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三章
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中午到一家當地館子吃飯。老板給推薦了幾道特色菜,田睿闊氣,全給點上了。
段敏莉問: “你們打算什麽時候回海城”
鐘語看向陳應旸,他說: “元宵前兩天吧,鐘語難得回來過節,陪她多玩幾天。”
林芷佳撅嘴, “我初八就要返校了。”
鐘語拍拍她的頭,安慰她: “熬過這三年就好了。”
“嫂子你騙人的吧,陳應旸讀大學也好忙。”
“至少生活沒那麽單調,只是上課,考試。”鐘語托着下巴, “唉,工作了懷念大學,大學時又懷念高中。”
“哥,你呢,你現在最懷念什麽時候”
陳應旸說: “沒有。”
林芷佳好奇: “為什麽”
他語氣淡淡: “某種程度上來說,懷念是失意的找補形式。既然滿足于當下生活,何必懷念過去。”
鐘語說: “翻譯成大白話就是,他最喜歡現在。”
林芷佳笑了, “是因為跟嫂子你在一起嗎”
“誰知道他,”鐘語聳聳肩, “這我可不敢自誇。”
陳應旸睨她一眼, “你不敢嗎我怎麽感覺你心裏樂開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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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掐他一把, “你一會兒不拆我臺會si……會難受嗎”
呸呸呸,新年大吉,不能說晦氣話。
段敏莉聽着他們聊天,和田睿對視一笑,沒有參與。
下午,他們去碼頭坐船。雖然水位下降,但仍可以游船,看岸邊的吊腳樓和樓後的青山。
林芷佳不想再吃狗糧,說自己随便逛逛。
船夫撐着篙,用方言唱起了山歌。鐘語聽不懂,跟着哼調子。陳應旸手搭在她後頭,替她把帽子戴上。
“幹嗎,擋我視線了。”
“風大。”
她摘下來, “不冷。”
陳應旸也不強迫她。
過了會兒,她把臉埋到他懷裏,手圈在他腰後,輪到他問她幹什麽了。
“冷。”
陳應旸捏捏她的臉,摟緊了她。
天呈湛藍色,兩岸行人如織,太陽照在水面,波光粼粼,風卻是冷冽的,帶着河水的寒意。
鐘語問: “小佳說的對不對”
“嗯。”他扣着她的手,在指間摩挲着, “以前你不知道我喜歡你,後來又分開,現在我們在一起,也在一起了,我很滿足。”
她擡起頭,在他唇上親了幾下,笑着說: “難得就我們兩個人,多親兩口。”
船夫站在船尾,看見他們膩歪,山歌聲也沒減小,用一聲嘹亮的“喲喂”收尾。
鐘語壓在陳應旸身上,小鼠一樣,用門牙齧咬着他的唇瓣,又痛又麻的刺感,讓他皺起眉, “鐘語,別鬧。”
她伸出舌尖,溫柔地舔舐着,濡濕着咬痕處,然後探入,和他的交纏着。
陳應旸被她玩弄般的吻整得毫無招架之力,胸膛起伏着。
唇一點點蹭到他耳廓邊,她輕聲說: “回酒店嗎這個時候沒人在。”
……
船靠了岸,鐘語先上去,伸手牽陳應旸,笑着對船夫說: “謝謝師傅。”
她從他口袋掏出房卡,刷開門,把他推進去,架這勢特像女土匪搶壓寨夫君。
陳應旸說: “青天白日的,你是要強買強賣”
鐘語調了空調溫度,脫下外套,然後是鞋, “那你要多少才肯從”
他打開水龍頭,慢條斯理地洗手,打一遍洗手液,在水下反複搓洗,沖淨,說: “這不是多少的事。”
她坐在床上看他, “我都主動多少次了,再拿喬就沒意思了啊陳應旸。”
陳應旸聽罷未作聲,走近,被沖得溫熱的手托起她的下巴,低下頭,在她唇上啄了啄,退後。
她說: “這樣就夠了”
手掌下移,半握住她的脖子,大拇指搭在頸動脈上,感受血管裏蘊藏的,蓬勃的生命力。
他眼睛半眯起,緩緩收緊五指,不至于令她窒息,卻足以産生足夠的威懾。
從小接受“君子之事,必謙于和”教育的陳應旸,很少露出這般神态。
然而,鐘語卻隐隐覺得興奮。
她仰起頭,唇瓣微微張開,吐出纖弱的氣息,睫毛顫了顫,眼波潋滟。
他問: “喜歡這樣”
“嗯。”
她勾住他的脖子,調轉上下位置,她岔開腿,跨坐在他膝蓋上,他怕傷到她,早撤了手。
他穿衣服永遠一絲不茍,扣子系到最頂,解開全部頗費她一番功夫。
房間位于三樓,離樓梯不遠,地板是木制的,有人走過,便傳來踏踏聲。
窗外是街面,再過去一些,是居民住的房子。窗簾沒拉,如果對面的人望過來,便會将他們所做的事盡收眼底。
陳應旸托着她的大腿站起來,開口,聲音竟已沙啞: “拉上。”
簾布厚實,霎時分割白天黑夜。
他将她放到床上,她爬起來,去找燈的開關。
他壓下來。
鐘語的嘴被他堵着,手不死心地摸索着,摸到一排,盡數按下,暧黃的光頃刻如瀑傾瀉,鋪滿床面,臉上。
糾纏的唇短暫分開,兩人俱在喘氣。
她當着他的面,兜頭脫掉薄毛衣,打底衣,然後是長褲。
遮一點,反而比什麽也不遮要多些欲說還休的意思。
他們面對面擁抱着。
陳應旸的指甲修剪過,原本常年敲鍵盤在指腹留的繭,也被水泡得柔軟,有節奏地摳弄。
她的呼吸聲清晰地萦繞在他的耳邊。
“所以你洗手……是為了這個”
他不答反問: “怎麽樣”
“嗯……挺好的。”她閉着眼,呼吸頻率漸漸加快。
他的聲音低得幾不可聞: “和他比呢”
她一時反應不過來: “什麽誰”
陳應旸吻着她的耳後,嘗到淡淡的鹹味。溫度打得太高了。原本她怕會冷,結果出了汗。
他的手在她後背上攀着,她挺瘦,能一節一節摸出骨頭。摸到搭扣,按照過去經驗,輕易地挑開。肩帶松垮下來,滑到手臂上。
他低下頭。
鐘語抱着他的腦袋,說: “你這人,就是得逼一下。”
不然她會急死。
“我想慢慢來。”
陳應旸的聲音含糊不清。
“我們都這麽熟了,有什麽可慢的”
“你總是三分鐘熱度,如果太快燃燒所有的熱情,你就會感覺索然無味。”
鐘語語塞。
好吧,她确實如此。像一堆恒量的幹木柴,燃得快,風一助長,火焰便迅速蹿高,很快只剩灰燼。
她說: “那你就得不斷地注入能源,讓我持續地燃燒啊。”
此時此刻,鐘語确實在燃燒着。體溫不斷上升,升到灼燙的程度,呼出的氣息也是熱的。
她的頭發披散着,有幾縷被汗黏在皮膚上。所有命門皆暴露于他面前,她不反抗,不掙紮,任他攻掠。
後面是如何且戰且退,又是如何失守千裏,鐘語全然的放任不管了,她心甘情願地舉白旗,束手成為人質。
……
她跪趴着,手指摳着床單,最後慢慢地失了力氣,側躺下去。
被子不知何時掉落,留一角挂在床沿。
陳應旸和她頭抵着頭,平複着急促的呼吸,她感到一陣溫熱,睜開眼,一下子怔住了。
來源是他的眼角。
淚劃出一道水痕,滴落在她的臉頰上。
“不是,你哭什麽啊”她莫名,又有些慌,手忙腳亂地揩去他的眼淚, “搞得真像我強迫你一樣。”
他不聲不響,将臉埋進她的頸窩。
“你不會待會還要報警告我吧”鐘語開玩笑,他還是不應,她又說: “到底怎麽了,陳少爺,陳小狗,你表現挺好的。”
陳應旸悶悶地說: “別說話了,你好吵。”
她無語,幹脆由他抱着。
過了半晌,鐘語已經困了,陳應旸才起身。
他取來塊幹淨的毛巾,将她裹起來,低聲道: “乖,先去洗澡。”
“你哄小孩呢。”
現在她可不是像個嬰孩嘛。皮膚白裏透紅,身體微微蜷着,撒嬌般地賴在床上。
這裏沒有鐘語的衣服,她挑了件陳應旸的襯衣進去洗澡,門口傳來動靜,仔細聽了聽,是客房服務來換床單。
人走後,她才從浴室出來。
窗簾重新拉開了,陳應旸岔腿坐在窗邊的椅子上,穿得規規矩矩,完全不像做完那檔子事不久。
她坐到他腿上,拿毛巾吸頭發的水,看向窗外, “天黑了。”
“嗯。”他接過毛巾替她擦。
鐘語十分受用,舒服地靠着他,翹着腳,一晃一晃。
他問: “我的表現……你真的覺得好嗎”
“嗯喏。”
陳應旸手上動作不停,說得又慢又輕: “和他比呢”
她這會兒意識清明,自然反應得過來,這個意味不明的“他”,是指何方洲,她的前男友。
“這是你們男人的勝負欲作祟嗎”她圈着他的脖頸, “你覺得呢”
他坦言: “我不知道。”
她說得模棱兩可: “沒什麽好比的。”
他不做聲了。
“你很計較,介意這件事嗎”鐘語問, “——我不是第一次。”
他斬釘截鐵: “不會。從來沒有。”
他早就知道,她和何方洲有過一段情,也撞見過他們的親昵。他怪不了誰,要怪就怪自己,膽小如斯,不敢表白。即使是她與旁人締結良緣,他也是自作自受。
“那你哭什麽”
陳應旸垂下手, “我沒哭。”
“騙鬼呢。”
他嘴硬: “只是有一瞬間,眼眶酸了,控制不了流淚。”
她揭穿他: “你介意,你一直介意,你不肯碰我,就是因為心裏有疙瘩,是不是”
“是。”她步步緊逼,他不得不全盤托出, “我介意他在你生命裏曾占有過一席之地,我介意他曾經擁有過你,過去我介意,可我無能為力,如今我依然如此,我改變不了過去。我努力維持這段關系,一步一步慢慢來,不想讓你只圖短暫的歡娛。”
“陳應旸,你又來了。”她皺眉, “我和你說過,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的。你介意何方洲幹嗎,你連這點自信都沒有嗎”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我忍不住。”他捂了下臉, “光是想到你喜歡過他,我就受不了。”
“你什麽時候這麽小心眼了”
“我沒變過,我只是沒說。你不奇怪嗎,為什麽高中沒男生追你因為我永遠占據你身邊的位置,我讓他們都以為,你喜歡我,我們兩情相悅。甚至私下警告他們,不要打擾你學習,高考。識趣的自動就退了。”
鐘語愣住了。
“大學的時候,我時刻關注你的所有社交平臺,擔心你和別人交往。但我作為朋友,我沒有任何理由,立場,資格阻攔,只能默默地看着何方洲追你。”
陳應旸深吸一口氣,思維變得遲鈍,麻木,直板板地說: “從你和他介紹我開始,我就在介意。它就像手指的倒刺,嘴唇的死皮,它讓我不舒服,但我不敢碰,我怕痛得更厲害。”
他看着她, “鐘語,我不是君子,聖人,我心裏也有你沒見過的陰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