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捉蟲]
第 10 章 [捉蟲]
“…什麽時候認出我的啊。”賀青給施鸠倒了杯白水,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染木管你叫賀青。”傅月酌道,“改了蕭氏的姓不算,還叫這名字。如此招搖,除了你再無別人。”
“倒也是。”賀青搔搔耳朵,把長發甩到後面,“蕭氏割腕自殺,我的元神正巧在周圍,就附在他身上了。”
“蕭兒這孩子一直被養在外門,雖天賦很好,但門規所限,不能收他為徒,只能當幫則幫,沒想到他還是去了。”傅月酌站到窗邊,隔着一層薄薄的窗戶紙望着月亮,“我很愧疚。”
“如果他能再堅持一下,就會發現妖修之首并非人傳的熱愛男風的好色之徒,他會受到禮待,得到自由。”賀青道。
施鸠道:“如此,我便再也見不到你了。”
賀青拍胸脯道:“那不會,我命硬得很,早晚都能活過來。”
“說得殘酷些,蕭氏的命運雖然悲慘,但自我了結是他自己的選擇,你不必把他的命攬到身上。硬要說,現在是我占着他的殼子,歸到我身上才是合情合理。”賀青轉向傅月酌。
傅月酌道:“我還分得清是非。倒是你,總這麽主動背黑鍋,小心哪天一口驚天大鍋扣在你頭上。”
“那我這輩子豈不是吃喝不愁了?”賀青咕咚咕咚喝光了白水,“還有一事,你可知令師弟白棠是被誰揭出了魔界卧底的身份的麽?”
傅月酌轉過頭來,郁卒之氣肉眼可見,“正是在下。”
賀青本想刨根問底,可見傅月酌一副誰問砍誰的表情,只好閉嘴。
“聽聞白棠其人為人頗為輕狂卻一身正氣,會不會是被人誣陷。”施鸠追問道。
賀青甩了施鸠一個問得好的眼神兒。
傅月酌閉了閉眼,“是他親自跑到我跟前自白,并要求我将其上報掌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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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真是怪事。
當時,人魔大戰已經結束,如果白棠真是魔族派來的奸細,他完全可以沉寂下去繼續在內門享受各種資源,蟄伏起來,待到時機成熟再一舉反撲。
“你沒懷疑過他說這話的真實性,還有背後的原因?”賀青道。
傅月酌吐出一口濁氣道:“有,他不肯說。”
“所以你對這次的活屍事件格外上心,因為你認為追查下去能查出白棠當日的動機。”賀青繼續分析道。
“沒錯。”傅月酌道:“我認為活屍事件發生在人魔大戰之後絕非偶然,追查下去定能還白棠一個清白。”
半晌,無人說話,施鸠率先打破寧靜,“你是個好師兄。”
“你如此篤定白棠是清白的,當日為什麽不攔下他?哪怕将他暫時敲暈了藏起來,也好過事後悔過。”賀青一針見血道。
“是啊,你說得對,我當日為何那麽糊塗聽了他的話,上報給了掌門。”傅月酌道:“以前我總是把門規放在第一,不曾動搖。可那件事後,我很困惑,當我的意志跟門規相沖突的時候,我該怎麽做。”
“退了吧,當個散修挺好的,自在。”賀青道。
傅月酌苦笑,“門派中人,哪裏是那麽容易說退就退的。”
“也是。”修行到傅月酌的程度,想要找到一種脫身之法簡直易如反掌,傅月酌自己無意,賀青便不再多言,“今晚咱們算是碰過頭了,以後有難,還要多請傅兄多幫忙。”
“需要你的地方可能更多。”傅月酌謙虛道。
“我再多言一句。”賀青臨走前拍上傅月酌的肩膀,“如若遇到不可戰退的敵人該當如何?”
傅月酌一直僵着的臉緩和下來,勾起唇角,“跑。”
“不錯。”賀青滿意的拍了幾下,“明天見。”
“暗語?”路上,施鸠詢問道。
“嗯。”賀青雙眼無神的看着下方快速閃過的房屋,縮在飛行中的施鸠懷裏,“人魔大戰那會兒,為了散修争取到更多資源,我總是要挑大頭,整日擺着無情無義的臉,裝久了實在太累,便在跟傅月酌搭檔的時候暴露了本性。好在那時候有對過暗語,不然依着他今日言行,我實在是難以完全安心。”
“辛苦你了。”施鸠低聲道。
“不辛苦。”賀青伸了個懶腰,就見妓館方向似有騷亂,與施鸠對視一眼,施鸠加快速度,很快趕到妓館門口。
待二人落地,妓館門前已經擠滿了人,賀青拉着施鸠擠到門口,妓館媽媽正在那兒急得團團轉,見賀青出現,趕忙拉住他的手。
“您別急,慢慢說,發生什麽事了。”賀青安慰道。
“天殺的女鬼索命來啦!”妓館媽媽滿頭大汗,五官都擠作一團了,“十幾年前,這妓館聽上頭的命令處理過一個姑娘,現在這姑娘化作厲鬼,來索冤家的魂啦!”
“女鬼索魂?索到了麽?”賀青道。
妓館媽媽捂着嘴低聲道:“當然索到啦!”
“那你們躲什麽,索到了,那女鬼不就該消失了麽。”
“可她沒消失呀!”妓館媽媽激動地拔高嗓音,見人群看向她,又把聲音壓了回去,“我去給那客人送酒,正撞上女鬼在索他的命,吓得我這一通大叫,還好跟你同來的客人趕了過來,救我一命!我可得好好謝謝他,要不這條老命今日可就交代了!還是他反應快,把妓館裏的活人統統去感到大街上,再多幾條人命,我可怎麽承受得起啊!哎呦你說我這做的什麽孽呦,這妓館我剛剛接手三年不到,就出了這事,以後可怎麽辦呀!”
“媽媽別哭壞了身子。”賀青将妓館媽媽的情緒穩定下來問道:“我那三位朋友呢?”
妓館媽媽道:“還、還在裏面!”
“多謝媽媽了。”賀青安撫性的輕輕抱了抱妓館媽媽,拉着賀青進了妓館。
燈火通明的大堂透着詭異的安靜,“染木?秦蛇?秦龜?”
餘響在大堂回蕩了幾圈便歸于寧靜。施鸠嗅了嗅指指樓上,賀青點點頭,二人輕踩着樓梯上了二樓。
一扇染着可疑液體的門正對着樓梯,賀青掏出此隼,慢慢探進房間。
房間裏,蕭老爺肚皮打開的躺在地面,氣息全無。跟他同來的男子瞪大眼睛張着嘴巴,靠在床邊一動不動,看起來是被吓死的。
原來‘女鬼’的冤家正是蕭老爺。
賀青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急促的腳步聲靠近,施鸠亮出尖銳的指甲對着門口,賀青不敢大意,高舉此隼。
人影一晃,對方顯然被他們吓了一跳,“你們終于回來了!”
是染木,還有從他衣襟裏探出頭來的烏龜跟蛇。
一直躲在施鸠衣衫裏的小狐貍此時探出頭來,快速扇動着小鼻子,和對面那兩只不經意間目光相接。
雖然此刻危急未除,賀青還是忍不住笑出聲。
妖修哪有前輩們口中的兇殘冷酷,分明都是萌物啊!
見自家主子來了,秦蛇秦龜掙紮着爬出染木的衣襟,變回人型。
“是跟那活屍一模一樣的東西!”秦蛇慌張道:“我倆都不擅長戰鬥,所以才變回原形的!才、才不是害怕!”
“沒錯沒錯。”秦龜附和道。
施鸠一臉習慣了的表情道:“你們快去門口,這裏交給我們。”
“施大人威武!”秦蛇弱弱的吶喊了一聲,拉着秦龜下樓去了。
“你見到活屍真容了麽?”賀青問着,從施鸠懷裏拉出小狐貍,盤到自己頭上,小狐貍一副剛睡醒的樣子,倒是任他擺弄。
“成年女子,容貌不清,胸口挂了個墜子。”染木指指賀青的胸口,“和你這枚很像,但它是血紅色的。”
正說着,妓館樓下傳來‘啪嗒啪嗒’的聲響,三人止住話頭,沖出房間。
大堂中央,一個渾身□□着的女活屍拍打着地面,嘴裏念叨着什麽。
賀青一靠近,女活屍猛地趴在地上,頭以一種十分扭曲的角度看向賀青,賀青看得清楚,她脖子上确實挂着一枚血紅色吊墜,形狀跟賀青脖子上那枚一模一樣。
成對的吊墜、冤家是蕭家老爺、被上頭下令處理掉的女人。
這女活屍恐怕就是蕭氏的母親,賀青身體裏那不受控制的加快跳動的心髒也正在向他傳遞這個信息。
那女活屍猛地大喊大叫,一絲痛苦閃過她灰色的眼球,伸向賀青的胳膊只蓋了一層薄薄的皮,“救…救…”
她在求救。
染木下意識的沖上去救人,被賀青攔下。北山派這位大師兄哪裏都好,就是為人太好了,總想着拯救所有需要幫助的人。某些時候,這會成為他的致命弱點,比如現在。
賀青掏出一枚靈晶丢向她,女活屍立刻惡狠狠地撲了上去。飽滿的靈晶被她捏得粉碎。施鸠不動聲色地走上前,将賀青護在身後。
“這!”染木愕然,“多謝賀小兄弟!”
她不僅僅是追着人跑的無腦活屍,她動過腦筋。
女活屍癡迷的舔舔爪子,整個身體撲在地上,頭卻一動不動的沖着賀青,那雙沒有眼瞳的眼睛緊緊盯着他,像是瀕臨死亡的活人那般聲嘶力竭的哭嚎着,“救!救!”
賀青奇了怪了,為什麽一個兩個的偏跟他過不去。
女活屍一聲接一聲的嚎叫着,滴着口水,呲出一口殘缺腐敗的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