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蘇老太太搖頭,她拉過蘇晨曦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指了指炕桌上的匣子。
“這是顧家老太太剛才親自送過來的,你打開看看吧。”她說這話的時候,掩飾不住內心的疲憊。
蘇晨曦狐疑的拿過匣子,打開來看,卻是自己之前親手給顧老太太做的抹額。
當時老太太拿着愛不釋手的,還說她要是做她的孫女就好了。
如今,顧老太太将東西送了回來,其中的含義不言而喻。
蘇晨曦的眼眶有些酸澀。
對于顧南瀝,她其實并沒有真正的接觸過,就算她在顧家私塾上學,可是顧南瀝早就不在私塾了,他們的世界原本就沒有任何交集。
他至于她,更像是給自己樹立的一個目标,為了這個目标,她這些年瘋狂的努力,朝着世人認為的大家閨秀的樣子去塑造自己。
不斷的告訴自己,他是那樣的耀眼,所以,她也應當讓自己成為與他同樣耀眼的存在,只有這樣,她的努力和付出,似乎才有了意義。
蘇老太太有些心疼的将她抱在懷裏,道:“哭吧,哭吧,在祖母的面前,你可以肆無忌憚的哭泣,哭出來就好了。”
蘇晨曦拉着老太太的衣角,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場。
“祖母,我想知道為什麽,是我不夠好麽?”她睜着有些紅腫的眼睛問道。
蘇老太太憐惜的撫了撫她的臉龐,搖了搖頭,說道:“不是我們曦兒不夠好,而是顧家選擇了對他們來說更加有利的選擇。
曦兒,在這個世界上,家族的利益遠遠大于個人的利益,莫說顧家老爺和夫人還未認可你。
就算是已經認可你了,如今這關頭,也會棄了你去。畢竟,咱們這樣的人家,不過是幾萬兩的虧空,顧家家大業大,且這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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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家在京城的做派,只怕此次虧空不小,不然也不會選擇尚陽侯府的小姐。”
尚陽侯府的小姐,她也是聽說過的,那是侯爺的掌上明珠,且尚陽候深受皇上的重用,如今在朝中的地位非同一般。
顧家娶了這樣一位長媳,這些困難自然是迎刃而解,就是顧南瀝,在朝中也會多一位幫襯他的岳父。
這樣的選擇,無可厚非,但她還是覺得有些心酸和難過。
蘇老太太将她摟在懷裏說道:“曦兒啊,你還小,遇到的事情還不夠多,等你到了祖母這個年紀,就會知道。
沒有過不去的坎,也沒有絕對可以依靠的人。女子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但盡管如此,父夫子,又哪裏能夠護佑女子一生。
其歸根結底,女子還是要靠自己的。你以前不就做的很好嗎?就算足不出後,上京城誰不知道蘇家大小姐的名聲。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舍了顧家,不還有其他李家張家劉家麽。咱們慢慢的挑選就是。”
蘇晨曦點了點頭。
蘇老太太笑道:“這就是了,擦幹了眼淚,該彈琴彈琴,該作畫作畫。”
蘇晨曦跌跌撞撞的從蘇老太太院子裏面出來,手中的匣子是如此的沉重。
顧南瀝另取的消息對于她來說,無異于是晴天霹靂。如今,她又去哪裏尋這樣一個心儀的男子,難不成,等着蘇平山将她當作籌碼送到那位侯爵府上麽?
“蘇大人,蘇大人。”
蘇平啓停下腳步,看着小跑到自己面前的人。
“張大人,不知找我何事?”蘇平啓有些疑惑的問道。
張大人将蘇平啓拉到一邊,道:“蘇大人,咱們尚書大人今天在聚賢樓宴請溫老板,聽說你們也在戶部有欠款,故喊你一同前去。”
“溫老板,哪個溫老板?”蘇平啓問道。
“還有哪個溫老板,溫家那位啊,聽說最近不少官員去找溫老板借錢,溫老板為人大方,當真借了不少呢。
咱們雖然人微言輕,但是跟着去總沒有壞處的,萬一能夠借上幾千兩,那也是好的啊。”張大人道。
蘇平啓心中一動,這段時間,他們已經快被這件事情給折磨得不行了,眼看着一月的期限就要到了。
他笑道:“多謝張大人了。改天單獨請你吃酒。”
“咱們之間,說這些作甚,趕緊走吧。”說着便催促蘇平啓趕緊上車。
溫言旭這段時間很忙,忙着借錢,忙着應酬這些官員們。
現在他,但凡出門,身上都得帶上萬八兩的銀票,身邊還得跟着溫家的大管事溫尋。
不為別的,溫尋得記賬啊,得幫着寫欠條啊,要不然他這酒豈不是白白的喝了。
溫言旭坐在聚賢樓的大包廂中,看着圍坐在四周的官員們,臉上便不由自主的帶上了官方微笑。
一邊讓掌櫃的上菜,一邊招呼着衆人用飯。
“溫老板,不必如此客氣。”禮部尚書柳大人忙說道。
“哎,柳大人說的哪裏話,這既然到了聚賢樓,那就是我溫家的客人,我自然得招呼好各位大人才是。”溫言旭道。
柳大人只好讪讪一笑:這聚賢樓是溫家的産業,溫言旭這樣說,倒也沒有什麽問題。
酒足飯飽,話題便扯到了正題上,蘇平啓趕緊清了清腦袋。
溫言旭如前幾次一般,在說了自己的難處和不便之後,畫風又一轉,說道咱們都是朋友不是,朋友有難自然是要幫忙的。
這錢嘛,身外之物啊,沒什麽大不了的,我連我們管事的都帶來了,你們只管到他那邊簽字畫押,這十萬八萬的沒有,三萬兩萬還是有的嘛。
柳大人一聽,更加高興了,拉着溫言旭的手,開始稱兄道弟起來。
蘇平啓心中一喜,趕緊跟着他們去找大管事的寫欠條了。
這欠條寫了,溫言旭便讓他們趕明兒去溫家的錢莊拿錢就是。
又是一陣推杯換盞,溫言旭喝的舌頭都大了,話都說不清楚了,這廂酒局才算結束。
被溫尋的扶着上了馬車,溫言旭大着舌頭告別了衆人。溫尋随後抱着賬本和他慣用的小算盤也爬了上去,馬車嘀嗒嘀嗒的在青石板的小路上跑着。
“今晚對少?”溫言旭問道。
此時的溫言旭,哪裏還有剛才的醉态,盡管身上酒氣濃重,說出的話語中還帶着一股子酒味,可是溫尋知道,溫言旭此刻是清醒的。
“今晚一共簽了9萬兩銀子,邱家4萬,張家2萬,李家1萬,蘇家2萬。”溫尋翻着賬本說道
“到目前為止差不多快30萬兩銀子了吧。”溫言旭喃喃的說道。
他們家若不是開着銀莊票號,是萬萬不敢如此輕易的将銀子往外面借的,可就算有銀莊,這樣子下去,他也扛不住啊。
嘆了一口氣,他道:“從明天起,就說我病了,這些酒局就暫時都推了吧。”
“是。”溫尋道。
“對了,那個什麽蘇家,是哪個蘇家?”溫言旭突然問道。
溫尋想了想,說道:“禮部的蘇大人,那就應該是煙柳胡同的蘇家了。”
溫言旭眼睛一亮:“這個蘇大人是不是還有一個在戶部任職的哥哥,他們家還有一個小姐,是京城有名的才女?”
“是,吧。”溫尋有些驚疑的看着一臉興奮的溫言旭,搞不懂他怎麽會突然問起這個來。
“你剛剛說他們家借了多少銀子?”
“2萬兩銀子。”溫尋說道。
溫言旭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溫尋身子一抖,他在溫言旭身邊多年,算是比較了解這位家主了。
此刻他露出這樣的笑容,看來這位蘇家,将成為家主的獵物了,就是不知道,蘇家到底是哪裏吸引了他的注意。
“明天蘇家來取銀票的時候,将人留住了,此人我要見上一面。”溫言旭說道。
“是,家主。”溫尋道。
蘇平啓回道蘇家之後,第一時間便将這個消息與蘇老太太和蘇家人分享了,衆人聽罷,都是一臉的高興,解決了2萬兩的缺口,蘇家的壓力頓減。
“早知道借錢那麽容易,我就該開口要5萬兩的,這樣一來咱們就不容再操心了。”蘇平啓被蘇家衆人一陣吹捧,有些得意忘形的說道。
蘇老太太斥道:“說的什麽話,莫不說老二你的上峰邱大人也才開口借4萬兩,你本就是人家好意帶着你去的,怎好獅子大開口。
再者,咱們家與溫家并沒有任何交情,你若當真開口就是5萬,說不定人家連5個銅板都未必會借給你。
如今能借咱們兩萬。解了目前這燃眉之急,溫家人對咱們有恩。”
“是,娘,孩兒知錯了。”蘇平啓趕緊低頭道。
蘇老太太這才滿意的點頭,說道:“你明兒去溫家錢莊提錢的時候,不可無禮。”
“是。”蘇平啓應到。
第二日下了衙門,張大人便約着蘇平啓一起去溫家錢莊拿銀子。
先前已經說過,溫家很有錢,且溫家世代經商,又各個都是經商的好手。
到了溫言旭父親這一輩的時候,更是将溫家的生意做到了一個巅峰,最大的原因就是溫家開的票號和錢莊。
市面上流通的貨幣以金銀為主,輔以銅板,銅板為朝廷鑄幣局統一進行鑄造,每一枚面值一文,銅板在商販中流通最為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