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039
第39章 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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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凰馬車歸來之際, 仁壽宮內當值的宮人便前來迎接,齊刷刷的跪在院子裏,還是景一發話讓他們站着等才不至于跪那麽長時間。
江安卿下了馬車, 宮人不自覺送了口氣, 最起碼不用在外頭等到天亮。
鳳主盛裝出去, 披散頭發回來,宮人心有疑惑卻沒人敢說出口,低着脖子把腦袋埋起來,全當沒看見。
“鳳主!”齊齊兩道聲音傳來, 許久不見的冬香秋菊出現在仁壽宮內,兩人黑了不少,笑的見牙不見眼的。
江安卿揮手屏退衆人進了屋內, 景一自然是不同于其他人的跟着江安卿進去。
大概是睡了一覺有了點精神, 江安卿沒像從前那般往軟榻上一靠。
不過是看過去的一個眼神,景一了解的去了內屋梳妝臺上抽了根發帶來, 攏着江安卿的長發綁了起來。
“鳳主今日生辰, 怎麽那麽晚才回來,聽宮裏的人說您離席後出宮了?”冬香問。
她們兩人在外頭跑了幾個月,性子野了不少, 大大咧咧的往繡花凳上一坐, 身上似乎還殘留着泥土的清香。
“興致來了, 去泛舟賞月。”江安卿不願多做描述, 反問,“派你們兩辦的事如何了?”
秋菊嘿嘿一笑, “我們緊趕慢趕的終于在您生辰這天趕回來了, 我和冬香可沒什麽好東西獻上的, 就給您帶了一封來自草原的信。”
一封來自草原的信。
江安卿眼睛一亮, 接過後迫不及待的拆開,上面用蒙古語作為文字洋洋灑灑寫了幾句話,景一瞥了眼,看不懂上面的意思。
“這可比孤今日收到了所有賀禮都貴重。”江安卿看清楚上面的意思後,将信件随手給了景一,後者知道她所有東西存放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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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王可說為何要日達木子?”江安卿垂眸思索。
蒙古王是蒙古十六部的指揮者,實力地位不容小觑,多年來跟金鳳一直保持着友好互商的政策,兩位統治者皆知道挑起戰争百害而無一利,還最容易讓窺視者坐收漁翁之利。
“回鳳主,據消息來報,北羌國除卻日達木子活着外,他的表哥在混亂中被親衛護着逃離,一路逃亡去了蒙古國,成為了蒙古王的妾室。”秋菊将得到的消息轉述。
若不是蒙古王的一封信中提到了日達木子,江安卿差點忘記了金鳳內還養着一位亡國王子,那麽多年過去居住在國賓使館毫無動靜。
“蒙古王只因妾室就要從孤這兒換人?”江安卿不解。
帝王無情,江安卿絕不相信蒙古王是什麽多情種,她們王室中令人咂舌的倫理事多的數不勝數,光是她所知道關于蒙古王的事跡就夠人談論的了。
“臣也覺得奇怪,但按照傳出的消息,據說那位妾室的母輩曾救過蒙古王,會不會為此報恩?”秋菊。
江安卿沉思了一會,這樣的理由勉強說的通,可細想下來蒙古王自登位以來并沒有傳出重大事情,那救又從何而來。
“且看着吧,信中蒙古王說要攜帶妾室前來金鳳一趟,她們來了,自然就知道。”江安卿見風塵仆仆的二人已有倦意,不多做詢問的讓她們下去休息了。
蒙古王要來得好好籌備一番,到底是來示好的,還是別有意圖,得先做好準備。
江月谷聰慧,卻還未成長為合格的帝王,需她在旁多扶持着些,免得被那些狡猾的人吞吃的連骨頭都不剩。
沉思中,耳畔傳來聲響,“鳳主,可需要傳膳?”
距離離開宴會過去兩個時辰了,江安卿不喜外食,宴會上大多飲酒,這次長皇子在她身邊肯定顧着逗小孩玩,更是沒吃什麽。
那麽一說江安卿确實感覺腹中饑餓,不過沒讓景一喚小廚房傳膳,而是問,“給孤剝的果子呢?”
景一懷中掏出裹的嚴實的手帕,打開後一個個剝的幹淨的果仁躺在其上。
迎着景一的目光捏了一塊放嘴裏,嘗了滋味後江安卿便不吃了,“剩下的賞你了。”
景一謝恩,小心把東西放了回去,彎了彎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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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醉花樓的一個包廂中,朗朗歡笑聲飄出,景一坐在主位上百無聊賴的玩弄桌案前的銀制酒杯,聽着周圍人的互相恭維心中發笑。
在場的無不是朝廷中有頭有臉的人物,每隔一段時間便會相聚在一起拉進感情,或者是巴結哪位得了陛下重用的臣子。
今日的目标換成了邀請景一,要知道這些人表面對景一一口一個景大人的,實則心裏唾棄死太監了,奈何景一手中的權勢和消息對她們有用,可不就得拉下臉來求着,舔着。
“景大人,這醉花樓裏有些調教好的妓子,不妨叫來給大家夥看看?”一位身材幹瘦的女人說道,周圍人立馬起哄。
她們可是明白,閹人身體殘缺,導致對床帏之事陰毒着呢,不過關于景一的傳聞真真假假有許多,就是沒聽過他有包養女人的事。
有小官自然就有妓子,地位家族高的男子不乏有包養的愛好,就是不如小官多見罷了。
景一一側眉頭挑起,視線掃過衆人,嘭的一下放下酒杯,在場人瞬間安靜了下來,小官被吓的花容失色,不敢調笑半分。
“各位大人莫不是在取笑我?”
僵持之下,先前說話的女人開口,臉色隐隐有些難看,“景大人,我并非此意。”
意思如何景一并不在乎,前一秒怒的甩杯,下一秒勾起唇笑了,“無礙,想來各位大人願意同我一席吃酒,想必差不了什麽。”
在場的人臉色更難看了,拿閹人相提并論,要是換做尋常人說早掀桌子罵爹了,現在不得不扣着指甲壓下怒火。
“好端端的吃酒玩樂,別僵着,看吧小美人們吓的。”有人道。
小官們緩和過來,尴尬的擠出笑容,為她們斟酒助興。
氣氛挽救下活絡起來,喝着酒做着樂,眼睛卻瞟着景一的方向,互相使眼色的派個人上前詢問。
最終還是那位幹瘦的女人說話了,舉起杯子道,“景大人,在下敬你一杯。”
景一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喝了下去。
“聽說福親王消失不見了,景大人可知道是怎麽回事啊?”
“福親王如何我怎麽知道?”景一。
“聽路過的百姓說…糾察處去了福親王府,然後一府邸的人憑空消失了。”
景一問,“大人想從我口中知道些什麽呢?”
衆人又是面面相觑,頂着令人頭皮發麻的視線打聽,“還請景大人明示,各位大人們擔心日後有做不到位的地方,萬一觸怒眉頭,惹的上頭煩憂。”
“大人們安分守己,做好本職工作,不去肖想有的沒的,天罰怎麽會降臨。”景一點到為止,在做的官員中做過什麽事,私底下幹過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景一一清二楚,不過是江安卿沒下令掃除罷了。
福親王被拔除後,一個個慌了神,四處打聽得不到消息,把目光放到了景一身上。
景一倒是不介意,畢竟看這群眼高于頂的官員不得不低聲下氣跟他同桌吃飯,頗有些意思。
屋內燃着袅袅熏香,遠不如仁壽宮內的鳳髓香好聞,景一踱步來到窗邊透氣,那股子令人生悶的味道消散不少。
從醉花樓下看去是京城一條熱鬧的街道,正是下午人們陸續出攤的時候,街道上來往不少行人。
景一雙臂抱于胸前,倚靠在窗框處靜靜的看着,看到生活日益富足的百姓總是忍不住想到皇城中的某人,想必等到一切塵埃落定,說不準能跟在她身後游離金鳳大好河山,看看勵精圖治之下世态的繁榮昌盛。
身後是嬉笑打鬧聲,有人動了心思的想上前伺候,皆被景一喜怒無常的态度退卻。
身處于花樓之中雖不清楚朝中的動向,但見過的人可只多不少,什麽人是有錢的冤大頭,什麽人是裝闊的窮老冒,又或者什麽人是萬不能得罪的貴人。
景一身上不經意流露出的肅殺之氣,仿佛下一秒就能揮刀斬了不喜之人,這樣的人誰敢上前去伺候讨好的。
萬一惹怒了,腦袋就得分家。
忽的景一目光落在街道上一個抱着深藍色布包人的身上,眉頭漸漸擰了起來,認出了是那晚借船的漁人。
漁人三步一回頭,鬼鬼祟祟,懷中還抱着東西,轉身進了一家當鋪中,景一收回視線,“既然各位大人無事再問,先行告退了。”
紛紛站起身挽留,景一一個沒搭理的轉身離開,守在門口的保寧立馬跟着師傅一起下了樓。
景一一走包廂內氣氛瞬間變了,有性子耐不住的已經破口大罵,左一口閹人,又一口奸臣的。
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惶恐眼中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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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寧回頭看了眼包廂,側身避讓上樓的客人,低聲詢問道,“師傅,要不要給口無遮攔的一點教訓。”
那些人自以為背後說人便不被知曉,實則整個京城內都是糾察處的眼線。
“上不得臺面的家夥罷了,連糾察處動手的資格都沒有。”景一的杏仁眼微微眯起,徑直走進了漁人進入的當鋪之中。
當鋪內正發生着激烈的争執,當鋪老板連忙擺手推開送來的藍色包袱,任由漁人說破嘴皮子也不敢收的。
漁人着急的額頭冒汗,見包袱漏開一角,露出裏頭金子做的首飾,連忙左右看了看謹慎裹起來。
“這東西真沒主,你放心!”漁人迫切道。
當鋪老板還沒見過那麽難纏的人,當即說道,“有沒有主暫且不論,你這飾品的做工精細,一些的工藝還是宮裏頭才有的,你這讓我怎麽收?”
“宮裏頭?”漁人愣住了,怎麽也沒想到落在漁船上的值錢首飾是宮裏來的東西,難不成那晚上的貴人是宮裏的?
想不得那麽多了,東西在她手裏沒得用,華貴的首飾戴不出去的,只盼望着來當鋪典當了換銀子,哪想着當鋪不敢收啊。
景一進門便聽見了兩人的說話,下巴一揚保寧上前笑容溫和的拍了下漁人的肩膀,漁人頭一次帶貴重的東西進城,吓的一哆嗦,惶恐的瞧着身穿不凡的男人。
漁人結巴,“你…你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家大人找你有事。”保寧話音落下,漁人順着視線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景一,一下跟那天晚上的人對應上,腿都軟了。
那天晚上其實看的并不真切,只曉得是個有錢的郎君。現在青天白日連頭發絲都看的一清二楚,身上的穿着和腰間別着的佩刀,就算是再愚笨也知曉是個當官的。
膝蓋一軟就要跪下去的,被身側的保寧一把拉着提了起來,別看保寧是個男子,手勁卻不小。
常年宮裏頭看苦活累活,到了糾察處後又系統的練習防身之術,對付手無寸鐵的人綽綽有餘。
櫃臺後的老板看架勢不對,推開隔斷出來,恩怨什麽的管不了,可別把她的鋪子給砸了。
陪笑臉道,“大人……”
話還沒說話,景一開口了,“她包袱裏的東西你看了嗎?”
老板眼珠子滴溜溜的轉悠,拿不準是什麽意思,只能如實回答,“看了,是首飾,看樣式和做工是宮裏頭出來的。”
立馬撇清關系,“知道是宮裏頭的,我可沒敢收,正準備把人趕出去呢!”
保寧嗤笑聲,“收了你的腦袋就不在脖子上了。”
老板後背冷汗直冒,扯着袖子擦了擦還連着的脖子,不敢再說話了。
漁人兩股戰戰,悔不當初貪念,什麽錢財都比不上活着重要,東西不敢要的往桌子上一放,“草民,草民鬼迷心竅,求大人饒一命,我上有老……”
哭訴的肝腸寸斷,景一沒做理會的打開了布包,江安卿的首飾有幾套,是什麽樣子的他心知肚明,看一眼便知道東西少沒少。
原是當夜心煩意亂忘卻了留在船上的東西,又被公務牽絆,就算是不遇到漁人,景一也會找個時間去将落下的首飾取回來。
鳳主的東西落在她人的手裏,他心裏頭不舒服。
不過今日心情好,景一不想見血,收了包袱,沒理會還求饒的漁人,騎上了停靠在門口的駿馬上。
“大人仁慈不與你計較,以後貪心收着點,免得要了命。”保寧不陰不陽的訓了句,跟着上了後頭的一匹馬。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3-12-16 00:00:00~2023-12-17 18:23:5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二十一 5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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