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03章 第3章
翌日,清晨。
宿洄端坐在餐桌旁,低着頭,等待審判。
按照書中劇情,今天郁懷白就會跟宿晨徹底翻臉,然後讓保镖把宿晨強制送回宿家。
回到宿家後,作為沒用的棄子,宿晨慘遭一家老小的冷落和辱罵,于是怒火中燒的宿晨把一切怒火轉移到郁懷白身上,并于明天早上在盤山公路上謀劃一場車禍,想假裝“過失”把外出辦公的郁懷白撞落懸崖。
結果就是宿晨車技不精,沒撞到郁懷白,自己墜落懸崖,當場死亡。
宿洄當然不會開車撞郁懷白,但是如果就這麽被送回宿家,他以後的日子,肯定不好過。
而且明天宿家就破産了。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原身本就沒有父母庇護,到時候破敗的宿家人,肯定第一個拿他出氣。
宿洄抿緊嘴唇,本就不聰明的腦子亂成一團漿糊。
失落中,郁懷白跛腳走路的聲音逐漸靠近。
宿洄心裏咯噔一下,下意識往後縮一下。
郁懷白拉開椅子,坐到他對面,接着從管家那要來一杯早茶。
茶香四溢,是杯上好的大紅袍。
宿洄攥緊衣角,心提到嗓子眼,然後他就聽見郁懷白用冰冷的嗓音說:“你爺爺剛才給我打電話,讓我給你在郁氏安排個職位,你怎麽看?”
宿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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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要送他回家嗎?
他擡起頭,清亮的眼眸中鍍上一層茫然。
郁懷白雙手交叉搭在桌上,整個人體态悠閑地往後靠住椅背,聲音緩慢,沒什麽情緒:“你爺爺說,為了早點讓你進家族企業歷練,今年高考都沒讓你報志願。現在我們已經是夫夫了,幹脆讓你來郁氏,畢竟郁氏要比你們宿興夜寐好得多。你覺得呢?”
宿洄嘴唇微張,思索好幾秒,才從郁懷白的話裏捕捉到關鍵信息。
結婚第二天,宿文宮已經迫不及待想把他安插進郁氏集團當卧底了。
這趟渾水,宿洄不想摻和。
宿洄打定主意,眼眸微垂:“郁氏集團,不養閑人。”
這句話算是整個郁氏集團的運行宗旨,就連郁懷白本人也會經常把這句話挂在嘴邊。
郁懷白略微思索一下:“是這樣。”
宿洄剛想松一口氣,就聽見郁懷白接着說:“不過……”
宿洄剛回落的心髒再次提到嗓子眼。
郁懷白喝了一口大紅袍,淡定地說:“你是我老婆,不算閑人。”
“……”
宿洄漂亮的杏眼委屈到眼尾下垂,他瀕臨崩潰地想,幹脆跟郁懷白和盤托出好了,或者直接抱住大佬的大腿,表示自己已經改邪歸正,求放過!
然而這樣,只會讓本就多疑的郁懷白更加疑心他,搞不好會以此為理由,把他送到瘋人院去。
宿洄深吸一口氣,實在不想自己奮鬥多年,連個大學都上不了。
在原來的世界,他可是剛收到清華的錄取通知書啊!
宿洄軟和了嗓音,顫着聲音祈求:“我想上學。”
郁懷白轉過漆黑的瞳孔跟他對視,少年眼角微紅,眼眸深黑透亮如琉璃,充滿求知欲。
郁懷白似乎梗了下,問:“你知道你今年高考考了多少分嗎?”
宿洄一愣,書裏沒寫那麽詳細。
還好,郁懷白沒難為他,而是直接代他回答:“72分。滿分750,你考了72。”
郁懷白言盡于此,然而上揚的眼尾,搭配輕蔑的眼神,分明在無聲質問:
就這個成績,你還想上學?
你上個der!
宿洄一臉麻木。
怪不得宿文宮不讓原身報志願。
72分,報個屁。
然而,他仍然不想放棄。
宿洄咬緊牙關,紅着眼眶:“我不管,我就想上學。”
郁懷白手指蹭了蹭茶杯溫熱的外壁,目光沉沉:“你的意思是,托關系讓你上大學……”
“不,我要自己上清華。”
郁懷白手指一頓:“什麽?”
他是不是聽錯了?
宿洄盯着他,雖然紅了眼眶,卻從骨子裏透出一股不服輸的勁兒來。
他一字一頓地重複道:“我、要、上、清、華。”
-
一頓早餐,在安靜到詭異,卻又分外和諧的氣氛中結束。
宿洄坐在桌邊,不安地勾弄手指。
不遠處,郁懷白正站在鏡子前,把襯衫領口的紐扣一顆顆扣好,又整理下身上穿的西服,突然沉聲道:“幫我系下領帶。”
此時,那條藏藍色領帶正躺在管家手裏。
不用郁懷白開口,管家也會過來幫他系好。
那麽,郁總這多此一舉的一句話……
管家立刻明白過來,微笑着轉過身來,叫了聲:“宿晨少爺——”
宿洄倏然一抖,臉上分明染上一層慌亂。
管家極有分寸地說:“我去找一下袖扣,麻煩您幫忙把郁先生領帶系上。”
怕宿洄不同意,管家又補充了一句:“我一定盡快,幫您把複讀手續辦好。”
就在剛剛,郁懷白不僅沒有把他送回家,也沒有逼他入職郁氏集團,而是在沉默了整整半分鐘後,同意幫他辦理複讀手續,讓他重新上學。
宿洄咬了下嘴唇,他欠了郁懷白一個天大的人情。
他站起身,向管家走去,離管家還有半米遠的時候,伸出手指,勾走那條領帶。
宿洄低着頭,拿着那條領帶,走到郁懷白身前。
把領帶寬松地挂在郁懷白脖子上。
宿洄捏住領帶兩端,停住了。
他不會系領帶。
宿洄眸光不安地閃了閃:給郁懷白系蝴蝶結,是不是不太合适?
郁懷白看着鏡子,聲音冷淡:“夫夫間互相幫忙而已,你不願意,可以拒絕。”
“不是。”宿洄小聲辯解,最終咬着牙,按照紅領巾的系法,幫郁懷白把領帶系好。
宿洄輕輕吐口氣,退開兩步,聲音微顫:“還行嗎?”
郁懷白垂眸看一眼,語氣平淡:“不醜。”
宿洄頓時松了口氣,身體放松下來。
郁懷白偏頭,去拿管家遞過來的藍寶石袖扣,身體突然一僵。
喉嚨處,正傳來一陣陣輕微的酥癢。
對方白嫩的手指在他喉嚨處運動,纖瘦的骨節不時頂一下他的喉結。
郁懷白收回手,目光一沉,臉色徹底陰沉下來,整個人身上籠罩着一股陰鸷的氣息。
管家拿着袖扣,頓時屏住呼吸,不敢動。
宿洄卻毫無察覺。
他專心地幫郁懷白把扣到脖子處的兩顆紐扣解開。
這紐扣扣得有點緊,宿洄把左手也放了上去,兩只手幫他一起解。
他太過專注,絲毫沒意識到自己的指骨在郁懷白喉結上,輕輕地,蹭來蹭去。
幾秒後,宿洄終于幫郁懷白把領口過高的紐扣解開,又幫他理平衣領。
“紐扣扣太高了,會勒到脖子,不舒服,還是解開好一點。”
宿洄擡起頭,目光誠摯。
郁懷白垂眸看他,漆黑的瞳孔幽遠深邃,看不出任何情緒。
最終,他喉結緩緩滾了下,沒說話。
-
早上九點,郁氏集團,總裁辦公室。
焦陽推門進來,頓時瞪大眼睛:“我去,你這是什麽情況?領帶、衣領、戒指……這還是我認識的冷面霸道、一絲不茍的集團郁總嗎?怎麽渾身上下透露着一股已婚男人的成熟氣息啊?怎麽,被你家裏那個小嬌妻給徹底改造了?”
郁懷白沒搭理他,摸了摸寬松的領口,心裏只有一個想法:
襯衫這樣穿,果然更舒服。
焦副總一屁股坐在辦公桌上,斜着身體問他:“怎麽樣,我昨天給你送去的那些文件,你都簽字了嗎?”
郁懷白頭都沒擡:“一堆廢紙,簽個屁。”
焦陽哈哈大笑:“我這不是幫你試探他嘛,怎麽樣,他沒偷看你文件吧?”
郁懷白摸摸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想起昨晚餐桌上的場景,沒說話。
“哎哎!”焦陽敲敲桌面,“我跟你說話呢,別跑神啊,我們什麽時候行動啊?”
郁懷白沉思兩秒,沉聲道:“再等等。”
“什麽?”焦陽睜大眼睛,上下打量他一眼,随即取笑道,“你該不會真動心了吧,郁總?”
郁懷白冷冷瞟他一眼,焦陽趕緊閉上嘴巴,不笑了。
郁懷白緩緩開口:“我總覺得,不對勁。”
下一秒,他視線突然變得冷厲,看向焦陽:“你去查一下,宿晨是不是還有個雙胞胎兄弟!”
焦陽立刻從桌上跳下去,表情嚴肅起來:“我現在就去!”
與此同時,清河莊園。
管家剛給學校領導打完電話,趕忙過來告訴宿洄:“宿晨少爺,我剛給學校領導打過電話了,他們說,會在開學前幾天,統一辦理複讀手續。”
宿洄坐在沙發角落,禮貌回道:“謝謝。”
說完他停頓一下,擡起頭,小心翼翼地問道:“吳叔,你能幫我兩個忙嗎?”
半小時後,管家開車帶着他,來到派出所門口。
老管家擡起頭,看眼派出所的門頭,轉身看向身後:“宿晨少爺,您确定要改名嗎?”
“嗯。”宿洄重重點頭。
管家不由好奇:“您打算改成什麽名字?”
宿洄低着頭,握緊包裏的身份證戶口本,回道:“宿洄,我想把我的名字,改成宿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