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桂花糕·2
桂花糕·2
這幾個女生來這裏無疑是為了看程钺的，有人還悄悄用手機拍下了程钺的側顏，雖然離得遠又隔着玻璃，但也能從照片上看出這個男人的高大和英俊。
甜品上桌後，她們的注意力卻被甜品吸引了。原本是來看人的，就算這裏的東西不好吃也不覺得虧，誰知道看上去那些甜品精致漂亮，顏色和餐具都搭配的剛好，總讓人感覺賺到了。
都是女生，都會喜歡這種精致漂亮的東西。
“這個馬卡龍裏面的餡兒是微酸的，沒我之前吃的膩，感覺剛剛好。”一個梳着高馬尾的女生嘗了一口她的粉色馬卡龍，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原本我以為是和我上次在別的地方吃到的一樣，只是看着好看。”那個女生又将咬了一口的馬卡龍放好，開始拍照。這對于她來說太過痛苦，要忍住不着急吃下這種美味太難了。
更讓她後悔的是，她以為難吃，只點了一個。
這個馬卡龍做的，外殼松脆，內餡飽滿，在口中将內餡和外殼混在一起，中和了甜味和粘牙感，是“完美的馬卡龍”。
最後這道桂花糕，是林朝顏送上來的，程钺就在後院門口看着她慢慢走過去的背影，眼神晦澀不明。
林朝顏嫩白指尖托着盤子，走到幾人桌前站下：“誰的桂花糕？”
她以她已經盡量将語氣放的和緩，但還是讓幾個女生一下子擡起頭來，臉上表情明顯從剛才吃到甜品的欣喜轉為警惕和不悅。
林朝顏頭疼。
她輕咳一聲，無視其他人挑釁的目光，掃了一圈桌上的情況，只剩下那個拿着手機的女生面前空蕩，只有一杯檸檬水了。
不巧，還是那個叫她阿姨的女生。
那女生是的視線還黏在手機上，聽到一聲輕響才将目光挪到了盤子上。
林朝顏看到她眼神凝在了桂花糕上，心裏不知怎麽就覺得有些悶，扔下一句“慢用”就走了。
青瓷盤中的桂花糕黃白分明，桂花蜜的香氣卷在糯米糕的熱氣裏，鋪面向她襲來。她就這樣靜靜看着盤中桂花糕，咬了下唇。
林朝顏回到室內看了眼時間，今天已經比往日裏晚關門很久了，她看着正在收拾衛生的程钺，緩了緩心情問他：“想吃什麽？”
她邊說邊脫下廚師服走出廚房，得到個“随便”的答複後，就去看今天的食材。
今天才有了夏日的氣息，現在即便太陽快下山，空氣中依然很熱。
林朝顏将面條在涼水中過了一遍，将一大碗給了程钺。中午兩人只是随便吃了點就開始忙起來了，晚餐林朝顏還特意做了兩樣鹵子和幾樣菜碼。
“這裏有西紅柿雞蛋鹵和茄子肉丁鹵，還有菜碼……你吃的慣嗎？”林朝顏忽然想起昨天第一次見程越時他的樣子，想到之前她認為的程钺，就忽然覺得這碗面拿不出手了。
她手還沒來得及縮回去，就被程钺拿了過來，盛了和她一樣的搭配坐在她身邊。
“原來在國外的時候，其實特別想這一口。”程钺的反應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小哥哥，結賬了。”兩人剛開始吃飯，那群女生已經從後院出來，進到店裏來的時候還專門叫了程钺。
林朝顏擡眼看了下她們，用手肘捅了下身旁的程钺，忍不住笑：“小哥哥，妹妹們叫你結賬呢。”
任她也想不到，程钺這樣的男人能和“小哥哥”這個詞聯系在一起。
果然，程钺放下手中的筷子，黑着臉走去收銀臺前。
林朝顏停下吃飯，看着那邊的熱鬧。相比于自己被叫阿姨，她覺得程钺這個看上去狠厲的男人被叫小哥哥更糟心一點。
幾個女生嘻嘻哈哈說着悄悄話，有個短發女生拿着手機出來，對正在收銀臺上操作的程钺說：“小哥哥，我能加你個微信嗎？”
林朝顏興致勃勃，豎起耳朵看好戲，臉上的笑憋都憋不住。
今天來的人太多，大多都比較含蓄，最多也就有一兩個年輕女孩兒下班之後來買甜品，順便偷看一下程钺的。一天了，她終于看到了這一幕。
程钺停下手上的動作，拿起收銀臺旁邊的手機看着那個女生，“你掃我。”
女生眼睛驚喜地問：“真的嗎？”随即伴着後面同伴的歡呼聲，調出了“掃一掃”，激動地掃了程钺手上的二維碼。
下一秒，女生向上揚的唇角直接耷拉了下來，差點哭了。
她的同伴也發現了，湊上來看，就看見女生手機屏幕上出現了要輸入密碼的界面。
“一共是二百五十五，謝謝。”程钺冷着臉，說完了這句話。
林朝顏全程吃瓜，端着碗在那邊像是看電視一樣，笑完了又搖頭，“啧，冷淡。一點兒都不知道憐香惜玉。”
她倚着吧臺側身側坐在高腳椅上，正看得開心，就覺得身後被輕拍了一下。
林朝顏回頭，不知道什麽時候，那個叫她阿姨的女生站在她身後，沒了剛來時對她不屑态度。
“你的桂花糕、很好吃，謝謝。”她說這話還有點結巴，眼神也飄忽，就是不看她。
林朝顏能察覺出她的別扭，在說謝謝時候的也覺得難為情。
那她特意來說這一句，又是為什麽？
林朝顏點了下頭算是應下了，就看見那個女生低頭像是在猶豫什麽，一直咬着唇不說話。
她就這樣靜靜地等着女孩兒，也不問出聲，就讓她自己考慮。直到她同伴在喊她，她才扔下一句話就跑了。
留下一臉莫名的林朝顏跳着碗裏的面條，眼睛最後逮到了女孩兒的跑出去的背影。
“看什麽呢？”程钺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結賬的時間其實不長，但面條還是有點坨了。
林朝顏搖了搖頭，青春期的孩子總是奇奇怪怪，“沒事。”她挑了一筷子面條塞進嘴裏，嗯，還是西紅柿雞蛋的最好吃了。
“她和你說什麽了？”
林朝顏正重新回到吃面條的樂趣裏，身邊程钺又開口問她。
“唔，就是說，桂花糕好吃、還有最後說她明天還來。”林朝顏頭也沒擡，接着吃自己的面。
身邊沒了聲響，甚至連吃面的聲音都沒有，林朝顏才後知後覺，側頭看去，恰好對上了程钺的視線。
“怎麽？”他這麽盯着自己，還真有種說不出的詭異感。
程钺眼中的光凝在了一點，像是思索很久才開口：“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不能。”林朝顏拒絕完，又自若地轉回頭來吃飯。
只一會兒，卻聽到耳邊一聲輕笑，她餘光瞟去，程钺笑着搖頭接着吃飯。
店裏很安靜，沒什麽聲響。程钺這人，雖然現在看着落魄，但今天一天的相處讓林朝顏更确定了一件事，他不像看起來那麽簡單。
只是人家不說，她也沒興趣問。同樣，她也沒什麽傾訴的欲望。
第二天，那個女孩兒果然來了，只不過這次是她自己來的，依然是在傍晚。
“還要桂花糕？”林朝顏看着單子問程钺。
程钺點頭，指了下那個女孩兒坐的位置，“她想讓你送過去。”
“嚯，”林朝顏樂了，用單子輕拍了下程钺肩頭，“魅力不行了？”
程钺臉上沒什麽表情，哼哼了一聲，沒搭話。
林朝顏看他這樣更覺得有意思，拽着他的袖子探出頭去看了一眼坐在角落類的女孩兒，“不能夠啊，昨天人家還為了你特意來的呢。”
她只顧着看熱鬧，都沒覺得自己為了看得清楚一點，離程钺越來越近，幾乎整個上身都要貼在他身上一樣。再加上她把上身都快歪成了九十度，沒有程钺托着她的兩只手臂，早就摔了。
被程钺撐着手臂站直，林朝顏有點兒頭昏眼花。
“快點兒做，我出去了。”程钺倒沒生氣，只是把她拽回來後，就出去了。
林朝顏看着玻璃窗後程钺的背影瞥瞥嘴：“假正經。”
在這裏點桂花糕的人少之又少，來這裏的人更喜歡西式甜品。這種桂花糕其實他們在家裏也會做，雖然味道可能和她做的這種相差甚遠，但大多數人總覺得不值得買回去。
她打開的糖桂花和幹桂花存的都不算多，糯米粉也沒多少了，也做不了多少，還好這次是夠的。
金黃桂花被裹進蜜裏，帶着桂花的香氣和蜜糖的甜，澆在剛蒸出的糯米糕上，又将香氣激得更甚。
林朝顏這次換了只小巧白瓷，裝着菱形的桂花糕，又用同款的白瓷杯子沏了一杯茉莉花茶，一起端了上去。
托盤輕巧放在桌子上，女孩兒像是正在愣神思考，看見她盤中的東西詫異擡頭，“我沒點茶。”
“檸檬水沒有了，今天贈的飲品是茶。”林朝顏還算耐心地在解釋，“如果嫌苦可以給你換白水，不過桂花糖太甜，配茶就剛好。”
女生一直仰頭看着她，在她說完這些話時還看着她發呆，直到林朝顏說完，靜靜等她回應，她才仿佛如夢初醒，有些慌張地收回視線，“好、謝謝。”
林朝顏眉頭微蹙，總覺得有什麽不對勁兒的地方。慢慢往回走，就看見程钺對着她笑。
她腳下拐了個彎，就站到程钺身邊，挑眉看他，“賊眉鼠眼的，笑什麽？”
程钺也不生氣，收斂笑容說：“這次還說我麽？”
“說什麽呢你？”林朝顏瞪了他一眼。
程钺也不怕她生氣，下巴指了指那個方向，“剛人家那小女孩兒看你的眼神兒可不對勁兒。”
這次換成林朝顏沉默了，她剛才其實也發現了，那女孩兒眼神中還有些依賴和難過。
但又總覺得，那女孩兒是透過她在看另一個人。
林朝顏頭一回覺得有點兒心慌，戳了戳身邊的程钺，目光仍在女孩身上，“你說，她該不會真的……”
“真的什麽？看上你麽？”程钺笑了。
沒想到，林朝顏還真轉身對他點頭，眼中認真不似作僞。這倒把程钺噎住了。
他認真看了眼正在一口一口吃桂花糕的女孩兒，撐着臺面對身邊林朝顏認真分析：“我開玩笑的，小姑娘沒準兒就是喜歡你的手藝，沒準兒她夢想就是做甜品師，你讓她欽佩了吧。”
林朝顏扯了扯唇角，怎麽看那個女孩都不像是這麽容易敬佩他人的那種孩子。
昨天女孩兒來時候妝弄得都快看不清五官，校服裙子也改得很短；今天來的時候雖然妝淡得她差點兒沒認出來，但那裙子還是短的離譜，她還看到女孩兒一邊眉尾處映着傍晚粉色的光，像是把粉色的天空裝了進去。
那是女孩兒的眉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