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045
第45章 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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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香秋菊發現了個怪事, 不論昨夜值班的是誰,一早上過來準能看見是景一在伺候鳳主洗漱穿衣。
不問還好,一問臉紅撲撲的一副欲語還休的模樣, 瞧地人摸不着頭腦。
最令她們疑惑得是早膳多了一道茶葉蛋, 打算的雞蛋外殼泡在黑乎乎的料汁裏, 聞着還挺香的。
每當江安卿用早膳時,景一便盡職盡責的站在旁邊剝雞蛋,剝得只剩手指捏着的殼時,利索的一擠, 落在了盤子裏,呈給了江安卿。
秋菊冬香二人進距離的看到了鳳主如何吃掉一個雞蛋,不約而同的察覺到了對方眼中的吃驚。
她們的視線自然逃不過江安卿的眼睛, 冷飕飕的瞥了眼, “難不成你們也想吃?”
再好吃的雞蛋冬香秋菊都不願意沾染一口,連忙擺手跟已經吃到嘴裏似的, “不了, 臣就是雞蛋吃太多了,補的太過了。”
景一歪了下腦袋,“兩位姑姑要吃的話, 鍋裏頭還有。”
沒等冬香秋菊拒絕, 江安卿冷哼一聲, “不給她們吃。”
也不清楚景一想到了什麽, 抿了抿唇低下頭遮掩住臉上的羞澀,“嗯”了聲。
這下再看不出什麽就白活那麽久了, 秋菊冬香對視了一眼, 決定找個機會私底下問問鳳主, 要是真如猜測的那樣, 最起碼讓她們心裏有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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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一比從前在鳳主跟前伺候的時間更長,鳳主似乎很享受人在自個眼皮子底下晃悠,再時不時指揮景一倒個茶、捏個肩。
左等右等,終于在一天下午等到了景一離開,糾察處有抉擇需要他去做,是保寧親自請景一過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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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一走時念念不舍,頻頻回望,但任務在身,鳳主相信他才交付的糾察處,景一不得不從溫柔鄉抽身,走路的速度比平日裏快了許多。
兩位姑姑找準了機會一溜煙地進了屋內,往江安卿半躺着的羅漢榻前一杵,渴求的兩雙眼睛盯着她瞧,疑惑就差寫在腦門上了。
江安卿長嘆一口氣,稍微坐直了身子,“孤确确實實收了景一。”
細細品味,不難發現掩藏在無奈之下的喜悅。
不過冬香秋菊被消息砸的頭暈眼花,簡直比當初知道長公主養私兵還難以讓她們接受,鳳主竟然同景一在一起了,一個太監!
江安卿打眼看過去就大概猜到了她們心中在擔憂着什麽,“你們也不必想的太多,孤心裏頭有數。”
無外乎是景一身份尴尬,且他現掌管糾察處,本就是個權利不小的機構,再同鳳主之間多了層關系,恐怕日後景一有不臣之心會傷到根本。
既然江安卿如此說,冬香秋菊也不好多說什麽,畢竟算起來是鳳主的私事,不願意在這上面跟江安卿起分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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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仁壽宮景一跟變了個人似的,冷繃着臉一言不發的朝宮外走,跟在後頭的保寧小跑着才能跟上步伐。
“阿爺,阿爺。”保寧喊了兩聲,看得出來景一的心情很糟糕,“誰惹得您生氣啦?”
景一瞥了他一眼,“若咱家去了,不是重要的事,你就等着挨罰吧。”
“兒子怎麽會因為小事就請您過去呢。”保寧苦哈哈一張臉。
景公公不像宮裏其他大太監那樣需要手底下的人孝敬,需要當牛做馬的奉承,唯一一點是不能在他面前說鳳主的不好。
還記得有個小太監想入景一門下,馬屁拍到了馬腿上,竟然揚言鳳主不識人,大材小用了景一,當天晚上那太監就從宮裏頭消失了。
另外就是景一在宮裏伺候鳳主時,能不過去打擾你不過去打擾,不然這位爺被喊出來臉色能臭一整天。
保寧道,“是西涼境內的探子來報,兒子覺得事情重要,需要您親自去一趟。”
接觸糾察處後景一清楚的知道西涼對金鳳打的什麽主意,若不是忌憚坐鎮的江安卿,怕是早集結兵馬打了過來,也是讓江安卿不得不在意的存在。
江安卿在意,景一自然也在意。宮門外停着兩匹馬,景一利索的翻身上馬,不等保寧,快馬加鞭朝着糾察處而去。
吃了一嘴馬蹄灰的保寧任命的爬上馬,急急忙忙地追趕上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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糾察處自景一接收後有了辦事處,在主幹街道旁三條街的位置,和順天府一前一後地挨着,時常能看見各自外出辦公的人路過自家府門口。
一個效忠于鳳主,一個效忠于當今女帝,井水不犯河水,見面客氣三分。
景一到糾察處門前滑下馬,跨步入內,已經有人等着他到來,領着前去見密探。保寧下馬一溜煙地小跑跟上,喘着粗氣一同進屋。
探子見到景一起身行禮,潛伏在西涼境內多年,這是她第一次回金鳳,第一次見到傳聞中的景公公。
面容蒼白了無血色,一雙杏仁眼懶洋洋得半垂着,往那兒一坐翹起的腿和身上慵懶的勁,一瞧就知道主子是什麽模樣。
探子掏出懷中的信封遞給景一,只做了半邊的凳子,腰背緊張挺得筆直,“小的潛伏在從前北羌內,前兩個月突然來了一大批士兵,經過打聽才得知是西涼國主要找尋北羌內的神山,且放出話來,知神山者賞黃金萬兩。”
信封內存放的是一張連綿不絕的山脈圖,北羌內三面環山,山脈多到數不勝數。
若是真有所說的神山一事,一座一座山頭的尋找,不知道要找到猴年馬月。
“有沒有說神山裏存在什麽?”景一問。
能被稱為神山,其中必然隐藏着令人向往的秘密。
探子則是搖頭,“小的打聽過了,并沒有具體神山的消息,只知道在北羌國還存在時,民間就流傳一說法,得神山者得天下。”
景一妥帖地收好山脈圖,從新放回信封中,摸索着皮面道,“你好生在京城內休息,此事我會呈報給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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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了一個人的仁壽宮和平日裏沒什麽兩樣,唯獨江安卿察覺出了絲寂寥。
景一在與不在她所做的事毫無差別,可就是覺得少那麽點意思,一擡頭看見的是冬香秋菊二人,連擡頭的欲望都沒了。
書看不下去的往桌上一扔,後仰的靠在軟枕上來回瞧着指甲,“冬香,孤是否要從新染一遍色?”
“臣看看呢。”冬香湊上前來,見江安卿才染沒多久的指正是顏色最漂亮時,“臣覺得不用。”
江安卿沒話說了,稍稍安靜了一會,又側躺着撐着頭打量在桌案前處理公文的秋菊,“聽內務府說上了幾匹蜀錦,上頭繡着荷花仙孔雀圖,在陽光下波光粼粼,分外好看。”
一聽到有漂亮的布料,秋菊從公務中抽出空子擡起頭,眼睛裏藏不住的喜歡,“您是打算賞臣兩匹?”
江安卿默默移開眼睛,“且看看吧。”
跟随多年的兩人了然,這是自家主子無聊了,閑着沒事幹拿她們打趣玩樂。
冬香從公文裏抽出幾本放在了羅漢榻上的矮案,給江安卿找點事情做,“您看看,這些是裴瑛雪遞過來的。”
裴瑛雪不喜寫這些東西,能讓她安分地寫好派人送過來,肯定不是什麽雞毛蒜皮的事,江安卿收起玩鬧心思,認真看了起來。
随着紙張翻頁,目光凝重。
裴瑛雪在信中寫到今年蒙古國跟金鳳鐵制品的交易是往年的三倍,她可不相信蒙古王買那麽多鐵回去是為了大力發展農耕,那就只能是用在軍隊上。
“皇祖母。”一道弱弱的聲音傳來,長皇子站在屏風後頭探出腦袋,笑眯眯地走上前,歪着腦袋道,“今日聽宮人說禦花園的花開的正豔麗,孫兒想請皇祖母一同去賞花。”
長皇子一來,江安卿暫時把公務放在了一遍,捏着帕子為他擦拭額上汗水,“這是去哪裏了?熱的一頭汗。”
“孫兒去看望了父皇,路上聽聞禦花園的花開的好,迫不及待地跑回來,就流汗了。”長皇子一邊說,一邊揚起臉讓江安卿好擦拭,“皇祖母跟孫兒去看花嗎?”
“山兒想去,皇祖母就陪你去。”江安卿不過是看了眼冬香,後者了然的把矮案上的東西收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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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日頭過去了,路上依舊燥得厲害。
天冷江安卿身上不舒服,不能在外頭受涼太久。天熱又懶得動彈,能窩在屋子內就在屋內活動。
牽着長皇子的手向禦花園走去,路上小家夥跟雞崽子似的叽叽喳喳說了一路,江安卿時不時應聲,他自個也不覺得無聊。
宮人走在兩側為主子撐傘扇風,步履緊跟。
剛踏入禦花園撲面而來的花香,白色蝴蝶在叢間翩然起舞,叮咚作響的泉水沖淡了熱氣,風吹過帶來絲絲涼意。
“皇祖母,我們去亭子裏好不好?”江關山拉着她往亭子裏走,宮人遞上了解暑的飲品,又放下兩側竹簾遮擋陽光。
長皇子趴在欄杆上眺望着禦花園中盛開嬌豔欲滴的花朵,時不時喊江安卿看過去。
“母皇!孫兒看見母皇了。”長皇子扭頭道。
江安卿沒動,視線也沒跟過去,裝作不知道的樣子,自顧自的擺弄手中茶盞。
直到江月谷走到亭子內跟她行禮後,江安卿才擡起眼睛,“陛下坐吧。”
長皇子打心裏是害怕母皇的,剛喊的歡快,人到跟前了卻不敢說話,乖巧的往江安卿身邊一坐,捧着杯子小口的喝水。
江安卿示意宮人倒茶,問,“陛下這是要去哪裏?”
“朕正要去王美人處,商讨月底月底家宴一事。”江月谷。
“王美人如今協力六宮,确實打理的井井有條,孤瞧着沒之前三天一小鬧,五天一大鬧的瑣碎事了。”江安卿的順話讓江月谷臉色好看了不少,點頭應聲。
母女兩自蒙古王來那日談話後關系疏遠了不少,無她,任由誰坐上帝王之位,也不願意被人指指點點,哪怕那人是自己的母親。
江安卿能夠理解江月谷對掌權的渴望,甚至于期待看到江月谷進一步加深對權利的控制,只有懦弱的帝王會允許旁人瓜分試探自己的權利。
很顯然江月谷在一步步成長,不管是因為江安卿的引導,還是她骨子裏對權利的渴望,這都是一件好事。
江月谷語氣軟了下來,“宮宴母皇也來熱鬧熱鬧吧,只是家宴,随意而為。”
“禁苑內的男子是陛下的男人,家宴自然是陛下的家宴,孤知道你的孝心,但孤去不妥。”江安卿拍了拍江月谷手背,“蒙古王可找陛下了?”
“找了一次,言語中多有帶日達木子離開之意。”江月谷擰起眉頭,閃過不耐煩之色,“朕以為,北羌國國主臨終前将小兒子托付給朕,朕便不會讓他随便被人帶走,除非日達木子親自來跟朕表面願意跟随蒙古王離開。”
北羌國小王子在金鳳不是秘密,若蒙古王要她就給了,傳出去白惹天下百姓不滿。
“陛下聖明。”江安卿道,“蒙古王千裏迢迢就為了日達木子而來,其中必然有隐情所在,陛下還得多仔細些好。”
江月谷,“朕已經派人沿路調查,要不了幾日就能有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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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一回到仁壽宮才知曉鳳主陪着長皇子去禦花園了,本是可以在屋裏頭等着,屋裏可比外頭要涼快舒服不少,可景一等不及,一路騎馬回來內襯都被汗濕了,換了件衣裳就去了禦花園。
倒不是多急切希望江安卿知道消息,而是一個時辰不見,景一想人想的厲害。
遠遠就看見宮人圍在禦花園的一間亭子外,一眼看去最先看到的就是江安卿,在人群中最是顯眼,無法忽略的存在,而後才注意到對面坐着的女帝。
景一站在亭子外參見,江月谷對一個掌權的閹人沒什麽好臉色,剛緩和沒多久的态度又硬了起來,冷哼了一聲明顯表達了不滿。
“進來吧。”江安卿開口喚他進來,日頭光看着就曬的慌,注意到景一身上的衣服很出門時不一樣,就知道肯定是汗濕了衣裳,回來換了才找回來。
江月谷問,“景公公這是出門辦事去了?”
就算是再不喜歡,江安卿器重景一,外加上景一手中留着糾察處的權利,江月谷還是得稱一聲景公公。
景一沒打算把知道的事情告訴陛下,始終記得自己是效命于鳳主,憨厚一笑,“回陛下,不過是些瑣碎事,得小的去拿個主意。”
“景公公做的事可不是小事,朕都聽聞景公公神通廣大。”江月谷沒忍住的道。
瓷杯輕磕在石桌上的聲音斷了她們談話,江月谷知道這是江安卿不喜,要護着自己的人了,即便是不悅也沒再刺撓。
閑談了幾句後,不願看到站在江安卿身後一臉狗腿樣的景一,找了借口離開了。
江月谷走或者不走,對景一都沒影響,只要能看着鳳主,面對誰都無所謂。
“一路趕回來連口水都沒來得及喝吧。”江安卿将自個的杯子推給了景一,“這麽着急做什麽,難不成孤還能跑了?”
景一腼腆的笑了下,接過杯子品着喝了,不如他泡的茶香,卻因為是鳳主賞給他的,景一便覺得是最好喝的。
“小的見不到您,心裏頭牽挂着,事情一忙完就來了。”景一彎起眼睛笑,視線落在了坐于鳳主身側的江關山身上。
江關山一直默默得打量她們,看似單純無害的小孩,在被他發現後露出慌亂之色,遮遮掩掩的不敢在看過來。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3-12-25 21:00:00~2023-12-26 20:54:0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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