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行

第20章 表白

表白

兩天之後林書行幫着陸峥為陸大爺辦理了出院手續。陸大爺堅持要出院但身體完全沒有恢複，林書行在醫院租了輪椅又叫了專門為病人運營的出租車，此外還帶了一包大夫開的藥。

回去的路上陸大爺格外沉默，陸峥把他在床上安頓好之後，輕聲詢問道：“阿爺，你是想要回去嗎？！”

聽到這句話，陸大爺情緒變得激動起來。是啊，他想回去，落葉歸根，他這個在霧安山村過了一輩子的人怎麽會不想要回家呢？！可是他又是為什麽來到這裏，是為了有個借口讓陸峥離開那村子啊！如果現在他開口說要回去，豈不是功虧一篑。

“讓阿爺休息一會兒吧！”林書行按了按陸峥的肩膀。他跟陸大爺的想法雖然好，但誰也沒想到陸大爺的病情會突然惡化。

陸大爺很快就睡着了，或者說是沒有精力維持長時間的清醒。陸峥看了幾處這附近的房子，他決定無論阿爺是否要回去霧安，他們都要先從林書行家裏搬出去。林書行不應該跟他一起承受這樣的壓力，沒有人面對病人心情會是愉悅的尤其是是重病人。

“阿爺，你有什麽想吃的？”晚飯之前，陸峥問陸大爺。

陸大爺眼神渙散的想了一會兒，慢慢道：“我想吃菜團子，要咱們那剛冒芽的野菜做的！”

“好！”陸峥滿口答應。

此刻已近入夏也不是在霧安哪裏去找剛冒芽的野菜？！林書行不知道陸大爺是糊塗了還是在回憶過往，陸峥問了這附近比較大的菜市場便出門去了。

林書行留在家裏照看陸大爺，陸峥一門心思要搬走，可是陸大爺現在是一刻也離不了人。

陸大爺：“我這....身體....真是不中用。”

“您別這麽說！”林書行俯身過去。

“我要是不行了，峥子還的把我送回去，那可怎麽辦好啊！”陸大爺愁道。

林書行：“陸峥有他自己的決定。”人算不如天算。

“我看...不行就這樣...趕明找個由頭把他支開，讓我就自己走了算了！”陸大爺半迷糊半清醒的說道：“等我們搬出去之後，就這麽辦！”

林書行：“您這是往陸峥心裏捅刀子啊！”

“那要不然你說怎麽辦？！”陸大爺急的的‘嗚嗚’的哭起來。

林書行：“您就安心在這裏住着，您在一天我跟陸峥就伺候您一天！您只管開心，想吃什麽喝什麽就告訴我們，想去哪裏也告訴我們！”

陸大爺聽了只是搖搖頭，之後又閉上了眼睛。

四十多分鐘後，陸峥拎着一大袋子菜肉回來。裏面有兩三樣林書行叫不出名字的野菜：“這個是阿爺想吃的那種？”

“不是，但味道還有點像。”

陸峥三種野菜各取了一些，然後切碎過了一遍開水，又加鹽腌了一下再過了一遍溫水。之後用雜糧面跟野菜拌在一起，團成獅子頭大小的團子放進鍋裏蒸。

“你看看你想吃什麽？”蒸上菜團子之後，陸峥問林書行。

林書行：“我來做吧，你休息休息。”

陸峥：“我不累。”現在讓他閑着還不如讓他做點事情。

“那一起？！”

“嗯。”

陸峥：“我看了兩處房子，想明天約着談談。”

林書行停下手裏的活，認真道：“其實我不建議你搬。”

陸峥嘆了口氣：“太不方便了。”萬一他阿爺有什麽事在別人家裏不合适。

林書行看穿了陸峥的顧慮：“我不介意。”

“你....”陸峥詫異的看着林書行，他不确定林書行是不是真的知道他在擔心什麽。

林書行重複道：“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我不介意。”

“不行。”陸峥堅持道。

林書行靜靜的看着陸峥：“你知道當初阿爺為什麽改了主意答應來樊城？”

“為什麽....”

“他想讓你離開村子到城市來，他希望你能過你自己想要的生活。”林書行說着走近陸峥。

“我知道。”陸峥不可遏制的紅了眼眶。他知道阿爺一直覺得拖累了他，但他從來沒這麽覺得過。

林書行下意識的清了清嗓子，然後看着陸峥的眼睛道：“他覺得我能照顧你。”

大概是因為兩個人的距離太近了，陸峥的睫毛明顯的顫抖了一下。

林書行：“我也承諾過了，我一定會照顧你的。”

陸大爺吃上菜團子的那一刻，眼裏似乎有了光：“是，就是這個味道。”

“是嗎，那明天再給你做這個？！”陸峥露出一絲笑意。

陸大爺點點頭：“好！”

陸大爺的胃口難得不錯，吃了一個菜團子。林書行也吃了一個，有一絲新鮮野菜的甜，很清口。飯後陸峥陪了陸大爺一會兒，看着陸大爺吃了藥睡過去。

樊城雖然是北方城市但夏天也很熱，這幾日林書行覺得有些悶熱，果然隔天就下了一場還算大的雨。

陸峥最終沒去看房子，跟陸大爺在林書行家裏住了下來。

“明天要是晴天的話，咱們帶阿爺出去轉轉吧！”林書行早就想帶他們去市裏玩玩了，只是一直沒等到合适的時機。

陸峥：“去哪裏？”

林書行：“樊城最有名的是青龍潭公園，百竹園也不錯，安靜，人少。”

“遠嗎？”

“打車去，都差不多半個小時吧！”

“行。”

陸峥洗過澡穿了一條短褲，林書行終于看到了那條傳說中的傷疤，從膝蓋一直延申到小腿。陸峥順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自己的腿輕描淡寫的說道：“以前幹活的時候傷的。”

林書行用手指輕輕碰了碰那條疤痕，傷口早已愈合，但看上去仍舊觸目驚心：“疼嗎？”

陸峥笑笑：“早不疼了。”

林書行的手指修長白淨，連指甲都幹淨整齊，一看就是讀書人的手，陸峥想跟自己的完全不同呢。不光手是這樣，人也是這樣，陸峥低下頭正好看見林書行白淨的後頸，心裏不由得想真是好看。

林書行也擡起頭來，正對上陸峥的視線，兩人皆是一慌。陸峥趕忙将頭轉向別處，看見桌上有個牛皮紙複古封面的本子，就拿起來當做扇子扇風，卻因為緊張沒拿穩，內頁翻開一首漂亮的字體映入眼簾，是林書行寫的詩。

星河燦爛，你在微笑。陸峥捧着本子認認真真的看了起來。

“這首詩寫的真好。”陸峥贊嘆道。

林書行：“你知不知道我在寫這首詩的時候想的是你。”

表白來的如此猝不及防又自然而然，林書行脫口而出，陸峥也并不驚訝。明明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第一次見面就不覺得陌生，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緣分。

昨晚的對話似乎已經起到了鋪墊的效果，此刻不過是水到渠成的繼續。陸峥合上本子，林書行雙手撐着沙發向前探了探身子，一個吻便誕生了。

“我們在一起吧！”林書行握着陸峥的手溫聲道。

陸峥：“好。”

“你答應了！”林書行感到由衷的高興，就像第一次自己的作品被告知要發表的時候一樣。沒有精心準備也沒有患得患失，就是自然而然的水到渠成，屬于你的是不需要你費力氣的，林書行終于開始明白這句話的意義。

陸峥見他這副高興的樣子，不由得問：“你以前沒談過戀愛嗎？！”

林書行坐到他身邊：“高中的時候談過一次，不過當時是跟女生。就放學一起走一段路的那種，沒到一個學期就分開了。”

“那男的呢？”

林書行：“沒有，我認識你之前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歡男的。”

“你呢？”林書行看着陸峥，他覺得肯定有很多女的會喜歡陸峥這樣的。

陸峥搖搖頭：“條件不允許。”

“喜歡你的人肯定不介意。”

陸峥：“我介意，也不想耽誤人家。”

林書行：“你指哪方面？”

“都有。”

林書行：“你是什麽時候知道自己...”

陸峥的睫毛顫了顫：“高中畢業去外面打工的時候。”

林書行看着他，等他繼續說下去。

“當時工地上有個挺白淨的南方人總是愛往我跟前湊，給我帶飯，幫我幹小活，後來就說想跟我好，還有一個老板說要包我。”陸峥頓了頓接着說：“那個時候年級小，很害怕。過年結了工資第二年就沒再去。”

“後來換了別的地方打工，再後來有了網絡。自己也搜索過一些相關的電影和信息，就覺得自己可能是...阿爺總希望我能早點成家，但是面對女孩子，我沒有那種感情，家裏又是這種情況，更覺得不能耽誤人家。”

林書行抓着陸峥的手腕摩挲着：“那要不是我一直追你，你也肯定不會跟我好了？”

“嗯。”答應林書行是他這輩子做的最有勇氣的事了。

“看着我！”林書行突然正色道。

陸峥這才轉頭看向林書行的眼睛。

林書行：“我是很認真的想要跟你一起生活，過一輩子那種！”

陸峥深吸了一口氣點點頭，似乎想要說什麽但最終什麽都沒說。

林書行摸了摸陸峥的臉，他知道陸峥有許多顧慮，但是沒關系，時間會證明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