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蕭家老爺說的不錯,蕭氏母親确實去了,但卻以一種駭人聽聞的方式回來了。
上次與活屍交鋒,借由活屍無腦追的特性,賀青手持此隼幾下解決掉了。但凡那活屍有一點獨立思考的能力,賀青都只有逃命的份兒。
眼下,蕭氏母親失蹤多年,何時變成活屍的,為何會在今日出現,又是從哪裏來,一系列的問題擠在賀青的大腦裏。
她嚎叫着,慢慢爬向賀青,賀青靈機一動,從領子裏掏出水藍色吊墜,遠遠地,對着她目視的方向晃了晃。
沒有反應。
賀青往前挪了幾步,半蹲下去,貼着她的臉又晃了晃吊墜。
有反應了!
卻不是賀青期待的。
女活屍猛吼了一嗓子,撲向賀青,賀青趕忙跳開。可這一撲,讓賀青發現了問題。
不知生前受了什麽刑罰,她的一雙腿腳軟軟的,無法動彈,只能依靠前肢的力量支撐和走動。
如此,她的全力一撲其實沒有挪動分毫,反而臉沖下,磕在地上了。
無法跑動的活屍等于沒有威脅,甚至給了賀青他們活捉的機會。賀青蹲在旁邊,等她下一步動作,她卻始終趴在那一動不動。
“待我捉了這邪祟!”染木掏出一挂密而細的絲網,就要撒到女活屍頭上,被賀青制止了。
“稍等。”
萬一磕這一下磕出點兒意識呢?古書确有記載,頭腦不清醒之人不慎跌落懸崖,雖身負重傷,卻恢複神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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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賀青試探着。
女活屍的肩膀聳動了一下,仍舊臉沖下,鼻子抵着地面,那雙灰眼睛猛地向上彈起,盯着賀青。
“你知道自己是誰嗎?”
女活屍像是只撐不住腦袋的重量,‘啪嗒’一聲歪到一邊,嘴裏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賀小兄弟,如此太過危險,還是待我将她牢牢困住,再談如何?”染木急了,就要不顧賀青的阻止先綁了女活屍,又被施鸠攔下。
“施兄?這是?”
“給他一段時間。”施鸠這樣說着,早已擺出進攻姿态,萬一女活屍對賀青有任何攻擊征兆,他會立刻沖上去手撕了女活屍。
“我現在叫賀青,但我原來不叫這名字。”賀青盤坐在地上,有一句沒一句的,“我原來姓蕭,是翼游派蕭雲的遠方親戚。”
聽到蕭家時,女活屍露出明顯的掙紮之色,賀青趁熱打鐵,“我是這鎮子上蕭家老爺的私生子,十九年前由一名妓館的姑娘偷偷産下,一出生就被帶離母親,三歲不到被親生父親送入門派。”
女活屍痛苦的蜷縮起來,顫顫巍巍舉起手伸向賀青,施鸠在一旁繃緊神經,蓄勢待發。染木布開絲網,随時準備配合施鸠的攻擊。
賀青一手握着此隼,一手主動握上女活屍的手,女活屍溫順的任由他握着。
“世間竟有這等奇跡?”染木感嘆不已。
“當然沒有。”賀青望着女活屍不加掩飾的得逞的臉,反手将女活屍的胳膊按住。賀青一動,施鸠也動了,幾步竄過去,按住女活屍的另一只胳膊,女活屍在發動攻擊前便被這二人控制住。
“別看了,快來幫忙。”賀青察覺到女活屍大力的掙紮極有可能擰斷她自己的胳膊,又見染木被女活屍的暴變駭住了,出聲提醒道。
染木聞聲扯開絲網念了個咒,絲網緊緊箍在女活屍的身體上,同時捆住了她原本張開到極致的嘴。
賀青嘆了口氣。自女活屍現身以來,胸口持續的絞痛緩解下來。
“不是我不想幫你見母親最後一面,實在是不可能了。”賀青在腦海裏略有歉意的想着,随即周身一輕,殘留在這身體上的蕭氏最後的執念徹底消失。
“好好活着。”賀青耳邊似有人說話,轉過頭時,那聲音的主人已不見了蹤影。
“謝謝。”賀青雙手捂着胸口,對着空曠處深深鞠了一躬。
染木忙着持續念咒收緊絲網根本沒注意到賀青這邊的動靜,施鸠站在賀青身後,久久注視着賀青。
“帶着這邪祟恐怕無法盡快回到北山派了。”染木終于完全控制住了女活屍,滿頭大汗。“尚掌門再想推脫可沒道理了,咱們立刻上山去找他,看他怎麽說。”
“走。”賀青拍拍手道:“我就愛看尚掌門那一臉如鲠在喉咽不下又吐不出的表情。”
“哈哈哈,賀小兄弟,直爽!”染木扛起女活屍出了妓館。
染木對着圍在門口的人群大吼道:“邪祟已經伏誅,各位可安心回妓館安置。”
人群爆發出熱烈的鼓掌聲,大家三三兩兩的回了妓館,妓館媽媽攔住正要離去的賀青,賀青一拍腦門趕緊掏口袋:“您瞧我,差點忘了付您靈晶。”
“貴人您這是說的哪兒的話,快收起來,我這感謝還來不及呢!”妓館媽媽一把鼻涕一把淚,哭得妝容糊了一臉。
施鸠扛着兩個麻袋出現在門口,“蕭老爺被害的房間我加了結界,還請老板娘這幾日不要讓人入內,這幾日內我們定來收拾,可好?”
“好好好,你心放回肚子裏,一定給貴人們保護的好好的。”
“那便謝謝媽媽了。”賀青接過一個麻袋,抗到肩上,“再勞煩媽媽一件事,通知蕭家一聲,他們老爺糟了報應慘死了,讓他們派人上翼游派領屍。”
說蕭老爺是遭報應死的毫不誇張,蕭老爺自年輕就好色如命,這幾十年來不算妓館的姑娘,被他禍害過的清白人家的女兒也是不計其數,敢怒不敢言的大有人在。此次被活屍化的蕭氏母親殺害,可以說是報應不爽。
“可這話……咱們,咱們沒法通報不是。”妓館媽媽有些為難。
“那就說他家老爺被活屍所害,現身在翼游派,讓他們速來領人。”賀青道。
“那好,我立刻派人去傳。”妓館媽媽略施禮,就風風火火的回了妓館。
小鎮本就在封曲山下,幾人腳程又快,通過了山下守門弟子的盤查後,再次見到了陰沉着臉的尚掌門。
“你們回來作甚。”尚掌門被人從修煉中強行拉出來,陰沉得很,卻又不好立時發作,憋着氣,沏了一壺茶。
染木将女活屍丢到尚掌門腳下,故意松了一圈捆綁的力道,女活屍立馬狂亂的翻滾起來,吓得尚掌門拿着茶盞的手微微哆嗦了一下。但到底是大門派的掌門,很快冷靜下來。
“請求尚掌門為了整個修仙界的安危,召集各門派,前來商議此事。”染木中氣十足,倒是有未來門派繼承人的氣勢。
“你一個小輩,沒資格對我提這個請求。”尚掌門垂着眼睛,吹開茶葉梗,慢慢品了一口。
“您的面子跟修仙界的安危,孰重孰輕,想必尚掌門不會掂量不清。”染木并未被尚水凡釋放出的氣息震懾到。
“放肆。”尚掌門重重放下茶杯,聲音不大,卻震得賀青胸口疼,賀青回過頭去看秦蛇秦龜,他倆果然臉色慘白,光是站着就非常吃力了。
賀青猶豫了一下,拉着二人出了正廳,二人好受不少。
“別進來了,在這等着。”賀青囑咐了一句便回了正廳。
“你說他怎麽就受得了。”秦蛇嘟囔道,無力地倚着秦龜。
“噓,別說話。”
秦蛇乖乖閉嘴。
賀青的舉動尚水凡看在眼裏,尚水凡嘲諷道:“未能及時關注同伴的身體狀況,虧你還是北山派的首席大弟子。”
“尚掌門,明人不說暗話,召集各門派看似吃力不讨好,實則是凝聚人心的好時機,只賺不賠。”賀青道。
尚水凡深深看了他一眼,又抿了一口茶水,“可以。”
染木目瞪口呆。
賀青心知肚明,不是他胡謅的話多有理,是他所處的位置——尚掌門親自派出的奸細這個身份——使的他的建議更易被接受而已。
“你們随意找處房間休息,明日再談。”尚水凡指揮弟子扛着兩個麻袋和女活屍先下去,一揮敞袖,尚水凡也走了。
“妖修在此,恐多尴尬。”施鸠道:“但此事已牽扯過深,此時退出更顯可疑。”
染木拍拍胸脯道:“施兄放心,妖修們在人魔大戰的貢獻有目共睹,到時,若是誰對施兄說出半句渾話,我去收拾他!”
施鸠笑笑沒說話,頗為擔憂的看着賀青,賀青沖他眨眨眼,“放心。”
天将亮,文鳐的住所空無一人,從他的書櫃後面延伸到地下有一條長而深的暗道,暗道盡頭是一件擁擠的小屋子,屋子中央放着一副水晶棺材,裏面躺着一具面容非凡的男子,唇紅齒白,眉目清秀。比起屍體,更像是睡着了的仙人,美麗而神秘。
棺材下方一個沉睡的人影趴在地上,正是傅月酌的師弟——文鳐。
文鳐突然從夢中驚醒,慌亂的撲到棺材上,見棺材中的人還在,溫柔的撫摸着棺材蓋子,輕聲念叨着,“白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