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行

第21章 戀愛

戀愛

最後的一段日子陸大爺過得十分平靜，林書行覺得那就是所謂的安詳。

陸大爺離開是在一個七月的早晨，陸峥發現那天他阿爺睡的格外好，神情也格外平靜。林書行過去的時候陸峥就那麽呆呆的坐在床邊默默流淚。

早有的預感讓林書行心情有些複雜，悲痛，奇異，還有一些意料之中的平靜。他第一次這樣直觀的面對生離死別，他走過去摟住陸峥，原本默默流淚的陸峥情緒明顯激動起來，然而躺在床上的老人卻仍舊是毫無反應。

死亡帶走了老人的生氣，林書行覺得陸大爺哪怕是重病時的樣子也比現在要好的多，與此同時死亡又賦予了他永恒的安寧，從此再不會有任何苦惱和憂愁令他煩擾。

林書行聯系了殡儀館，跟陸峥一起操辦了後事。陸大爺的骨灰要回霧安安葬，因為運送骨灰是個比較特別的事，林書行沒找宋俞而是雇了殡儀館的車跟陸峥一起返回霧安。

陸大爺在世的時候，兩人并沒有把他們的關系告訴他。但林書行和陸峥都覺得阿爺是知道他們的事的，也認可，因此在最後的日子才能如此平靜。

陸大爺被葬在一片向陽的坡地上，據說陸家的先輩們都被葬在這裏。山村的喪葬還維持着古舊的模式，每家有每家的墓地，祖祖輩輩都最終歸宿于此。

陸峥沒有通知很多人，只是關系比較近的親朋來了一些。陸家到了他這一輩人丁凋零，親戚搬離的搬離，疏遠的疏遠，只剩族裏的老人和不願背井離鄉的村人仍舊固守于此。

“你以後有什麽打算啊！”滿臉皺紋的老人在樹幹上磕了磕手裏的煙槍，問陸峥。這是陸家的族叔。

陸峥：“可能會去城裏，也可能會留在家裏。”

這兩種情況林書行都想過，他尊重陸峥的選擇。

族叔點點頭，抽了兩口煙：“出去闖闖吧，你還年輕！”

“叔，咱們這不是也挺好的，你看俺不是也在家裏！”二壯似乎很不想陸峥離開霧安。

族叔斥道：“峥子跟你一樣嗎？！”

在霧安，白事也是要安排吃席的。陸峥家沒有其他人，便由族叔家的嬸子代為操持，二壯媳婦也一起幫手。陸峥不好太過勞動她們還是請了個鄉廚，只讓嬸子和二壯家的嫂子幫忙看着。

陸大爺下葬後，一行人又返回陸家吃飯。

林書行第一次吃這種席面，院子裏擺了五張大桌，其中兩張是陸峥自己家的，另外三張則是從別家借來的。吃席的人比出殡的人多，好多都是林書行不認識的生面孔。

“聽說你給峥子幫了不少忙！”

林書行被安排在族叔左手邊，他雖然明面上不是陸家的人但因為身份特殊所以受到了格外優待。在他們看來林書行就是城裏的貴人，不能怠慢。

林書行謙遜道：“沒幫上什麽忙。”

二壯隔着好幾個人問道：“峥子以後是要去樊城嗎？！”

族叔翻了他一眼，岔開話題問林書行：“你沒吃過這種席吧！”

林書行：“是第一次吃。”

族叔：“比不上你們城裏的飯店，但都是真材實料的！你嘗嘗這個丸子，是我們自己喂的土豬肉做的，還有那個菌子，你們城裏吃不到！”

林書行連忙點頭：“嗯，好。”

“以前村裏人多的時候，紅白喜事全村的人都要來，桌子都擺到街上去，那叫一個熱鬧，現在不行了，沒人了。”族叔懷念道。

吃過飯人們陸續離開，陸峥又陪着族叔說了會兒話，等人都走了收拾好東西天也黑了。陸峥在院子裏看着夕陽的餘晖在天邊收盡，輕嘆道：“一天又過去了。”

林書行站在他身邊：“還有明天呢！”

林書行沒有去之前的裏院而是跟陸峥住在一起。只是少了一個人家裏就好像空了很多，兩人并肩躺在床上都格外沉默。

七月已是盛夏，但山村的夜晚還是很涼爽的。陸峥開着窗，夜風和月色都輕輕的飄進來，不過才九點多一點，整個村子都仿佛已經進入了夢鄉。

林書行握住陸峥的手腕輕輕摸索，他微微側了頭，在陸峥耳邊親了親。陸峥轉過身看向他，這些日子原本就清瘦的青年更清減了。

“得多吃點了！”林書行摸上他的臉，陸峥握住他的手笑了笑。

陸峥：“你也瘦了。”從阿爺生病林書行就一直跟着忙前忙後，一點沒少受累，不但瘦了還疲憊了。

“那我們都多吃點！”

兩個人在清朗的月光下彼此接近，親吻。愛意撫平了憂愁和心事，取而代之的是柔情蜜意和心意相通的愉悅。

激動之餘林書行并不确定現在是不是合适的時機，畢竟...但他在陸峥的眼神裏感受到了跟自己一樣的熱情。

纏綿持續到午夜，身體的疲憊讓他們很快就進入了夢鄉并睡了這幾個月來最踏實安穩的一覺。

林書行本以為自己會睡到日上三竿，卻不想在第二天第一縷陽光照進來的時候就醒了。陸峥仍在熟睡着，這些日子他累壞了。林書行在他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也閉上了眼睛，現在他們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這一閉眼就真的睡到了快中午，醒來時，陸峥已經醒了卻沒有起身。

林書行在他的笑意中讀出了他想說的話，便笑道：“我早上醒了一次，看你還在睡就接着睡了！”

“哦。”陸峥笑着問道：“起嗎，中午想吃什麽？”

“都行。”林書行抱住陸峥的腰，把頭埋進他的胸口，過了一會兒才擡眼看着他挺鄭重的問道：“回樊城嗎？！”

陸峥似乎也一直在等着他問：“回。”

“好。”

“我想讀個函授。”陸峥說了自己的打算。

林書行：“嗯，讀建築專業嗎？！”

陸峥：“如果能考上的話。”

林書行：“肯定沒問題，我覺得以你現在的畫圖水平就算直接找工作也沒問題。”

陸峥：“我想多學習學習。”

林書行：“我非常支持！”

陸峥的行裝很簡單，幾件衣服，平時看的書還有練習時畫圖的草稿和本子。林書行對這些草稿贊不絕口。

“我都要等不及看你的作品了。”

陸峥笑着把草稿本拿回來：“這些都還沒經過實踐呢！”

天賦是一種奇妙的東西，如果你有就一定會被人注意到。林書行毫不懷疑陸峥将來會成為一位出色的建築師。

陸峥：“我得找一份工作，一遍上班一遍學習。”

林書行故作憂傷的說：“那我一天沒多少時間能見到你了。”

陸峥摸摸他的臉：“我必須要工作的。”

“嗯。”林書行握住他的手：“我希望我能幫上點忙，你不應該埋沒你的天份。你學過電子繪圖嗎？”

陸峥點點頭：“學過的。”當初他買電腦就是為了學電子繪圖。

林書行有些驕傲的看着陸峥，他覺得自己的愛人真優秀。

走的時候匆忙，回來的時候又少不了一番打掃。客房被打掃幹淨再次回歸到閑置狀态，陸峥搬進了林書行的卧室。

樊城的建築大學曾經是陸峥的夢想，沒想到多年之後他竟然還有機會踏入這所學府，盡管上的是函授班但也已經很好了。

因為要工作所以陸峥選在周末上課，林書行送他過來。九月的樊城夏意未盡還有些炎熱，林書行把陸峥送到教學樓前，一遍四處尋找可以打發時間的地方。

陸峥：“別等我，你回去吧！”

林書行：“我等你一起吃午飯，吃過午飯我就回去。”

陸峥看了看手機：“12點才下課呢！”

“你上你的課，我在學校裏轉轉，反正也沒事，我也好就沒來校園了！”

陸峥勸不動他又馬上到上課的時間了，只得點點頭：“那我先去上課！”

“嗯，好好聽講！”

周末的校園相較平時安靜很多，這些年各大高校管理越來越規範，很多地方沒有校園卡都不讓進入了。林書行只得打消了去圖書館消磨時間的意向，溜達到操場邊的看臺上坐下。他确實很多年沒進過校園了，就連當年他自己上學時的日子都輕的仿佛一抹雲，過去了都難尋蹤跡。

陸峥本意是想找個兼職工作幹着，但林書行覺得那無異于浪費時間埋沒天賦，因此托了宋俞介紹陸峥去了一家裝飾公司面試。陸峥自己也争氣，雖然沒有學習但專業知識卻不比科班生差，因此獲得了一個助理的職位。

這次宋俞終于忍不住問林書行陸峥到底是誰？林書行跟陸峥确定了關系自然不會遮掩，便大大方方的告訴宋俞陸峥是他男朋友。

宋俞當時驚訝的表情讓林書行現在想起來都想笑。

男朋友的生活安排的充實，他這個自由職業者就顯得有些無所事實了。雖然他現在還有在寫作，但不知道為什麽人一旦戀愛了再一個人獨處就難免有些空虛起來，林書行開始認真的思索他應該給自己再找點什麽事情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