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幾人争論出結果,傅月酌、文鳐去跟尚掌門報備,施鸠一行人先在封曲山下暫住,明日一早兩方彙合,向北山派出發。
聽聞施鸠決定去妓館住一晚,染木臉上的表情太過精彩,賀青笑了好一陣子。架不住人多,染木拗不過,只得跟上他們的行程。
封曲山下的鎮子裏大多是修仙者開的買賣,因着翼游派的存在,人來人往好不繁榮,而蕭家旁支正是這鎮子上數一數二的做生意的大家族。
鎮上只有一家妓館,想來當初蕭家老爺正是去那裏風流快活。
賀青佯裝鎮定的帶着一行人進了妓館,其實心裏慌得不行。賀青本青活過的幾十年一心撲在修行上,從未因女色男色分心,也沒有那個心思,今日挑着頭帶兄弟們逛妓館,怎麽個流程,他心裏一點數都沒有。
妓館的媽媽見衣着光鮮的幾人入內立刻堆滿笑容沖了上去。
“幾位爺,快裏邊請。”妓館媽媽見幾人當中還有一位豔麗女子,也不慌張,召了幾名年輕女子又召了一名容貌姣好的男子。只是那男子在妓館耳融目染慣了,竟也塗脂抹粉,走路擺臀。
小狐貍受不了這裏的胭粉氣,主動鑽進施鸠的衣衫躲清靜。施鸠那身灰黑相襯的行頭頗為寬大,小狐貍鑽進去也看不出。
賀青本想順帶調戲施鸠,年輕女子們一出現倒是他先慌了,趕忙叫住準備離開的妓館媽媽,“請問,您這有年逾四十的姑娘麽?”
妓館媽媽一愣,這種要求還是頭一次見,卻不好掃了客人的興,“有的有的,客人稍等。”
“勞煩媽媽了。”賀青真誠的握了握妓館媽媽的手以示感謝,妓館媽媽老臉一紅,心道這位小客官,還挺會撩人的,趕忙去安排了。
染木比賀青還要僵硬,這半天坐在那兒一個勁兒的喝茶。
秦蛇适應的極快,和那脂粉男子聊得哈哈大笑;秦龜則禮貌謝絕了姑娘們的熱情;施鸠自打進門就一副近身者死的冰山樣,姑娘們都躲他遠遠的;賀青的奇怪癖好衆姑娘都聽的清楚,便不再主動撩他。
于是,這一屋子的花蝴蝶這會兒全撲在染木那兒,染木更僵硬了,老半天憋出一句“成何體統”,衆姑娘被他吼的花枝亂顫,撩得更起勁了。
賀青憋笑憋的臉都紅了,沒想到北山派的首席大弟子如此不擅長應對這種場面。将此情景收入眼中,賀青反而放松下來。
Advertisement
“各位姐姐,快放過他吧,他呀,不喜女色,各位姐姐雖是年輕貌美,可惜他無福消受呀。”賀青笑着舉起茶杯,“耽誤姐姐們做生意了,在下自罰一杯。”
衆姐妹見他如此解釋一番,态度誠懇,嘴巴又甜,便哄笑着離開了包間。
染木松了口氣,又灌了幾口茶,甚至沒注意賀青的說辭,“多謝賀小兄弟解圍。”
妓館媽媽腿腳麻利,很快帶着年齡偏大的女子們上來,賀青假裝不經意的掏出吊墜,一一走過,觀察她們的表情。
但見她們目光空洞,對這枚吊墜毫無反應,便叫妓館媽媽帶她們下去了。
“媽媽您放心,我們今晚雖在此歇腳,不要姑娘,但會付足您姑娘們的出場錢的。”蕭氏的年歲不大,臉嫩得很,卻由賀青的芯子做出老成的表情,妓館的媽媽不由捧腹,被他這麽真誠一叫還真找到幾分當媽的感覺。
“客人您這是哪兒的話,住店便是住店的錢,我這兒又不是黑店。”妓館媽媽豪爽道:“我這兒房間多得很,客人盡管住。”
“那就多謝媽媽了。”賀青笑得燦爛,妓館媽媽心裏舒坦,一時間雙方其樂融融。
賀青将妓館媽媽送出包間又送到妓館大廳,這才回頭,正松了一口氣,就被人叫住。
“我當看錯了呢,還真是您兒子。”
果然,只要不離開蕭家所在的領域,就會遇上原身的親戚,畢竟這鎮子真的不大。
“你不在門內修行,來妓館做什麽!”腦滿肥腸的中年男子呵斥道。
不只是親戚,遇上原身他爹了。
賀青眼睛一眨,心生一計。
“師尊說,人本無根,活在這世上,唯一與自身相連的只有母親。我聽從師尊教導,下山來尋本溯源,卻一時不知母親是哪位,頗為迷失。”賀青把頭埋在胸口,說話也抽抽搭搭的。
“你母親…”蕭家老爺自诩多情之人,聽他這麽說,心軟下來,哽咽道:“你母親她命苦,我本想待你降生之後帶她回府享福,卻不想,生下你後,你母親她就去了。”
“原來如此。”做戲要做足,賀青狠掐了自己一把,流了兩滴眼淚,“那便不能強求,我這就回門派禀報師尊。”
“苦了你了。”蕭老爺點點頭,一句多餘的話都不想說,匆匆離開了。
蕭老爺的話,賀青是不信的,連親兒子的名字都不曾給起過,你能指望這個人對只有露水情緣關系的女子有多上心?剛才的話多半是為了糊弄蕭氏。
賀青回房,只剩施鸠一人等在那裏。
“他們人呢?”沒外人在,賀青四仰八叉的躺到榻上,舒服的直哼哼。自重生以來,每天都過得心驚肉跳,太刺激了,他這顆不那麽年輕的心髒需要稍作休息。
“說是給我們留空間,都回房休息了。”施鸠背對着賀青,拘謹得很。
“哦。”賀青意味深長的拉長聲調,一骨碌爬起來,倚着榻側的石柱,挽着蘭花指道:“夫君,今日天色已晚,還不快來。”
施鸠正喝着茶,聽聞,噗的一聲,劇烈咳嗽。待他轉過頭來,見到賀青的姿勢,又是一陣咳嗽。
賀青見狀,心滿意足的後躺回去。
“這房間,你加結界了?”賀青兩眼放空,無意識發問。
“嗯。”施鸠走過來,拉過被子,嚴嚴實實的蓋在賀青身上。
“當年你為什麽要離開狐山。”賀青蹬開被子,問出了困惑他多年的疑問。
“妖族有難,父親召喚,不得不去。”施鸠又給他蓋了回去,輕拍着賀青的胸口,十分溫柔,頓了頓,繼續道,“我一直很想念你。”
“哦。”賀青把頭埋進被子裏,雖然這只鸤鸠當年離他而去時他傷心了好久,甚至認為自己被它嫌棄了。但今天從他本人口中得到答案,賀青高興壞了。
賀青本就是散修,師傅早逝,從小就習慣了獨來獨往,遇事也從不麻煩旁人。可這世上竟有人願意主動想他,念他,不得不說這種感覺實在不錯,暖呼呼的,烘得胸口好生舒服。
“還要去找蕭氏的母親麽。”賀青曾跟施鸠提過原身蕭氏臨死前的心願,施鸠贊同賀青的做法,既然有幸重活一次,完成原主的願望是對原主起碼的尊重。
“不了,我剛遇上了蕭老爺子,看他那态度,蕭氏母親就算活着也不會出現在妓館內。”賀青推開被子爬起來,“今晚還有更重要的事。”
“傅月酌。”賀青套上靴子,原地跳了跳,“太反常了。”
“夜襲?”
“是,我們今晚住在妓館,尚掌門不會将我們當做威脅額外防備,我又知道傅月酌的住處,今晚夜黑風高,正好。”
施鸠了然,從空間戒指裏掏出兩套黑色緊身衣,二人換好後,從後窗跳出。
保命用的遁地之法還有個好處,那就是只要他還記得本來的功法,修行就會自然而然的逐漸恢複,正巧這身體也是變異冰靈根,恢複速度格外快。對于此時的賀青來說,屏息凝神的隐匿之技已不是問題。
施鸠将賀青帶到封曲山上空,根據賀青的指引,從翼游派的結界漏洞處闖入。
按照傅月酌的作息,這會兒應該已經歇下了,賀青輕車熟路的摸到傅月酌住處,不出所料,門窗緊關。
傅月酌心思細膩,直覺敏銳,如果魯莽的在窗戶上戳洞,肯定被抓個現行。正愁着,院門盡頭傳來腳步聲,賀青趕緊拉着施鸠躲進草叢,卻是傅月酌剛剛回來。
這就更奇怪了,傅月酌從來都嚴格遵自己的一套作息安排,不曾有過一次違反。和傅月酌搭檔清除魔人那次,因為當時兩人要同步行動,賀青就需要保持跟傅月酌同樣的作息,那陣子賀青簡直恨死這作息了。
現在傅月酌居然會主動打破一直以來的習慣,光憑這一點,現在的傅月酌看起來更加可疑了。
傅月酌慢悠悠的走回房間,月光下,那張俊臉冷冰冰的,由內而外的蒼白,不細看,還以為是誰家的墳頭詐屍了。
賀青呼吸一窒,該不會那活屍的血還帶傳染的?
“既然來了,就進來吧。”傅月酌瞥了草叢一眼,進了屋子。
賀青施鸠對視一眼,受了邀請,豈能拒絕?遂一前一後跟上傅月酌。
剛一進屋,傅月酌就開始脫衣服,賀青驚呆了,“我們不好男色!”
傅月酌沒理他,自顧自的脫了裏衫,末了,将後背亮給賀青。光滑的後背上有一小片的青紫,正是當日賀青用石頭砸出來的。
“雖然無法證明我是否被活屍感染,至少能證明我還是我。”傅月酌穿上衣服道。
賀青道:“我信你。”
“甚好。想來在人魔大戰期間,你我也曾朝夕相處過,你是了解我的。” 傅月酌微微勾起嘴角,“我身上确實有無法明說的秘密,只請你相信,這秘密對你無害,抓出活屍的幕後黑手,才是我們共同的目标。”
傅月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白水,繼續道:“不過首先,我要知道你重生在蕭兒的身體裏是出于主動還是被動?如果是主動強占的,我可能要替天行道先。”
賀青半晌說不出話來,傅月酌的直覺還是一如既往的敏銳,他是從什麽時候發現自己的芯子換了人的。
另一邊,在妓館地下深埋的牢籠裏,一個渾身□□的女子緩緩醒來,她的眼眸呈現出渾濁的灰色,一頭黑色長發纏成一團,修長的手指缺失了幾塊指甲,血污裹挾着泥土粘滿了她的身體。她兇狠的拉扯着牢籠的門,口中發出‘嗚嗚’的尖利叫聲。
那女子脖子上挂着一枚血紅色的三角形的吊墜,吊墜中心浮現出淡淡的水藍色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