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019
第19章 019
◎“明天早上希望你別忘記今晚說過的話。”◎
西涼與北羌戰事一觸即發,秋菊來報時長公主已經帶隊離開了紫禁城,陛下在城樓前送別,江安卿沒去,也不必前去,恐怕長公主心裏頭傲氣和恨意還未消退,見到她怕是要控制不住情緒了。
閑來無事江安卿去探望了長皇子,躺在搖床中的長皇子肉嘟嘟的,伸着短粗的胳膊想去夠上頭懸挂着的貝殼風鈴,不怕生的見到陌生人好奇的瞪大眼睛,不一會就咯咯笑起來。
“母皇您抱抱他呢?”顧長安眉眼柔和的坐在一旁的繡花凳上,生養後呵護調理了一段時間身子和氣色恢複了不少,行為舉止更有一國之後的風範了。
江安卿猶豫了一下,嬷嬷已經把長皇子從搖床內抱起遞給了她。小小軟軟的小家夥躺在她的臂彎中,好奇的要去抓江安卿寶石耳墜,幾次沒得手嘴巴就撇了下來,再拿不到就當真要哭了。
“冬香幫孤把墜子取下給長皇子玩。”
冬香應聲的上前,細心的将金子做的耳勾掰彎了放在長皇子的手裏,小家夥拿到了亮晶晶的東西開心的眼睛彎了起來。
一會兒長皇子就要喂奶,吃飽了閉着眼睛呼呼大睡,全然不管旁邊有誰的。
回了仁壽宮就見景一焦急的在屋前來回踱步,看見江安卿後更是急的眼眶紅潤,別扭的抿着唇瓣不願意說話,還是秋菊替他開的口。
北羌小王子不知怎麽了今天跑來了仁壽宮,不顧下人的阻攔就往屋內鑽,說是要等江安卿回來讨要個說法,北羌王子的身份特殊,還真沒人敢過去攔的。
江安卿并不惱怒,一側眉毛挑起帶着探究的推開了緊閉的屋門。前頭沒見到人影的,撩開珠簾的裏屋是江安卿平日休息的地方,此時床榻的被子高高隆起,裏頭藏着一個人。
“出來。”江安卿有些好笑的瞧着從被子裏探出腦袋的日達木子,被子悶熱的少年面頰紅潤,見到她時更是難過的嗚咽出聲,指責道,“您為什麽不告訴我北羌的事情?為什麽不告訴我母皇把我送來這裏是為了避禍?”
江安卿雙手背在身後,側眸對跟進來的景一道,“出去。”
垂在身側的指節攥的泛白,景一怔怔的盯着恬不知恥跪趴在江安卿床上的少年,好幾次呼吸下才堪堪将心中的憤怒平複。
見他沒動作,江安卿又說了一聲,這次帶着些許的不耐煩,皺起的眉頭如盆冷水澆的景一透心涼,應了一聲後全然不知是如何失魂落魄的離開屋內的,甚至自虐的替他們将門關了嚴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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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瞬間安靜下來,日達木子擦着哭花的小臉,埋怨她,“如果不是我出門游玩,聽見酒館內百姓談論,怕是北羌滅國了我還是個沉浸吃喝的王子。”
還是個半大的孩子,梨花帶雨的使人憐惜,江安卿聲音放柔了些,“北羌國主将你送來金鳳,就是希望你好好的活下去。”
日達木子擦幹淨面容後,像是想到了什麽小心翼翼的伸手抓住了江安卿的衣擺。身為王子的少年并非什麽都不懂,張開的紅唇露出若隐若現的舌頭,眼神帶上了媚态,“求您救救我的國家吧,您要怎麽樣都行。”
“你能怎麽樣?”江安卿問。日達木子看見希望的開始拉扯衣襟,指尖顫抖着幾次沒能将衣裳撥下來,“其實那些大臣早已向母皇提議送我來金鳳陪着您,您只要能出手救我的國家,我願一輩子陪在您身邊,您想怎麽樣我都成。”
衣衫歪斜,香肩半露,日達木子停了手,仰面哀求的看着冷冰冰的人,和那天送他珠寶首飾、含着笑意判若兩人。
衣服被拉起,江安卿垂眸替少年整理衣襟,“北羌國主送來的不止你,還有北羌的文化瑰寶,讓孤代為保管,等着未來北羌後人帶回故土。”
止住哭泣的人突然哭的撕心裂肺,緊緊抓住江安卿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您會幫助北羌的對嗎?我的母皇說您是個好人!”
江安卿可不認為北羌國主會說些什麽好話,沒拆穿的摸了摸日達木子淩亂的頭發,“孤已經派了長公主前去援助,但結果如何孤不能保證。”拽着日達木子的胳膊将他從床上拉起,“若真是滅國了,身為北羌的皇室血脈,你該明白如何做的。”
門打開時秋菊冬香皆是一愣,看了看天色心道這個太快了吧。
“秋菊送北羌王子回國賓使館。”又在圍着的一圈人中掃了一眼,沒見到景一的身影,不悅的擰起眉頭,總是一眨眼人就跑不見了,低聲對冬香吩咐,“被辱什麽的都換了,以後不準讓任何人闖進來。”
夜色正濃江安卿絲毫無困意,燭臺上的蠟燭一滴滴往下淌蠟油,江安卿盯着看了一會合上了書本,揉了揉酸脹的眉眼,手邊的茶早已涼透了,“讓景一過來。”
秋菊沒動,為難道,“臣見茶涼後去找過景一,他喝了點酒睡着了,恐怕是不易面見。”
“喝酒?”江安卿的表情怪異了起來。
從屋內出來的景一被抓着問東問西的,景一只覺得腦袋嗡嗡作響,聽他們七嘴八舌的打聽那位北羌王子的事情,突然覺得很刺耳,壓着脾氣的推開喋喋不休詢問的人。
他休息的地方不算大,但對比跟其他太監擠在一起住已經很不錯了,景一盯着桌上的酒壺發呆。不到休息的日子不能喝酒,景一自暴自棄的想恐怕今晚江安卿都不會召喚他奉茶了,胸膛的空氣一點點被擠壓出去。
負氣的取下酒壺的塞子,大口的往嘴巴裏灌。景一酒量不好,或者說他沒怎麽喝過酒,聽其他太監說酒是忘愁的良藥,是飄飄欲仙的梯子,景一卻覺得辛辣難以入口,嗆着的鼻腔裏滿是酒沖味。
沒一會腦子就開始暈乎乎,思緒變得遲鈍了不少,趴在桌子上眯着眼睛發呆,似乎聽見了有人喊自己。景一張了張口沒發出聲,那身影看見他醉醺醺的樣子抱怨了兩句,找來宮人給他扶去了床上。
躺在還算柔軟的床鋪中景一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意識消失前最後一個念頭是江安卿要半夜喝茶了怎麽辦,他起不來會不會惹得人生氣。
沒想出解決的辦法,景一不可抗力的睡了過去。
睡夢中臉頰癢癢的,揮手趕走後又貼了上來,景一皺巴起臉來,不耐煩的哼了聲,轉身躲過後繼續要睡。迷糊間聽見了熟悉的聲音,“這是喝了多少睡的這般沉。”
原本來昏昏欲睡的景一立馬睜開了眼睛,果不其然看見了站在他床邊的江安卿,起的太猛腦子昏沉的想吐。撓臉上癢癢的怕就是江安卿腰間挂着的玉佩穗子在掃他的臉,景一騰下紅了面頰。
“小的這就去燒水泡茶。”景一手腳并用的要往床下爬的,眼睜睜的看着床邊的鞋子被江安卿頗為幼稚的踢去了門邊。
“當值時不能飲酒,入宮的時候應當是有人教過你的。”
景一低下頭來,酒精使得他思考事情緩慢了不少,遲鈍的點了點頭,“小的不該喝酒的。”說話間也不要鞋子了,赤腳踩在冰冷的地面上跪了下來,“還請主子責罰。”
滿屋是未散去的酒味,值得開心的是只有他和江安卿兩人,沒人旁人過來打擾他們。
江安卿四下看了眼,理着衣服在屋內唯一的凳子坐下,“為什麽喝酒?”
景一雙手撐在地上,腰背弓起是防禦的姿态,抿着唇并不答話。江安卿耐着心的又問了一遍,像是觸動了景一哪根神經。
酒精刺激下五感放大,耳膜咚咚的聽見了如擊鼓的心跳聲,甚至激動到手腳在忍不住發抖,“小的沒柳福能說會道,讓您展露笑意。也沒北羌王子活潑漂亮,能讓您耐心的哄他情緒。”驟然擡起頭早已淚流滿面。
受驚的馬兒無法控制的向懸崖處跑去,縱身一躍是萬丈深淵,腦子不斷阻止着口唇繼續說話,可景一哆嗦着停不下來,“您可憐可憐小的,讓小的喘口氣,那麽多人一下湧出來,小的心疼。”
說的胡言亂語,摸不着頭腦,可江安卿聽懂了其中含義,一向泰然自若的太上凰出現了窘迫,表情凝固在臉上,看着面如紙般蒼白的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人,生出煩躁之心。
“你喝醉了。”掐着景一的雙臂輕而易舉的拎着人扔上了床,胡亂的拽過被子将他裹起來,“明天早上希望你別忘記今晚說過的話。”
今夜無月,厚重的雲層遮的不見半點星光,江安卿奇怪的在門口站了一會,扭頭看向躺在被子裏鑽出毛茸茸腦袋打量她的景一,被發現後景一連忙拉高被子遮蓋住臉,不吱聲的一動不動。
江安卿心中發笑,剛情緒高漲的聲音快掀翻屋頂的人,此刻卻害羞成這副樣子,要是明早酒氣散去估計得羞恥的咬舌自盡了。
次日江安卿醒來後罕見的沒等到前來伺候更衣的景一,而是冬香為她洗漱整理發髻。
冬香和景一的伺候大差不離,但江安卿還是覺得有不對勁的地方,比如梳妝時能透過銅鏡瞥見景一眼中的眷戀,系腰帶時能觀察到景一眼尾處并不明顯的小痣。
江安卿驚奇的發現她已然是習慣了每天被景一伺候着,甚至于有些樂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