是打心底覺得, 她沒為饅頭白操這麽多心, 那傻小子心裏有她。
“傻杵着幹嘛,走吧。”絕兒輕輕地笑了笑, 緊緊握着手裏的那對耳環,将它和心裏的感動小心翼翼的攥在手心裏。
饅頭見絕兒不找茬了,立馬興奮的看着她問:“去哪兒?”
絕兒沖他莞爾一笑:“你還想吃竹筒紅豆糯米糕麽?想看老爺車麽?”
“想!”饅頭激動的一跺腳,琢磨了一小會兒, 小心翼翼的伸出三根手指問:“吃三個行麽?”
絕兒笑着打了打他的手:“腦袋瓜子裏只有吃。”
饅頭“嘿嘿”的笑了笑, 不知道絕兒帶他去鎮上除了想用好吃的犒勞他, 還想正兒八經的帶他去找大夫看看身子,不親耳聽到鎮上的大夫說他沒事, 絕兒始終不放心。
不過她實在是走不動路了,便在路邊攔了一輛去縣城賣貨的馬車, 給了車夫一點錢,搭上了順風車。
一整天的奔波讓絕兒筋疲力盡,加上田路颠簸, 她倚着堆在車後的柔軟麻袋, 看着路邊一成不變的景色, 倦意很快就席卷全身, 不知不覺就閉着眼睛睡着了。
饅頭因為昏睡了大半天,傷口的炎症消了,燒也退了,這會兒就跟打了雞血似的精神,剛轉頭想跟絕兒聊會兒天,卻發現她不湊巧的睡着了。
他輕輕嘆了口氣,也知道絕兒辛苦便不忍叫醒她,可自己的一身精力無處發洩,只好轉過頭,跟駕車的大哥聊了起來。
“大哥,我們還要多久到鎮上啊?”
大哥揚了揚馬鞭,回頭瞥了他一眼,笑着說:“快得狠,一個鐘頭就能到。”
“一個鐘頭?”饅頭蹙眉思索,“鐘頭”這個詞新鮮,他沒怎麽聽過,不過不打緊,他也只是随口問問套個近乎,又問:“這些麻袋裏裝的什麽?聞起來還挺辛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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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煙葉。”大哥打量了饅頭一眼,見他細皮嫩肉看着還年輕,想着他估計沒怎麽下過田,也不知道這些莊稼幹貨,便将搭在車外的腿盤到了車上,從坎肩兜裏拿出一包煙,騰出一根往饅頭的面前一遞,“聞聞,卷煙裏包的就是咱這個。”
饅頭接過煙一聞,沒想到還真是,一臉稀奇的問:“這是幹嘛用的?“
“卷煙你都不知道?”大哥玩味的笑了笑,拿出火柴給自己點上了一根煙,深深的抽了一口,然後一臉享受的吐出一個煙圈,沖饅頭揚了揚下巴,“看見沒?用來抽的,能解乏提神,你試試?”
“好啊,不過你得教教我。”饅頭對什麽東西都感到新奇,凡是能試的他都想試,特別是看到駕車大哥吞雲吐霧時飄飄欲仙的神情,心裏就別提多癢癢。
大哥看着他笑了笑,叼着煙騰出手,眯縫起眼睛拿根火柴往火柴盒上一劃,剛準備往饅頭嘴上送,馬車就猛地颠了一下。
大哥連忙扔下火柴,緊張的拽緊馬繩,伸出半邊身子往車外一看,原來是車轱辘從大石頭上碾了過去。
不過這一颠倒是把倒頭大睡的絕兒給颠醒了,她掙紮了半天才将眼睛睜開,轉頭一看,饅頭嘴角銜着還沒點燃的煙,臉上的神情不知是嘚瑟還是興奮,反正看起來就像一個二流子。
絕兒怎麽看都不順眼,二話沒說就将卷煙從他嘴上拿了下來,鄭重警告道:“這玩意上瘾,我可沒閑錢給你禍害。”
說完她将煙往車外一扔,又倒頭睡了過去。
“小肚雞腸……”饅頭郁悶地偷偷嘟囔了一句。
大哥聽着兩人的對話,駕穩車之後忍不住笑了笑,回頭拍了拍饅頭的肩膀,壓低嗓門問道:“你媳婦啊?挺厲害的嘛。”
“她!?”饅頭哼了一聲,不以為然地抱起了胳膊,信誓旦旦的說:“我才不會娶兇婆娘回家。”
大哥聽着笑了笑,惬意的呷了口煙,用過來人的口吻說:“管得住男人的女人才是好女人,你還年輕,不經事所以才這麽說。”
絕兒壓根沒睡着,只是閉着眼假寐,聽着兩個大老爺們拿她做例子,大談娶妻之道,覺得好氣又好笑。幸好她在裝睡,否則他倆哪能談得這麽投機。
一個鐘頭之後馬車停在了鎮上的煙草行外,兩人便和駕車大哥告了別。
饅頭連聲招呼也沒打,一溜煙就找到了竹筒糯米糕的小攤,攤主問他要點什麽,他這才回過頭,歡脫地看了絕兒一眼,沖攤主豎起了五根手指頭。
“怎麽多買了兩根?”絕兒上前給他付賬,見他一只手拿着三根竹筒糕,另一只手裏還拿着另外兩個。
“給你買的,今天你太折騰了,吃點好吃的恢複恢複。”
“合着是你請客,我買單啊?”絕兒笑着接過了東西,不過別說,她還真是有些餓了。
兩人一邊吃,一邊在街上閑逛,絕兒一直留意着經過的鋪子,想尋一間氣派些的醫館。
饅頭見絕兒走得慢,從頭到尾都沒看他一眼,注意力一直在路旁打轉,便好奇的問:“你看什麽呢?”
絕兒掃了他一眼,見一對抱着藥包的夫妻從斜對面的鋪子裏走了出來,擡頭往鋪子的招牌上一看——徐張醫館。
“找着了!”她抓起饅頭的手就往斜對面小跑了過去,兩人剛走到醫館門外就聞到一股濃郁的中草藥氣味,饅頭往館裏一看,不解的問:“帶我來這裏幹嘛?”
“找大夫給你看看。”絕兒說。
“這裏是看病的,我沒病啊!”饅頭見館內光線暗,又涼飕飕的,那股子中藥味也嗆鼻,直想往外走。
絕兒瞪了他一眼,硬拉住了他:“誰說你沒病?我說有就有,乖乖跟我進去。”
她見饅頭還扭捏着,便又說:“你當我願意花這錢啊!”
“兩位是來抓藥還是看病?”館裏跑堂抓藥的夥計看到了絕兒,便從櫃上走了出來。
絕兒一見到夥計,立馬就收起了兇橫的模樣,客客氣氣的說:“看病。”
夥計打量了兩人一眼,好奇的掃了一眼絕兒身後的百寶箱和桃木劍,笑着點了點頭,側身指着大堂裏面一間用珠簾隔着的房間說:“徐大夫在內堂坐診,兩位裏面請。”
“嗯,有勞。”絕兒拽着饅頭的手本想帶他往裏走,卻見他腳上使力抓着地,怎麽拉都拉不動,便轉過頭瞪着眼沖他咬了咬嘴角,擡起手握住挂在身後的桃木劍的劍柄,壓低嗓門恐吓道:“不怕啦!?”
饅頭一看到桃木劍就吓得一哆嗦,連忙拔腿走到了她前面,悶聲嘟囔道:“兇婆娘!”
絕兒忍不住微微一笑,見大堂內人來人往,生意還挺好。兩側的空牆上還挂着好幾幅大紅錦旗,上面寫着“妙手回春”和“懸壺濟世”等字眼,便好奇的問夥計:“你們這兒生意這麽好,是間老字號吧?“
夥計搖了搖頭,笑着說:“也不算老字號,剛開半年。”
“半年!?”絕兒有些意外,想了想又說:“那你們這裏的坐診大夫肯定是個醫術精湛的老中醫,要不然肯定不會才半年就有這麽好的口碑。”
“我們徐大夫留過洋,擅長的是中西醫結合,醫術精湛是肯定的。”夥計一邊說着,一邊替絕兒他們掀開了珠簾,“不過咱們的徐大夫肯定沒你想得那麽老。”
絕兒笑了笑,心想肯定是夥計在跟她客氣。
他們的出現恰好引起了正對着大夫看診的病人的注意,那病人本能的朝門外看了一眼,可沒想到就是這一眼,就差點将絕兒和饅頭的魂給吓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