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第51章
宿洄從來沒覺得自己這樣無能過, 這種無力的感覺,還是第一次。
除了哭,他什麽都做不了。
郁懷白心疼壞了, 把哭到無聲的宿洄抱進懷裏, 拍拍他的背。
“我以為你會怕我。”現在看來, 這種以為完全是多餘的。
“洄洄,謝謝你能接納我。”
在此之前, 郁懷白從來沒想過把這件事情告訴別人, 連焦陽都不知道, 他親手拔下他媽氧氣管的事情。
他本打算把這些罪惡都爛在肚子裏,然而卻碰見了像天使一樣的宿洄。
宿洄愛他,接納他,理解他, 心疼他。
直至此刻, 郁懷白才終于有種活在這個世間的真實感。
原來,這個世上還真有人會因為心疼他, 哭到不能自已。
宿洄捂住胸口, 覺得每一寸皮膚都在抽痛。
他哭着問:“他們, 都死了嗎?”
“都死了, ”郁懷白幫他理了理被汗打濕的額前頭發,吻了吻他的額頭, 輕聲道,“袁欣和傅榮河早就被槍斃了, 收受賄賂草菅人命的前市長也被判了無期徒刑。只是我一直走不出來, 我有的時候甚至會想, 或許我當年真的聽錯了,我媽可能從來沒說過讓我幫她的話, 或許哪怕多一秒,多一分鐘,我媽也是想要活着的……”
宿洄拼命搖頭:“你別這樣,我害怕。”
“不怕,都過去了。我沒聽錯,我只是有的時候太難過了,想跟我媽一起走。不過現在有你了,我不想走了。洄洄,謝謝你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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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洄抹掉眼淚,鼻子都被堵住了。
他拿起毛巾用力擦了下鼻子,這才啞着聲音說:“都過去了,我不哭了。”
他揉揉眼睛,說:“眼睛好痛啊。”
郁懷白親吻了下他的眼皮,把人帶到了溫泉裏。
“多泡會兒就不疼了,這溫泉水很暖和的,你別用手揉了。”
“嗯,”宿洄張嘴呼吸,慢慢放松下來,坐在池邊臺階上放松享受。
半小時後,兩人臉上帶着潮紅離開溫泉館,臉上的紅潤都是被池水泡的。
除此之外,宿洄的眼睛腫得跟核桃一樣,郁懷白的眼角也有些發紅。
回到別墅,郁懷白拿來煮熟的雞蛋幫宿洄滾眼睛。
宿洄眯起眼睛,突然問:“這些事情,你跟焦先生說過嗎?”
郁懷白拿手掌幫他揉揉眼角,說:“沒有,只有你知道。”
宿洄咬了下唇,有些不确定地問:“也就是說,我現在是你最親近的人了?”
郁懷白吻了下他的鼻尖,輕聲道:“早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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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租的房子,二樓天窗是可以遙控打開的,最外面是一層透明玻璃板。
頭頂天窗打開後,住在二樓的人就可以平躺在床上,欣賞頭頂的夜空。
兩人并排躺在床上,擡頭就是絢爛美麗的極光。
宿洄想了想,搬來小桌板,坐在郁懷白旁邊,拿出數位板開始畫畫。
木屋,雪山,極光,還有黃色暖燈下自己最愛的人,整張畫美好得仿佛童話裏的故事。
畫好草稿後,宿洄開始上色。
郁懷白躺在他旁邊,看着他電腦裏正在上色的圖畫,突然問:“洄洄,你想好高考報什麽志願了嗎?”
宿洄搖搖頭。
他一開始是想報核工程專業的,然而現在他動搖了,他舍不得離開郁懷白。
宿洄嘆了口氣:“郁先生,我好像被你養廢了,我現在已經離不開你了,我想……一直一直跟你在一起。”
郁懷白給他提了個建議:“學計算機吧,将來到我們研發部來工作。”
宿洄跟他開起玩笑,故意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給你當碼農啊?”
郁懷白道:“我給你開高薪,絕對不讓你加班。怎麽樣?考慮一下吧,我們郁氏集團的offer也不是那麽好拿的,你要珍惜。”
宿洄被他逗笑了,又瞪了他一眼,說:“那我好歹也是能上清華的人,一個清華畢業的學生,拿你們郁氏集團的offer,不是輕輕松松嗎?說的好像我高攀了一樣。”
郁懷白刮了下他的鼻子,笑道:“是我高攀了。”
他三生有幸,能娶到宿洄做老婆,是他高攀了。
宿洄沉思片刻,最終還是回道:“郁先生,我不想學計算機,我就想搞一點爆炸的藝術。”
郁懷白勾住他的左手手指,回道:“沒關系,不管你想做什麽工作,我等你。”
“嗯。”宿洄關掉電腦,回身抱住郁懷白,“郁先生,現在國家的政策都是很照顧那些科研人員的,就算我真的去搞核彈了,逢年過節我也是能回來看你的,只要我們的交談不涉及工作,不洩密就可以了。”
郁懷白知道宿洄在安慰他,他揉揉宿洄的雙手,說:“你的手機會被監控起來嗎?”
宿洄想了想,回道:“有可能。”
郁懷白語氣突然加重,緩緩道:“那,我要是給你發一些那方面的話,他們也能看見嗎?”
宿洄沒聽懂,擡頭問道:“哪方面?”
郁懷白勾起唇角,說:“夫夫間的情趣,外人不能看的那種話。”
宿洄頓時紅了耳朵。
郁懷白繼續道:“語音可以給你發嗎?那種,有點喘的語音,可以嗎?”
宿洄直接捂住了耳朵,臉頰發燙。
郁懷白把他的手拉開,繼續道:“我還沒說完呢,照片可以給你發嗎?那種部位的照片……”
宿洄直接捂住了他的嘴巴,臉羞得通紅:“人家也不是什麽都看的,你別胡說了。”
郁懷白眼睛都笑彎了,無聲盯着他看。
宿洄松開手,摸摸自己發燙的耳朵,被郁懷白逗笑了,他歪頭問道:“郁先生,沒想到你還會說這種話。”
他一直以為郁懷白都是不茍言笑,很嚴肅的那種人,萬萬沒想到,郁先生還會跟他說……這種話。
郁懷白抱緊他的腰,低聲道:“你是我老婆,合法的。”
而且現在他發現,逗宿洄,真的很有意思。
宿洄低着頭,也為這樣鮮活的,甚至會開玩笑的郁懷白感到開心。
如果沒有小時候的那場變故,或許郁先生會一直像現在這樣,開心地笑着吧。
宿洄彎下腰,趴進郁懷白懷裏,蹭了蹭他的胸口,說:“嗯,合法的,你怎麽開心怎麽來。”
郁懷白頓時呼吸一緊,他摸了摸宿洄的頭發,最終還是舍不得。
“算了,你一堆作業呢,好好學習,我等你畢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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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好的假期總是過得很快,十幾天的冰島之旅很快過去,最後一天,兩人來到了滑雪場。
這裏已經被郁懷白包場了。
宿洄從來沒滑過雪,昨天飯桌上,當他提出想去滑雪時,哪怕是經驗再豐富的管家,也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
郁懷白腿腳不便,從來沒有人敢在他面前提出要做這些劇烈運動,而且還是邀請他一起去的那種。
宿洄揚起笑臉,非常自然地說:“郁先生,明天我們一起去滑雪吧。”
就在管家為宿洄擔憂時,郁懷白微微一笑,回道:“好。”
管家徹底愣住了,幾分鐘後,他終于反應過來。
看來,現在宿洄少爺已經完完全全走進了郁先生的心裏。
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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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場,上午九點,豔陽高照。
已經被包場的雪場裏只有他們兩個人。
兩人穿好裝備,宿洄又不放心地摸摸郁懷白的鞋子,然後才擡頭笑道:“郁先生,你傷的是左腳,等下我們都把左腳擡起來,然後單腳滑下去,看誰滑得快。”
郁懷白被他逗笑了,叫了聲他的名字:“宿洄,你可從來沒有滑過雪啊,剛才教練教你的,你都不一定能記住呢,你居然還想單腳跟我比賽?”
宿洄膽子小,剛才教練教他的時候,他一直躲在郁懷白身後,根本沒聽清教練在說什麽。
他兩只腳都不一定能滑得穩的,居然還想單腳跟郁懷白比。
郁懷白十分大氣,謙讓道:“我讓你一只腳,我單腳都比你滑得快。”
宿洄頓時被挑起了鬥志,他很不服氣,但是又對自己的技術有自知之明,宿洄想了想,回道:“這可是你說的,輸了不許賴我!”
郁懷白笑了下,問:“要不要賭點什麽?”
“賭什麽?”宿洄好奇道。
郁懷白笑道:“我贏了,你親我一口,你贏了,我親你一口。”
“幼稚。”宿洄笑出了聲,幾秒後,他突然湊上前去,在郁懷白臉上落下一個吻。
“想親就親了,有什麽好賭的。”宿洄挑中一塊練習場地,看着只有五十米長,很平坦,十分适合初學者。
“就這裏吧。”宿洄拉着他來到出發點,“一起出發嗎?還是一個個來,然後計時,看誰滑得快?”
郁懷白看他一眼,說:“還是分開吧,我怕你撞到我。”
“切,那我先來。”宿洄蓄勢待發,然後在邁出第一步的時候,差點摔了個大跟頭。
還好郁懷白及時扶住他,他臉上帶着笑,說:“我說什麽來着,走都走不穩,還想滑呢。”
宿洄仰起頭:“那你來。”
郁懷白撐好雪杖,目光如炬,盯着不遠處的終點,沉聲道:“我只是走路有點跛,我不是殘廢。”
郁懷白話音剛落,直接撐着雪杖,向終點劃去。
他的腳很穩,很快滑到了終點。
宿洄站在起點沖他喊:“郁先生,你作弊呀,你是雙腳!”
郁懷白手撐在雪杖上逗他玩兒:“你都棄賽了,你管我雙腳單腳呢。”
“誰說我棄賽了!”宿洄不服氣地擡起頭,“我來了!”
郁懷白不免擔心:“你小心點……”
他話還沒說完,宿洄就摔了個大跟頭。
“你沒事吧?”郁懷白趕緊滑過來扶他。
“沒事。”宿洄麻利地從地上爬起來,他根本沒摔疼。
他看向郁懷白的腳,問道:“你腳疼不疼?”
郁懷白道:“不疼,只是有點跛而已。”
宿洄放下心來,他撐着雪杖,左右挪動兩下:“還挺好玩的。”
“我來教你。”郁懷白扶着他的手,耐心地教宿洄滑雪。
有這樣一位貼心的貼身教練,宿洄很快學會了滑雪,甚至可以單腳滑。
他站在起點,翹起自己的左腳,對站在終點的郁懷白說:“我來喽!”
就這樣,他迎着明媚的陽光,單腳滑着雪,撞進了終點郁懷白的懷裏。
郁懷白緊緊抱住了屬于他的太陽。
宿洄想,他不知道別人看到跛腳的郁懷白是怎樣的心情,但是他想,郁先生應該不喜歡別人用憐憫的眼神看他的左腳。
不過,以郁先生的性格,他應該也不在意別人的眼光,他只在意自己的眼光。
可惜這次,他猜錯了。
宿洄擡起頭,說:“郁先生,等下我們來玩鬥雞.吧,一人一只腳,公平決鬥。”
郁懷白嘆了口氣:“宿洄,我不希望你用這樣的方式逗我開心,一人一只腳,會讓我覺得很冒犯。”
宿洄頓時手足無措:“對不起……”
郁懷白豎起一根手指放在他唇邊:“不用說對不起,你願意這樣哄我開心,我已經很開心了。不過我不是喜歡玩的性格,所以你對我,我喜歡出去玩,但是又怕被別人異樣眼光看待的猜測,完全猜錯了,我一點都不想出來滑雪,不過……”
郁懷白話鋒一轉,低頭輕吻下他的唇角,說:“我喜歡看你滑雪,喜歡看你玩得開心,你開心,我就很開心,所以你不需要哄我,你只需要哄你自己開心,懂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