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渭城朝雨21
渭城朝雨21
雲霧山莊內,氣氛詭異又暧昧,朔月僵硬着身體,愣愣地看着謝辭。
“師傅,我就是謝辭,不是誰假冒的,我從前不說,是因為我不敢,可如今我不怕了... ...”謝辭笑道,“師傅,你可能還不知道吧?你的乖徒弟其實日日觊觎自己師傅,對你日思夜想,想到輾轉反側,想到徹夜難眠,想到要去巫溪山的湖裏泡上一晚上的冷水,才能将他心中的邪念壓制下去!你熟悉的那個謝辭是我,現在這個也是我,你總會習慣的,師傅,你知不知道?我每晚的夢中也是你,每日每夜想的都是你,我拼命修煉,就想讓你多看我一眼,你若是對我笑一笑,我便是修死了都樂意!師傅,徒兒真的不願這樣的,但徒兒快瘋了... ...我若再不做點什麽,終有一天師傅你又會把我丢下,就像從前那樣。師傅,你發發慈悲,救救徒兒吧。”
這一長串話簡直猶如天雷劈下,朔月一時間竟然不知道作何反應,這混賬東西在說些什麽?!是他理解的那個意思嗎?!這... ...這怎麽可能?!什麽觊觎?什麽夢?!他這是說些什麽瘋話?
可當他對上謝辭那赤裸裸的眼神,和那烏黑眼眸中毫不掩飾的癡狂,他忽然意識到,謝辭似乎真沒有在說胡話!他是真這樣想!
該死!該死!該死!這怎麽可能?!為何他從前從來沒發現謝辭竟然存着這樣的心思?
朔月猛地意識到,眼前的謝辭比平日的他要危險得多,心中一陣膽寒,朔月不知哪裏迸發出的力氣,擡頭狠狠地一腳踢去,這一下他用足了全力。
謝辭沒有防備,吃這一腳後臉色微微白了幾分,朔月也乘機掙開他的手,轉身便往門外跑去。
不知為何,直覺告訴他現在若再和這混賬玩意兒呆在一起,誰知道他會做出什麽糊塗事來!
謝辭似乎沒有來追他,而是在原地低笑,那笑聲這這涼涼的夜中有些瘆人,朔月勉強穩定心神,他現在沒有法力只能靠着兩條腿沒命的跑,可耳邊的風似乎還送來謝辭的聲音,這寂靜裏朔月聽得格外分明,謝辭在說:“師傅,你跑不掉的... ...”
跑不掉也得跑!不然還能怎麽辦?怎麽偏偏今天失了妖力!真是該死!自己現在這樣哪能和他硬碰硬?
眼看大門就在眼前,朔月猛地一把推開,只要他跑出去雲霧山莊,只要過了今晚,只要他恢複了妖力!他一定要好好教訓下這個孽障!
可他的一只腳剛踏出雲霧山莊的大門,忽然眼前卻閃過一道殘影,朔月心中暗道不好,那道影子快如閃電,擄起他便掠回了山莊,朔月只能眼睜睜看着才被他推開的大門又重重關上... ...
“不!”朔月驚呼。
謝辭動作極快,再一定神,二人已在內屋,屋內擺設有些陳舊,一張床榻,幾個破敗不堪的櫃子和一套桌椅。
朔月方一站定便狠狠甩了謝辭一個巴掌,呵斥道:“你個孽障!你究竟想幹嘛?你還不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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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巴掌也用了十足的力氣,謝辭嘴角都被打破了,這麽久以來這還是朔月第一次打他,從前無論謝辭做了什麽他都不曾動過手,可如今确實是氣極了,而且隐隐得還有些朔月極力想掩飾的害怕在其中。
做師傅做到這份上,也是窩囊極了,被自己一手養大的徒弟逼成這樣... ...
按理說,這一巴掌謝辭分明也可以躲開,可他卻絲毫沒動,而是老老實實接了這一下。
謝辭的臉被打得偏向一邊,白皙的臉頰頓時浮現一個十分顯眼的紅腫印跡,嘴角也滲下血來,可他卻是一聲輕笑,伸出舌頭舔走那抹殷紅,他這模樣勾人又輕浮,猶如浪跡花叢的纨绔子弟。
朔月呼吸一滞,因為他忽然聞到一股讓人很不舒服的香味兒。
這屋內不知何時點起了一股極為甜膩的香,聞了讓人頭暈目眩,甚至開始渾身燥熱起來,才沒一會,朔月便甚至覺得身上越來越沒有力氣,體內還似乎有團莫名的火在燒。他掃了眼謝辭,只見謝辭一副絲毫不受這怪異香味影響的模樣。
朔月咬着牙,汗已經慢慢從他額頭滑下,他眼尾赤紅,喝道:“孽畜!你點的是什麽香?”
謝辭笑得妖孽邪氣,盯着他道:“自然是好東西。師傅,徒兒近日學了許多有意思的事,都是師傅不曾教我的。從前師傅時常說要徒兒多看點書,師傅可知道咱們元寶街裏有個守樸書齋,徒兒最近從那買了許多好書,細讀下來徒兒受益頗多,可師傅從前也說過,紙上得來終覺淺,不如今日師傅同徒兒一起探讨探讨近日我學的趣事兒,可好?”
“好個屁!謝辭!你敢……對我用這種下作的東西?”朔月只覺得越罵越沒力氣,身體好似成了一團棉花。
又聽謝辭道:“原本以為師傅是七尾靈狐,要制服住得花些力氣,怕一不小心會傷到師傅所以徒兒特地準備了這個香,卻沒想到師傅今日正好失去妖力,真是好巧!不過這樣這香也不算浪費,用來助興最佳,這是桂花味的,師傅可喜歡?”
他一邊說,一邊朝朔月走來,謝辭這模樣實在有些吓人,朔月咬着牙,可偏偏身子軟得和一灘泥一樣,只能滑倒在地上。
看着謝辭走近,朔月心中慌亂不已,只能勉強用手撐着,嘴裏狠狠道:“滾開!你個混賬玩意兒!早知... ...”
謝辭一把摟起朔月,全然不顧朔月慘白如紙的臉色,也不聽他氣急敗壞的咒罵,只低低道:“師傅,別恨徒兒,今日就是要我立刻死了,我也不會放手的。”
屋裏燭火搖晃得厲害,忽然一陣風來,燭火滅了,雲霧山莊裏外黑漆漆一片。
不知何處傳來一句呢喃,那聲飽含癡醉,低低道:“師傅,我的師傅,我的朔月,這輩子... ...你只能是我的。”
... ...
再一醒來已經是在巫溪山了,朔月猛地驚醒,頓時身上傳來一陣酸痛感,低頭看了一眼,衣服卻整齊穿在身上,可這才愈加奇怪,況且昨日他明明還在雲霧山莊,怎麽一覺醒來就回巫溪山了?後面發生了什麽?那香肯定不是什麽正經東西,謝辭這該死的孽畜!
朔月微微運功,好在今日妖力已經恢複。
思及此,朔月不由得怒火中燒,謝辭那個混賬玩意兒現在在哪?他慢吞吞起身,卻見袖口滑至手肘處,露出的肌膚上一片青紫痕跡,再加上身體上的不适感,朔月聲音有些發啞,“該死! ”,如今便是用腳想都能知道發生了什麽。
這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他堂堂一只七尾靈狐,竟然被自己養大的徒弟睡了!這他媽都是什麽事?!
再一動腿,頓時痛得他撕心裂肺,偏偏這痛的地方還如此難以啓齒,朔月覺得現在自己的臉色應該已經難看得不能再難看了,什麽叫養虎為患?什麽叫自作孽不可活?他今天算是領教了!
忽然,腳腕傳來一陣清脆聲響,叮鈴叮鈴十分刺耳,朔月看去,待他看清那是個什麽東西的時候幾乎沒立刻就氣死過去。
朔月雪白的腳腕上赫然帶着一圈銀光閃閃的鏈子,便是小腿上都遍布暧昧痕跡,簡直不堪入目!且這鏈子不知是什麽材料制成,仍憑他怎麽弄都弄不斷,他罵道:“這畜生!今天非要他死我手上!”,可這鏈子怎麽扯也扯不下來。
朔月氣血上湧,飛快套上鞋襪,也顧不得身上的傷,伸手招出他的神武——泣戮
那是一柄由鳳凰血淬成的長劍,威力無比,出劍必要以血喂之,他已經不知多少年沒有召出過泣戮。
朔月手持血紅長劍,面如寒冰,強勁的氣流頓時沖開屋門,他喝道:“謝辭!趕緊給我滾出來!”
這動靜實在太大,頓時巫溪山上百鳥驚飛,走獸低吼,便是隔壁屋的珈南子都被驚着了,趕忙跑出來看是怎麽回事。
結果她甫一出來,便見朔月持劍面無表情地踏出屋來,一時間卻被朔月周身駭人的氣勢驚住了,方才聽他喊謝辭,又是這樣一副模樣,珈南子暗道:不好,朔月這是真起了殺心啊!謝辭那臭小子究竟做了什麽,惹得他師傅這樣生氣?
珈南子不敢靠近,連忙喊道:“朔月!你冷靜點!你把泣戮收起來先!究竟發生什麽了值得你把泣戮都召出來?”她和朔月交手切磋無數,自然知道泣戮的威力!
朔月只涼涼一眼掃來,道:“謝辭呢?”
珈南子如何敢答,幸好今日謝辭一大早就下山去了,她得想個辦法先... ...
“師傅,我回來啦!”
糟了!這臭小子今天怎麽回來得這麽早?!這不是找死嘛?珈南子急得就像熱鍋上的螞蟻,立刻朝那邊尚且滿面春風的臭小子喊:“謝辭!先別回來!跑啊!”
誰知謝辭一向喜歡和她對着幹,聽她這樣說,反而一個翻身直接飛了回來。
謝辭拎着手上的包子油條,尚且冒着熱氣,他笑嘻嘻道:“師傅,這麽早就起了?怎麽不多休息一會,我今日下山去買了王叔家的包子,一路抱在懷裏現在還熱着呢!這樣師傅就不用辛苦做啦!”
珈南子被朔月臉色吓得不敢說話,只能瘋狂沖謝辭使眼色,誰知謝辭還道:“珈南子大姐,你今天是怎麽了?昨晚睡覺落枕了?這眼睛眨個不停的?”
朔月這時卻道,“謝辭,你以為裝作什麽事情都沒發生就可以逃過這一劫?”
謝辭手一頓,忽然愣道:“師傅,你... ...怎麽了?什麽意思?徒兒不明白。”
珈南子忙道:“臭小子,你闖什麽禍了?讓你師傅這樣生氣?還不快跪下來認錯!”
聽她這樣道,謝辭終于察覺過來,今日師傅看他的眼神十分不對勁,那種漠然卻又帶着厭惡的眼神讓他恐慌不已,謝辭臉色發白,立馬垂着頭跪在地上,低聲道:“師傅,徒兒有什麽做錯的地方,師傅只管罰我便是,千萬別生氣,也千萬別讨厭徒兒。”
他這模樣甚是可憐,若放在以往朔月說不定就已經原諒他了,畢竟自己一手帶大的徒弟朔月如何能不知他的性情,撒嬌耍賴裝可憐,對謝辭來說基本就是手到擒來。
可今日朔月卻沒有,一想到昨日那些荒唐事,朔月便覺得可笑,這孽障做出這種事情來,還敢說要他不要生氣?
朔月寒着臉,毫不留情地将血紅的長劍一下刺穿謝辭的胸膛,“噗嗤”一身,濺起的血飛到謝辭白淨的臉上,他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師傅竟然真的要殺他?謝辭頓時紅了眼眶,手中的包子也骨碌碌滾落一地,他慘白着一張臉萬分委屈道:“師傅真要殺了徒兒?為什麽?”
“事到如今你還問我為什麽?你自己做了什麽好事還要我親口說出來嗎?”朔月握着泣戮的手微微有些顫抖。
珈南子也被吓到了,朔月出劍極快,她也完全沒想到他竟然真的會用泣戮傷謝辭,究竟發生了什麽?他今日突然回來,什麽也不說就要殺了謝辭,“朔月!你瘋了!泣戮之威非尋常刀劍可比!你真想謝辭死不成!”
謝辭胸膛的血流了一大灘,一看便是傷得極重,他卻慢慢伸手想碰一碰朔月微微發顫的手,還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師傅... ...我... ... ”
一句話沒說完,便嘔出一口血,這分明是被泣戮傷到心脈的表現。
珈南子急得不行,只道:“朔月,你再不拔出泣戮,他真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