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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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兒不願意和親,難道宗室就願意了嗎宗室女之苦難道就不是苦嗎到了突厥,背井離鄉,風俗與我全不同,要如何安身長寧自己不願意,怎麽會忍心其他人也踏進這個火坑中呢可聖人想的是替嗣君謀取數年的太平。可這觀念本來就過于天真,豺狼之心怎麽會安分呢
“觀音,好難啊,你說是不是呢”長寧擡眸凝視着長孫微雲,唇角挂上了一抹苦澀的笑容。她坐起身,将長孫微雲拉到了懷中來。此刻的她不想再去思考那些讓人很是不快的事情了,她捧起了長孫微雲的臉,凝視着那雙滿懷憂慮的眼,輕輕地覆了下去。宛如一根輕羽,掃過了眉心,眼角,面頰,又落在了微微抿起的薄唇上。
綿綿的輕吻好似輕軟的風,可慢慢地,又覺得急驟,好似狂風暴雨劈頭蓋臉地打來。喘息聲漸漸地加重,許久後,長寧擡起頭,她近乎癡迷地望着長孫微雲那雙盛滿了迷離的眼,用手輕輕地擦去她唇角的銀線。
“公主”長孫微雲疑惑地看着她,內心深處的悸動宛如起伏的海潮,沒個平靜的時候。
“跟我來。”長寧牽住了長孫微雲的手,也不管此刻的儀容和姿态了,直接往外頭走。府上的奴婢見了她們,忙低頭倉皇地避讓了。
長孫微雲起初還有點羞恥,可迎面的晚風一吹,她的那點兒情緒消散了,眼中只剩下了長寧。她們這樣相攜着,要走到哪裏去呢
長寧公主府很大,在這裏半年了,長孫微雲也沒有去過很多地方。沿着游廊,穿過了幾道垂花門後,可算是走到了目的地。這兒倒是認得,是府上的湯池,她也來過幾次。到了湯池裏,長寧擡手摘了長孫微雲原本就歪扭的官帽,手指很快搭到了腰間的玉帶上。長孫微雲微微一怔,瞬間明白了長寧想做什麽,她擡起手,任由一件件衣裳從身上滑落在地。
“鞭痕還沒有消。”長寧輕輕地撫着長孫微雲的手臂,俯下身落了一個輕輕的吻。片刻後,她推了推長孫微雲,示意她踏進湯池。而她自個兒立在池邊取下簪釵,任由披垂的長發遮住随着衣裙落地逐漸袒露的身軀。
長孫微雲面色緋紅,好似一團火燒起,映得眉眼間一片緋色。她舔了舔唇,沒有挪開視線,目不轉睛地凝望着一步步朝着她走來的長寧。
“我以為你會拒絕我。”長寧說,熱氣蒸騰,眼前的人面容仿佛蒙上了一層輕紗,朦胧而不真切。長寧不喜歡這種恍惚感,她到了池中,近乎急切地邁步走向長孫微雲,想要将她牢牢地抓在手中。
長孫微雲見長寧腳步急切,怕她在水中站不穩,忙向前迎了一步,将她攔在了懷中。肌膚緊緊相貼,那股熱意勝過了水溫,滾燙的,仿佛要将人燒成灰燼。半晌後,長孫微雲才說一聲: “不會。”她剝去了一層又一層枷鎖,她願意跟長寧一起放縱沉淪在歡愉中,沒有什麽不可以的。
“來。”長寧只說了一個字,她笑了起來,攀在長孫微雲身上的手漸漸地收緊。
明月照長安。
突厥寇邊,不知幾人家破人亡。長安百姓安眠,達官貴人照樣夜夜笙歌,通宵達旦。也只有高陽長公主府中,一片愁雲慘淡。高陽長公主對政治的興趣不大,她想的只是過好自己的小日子,可眼下“和親”這一驚雷砸了下來。憑借她對聖人的解,她知道聖人決定不忍心讓膝下的公主去和親,那麽派遣誰去呢答案很明。她現在很是後悔,讓容娘将姓氏改成“李”了,若她是湯家兒,此夜她也不必為“和親”之事驚懼不安了。
“要不是趙王家出事,那該雲陽去的。現在雲陽被廢為庶人了,我兒危險了啊!”高陽長公主來回踱步,眉眼間很是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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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雲容倒是從容很多,在悲田養病坊待了一段時間,她比過去更自信雍容了,沒了那種被打壓的小家子氣和膽怯。她安慰高陽長公主說: “阿娘,若是選中了我,我也願意的,将我大周的禮儀帶向四方。”
“你胡說什麽呢!”高陽長公主急了,說, “好處沒有享受多少,責任倒是要你一肩挑。那些個男兒不會覺得羞恥嗎憑什麽要我兒和親和親有他們說得那麽好,他們怎麽不自請前去或者讓家中女兒去呢”
“明日我就入宮去。”
李雲容: “……”聖人還病着呢,萬一沖撞了聖人惹出了禍事怎麽辦李雲容內心嘆了一口氣,柔聲道: “阿娘,萬一聖人沒有想到我呢你這一去不是讓他記起了嗎”這也不是她胡說的,聖人的确不怎麽記挂宗室。關系稍微好點的趙王府,現在也沒有了。
“等旨意下來那就完蛋了!”高陽長公主拔高了聲音,她倏然間想到了一個人,眼神一閃,驚聲道, “我記得,玉真她也沒嫁吧裴家那邊都沒空管她。”
“阿娘!”李雲容被高陽長公主的話語吓了一大跳,趕緊喊了一聲。這是想讓真娘去受苦這怎麽能成 “阿娘不想我和親突厥,怎麽能忍心真娘去呢她已經夠可憐了。”
高陽長公主被李雲容眼神一掃,讪讪地笑了一聲。她要真這麽做了,日後九泉之下都無顏見真定了。 “我就是想想。”她垮着臉,唉聲嘆了一口氣, “我明日去長寧府上打探打探消息,這總成吧”如果非要去一個和親的,她肯定不希望是自己的女兒去。怎麽不去天子家的
同樣心懷憂慮睡不着的還有裴玉真。
杜同玄溫聲勸解說: “娘子是在擔心和親的事情嗎您與聖人非同姓,總不能讓您去吧”
“姓裴還是姓李,不過是聖人一句話的事情。裴刺史也不會來替我聲張呢。”裴玉真譏諷了一聲說。自裴颛的靈柩送回延州後,裴紹,趙氏一連寄來了好幾封書信罵她,說的好像是她刺死了裴颛一樣。要不是他裴颛自個兒遲滞北裏三曲,他裴紹與人結仇,會惹出這等禍事嗎 “我想了想,選中了我也沒有什麽不好的。去草原上總要自在些,而不是像如今這般,困在了這精致的囚牢裏。”
杜同玄被裴玉真的話吓到了,呸呸兩聲,忙說: “娘子這是說什麽胡話突厥狼子野心,你嫁去那邊豈會安穩娘子在長安經營了這麽久,那些産業難不成棄之不顧,準備留給裴紹那賊子了嗎”
裴玉真說: “我直接捐了就是。”見傅母急得不行,她又揚眉笑了笑, “聖人的公主中唯有長寧最适合,可前不久才封了鎮國公主呢。如今朝堂上的一些人興許打着将長寧逐出去的念頭,會大力舉薦她去和親。我若是主動走出來,也能給他們賣個好呢。到時候長寧若記得恩情,在我想回來的時候,将我接回來就是。”
“你當突厥是你想去就去,想回就回的地方嗎”杜同玄被她這肆意大膽的話語氣笑了。
裴玉真搭着眼簾,說: “賀羅可汗和突延小可汗有矛盾呢,突延小可汗許是想借着咱們大周的力量掰倒賀羅可汗。既然不和,我去了不就有機可趁嗎我明日就去長寧府上說。”
杜同玄還是不贊同,她怎麽能眼睜睜看着自己養大的娘子卷入漩渦中她霍然起身,看着裴玉真道: “咱們府上一直不在風波裏,沒必要主動踏入這件事情中。”
裴玉真慨然嘆氣說: “我雖不涉風波,可一直看着局勢的變動。我也有一種期盼,我想要看長寧贏啊。她的路怎麽能斷在‘和親’上呢”
杜同玄道: “那也不該是你啊。”
裴玉真笑了笑,沒再接腔,顯然是心意已決。
翌日。
長寧醒來的時候已是隅中。
昨夜與長孫微雲鬧得太過,眼下渾身上下都酸痛不已。她搭着眼簾,将一側早已清醒的長孫微雲擁在懷中,一點都不想動彈。最後還是外頭梨兒催了好幾聲,她才不情不願地起身穿衣。
縱情肆歡笑的時候思緒沉淪,可等到清醒時,長孫微雲有些不敢看長寧伸展的身體了,尤其是落滿了斑駁的淤青。 “長寧。”她輕輕地喊了一聲。
長寧一邊穿衣,一邊回頭看長孫微雲,她眨了眨眼,面上笑意盈盈。她走回了床畔,微微一俯身,纖細的手指落在了長孫微雲的脖頸上,輕輕摩挲了片刻,說: “這麽熱的天,倒是要委屈你遮一遮了。”
長孫微雲被長寧說得面色緋紅,她捉住了長寧的手,細細地撫摸着她的手指,直到兩手交握,指根相貼。 “你想做什麽”長孫微雲問出了聲。昨夜誰都沒提那些掃興的話頭,可長孫微雲知道,公主有許多的心事堆積,并沒有徹底傾瀉出來。
“我該為君父分憂呢。”長寧揚眉,她将手抽了回來,又道, “梨兒在外頭喊呢,你再不起身,她又要瞧你不爽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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