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說來也是奇怪，之前林昔宛不知道何啓住在桂花街時，兩人一直遇不着，自上次兩人無意間碰面，現在倒是經常能夠見到。
有時何啓從衙門回來早了，總要在她這兒來一碗熱氣騰騰的混沌，別的就什麽都沒有說過，想來他多多少少也是覺得有些尴尬，還不如直接翻過這一頁。
林昔宛總不可能不讓別人到她這兒來吃晚飯吧。
林昔宛頭兩日白白撿了個土豪的大便宜，便經常想着何時能再給她來幾個這樣的大腕，讓她少做一點一點努力，不過她這也是敢想想，天上哪有掉餡餅的，掉了兩次還能掉三次不成。
此時正值春雨時節，夜間時不時的就會有一場小雨淅淅瀝瀝地落下，來給樹梢上的嫩芽潤潤色。
昨日城裏剛下了一場大雨，街道低窪處都還積了幾灘雨水，路邊的桂樹上時不時地滴下幾滴晶瑩露珠，深吸一口氣，甚至還能聞到空氣中夾雜着的一絲泥土特有的芬芳。
天空一直灰蒙蒙的，烏雲遲遲不肯散開，怕是随時都有可能再下一場細雨。
林昔宛憂心地在攤前走來走去，這會兒正是午膳時候，客人多，如果她直接收攤了，都不知道要損失多少銀兩。
她又沒什麽棚子，要是有棚子的話，根本就不需怕，天熱遮陽，天陰躲雨，方便得很。
可問題是，她也想要個棚子呀，這不是沒錢的嘛。棚子可要好多錢呢，而且那麽大個東西，她一個小身板也搬不過來。只能想着再多賺一些銀子，以後直接換個地兒，搬到大鋪子裏面去。
結果就在她猶豫不定時，頭頂轟隆一聲，密集的雨點啪啪落下，都一點征兆都沒有。
何啓從衙門回來路過林昔宛攤前時，便看見了林昔宛一人狼狽地收着混沌攤的場景，他想也沒想就直接放下傘上前幫着她。
“剛才你怎麽沒收攤？”何啓問道。
林昔宛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我這不想着多待一會兒的，怎知這雨越下越大。”
林昔宛和何啓收好東西後，一起合力擡着爐子往桂花街住處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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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遠處一輛馬車發瘋了似的朝他們這兒快速駛來，林昔宛和何啓還沒來得及往側邊躲，馬車輪子已濺起一大片水漬到她們身上。
“有病啊！”林昔宛朝着那輛不長眼的馬車罵了一句，擦了擦裙擺上粘上的泥漬，怎知污跡越來越大，怎麽擦也擦不掉。
何啓身上的水漬更多，只不過沒林昔宛那般怒氣重，只是皺了皺眉，道，“算了，別管了，快點把東西搬回去吧。”
“嗯。”林昔宛淡淡應了一聲，彎腰繼續收拾着東西。
她回到自己小屋時，衣裳都濕了一大片，方才在外邊忙着搬東西還沒怎麽注意到冷，這會兒停下來，窗口的涼風一吹，她不禁打了個寒顫，急忙将衣裳換下。
林昔宛越看越覺得衣裳上的污漬礙眼得很，今日怎就這般倒黴，碰上老天爺下雨也就算了，怎還遇上了個不長眼的？
林昔宛心想着以後她在路口擺攤時，就一直盯着路過混沌攤的所有馬車，她還不信了，不能将那個不長眼的人給逮住。
雖剛才她沒注意到駕着馬車的人是誰，但那輛馬車她卻是記得的。
可林昔宛還沒等到把那輛肇事逃跑的馬車給逮住，家中卻傳來了一道不好的消息。
林父的腿這幾日越來越疼，有時候床都下不得，林昔宛必須得趕回去看一看。
之前林父在田坡除草，一個不小心摔了下去，右腿先是在坡上的一個小尖樹樁上割了一道口子，後又摔到田裏時，腳踝處扭傷。
還是林母一路扶着林父回家，那時林昔宛就想着去請一個大夫到家中來看看的，可林父一直說着只是小傷，休息幾日就好。
可幾日後，林父右腿絲毫不見好轉，甚至還越來越疼，他才讓林昔宛去城裏替他抓副藥回來熬。
那時林昔宛聽林父說，自吃了藥後好了許多，也沒怎麽放在心上，怎知現在越來越嚴重。
林昔宛二話不說，急忙請了一個大夫跟着她一起回家看一看。
大夫瞧了後，囑咐着林父這幾日能不要下床就別下床，好好地休息休息，更別說去田裏做農活。
林昔宛送大夫出門後，聽見屋內傳來林父的嘆氣聲，他到現在都還和林母憂心着田裏的莊稼，此時恰值一年農忙最始，叫他一直躺在床上怎麽行。
林昔宛皺了皺眉，推門而進，嚴肅道，“爹，大夫都說了，叫你好好休息，你好好休息就是，別想着那些有的沒的，田裏的那些東西能值幾兩銀子？”
林父砸吧幾下嘴，往床邊櫃臺上摸去，可上面空空如也，他什麽都沒摸到，這才想起林昔宛一回到家就将他的寶貝煙杆全給收了起來。
林父別過臉，“你個小孩兒懂什麽？老百姓就靠那點莊稼吃飯，你不種地哪來的銀子？”
林父這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林昔宛見了氣不打一處來，“那咱家還不是沒錢，都說了你在家休息，就好好休息，我會知道掙錢的。”
林母瞧了瞧幹瞪着眼的父女兩，上前打着圓場，“昔宛，你不是還要在城裏賣混沌的嗎？你要不去休息一會兒，明日一早就去？”
“這幾日我不去了，先在家裏多呆幾日，要不然你們又得背着我去做。”
林母面露尴尬，“你真的不用在家裏，你去忙你的就好，家裏有我呢。”
“所以呢？爹的這個腿還不是拖到現在，要是你們再瞞着，這腿就直接廢了。”
林父平時雖看起來脾氣挺好的，但也架不住自己養大的女兒一回來就這般說話的，好似他們做了什麽對不起她的事一樣，眼鼻子一瞪，“你怎麽跟你爹娘說話呢？越長大越沒有小時候的那乖巧樣！”
林昔宛倒也不怕林父生氣，“爹，你要是不想你這腿廢了，就好好躺床上休息，我這幾日就一直在家裏守着你們倆。”
林父還打算再說些什麽，結果林昔宛抓起桌上放着的藥包，就去了竈房煎藥，他一肚子的話又只能深深憋在肚子裏。
林母給林父的後背墊上一個枕頭，讓他能靠得舒服一點，見他臉上怒氣未消，安慰道，“老頭子，你就別生氣了，閨女這麽做還不是為你好？你就當這幾日下雨，在家中休息。”
林父道，“還不是你背着我叫人給她傳信，她不回來，我還好得很。”
林母嗔了一句，“你有本事，有本事晚上腿疼別叫啊！”
林母說完，還在林父腿上拍了一把。
林昔宛果真在家裏多呆了幾日，每日換着花樣給小魚和爹娘做好吃的。
而且林父現在這樣，就是要多喝一點補湯，若是林母一個人在家守着林父，定是舍不得殺雞宰鴨。
等到她想回城裏時已是四日後。
林昔宛一路朝着桂花街趕去，也不知道她走後的這幾日有沒有人想她，的混沌。
桂花街的鄰居們雖有些吝啬，可熱情卻不減半分，見着消失了好幾日的混沌老板娘終于回來，紛紛向她打着招呼，“老板娘，這幾日你去哪兒了呀？我們可是每日都在等着你呢。”
林昔宛笑道，“家中有事，回去了一趟，這不就回來了嘛！”
“那你的混沌明日還賣嗎？”林昔宛隔壁的那家大嬸打趣道，“這嘴都讓你給養叼了。”
“賣的，還是那個時間。”她沒想到周圍的人竟然說的是真的，她還以為她們就只是客氣客氣呢。
林昔宛回到屋子裏後，簡單收拾一會兒，還沒來得及休息，就急忙趕去離桂花街最近的那個集市，買上面粉還有肉、小蔥等等，準備回來包混沌。
第二日一大早，林昔宛頂着兩只黑眼圈就去路口支起攤子開始賣混沌。
晌午，幾日不見的李叔又來她這兒買混沌。
林昔宛一眼就将他給認了出來，能來她這露天攤子上買混沌吃的，大多都是一些下層人士，可李叔給她的感覺一直都是那種彬彬有禮，讀過書的人，雖穿着不是大富大貴，可周身的氣度卻不能隐藏半分。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可是在她這兒花了兩次大價錢買碗筷的，也不知道他家裏是做什麽的，有錢也不能這樣花吧，多敗家。
莫非真如何啓說的，這人莫不是腦子有問題。
林昔宛一時未免想得有些多，李叔叫了她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林昔宛急忙去下混沌，生怕他久等，萬一，說不定，可能，他這次也大手筆呢？
李叔要了兩碗混沌，給了二兩銀子，就準備離開。
這次林昔宛想着他每次出手這麽大方的，她也不能小氣對吧，每碗多放了好幾只混沌。
李叔兩手端着滿得快要溢出的混沌，顯然有些吃力，可面上卻未有半分不耐。
林昔宛道，“這位客官，要不我送你一程？反正我這會兒也沒什麽客人。”
李叔搖搖頭，“不用了，我家不遠，幾步就到了。”
“幾步啊？那就更要送了，反正又不遠，也不麻煩的。”實則林昔宛想的是跟着看看他住哪的，這人出手這麽大方，她不好奇才怪。
李叔指間甚至都已被燙紅，愣在那裏想着到底該怎麽辦，沒過一會兒，就淡淡笑道，“那走吧。”
林昔宛擦了擦手，接過他遞來的一只碗，默默跟在他身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