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2013
幸好是好消息。列娜松了口氣。她忙問亞歷山大現在是個什麽情況。
“這小子不老實想跑被我打暈了。等他醒了我可得好好問問他。”謝爾蓋瞥了一眼被綁在椅子上處于昏迷中的亞歷山大再次向列娜确認,“你現在還是自己一個人在房間對吧?”
列娜遲疑了一下,“露西在浴室呢。應該沒關系吧?”
“怎麽沒關系?讓她洗完趕緊走人。”他拔高了聲音。
一向紳士的謝爾蓋竟然是這個反應。列娜覺得奇怪。不過想起兩人曾經約會過,貌似還不太愉快,她只當謝爾蓋是在鬧別扭。
“放心吧,待會她洗完澡就會離開,我會好好待在房間裏的。”
既然列娜這麽說了,謝爾蓋只能癟癟嘴。放下手機後他不爽地踹了亞歷山大一腳。後者垂着頭條件反射地吭叽了一聲,依舊沒有蘇醒。
謝爾蓋回想起他剛進來的情景:一米九的大男人正胡子拉碴地窩在不到一米五的床上。床邊地上可樂瓶堆成了小山。謝爾蓋還差一點被空瓶子絆倒。
見到陌生面孔,亞歷山大下意識想要逃跑,謝爾蓋彎腰擒住他的左腿輕而易舉就放倒了他。然而亞歷山大掙紮的很劇烈,大喊大叫,大有一副要和他拼出個你死我活的架勢。謝爾蓋被他吵的煩了,幹脆騎在他身上攥緊他的衣領開始勒絞。由于大腦缺血,亞歷山大的臉憋的通紅。片刻,他的身子一軟,頭一歪,人昏了過去。
“就這點能耐。真丢人。”
謝爾蓋說着在床邊坐下又等了一會,亞歷山大還是沒有醒來。謝爾蓋的耐心已經耗盡,他起身徑直推開卧室的門,瓦連京一臉擔心地朝裏面張望。雖然他對亞歷山大這個哥哥沒什麽感情,但也不希望自己家裏鬧出人命。
“長官,他這是犯了什麽罪?”他顫巍巍地問。
“這罪往小了說是失職,往大了說是渎職。你說呢?”謝爾蓋故意板起臉道,“我需要你幫我接一盆水來。”
瓦連京老老實實地照做了。片刻他端着盆回來了。謝爾蓋接過,将裏面的冷水潑到亞歷山大的臉上。水順着他的臉頰滴滴答答往下淌,弄濕了他的上衣和褲子。亞歷山大這才睜開眼。
“別殺我!我知道錯了,求求你告訴薇拉我沒有劈腿!一切都是任務、任務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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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着說着竟然哭了起來。配上那副落湯雞的模樣着實有點可笑。
“你在說什麽呢?”謝爾蓋從口袋裏掏出自己的證件展示給亞歷山大。“我是聯邦安全局偵查處的謝爾蓋.科斯傑科少将,也是你的同事。”
話雖如此,謝爾蓋卻打心底不願意認這樣一個膽小鬼當同事。
亞歷山大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忘記了哭泣。
謝爾蓋搬了一把椅子在他對面坐下,盡可能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友善一些。
“這就是你躲起來的原因?說說吧,還有‘任務’是怎麽回事。”
亞歷山大略顯不安地看了他好幾眼才講起事情的始末。
他在反恐部門工作。大部分時間都在辦公室度過,也算是半個文職。突然有一天他被局長叫去了辦公室。這是他第一次知道列娜這個人,也了解到她将于下個月來莫斯科辦畫展。領導擔心有人借此機會在俄羅斯境內搞破壞,便打算派人提前赴美查明列娜是否為美方間諜以及她辦畫展的目的。而選擇亞歷山大的原因也很簡單:列娜喜歡男模,放眼整個安全局就他的各方面條件最符合。
很快亞歷山大用假身份在美國入境來到洛杉矶。他蹲守在列娜常去的酒吧有意接近她并順利取得了她的信任和好感。他們開始約會。盡管亞歷山大萬分小心從未透露過自己的真實姓名,但不知怎麽回事他和列娜的事情還是傳到了女友薇拉的耳朵。身為寡頭獨生女的她是個暴脾氣,一度揚言要找人做掉他。這讓亞歷山大既害怕又委屈。畢竟他的任務必須保密,實在沒辦法和女友解釋。
“所以你就想殺了嘉莉?”
“我沒有!”亞歷山大的情緒很激烈。
“我承認她的宅子是我放的火,但當我到的時候她人已經死了。”
謝爾蓋騰地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
“你說清楚到底誰死了!”他揪起亞歷山大的衣領。
“嘉莉.威爾遜。”
見謝爾蓋反應這麽大,亞歷山大哆哆嗦嗦地補充道,“當然,你可以叫她列娜.安東諾夫。”
謝爾蓋緩緩松開他的衣領,眼神冷了下來。
“你沒有說實話。”他掏出手.槍抵在亞歷山大的眉心,一字一頓道,“重新說。”
亞歷山大被吓的又快要哭出來了。“我沒有騙你!她、她真的、真的已經死了……”
他的樣子實在不像是在撒謊,謝爾蓋有些動搖了——難不成她是假死進入到了休克狀态?
“你有檢查過嗎?”他問。
“假死……不可能的……”亞歷山大斷斷續續地說,帶着哭腔,“我發現她的時候她胸口中.彈已經沒了呼吸。”
而且為了防止警方在案發現場發現他的DNA信息,亞歷山大用打火機點燃了列娜的屍體。換句話說他是親眼看着她焚燒的。
謝爾蓋沉默了。
亞歷山大急忙往他的方向探了探身子,“我發誓我說的都是真的!那天晚上她确确實實是死了,可是你也看到了,她現在就在莫斯科還活的好好的!唉,你看我說什麽也沒人會信……”
“你确定你那天晚上頭腦是清醒的?”謝爾蓋問。
這回輪到亞歷山大沉默了。
“應該算吧。”他的嘴唇嚅動着,語氣幹巴巴的。其實那天他有點感冒,腦子本來就暈暈乎乎的。在列娜好友的派對上一個女人主動跟他調情還給了他一杯香槟。他喝過後便神志不清了。
“不過我只喝了一半,”亞歷山大為自己辯解,“那玩意太難喝,完全比不上可樂。”
然而他的記憶還是出現了斷片。等他恢複知覺之際就已經站在列娜家門口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來到這兒的。他用自己的指紋解鎖大門,看到地上男人的屍體立馬清醒了大半。他走進客廳随即發現了列娜。他蹲下身摸了摸她的臉,尚有餘溫,應該是剛死不久。
他下意識想要報警卻想起自己的證件信息都是僞造過的。要是警察發現他的真實身份可就麻煩了。而眼下他已稀裏糊塗地闖入了案發現場。指紋、鞋印……他留下了太多東西。出于心虛,他燒了兩具屍體點燃了房子連夜逃回了莫斯科。
“這麽說那個給你香槟的女人就很可疑了。”謝爾蓋的手指輕輕敲打着椅子的扶手,“告訴我,她長什麽樣子?”
“金發,個子不高,很年輕。如果我能再見到她,我一定能認出來。”
亞歷山大忿忿地說。
謝爾蓋突然想到了什麽。他剛摸出手機,門外響起“砰”的一聲,伴随着瓦連京痛苦的尖叫聲。
謝爾蓋立馬把手機揣回到口袋裏,表情變得凝重。
“噓。”他示意亞歷山大不要說話,自己則握緊了手.槍一點點朝門邊移動。
3、2、1
謝爾蓋在心中默念然後猛地拉開門,瓦連京的身子軟綿綿地栽了進來,謝爾蓋下意識扶住他。
瓦連京整個身體的重量都壓在謝爾蓋身上,這讓他什麽都做不了。謝爾蓋只得用左手抵着瓦連京的身體,騰出拿槍的右手把槍別回腰間然後小心翼翼把他放倒,卻發現他的眼睛大睜着,胸口一片鮮紅。謝爾蓋摸了摸他的脈搏,已經來不及了。再擡頭,一個端着沖鋒.槍的陌生男人出現在眼前。他舉槍瞄準了亞歷山大。
“趴下!”謝爾蓋大喊。
奈何亞歷山大的手腳還被膠帶綁在椅子上根本跑不了。他只能将重心轉移到身體的一側,雙腳用力一蹬,整個人結結實實地摔在了地板上。子.彈擊碎了他身後窗戶的玻璃。
眼見射偏了,男人再度将槍.口對準了亞歷山大。謝爾蓋立刻抓起手邊的椅子朝他砸去。男人側身躲過。雖然此舉有效地幹擾了他的視線,但卻惹惱了男人。他将槍.口轉向了謝爾蓋。而謝爾蓋此刻也拔.出了槍。
下一秒,兩人幾乎是同時開槍。謝爾蓋擊中了男人的鎖骨,而後者的子.彈也打傷了他的手臂。男人捂着胸口踉跄着往後退了兩步,謝爾蓋看出他站立不穩,顧不上受傷的右臂,沖過去一個抱摔把男人撲倒在地。
兩人糾纏了片刻,男人招架不住手一松,沖鋒.槍脫手而出。謝爾蓋繳了他的槍,把槍踢的遠遠的。他氣喘籲籲地問他,“是誰派你來的?”
男人不答。突然猛地一拳襲向謝爾蓋的腹部。趁謝爾蓋吃疼,男人一個翻身爬起,從口袋裏掏出匕首直奔倒在窗邊的亞歷山大而去。
此刻追趕已經來不及了。謝爾蓋只得把槍轉移到左手,用受傷的右臂做支撐朝着男人的後背連開數槍。
男人在亞歷山大眼前倒下,鮮血濺了他一臉。亞歷山大明顯是被吓傻了,大睜着眼一動不動。直到謝爾蓋前來用男人的匕首挑破了他手上的膠帶他才緩過神來。
“你剛才簡直帥呆了!”他看向謝爾蓋的眼神充滿了崇拜。
“少廢話。”謝爾蓋把匕首丢給他。雖然刀刃足夠鋒利,但對于慣用手受傷的人來說,操作起來還是有些吃力。
亞歷山大彎下腰割斷了腳腕上的膠帶。在這個過程中,謝爾蓋仍站在他身前舉槍戒備着。
亞歷山大從地上爬起來。
“你的手臂需要包紮一下嗎?”他說着往窗外随意瞥了一眼,卻正好和樓下兩個全身武裝者對上了視線。亞歷山大一驚收回了目光。等他再往窗外看去,那兩人已經不見了。與此同時,破舊居民樓道裏響起了雜亂的腳步聲,而且愈發的近了。
“不好!他們還有人!”
“快!把這個撿起來,防身用。”謝爾蓋指了指地上的沖鋒.槍。
亞歷山大撿起槍戰戰兢兢地跟着謝爾蓋走出卧室來到房門前。兩人分別在門的兩側站定。
“他們進來我們就開槍。”謝爾蓋低聲說。
然而現實是:兩個全副武裝者端着沖鋒.槍闖進來,二話不說對着室內就是一頓掃射。
沖鋒.槍可比手.槍的火力大多了,謝爾蓋根本招架不住。再看亞歷山大拿着沖鋒.槍一副不娴熟的模樣,他就氣不打一處來。
要不是現在情況緊急,謝爾蓋真想問問他平日裏的訓練是不是都訓到狗肚子裏去了。
既然打不過就只能跑了。兩人退回到卧室反鎖上了門。闖入者也追了上來,他們開始不斷地撞門。
謝爾蓋在房間裏四處搜尋,試圖找到什麽足以抵住房門的物件。可惜唯一有分量的床還是實心木。光是想要挪動就得花很大的力氣。更何況現在還哪有時間搬來搬去?
碰碰的撞門聲突然戛然而止。屋內的兩人剛要松一口氣,一顆子.彈穿過門板射了進來。緊接着更多的子.彈射.入,把門板打成了馬蜂窩。在這關頭亞歷山大卻突然想到了一個辦法。他貓着腰小跑到抽屜旁從裏面翻出一個大號網格袋,把堆在床腳的可樂空瓶一個個塞了進去。
眼看門板搖搖欲墜,謝爾蓋急忙叫他停止繼續裝瓶子。亞歷山大收緊了袋口,找了段麻繩用力一抛。繩子一頭越過房梁又垂下,謝爾蓋伸手抓住。亞歷山大再将繩子的另一端固定在袋底。這下裝有空瓶的袋子就倒懸于頭頂了。
“我來吧。”亞歷山大知道謝爾蓋手臂有傷,主動換下他,自己拉着繩子不讓袋子提前掉落。
謝爾蓋明白了他的意思,退到門邊舉槍瞄準了袋子。
外面的人還在隔着房門射擊,只一會兒門板便不堪負重轟然倒下。
就是現在!
“砰砰”兩聲後袋口裂開,十幾個空瓶從天而降。盡管竭力避免踩到瓶子,闖入者還是腳下一滑摔倒在地。
亞歷山大見狀暗自竊喜。
“你看我做的還可以吧?”
他回頭看去,謝爾蓋已經跳上了窗臺。
“你要幹什麽?這可是二樓啊!”他急的沖他大喊。
“別廢話!想活命就跳下去!”
謝爾蓋率先跳出了窗戶。亞歷山大回過頭,闖入者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正兇神惡煞地望着他。
“我、我……”他緊張地咽了口唾沫,眼一閉心一橫,學着謝爾蓋的樣子一躍而下。
他落到堅硬的水泥地上打了幾個滾才停下來。闖入者并沒有就此放過他,而是站在窗口朝他頭頂開槍。自始至終這群人的目标就是亞歷山大。
“小心!”
謝爾蓋及時把亞歷山大拽到一邊,他的腦袋才沒開花。
雖然兩人順利逃出了樓,但情況仍不容樂觀。謝爾蓋發現他車子的車胎被人劃破。這輛車注定是開不走了。萬幸的是樓道口還停着一輛吉普車。
可還未等他靠近,那車的主人走下了車。同樣一身武裝,手持沖鋒.槍。
“媽.的!還有同夥。”謝爾蓋低聲罵了一句,抓起亞歷山大的胳膊掉頭往回跑。
“先上車!”
他們前腳剛鑽進車裏,樓上的兩個闖入者後腳就追下來了。三個人碰面打了個手勢,一起朝車子發起攻擊。
幸好車窗裝有防.彈玻璃,短時間內能扛得住。但謝爾蓋清楚他們不能再耗下去了,必須盡快撤離。
“你還有別的車子嗎?”他問亞歷山大。
“瓦連京有一輛。只是太舊了……”
“你去把車開來,我掩護你。”
謝爾蓋說罷拉開車門将自己暴露在敵人的視野裏。
亞歷山大躊躇了一下,轉身朝樓後撒腿狂奔。那三人見目标跑了便打算去追。謝爾蓋用車門當掩體舉槍朝他們發起攻擊,非常艱難地牽制着三人不讓他們靠近。槍裏的子.彈打光了,他來不及裝彈,直接拉開手套箱又取出一把手.槍繼續戰鬥。
幾個回合下來謝爾蓋明顯感覺到了吃力。更糟糕的是由于動作幅度的增大牽動了傷口,更多的鮮血冒出來将他的深藍色西裝染成黑褐色。
就在他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一輛紅色皮卡從後面出現,徑直朝那三人撞了過去。他們暫時逃竄分散開來。接着皮卡開始倒車,在經過謝爾蓋車旁減緩了速度。亞歷山大将頭探出窗戶朝他大喊叫他快上來。謝爾蓋立馬拉開車門跳上了車。
亞歷山大一腳油門朝大道駛去。這裏處于城郊地帶,本就人煙稀少。加上現在天黑了下來,路上連個人影都見不到。
不多時,車後出現了刺眼的前照燈——那些人追上來了。亞歷山大把油門踩到底,但皮卡依舊不疾不徐地行駛着。吉普車很快趕超了皮卡,似乎想要把車子別停。其中一人更是探出手臂将槍.口朝向了亞歷山大。
“快剎車!”謝爾蓋命令道。
亞歷山大手忙腳亂地拉下了手剎。由于慣性,車內的兩人向前傾倒。子.彈擦着頭皮呼嘯而過。
謝爾蓋立馬發起反擊。他越過亞歷山大用手.槍瞄準了吉普車的油箱。
“轟”的一聲,熱浪襲來。即便早有準備,兩人還是被滾滾濃煙嗆得說不出話來。
亞歷山大打死了方向盤,拐了個彎駛進了另一條岔道。後視鏡裏,吉普車的位置火光沖天。
“肯定是薇拉!她爸爸有一整支軍隊!”亞歷山大喘着粗氣,驚魂未定。
謝爾蓋坐在副駕上緊抿嘴唇,好一會才開口。
“他們打的手勢美國兵常用。”
礙于眼下沒有證據,胡亂猜測毫無意義。兩人決定先回局裏再說。況且謝爾蓋也需要盡快取出手臂裏的子.彈。
回市區的路上亞歷山大還在喋喋不休地說着他和女友薇拉的事情。
“早知道我早點向她求婚好了。要是能娶到她,誰還要在安全局上班……”
謝爾蓋聽煩了。
“閉嘴吧。誰讓你告訴她你弟弟的事情,不然她怎麽找來的。”
“我可從來沒有說過!”
謝爾蓋不屑地哼了一聲,“那你總跟嘉莉提過吧?”
“你在說什麽呢?”亞歷山大不可思議地看向他,“拜托,我分得清任務和生活。連薇拉都不知道的事我會跟目标人物說嗎?”
“那你說說看都有誰知道這事?”
“沒人知道。絕對沒有!”亞歷山大向他發誓。
可發生的一切實在太過巧合。自己前腳剛到那些人就跟了過來。
謝爾蓋想着,緊皺的眉頭就沒有舒展過。
假如知情人只有列娜一人的話,那麽……
他掏出手機調出一張照片出示給亞歷山大,“你說那個給你香槟的女人是不是她?”
照片雖然只偷拍到了女人的側臉,但亞歷山大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就是她!”他又驚又喜,“你是怎麽找到她的?”
謝爾蓋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不好。”他喃喃道,立馬撥打了列娜的號碼。
無人接聽。
他挂掉又重新打過去。就這樣接連試了幾次列娜都沒有接起電話。謝爾蓋變得焦躁不安。
他剛要對亞歷山大說什麽,手機突然響了。本以為是列娜打來的,可接起卻是看守所的電話。
“我是看守所的奧列格,有人要把您的拘留犯帶走。”
“哪個?”
“您今天上午帶來的那個,格奧爾吉.彼得裏謝夫。”
“不要放人!奧列格,聽到沒有?無論用什麽理由,先拖住他們!”
對方卻犯了難。
“可他們有檢察長的批文……”
謝爾蓋罵了句髒話挂斷電話,點開手機裏一個不起眼的app,立刻有一個紅點出現在屏幕上。他放大畫面,定了定神說出了一個位置:斯托特港口。
“掉頭!我們去那裏。”
“可是……”亞歷山大猶豫了。他擔心的是,如果不盡快趕回安全局,保不準兒那幫人又會追上來。
“你給我聽着,契科夫。如果因為你的不配合導致嘉莉出了問題,我發誓我會把你送上軍事法庭!”
“那你胳膊裏的子.彈怎麽辦?得盡快——”
“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事情。”謝爾蓋打斷道,“快點掉頭!”
“好吧好吧,誰讓你剛剛救了我。”亞歷山大小聲嘟囔着,不情願地調轉方向朝港口駛去。
謝爾蓋很快查到斯托特港口是個私人港口。這就意味着即便他能叫來增援,在沒有搜查令的情況下依舊無權進入。但如果是個人行為則不會受其限制。他聯系上了好友米哈伊爾少校說明情況,後者立馬表示他會帶幾名信得過的部下前往港口彙合。謝爾蓋又給伊戈爾發去指示,叫他現在立刻去酒店看列娜在不在。
安排好了一切謝爾蓋癱坐在椅子的靠背上,一時間有些虛脫,但神經還高度緊張着。他感到一種超負荷的重壓,不是壓在身上,而是墜在內心深處,沉甸甸的。一想到列娜可能會面臨的危險,一股極度的惶恐湧上心頭。那痛苦是如此令人恐懼,叫人哭都哭不出來。謝爾蓋的手在無意識的狀态下攥成了拳。
與此同時亞歷山大也時不時觀察他。雖然謝爾蓋特意藏起他受傷的手臂,但他的狀态肉眼可見的不好:嘴唇發白、呼吸急促、額頭直冒虛汗。
亞歷山大忍不住問他,“你真的不用先去醫院?”
得到的回答卻是:你就不能開快點嗎?
亞歷山大不高興了。
“你沒看到我油門都快踩冒煙了嗎?”
“我們還有多久能到?”
“最快一個小時。”
皮卡進入市區,道路上終于出現了幾輛汽車。謝爾蓋強行攔下了一輛白色轎車,向車主出示證件并征用了他的車子。
兩人坐進了新車裏。這回速度快了起來。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亞歷山大開口。他對于整件事情仍是一頭霧水。
謝爾蓋嘆了口氣。
“那個給你遞香槟的女人是嘉莉的助理。她才是我們要找的美國間諜。”
其實在列娜來莫斯科的第一天謝爾蓋就注意到她了。因為在機場拍照的時候她迅速而巧妙地避開了攝像頭。
“我浏覽過大量嘉莉接受采訪時的影像資料。她确實有個叫露西的助理,但顯然不是我們認識的這位。”
謝爾蓋說起露西第二個令他懷疑的地方在于她對他過分熱情。
“想想看,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小姑娘會對五十歲的老頭子感興趣,這難道不可疑嗎?”
更何況她話裏話外都在有意無意地打探謝爾蓋的工作環境。
當天晚上她主動約了他共進晚餐,似乎是想試探謝爾蓋給列娜當保镖的目的以及他對于列娜的案子都知道多少。
露西的戒備心很強,謝爾蓋一直沒有找到合适的機會拿到她的手機。為了讓她放松警惕,他把她帶回了家。他們喝了點酒,他假裝對她有進一步的想法。謝爾蓋去了浴室,通過監控他看到露西在翻他的書房。幸好他早有準備,露西并沒有得到任何她想要的東西。而他也趁她洗澡的時候在她手機上植入了定位系統。那天晚上的約會可一點兒都不美妙。謝爾蓋睡覺的時候枕頭底下都藏着槍。
可能是怕他盯上她,也可能覺得謝爾蓋對自己夠不上威脅,或是別的原因,露西暫時離開了。然而她根本沒有如她所說那般飛回美國處理事務。她的手機定位顯示她從未離開過俄羅斯境內。反倒是出現在了幾家較大的天然氣公司附近。由此看來她的計劃很可能與天然氣有關。
“好了。我的話說完了。現在我們離碼頭還有多遠?”
列娜是被凍醒的。她嗅到了空氣中鹹濕的味道。迷迷糊糊睜開眼,入目是漆黑的天空。露西正蹲在她身邊手裏擺弄着什麽。
“我們怎麽跑到這裏來了?”
列娜小聲嘟囔。她的記憶還停留在接到謝爾蓋的電話告訴她亞歷山大找到了。再然後困意襲來她失去了意識。
列娜掙紮着想要坐起來卻發現她的手腳都被繩子捆住了。而露西做的事情竟然是往她的腳腕上綁石塊。
“你在做什麽露西!”
露西不為所動,甚至頭都沒有擡一下。
“告訴我你是誰。”她說,語氣冷冰冰的。
列娜感到莫名其妙。
“我是嘉莉啊!你怎麽回事?快放開我!”
“夠了!”露西騰地一下站起身,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列娜,“冒牌貨,陪你演了這麽久的戲還不夠嗎?”
列娜心裏一驚,但仍強裝鎮定。
“你什麽意思?”
“呵。多麽拙劣的表演。”露西面露嘲諷,“你甚至都不願意把頭發染成金色,真是個不稱職的演員。”
“不過我還是很好奇你是怎麽做到的。”
她附身掐住列娜的下巴仔細端詳着她的臉。口中喃喃自語,“沒有孿生姐妹,沒有整容的痕跡,就連指紋都完全一致。克隆人都不能做到這麽完美。你到底是誰!你為哪方效力?”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沒關系,你會說實話的。”
露西笑了一下。只是笑意未達眼底。列娜心裏頓時生出不好的預感。
露西歲身材嬌小力氣卻大的驚人。她把列娜拖拽到碼頭的邊緣,臉朝下,半個身子懸空。然後抓起她的頭發把她的頭按進海裏。刺骨的海水瞬間吞沒了列娜整張臉。
水是那麽的冷,列娜的第一感覺是疼。緊接着海水鑽入她的鼻腔叫她無法呼吸。列娜張開嘴,水又嗆入了她的喉嚨。她想要咳嗽但這樣做只會讓更多的海水湧進來。
出于求生的本能她用力掙紮想擡起頭,可換來的是露西更用力的壓制。
列娜徹底慌亂了。她竭盡全力地吸氣,水順着鼻子進到肺部帶來一種劇烈的灼燒感。漸漸的,最初的恐懼和驚慌感消失了。腦袋由于缺氧而昏沉沉的,視線開始變得模糊,身體也愈發沉重無力。
就在她即将失去意識之際,露西揪着她的頭發将她拽出水面。列娜頭暈目眩。她嗆出幾口水後急吸入了一口氣。緊接着是一陣劇烈的咳嗽,伴随着短暫的耳鳴。
一陣冷風吹來,凍的列娜直打顫。她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鮮空氣。濕漉漉的頭發淩亂地貼在臉上,還在滴滴答答地淌水,蜇的她睜不開眼。
看着她的狼狽樣兒露西笑了。笑容甜美,卻叫人不寒而栗。
“溺水的滋味不好受吧。說說吧,你是誰的人?俄羅斯還是某個反美組織的一員?”
“我……我不為任何一方服務。我只是個畫家。”列娜有氣無力地說。
露西變得不耐煩起來,“你還要嘴硬到什麽時候?我很清楚真正的嘉莉已經死了!”
“為什麽?”
“因為是我親手殺了她。”
列娜呆住了。半晌,她才艱難地問道,“那亞歷山大算什麽?”
列娜的反應讓露西感到愉悅。她彎起嘴角,“他是我選定的替罪羊。想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并不難。你該不會以為藝術圈和名媛圈毫無交集吧?他的女友也是名媛會中的一員呢。”
“雖然計劃出了一點問題,不過多虧你我才找到了他。為了表示感謝我會讓你走的痛快一點。”
露西說着從口袋裏掏出一把手.槍。黑洞洞的槍口指向列娜。
“等一下!我可以解釋我和嘉莉的關系。”列娜急忙叫住露西。雖然她也不知道拖延時間能等來什麽。
“很好,你終于肯說了。”露西擡手看了眼腕表,“不過我只給你五分鐘。”
這一次列娜學乖了。她順着露西的意思說。
“我承認我不是嘉莉,不是什麽畫家。我只是個老師。”
“噢?”
見露西來了興趣,列娜這才大着膽子說下去。
“或許你會覺得很可笑,但我确實來自于另一個世界,是一臺笨重的黑色機器把我帶到這裏來的。”
她忐忑不安地望向露西。後者眼裏沒有波動,讓人捉摸不透。只吐出一個簡單的詞語。
“繼續。”
列娜索性從去艾爾莎家裏參加派對說起,到目睹兇案發生。再然後短暫地穿越回去,又再次出現降落在了紐約。遭遇搶劫進了警局直到露西将她保釋出來。所有發生的一切她全講了,也不知道露西願意相信多少。
“真有趣。”露西似笑非笑地看着列娜,“那些黑鬼說你是憑空出現的我沒有信。現在看來倒有一定的可信度。那臺機器在哪兒?”
“被他們搶走了。一直沒有找到。”
“別裝了,肯定是你偷偷拿回去了。不然它怎麽會憑空消失。”
列娜一愣,這才察覺出不對勁來。
“你已經見過它了?”
露西爽快地承認了。
“是的,那個奇怪的機器是和你的手機一起找到的。只不過我沒有給你而已。我就把它裝在上了鎖的行李箱裏。可晚些時候再打開它就不見了。”
列娜解釋說穿越機不屬于這個世界,到了時間就會自動穿越回去。
“那你為什麽還在這裏?”
“因為那個世界亂了套。我在被通緝。我是迫不得已留在這兒的。不過我可以告訴你那個世界是什麽樣子。”
列娜拼命想要拖延時間,但露西卻說五分鐘到了。她再度端起了槍。
列娜徹底絕望了。她問她,你大費周章布局殺我到底是為了什麽。
“我不會跟一個死人費口舌。我要做的事情人們很快就會知道。只可惜你是看不到了。再見了,嘉莉姐姐。”
露西扣動了扳.機。可輕微的“咔嚓”聲後什麽都沒有發生。
難不成她改變主意了?
列娜把眼睛睜開一條小縫卻看到了令人無比震驚的一幕:露西手裏的槍突然拆解開來,那些零件就這麽晃悠悠地飄浮在空中。宛如慢鏡頭。
一時間兩人都驚呆了。
“啊!呃——”
露西突然像是被什麽東西噎住了似的扼住自己的喉嚨,發出模糊不清的叫喊。她的眼睛開始充血,臉色發青。緊着雙膝一軟跪倒在列娜面前。
露西伸手在虛空中胡亂地揮舞手臂,試圖抓住什麽東西。可惜一切只是徒勞。她抽搐了兩下便一動不動了。爆開的眼球充滿血絲,還直勾勾地盯着列娜。
列娜被吓的動彈不得。等她緩過神來,一個白發中年男子正朝她走來。他在她身邊蹲下并解開了她身上的繩索。
男人将列娜扶起,脫下西裝外套給她披上。
“抱歉。剛剛有吓到你嗎?”
“我、我……還好……”列娜錯開視線,盡可能不去看露西扭曲的面容。
“你是……”她看向他。詢問的語氣裏帶着一點戒備。
“自我介紹一下,”男人伸出手,臉上挂着溫和的笑容,“我叫德米特裏.亞歷山德羅維奇.基尼亞耶夫。是Global Kintec公司的創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