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1986
列娜是被說話聲吵醒的。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看見兩個穿制服的男人正站在不遠處閑聊。列娜瞬間就精神了。
難不成是亞歷山大那個混蛋報警了?不然警察怎麽會找到這裏?他們是來抓捕我的嗎?或是要以某種罪名将我審判
種種不好的念頭在腦海中閃過,列娜不禁打了個寒顫。然後她聽見其中一個男人說,“她醒了。”
列娜沒辦法再裝睡,只得強裝鎮定坐起來。卻發現自己身處一個陌生的環境:對面的牆壁上挂着戈爾巴喬夫的畫像,身下是鋼絲床,稍稍一動就嘎吱嘎吱的亂響。房間裏到處都是這樣的床,床邊還配有像是用來挂吊瓶的支架。整體布局像極了醫務室。她茫然地看向兩個警察,發現他們的制服是老式的蘇聯警服。
該不會又穿越了吧?
未等她開口,一人向她解釋,她早些時候被發現暈倒在了蘇聯國家安全委員會總部的大門口。
列娜的腦子一時間有些轉不過來。她發了會兒愣才想起蘇聯國家安全委員會是克格勃的全稱。她摸了摸大衣口袋,手機還在。
“我的包呢?”她怯生生地問。面對一屋子的克格勃,她頭一次希望自己的包還是不見了的好。否則光是裏面的手.槍就夠她吃上一槍.子了。
“放心,在這兒呢。”
裝有“違禁品”的黑色背包被送到了列娜的手裏。
列娜下意識瞄了兩個克格勃一眼。他們倒是沒什麽特別的反應,可她還是不放心。于是試探地問他們有沒有打開過背包。
“絕對沒有。科斯傑科大尉特意吩咐過的。”
列娜剛剛松了口氣,聽到科斯傑科這個姓氏心再次狂跳起來。
“謝爾蓋.科斯傑科?”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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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肯定的回答,列娜重重地嘆了口氣。本來她想着趁謝爾蓋還沒入伍之前就阻斷他的想法。可別說是當兵,這小子都已經在克格勃中升到大尉了。
列娜努力調整了一下情緒才有氣無力地問道,“他在哪兒?”
“他在開會。”
見她情緒低落,另一個克格勃補充道,“待會兒就結束了。”
等待的功夫可真叫人煎熬。這兩個人開始輪番盤問起列娜的家庭背景,年齡職業。開始的時候列娜還能說出點東西,但随着問題的步步深入,她實在快要編不下了。
“來你們這兒必須走這個流程嗎?”列娜忍不住抱怨道。在她的認知裏,除非是被定性為可疑人物,否則不會接受如此細致的盤問。
兩人互相看看,支吾半天沒說出個所以然來。好在其中一人及時緩解了尴尬。他擡手看了眼腕表故意大聲對列娜說,“差不多到散會時間了。不如我帶你去會議室外等他吧。”
不錯的提議。
列娜點點頭——至少比待在醫務室裏被人事無巨細地詢問的感覺強。
她背上包随着克格勃走出醫務室,通過樓梯來到三樓。走到離會議室還有些距離的地方突然又冒出兩個克格勃阻止她繼續前行。列娜只好原地等待。
大約十分鐘後,會議室的大門開了,一群穿着制服的軍官走了出來。謝爾蓋走在最前面。雖然他要比其他軍官都矮上一截,但周身散發的氣場卻意外的強大。讓人一眼便能識別出誰才是那個領頭的人物。
她認出了他。他也看到了她,朝她走來。
“你怎麽來了?我正要去醫務室看你呢。”謝爾蓋邊說邊把筆夾在本子裏,合上。然後放進胸前的口袋。
“我沒什麽事。就是太困了,不小心睡着了。”列娜解釋說,并暗自發誓再也不在和克格勃有關的建築物旁邊睡覺了。要不是今天萬幸沒被檢查背包,她在哪個審訊室裏醒來還不一定呢。
謝爾蓋哪裏知道她心裏這麽多彎彎繞。他見列娜眼下烏青明顯一副沒有休息好的樣子便關切道,“就算再忙也要注意身體呀。”又提出要陪她去醫院檢查一下。
列娜想起自己第一次穿越前沒來由的心絞痛,覺得謝爾蓋的話有道理。可惜她的穿越時限不過幾個小時,自然不可能把時間浪費在檢查身體上。
可眼下面對這個意氣風發的少年軍官,她又一時間不知道該用什麽理由勸他離開克格勃的隊伍。
“達麗雅姐姐。”
謝爾蓋輕輕叫了一聲。列娜沒有反應過來他是在叫她。
等她意識到達麗雅是她自己編造的假名時,謝爾蓋的眼裏已然多了幾分探究。
“抱歉,我剛剛走神了。”列娜試圖給自己找補挽回局面。
“沒關系。姐姐還是要多休息。”謝爾蓋笑眯眯地說。那神情和語氣和當初那個可憐兮兮的男孩全然不同,倒像只狡黠的小狐貍。列娜突然有些害怕。這孩子長大了可沒那麽好騙了,看來她得萬分小心才是。
于是當謝爾蓋提出要請她吃飯的時候列娜做了一番心理鬥争才答應下來。他開車帶她去了市中心的一家餐館。
兩人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謝爾蓋已經換上了便服,褪去軍裝的他身上具有一種溫柔的羞澀。午後的陽光暖洋洋地灑在他的金發和臉上,将其面部堅毅的線條襯得柔和。而列娜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他身後牆上挂着的日歷。那上面的日期再清晰不過:1986.6.23。
但從謝爾蓋的角度看,列娜正專注地盯着自己看。他不自然地幹咳一聲。
“姐姐,我們先點單吧。”
列娜此刻也回過神來。
“好。”她收回視線,暗自提醒自己不要在一個克格勃面前露出破綻。
謝爾蓋招招手,服務員将菜單遞了過來。他大致浏覽了一遍又擡起頭看向列娜。
“紅菜湯還是白菜湯?”
“紅菜湯。”列娜答。
“兩份紅菜湯。”謝爾蓋扭頭對服務生說。
“土豆炖魚還是肉餅?”
“土豆炖魚。”
“我也一樣。”他笑着合上菜單又點了兩杯茶。最後又特地為列娜加了一份酸甜果子羹。
列娜清楚他的工資并不高。但謝爾蓋倒顯得滿不在乎。當列娜委婉謝絕他的好意時,他佯裝生氣地說道,“姐姐你在說什麽呀?不過是一份甜點而已。”
見他都這麽說了,列娜也不好意思再拒絕。她突然有些好奇克格勃的夥食怎麽樣。
“早餐有肉醬汁配大麥粥、甜茶和幾片面包。”謝爾蓋掰着手指頭說,“午餐則是肉或魚配荞麥飯、西紅柿沙拉和糖水水果。晚餐是炖魚或烤魚配米飯、加黃油和糖的面包、甜茶或自選糖水水果。”
“我還長胖了五斤呢。”他驕傲地揚起臉,像個等待誇獎的小孩子似的。
列娜知道他沒有撒謊,畢竟他的身材肉眼可見結實了不少。
等菜的功夫兩人不可避免地聊起往事。
“姐姐你還不知道,你走後第二天早上柳芭嬸嬸下夜班回來,沒問過任何人便認定那些面包和香腸都是我偷來的。她把它們全扔了。那天早上我餓着肚子挨了一頓打。我說是一個漂亮姐姐送來的,她邊打邊罵我腦子有病。”
謝爾蓋說起這些是笑着的。
“你嬸嬸現在還好嗎?”
謝爾蓋搖搖頭,“她死了。”聲音低沉了下去,“她沒熬過第二年冬天。咽氣前一直緊抓着我的手念叨着她兒子的名字。唉。那聲音真令人心碎!我就想着她也是個可憐人,不如就讓我當她一輩子的兒子好了。”
“柳芭嬸嬸走後我又成了孤兒。好在當地的生活委員會知道了我的情況。組織給了我新生活還送我去學校念書。念到18歲的時候恰逢軍隊來普裏皮亞季招人,我就去當兵了。”
謝爾蓋在軍隊裏呆了三年。一次一個領導級別的人物前來視察,一眼相中了他。點名道姓叫他去克格勃職業學校和各地的參選學員還有軍校畢業生進行選拔和訓練。
首先是集體的摸底考察,一口氣要完成引體向上17個,俯卧撐40次,仰卧起坐70次。一天最多能跑40公裏,最少要跑10公裏。上肢力量,腰腹力量,下肢力量,靈活性,彈跳力,協調性,韌帶等等身體素質訓練輪番轟炸,每天換一個科目,每兩天一次輪回,每次輪回強度都會加大。後期的射擊、格鬥更側重于耐力。每一次訓練都是□□和思想的雙重考驗,一旦有偷懶,逐漸就會跟不上。跟不上就要被淘汰。
謝爾蓋講起這些,語氣和表情都很平淡。他早已習以為常的東西卻聽的列娜目瞪口呆。她壓根兒無法想象一個20歲出頭的少年是如何承受得住這樣非人的對待的呀!同時她也深深地意識到謝爾蓋注定前途無量。于是她再度把勸他離開克格勃的話硬生生地憋了回去。因為這與他的付出相較毫無意義。
過了好一會,列娜才想到了一個新的話題。
“你手上的疤好些了嗎?”
謝爾蓋先是愣了一下,轉而似乎想到了什麽瞪大了雙眼。驚訝與喜悅在眼眸裏升起絢爛的煙火。
“好多了好多了!都消下去了!姐姐……你還記得!”
他激動的有些語無倫次,又急吼吼地伸出手讓她看。
很少受到關心的孩子都是這樣的。列娜安慰自己。她有點心虛,畢竟這對她而言不過是幾個小時前的事兒。
“不過姐姐你這些年可一點兒都沒變。”謝爾蓋歪着頭打量她。
“我長的不年輕,二十歲三十歲都一個模樣。”列娜幹笑兩聲,試圖蒙混過關。可謝爾蓋還是狐疑地盯着她的臉看。無奈之下她只得打趣道,“小弟弟,你再這樣看我會害羞的。”
謝爾蓋這才轉移了視線,只是耳根有些泛紅。但他可不會輕易放棄這次難得的機會。他又問列娜是做什麽工作的。
列娜想了想說,“我是旅行家,就到處走呀走呀。最近回到這邊是想找當年那個救我的人。”
“謝爾蓋.安東諾夫嗎?”
列娜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你遇到他了嗎?”
“還沒有。”
列娜一時間難掩失落。
“你還走嗎?”謝爾蓋又問。
“當然了。”她回答道,又對他說,那個叫安東諾夫的人真的對她來說非常非常重要。
“是麽。”謝爾蓋淡淡地說,不置可否,叫人猜不出他的意圖。列娜也沒敢繼續追問。雖然他才不過22歲,但有時候只需一個眼神便看的她心裏發毛。
好在這時服務生來上菜了。借着這個功夫,列娜悄悄把手伸進背包裏,掏出手.槍對準了謝爾蓋的膝蓋。反正——無論發生什麽只需幾個小時她就會離開這裏再也不回來。而他則會因為腿部殘疾從而失去待在克格勃的資格。
抱歉攪亂了你的人生。她在心裏跟他道了歉。但想起父親血肉模糊的遺容,以及懷着對遙遠新生活的渴望,她硬起心腸扣動了扳.機。
可是輕微的咔嚓聲後,什麽都沒有發生。
糟了!
列娜在心裏哀嚎。她剛剛過于緊張而忘了拉開保險。
好在謝爾蓋神色如常。應該是沒有發現列娜的小動作。
服務員的菜都端上來了,列娜的一只手還僵硬地握着槍,她不得不盡可能傾斜一邊兒的身子以一種較為別扭的姿勢來掩飾,更別提是動筷了。她的目光慌亂地掃過桌面,在觸及到桌上的茶杯的一刻,情急之下假裝起身掀翻了謝爾蓋面前的那杯。
滾燙的茶水一下子灑了他一身。列娜趁機把槍塞回到包裏,又上前關切道,“抱歉我不是有意的,你喝我這杯吧。”
“沒關系,我去處理一下。”
看着謝爾蓋走向洗手間的背影,列娜如釋重負。
餘下的時間列娜都沒有什麽胃口。就連傳說中最美味的布丁她也只是在謝爾蓋的注視下機械性地塞進嘴裏。味同嚼蠟。
結賬的時候謝爾蓋打開錢包。列娜眼尖地看到內層夾着一張糖紙:淺黃色的包裝紙上一只紮着粉紅色蝴蝶結的小松鼠正俏皮地躲在灌木叢中張望。
謝爾蓋也發現列娜在觀察那張糖紙。他很大方地拿出來,笑着向她展示。
“姐姐你忘了嗎?這是你送給我的巧克力包裝紙,我一直珍藏着。這上面之前還保留過一段時間甜甜的的香氣呢。”
列娜聽他這麽一說更愧疚了。恰逢謝爾蓋提議出去走走,她想都沒想便同意了。
兩人沉默地走着。已經到了黃昏時分。夕輝和岸邊的垂柳以及河上吹來的微風仿佛替他們把要說的話都說盡了。他們并肩而行,可是列娜已經沒有膽量再看他一眼。
最後還是謝爾蓋率先一步打破了沉默。
“姐姐,我不是很快樂。”他的聲音聽上去悶悶的,“我喜歡這份工作,可我不喜歡他們把所有人都當成潛在的罪犯來粗.暴地對待。即便是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
列娜心念一動。她正要開口,又聽見他繼續說道,“今天他們要搜查你的背包我沒有控制住情緒對他們發了火。因為我知道姐姐你是個好人,而他們這麽做是不對的。”
好人麽?
列娜在心裏嘆了口氣。這讓她本就猶豫不定的心徹底動搖了。她感到自己身上的背包的重量仿佛更沉了。尤其是當她無意間瞥到謝爾蓋被茶水燙紅的手,這種負罪感尤為強烈。
她問自己:你在做什麽啊?竟然妄圖打斷一個男孩的腿以阻止他在未來和你父親産生交集?你這麽做真的是為了你父親嗎?恐怕你只是想早日過上不一樣的生活。因為你的人生過于失敗而苦悶又無處宣洩,于是你把怒火發洩在他人身上。列娜你扪心自問,你是在為父親伸張正義還是借此滿足你那可悲的一己私欲?
夠了!不要再說下去了!
列娜試圖将頭腦裏的“審判者”驅趕出去。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氣,正迎上謝爾蓋詫異的目光。
“姐姐你哪裏不舒服嗎?”他小心翼翼地問。
“不,我沒事。”列娜勉強擠出一個笑容,盡可能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柔和些。
“葉甫蓋尼,還記得你的父親嗎?”
“求你不要提他。況且我現在已經不叫這個名字了。”
“葉甫蓋尼.斯捷潘。你不能忘了你的名字。”不顧謝爾蓋的抗拒,她用一種訓誡的口吻說道。
“你不需要以斯捷潘這個姓氏為恥。因為你父親自始至終都是位優秀的工程師。”
“你什麽意思!”
恰好這時背包裏傳來“嘀嘀”聲。看來是時間到了。
列娜顧不上解釋,只扔下一句“我要走了,你只要記得你父親沒有叛國就好。”便匆匆朝沒人的地方跑去。
她剛在一片灌木叢後停下腳步把穿越機從背包裏拽出來,謝爾蓋便從後面追了上來。列娜慌忙把機器藏在身後。
“你不能走!”
謝爾蓋突然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他的力氣大的驚人。
“你到底都知道些什麽?告訴我!”
只一瞬間,他全然變了一副模樣。那暴怒且極具壓迫感的樣子像極了她的丈夫,讓她心生恐懼又感到厭惡。
“放開我!”列娜急的大喊。機器發出的噪音和謝爾蓋的質問聲混雜在一起,刺激着她的神經攪得她心煩意亂。
列娜的太陽穴一跳一跳地疼。她
的情緒近乎失控。她拼了命的想擺脫謝爾蓋的控制,但後者緊抓着她的手腕不放。
拉扯間,一張肖像畫從背包裏掉了出來。那正是列娜在巴沙指導下繪制出的五十歲的謝爾蓋。
謝爾蓋松開鉗住她的手,彎腰從地上撿起畫像,仔細端詳片刻,厲聲道。
“他是誰?”
列娜瞥了一眼穿越機,上面的數字已經進入了倒數的最後階段。她突然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輕松與解脫。
列娜笑了。
“是你老了後的樣子。不過呢,別擔心,您可能都活不到那個歲數。”
明明是尖酸刻薄的話語,她的心裏卻湧起一股報複性的快.感。下一秒,在謝爾蓋驚詫的注視下列娜從眼前憑空消失了。
列娜回過神的時候發現自己坐在克格勃紀念館邊的馬路牙子上。那張肖像畫就靜靜躺在腳邊。她嘆了口氣,伸手把畫像塞回進背包裏。
又搞砸了。
她沮喪地想。自己的焦慮發作的越來越嚴重了,已經到了控制不住情緒的地步。或許是時候該吃點藥了。可是在蘇聯上哪兒才能弄來這種東西呢?
列娜不禁有些發愁。她做了幾次深呼吸情緒才慢慢穩定了下來。她站起身打算先回父親的房子睡一覺,只因每次時間旅行後都會感到異常疲憊。
可列娜圍着紀念館繞了好幾圈都沒有找到她來時開的車子。她走到查詢臺前不抱希望地輸入了父親的名字。随即跳出的一長串相關信息卻連一個“爆炸”的字眼都沒有。列娜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她再度刷新界面,可最新的新聞仍停留在父親獲得國家級勳章的那一條。
列娜的心砰砰直跳。假如查詢臺沒有壞掉,是不是這意味着父親沒有出事?
她顫抖地按下了視頻通話的邀請。在經歷了漫長的幾秒等待後,屏幕亮起,活生生的父親出現在畫面上。他穿着熟悉的白大褂,看背景應該還在實驗室裏。
“爸爸!”
列娜捂住嘴,眼裏盈滿淚水。
“列娜你怎麽了?”
“沒什麽沒什麽。”她拼命搖頭,布滿淚痕的臉上綻放出了笑容。
“爸爸我待會去見你。”
“你上周不是剛剛來過嘛。”父親雖這樣抱怨但還是掩飾不住嘴角的笑意,“我身體硬朗的很。你還是多照顧照顧尤金和塔季揚娜吧。”
原來時間線改變後的自己和父親的關系這麽好。
列娜倍感欣慰。看樣子一切都走上了正軌,她發誓自己這一次要加倍地對父親好才是。但對于他口中的尤金和塔季揚娜列娜卻是一頭霧水。
“他們是誰?”她試探道。不想父親的反應卻比預料的大。
“天啊!你怎麽了列娜!你是在跟我開玩笑的對吧?他們可是你的孩子啊!”
父親叫她等他一下,急匆匆地走開了,還差點撞到實驗臺的桌角。片刻他跑回來,手裏捏着一張照片。
列娜突然意識到她的命運再度發生了改變。她感到一陣眩暈,但還是強撐着看過去。那是一張典型的全家福合影。
“這是你的兒子尤金和女兒塔季揚娜。”
順着父親手指的地方,列娜看到了兩個孩子。可他們和她的兩個調皮蛋長的一點兒都不像。站在孩子們身後的女人是她沒錯。一模一樣的面容,但列娜對此完全沒有印象。而當她看到“自己”身旁的男人時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因為那張臉正和肖像畫中五十歲時謝爾蓋的模樣逐漸重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