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假的說辭
假的說辭
有時技能樹點歪,也有歪的好處。
穆奚與沈屹兵分兩路,穆奚花了不到半天時間,席卷兔緣村大大小小書齋十餘家,将可能由原史改編的話本冊子淘了個遍。
沈屹則男裝打扮,專挑路邊的寫字的書生,或是茶樓酒館裏說書的先生,搭兩句話,聽他們叨一段傳說。
等到穆奚将有嫌疑的書搬回客棧,沈屹倒也不是兩手空空。
他機緣巧合下與一位落魄文人攀談,得了他的指點,尋到一處隐秘的書館。
那書館不挂牌,明面裏是做釀酒生意,背地……
穆奚一聽這經歷,就知道他們賣的都是些什麽書。
這是難為沈屹了。
去除毫無根源的神鬼志異,穆奚從書堆中抽出一本,掂在手裏。
,就以它為例,我至少看到過七八種關于這位‘烈女’的風月故事。”
沈屹同樣從他帶來的書裏取出一冊,穆奚伸手要接,沈屹卻捏住書角不放。
“我翻給你看。”沈屹施力從她手中把書再奪來。
穆奚疑惑不解,再留心觀察沈屹的神情,噗嗤一聲,用袖子蒙着臉,哆哆嗦嗦笑道:“噗哈哈,有圖是麽,我看還是彩畫兒,都能看到花邊了。”
那書講的也是烈女,只不過這烈女之稱早就名不屬實,沈屹之前翻過幾頁,行文火辣不說,還配有插圖。
架空古代還是古代,比不得現代的開放,穆奚沒見過豬肉豬跑倒見了不少,沈屹手上那本莫說是一兩張插畫,就算是全彩插她也毫無心理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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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古代寫意為主,那畫畫兒的手法,山水花鳥人物還當看,輪到解盤扣落衣裳的圖……
賊辣眼。
穆奚心道我什麽沒看過,還會怕這?
不過她又覺得這般羞的沈屹實在好玩,遂起了幾分逗弄之心。
“是嗎?要不你念吧,我把這些整理整理。”
“念?”沈屹蒙了,随即暗罵自己太蠢,穆奚該也是不知這冊子的內容,便當是一般的書來看待。
“怎麽,要不我自己看吧!”穆奚作勢要去搶,沈屹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腕,這下連耳朵尖都紅了,“不行,你不能看。”
穆奚假裝疑惑地看着他,沈屹硬着頭皮翻開那話本,磕巴着:“你聽我念,咳……話說美人在骨,膚如凝脂……”
還別說,沈屹删得一手好肉,本該活色生香的話本硬生生給他念成了清水志怪,中間還不帶停頓,好似原本就是那樣的內容。
沈屹頭上頂着假發,讀這種東西又燥,心裏還虛,大冬天竟是給他熱出了汗。
他極其不自然地扒拉着頭發,再翻了幾頁,念不下去了。
他将冊子往身後一扔,高度概括道:“後面就是花瓊夫人等來了她的夫君,兩人重歸于好,皆大歡喜。”
好一個皆大歡喜。
沈屹那本裏的花瓊夫人和人滾了好幾回床單,男的見她就神魂颠倒,威逼有之,溫情有之。
可結局居然還是等來了她丈夫,兩人既往不咎照樣過小日子。
不過把虛構的成分剔除,這花夫人的故事,在兔緣村的書冊題材上被多次提名。
雖版本不同,但主線确實沒有多大的變化。
就像是有一個原頭,無數人在它的基礎上進行改編創作。
“花,柳,這花瓊夫人的貞烈故事,與柳探花的經歷倒是不謀而合。”穆奚指着其中一段,她讀這些冊子還有些吃力,就盡量把能看懂的弄明白。
“花夫人不姓花,夫家姓花,丈夫寒窗苦讀十年,上京趕考,得了狀元。”
在所有花夫人故事的版本裏,她都是以癡情女子形象出現,不論是什麽身份,落難的貴族女也好,江湖大俠的後代也罷,在起始的地方,她都深愛着花狀元。
兩人青梅竹馬,在一個村落長大,如同所有風月話本裏的橋段,他們私定終身,未來的花狀元許諾這可人的姑娘,待我功成名就,就回來接你。
有的版本裏狀元娶了姑娘,有的則是給有一個諾言,不變的永遠是男的上京趕考,将姑娘留下。
後面的發展就是筆者自由發揮,撇開為了香豔而杜撰的部分,大多話本裏寫花夫人,都是冠以“烈女”的頭銜。
類似羅敷女遇使君,血色一把桃花扇。
她的丈夫多年不歸。
而花夫人在等待丈夫的那段日子裏,沒少遭人嘴碎,卻也不乏貪戀她美貌的人,在暗中觊觎。
說有一日歹人趁着月色潛入花夫人家,意圖不軌,花夫人驚醒後奮力抵抗,然而還是不低男子氣力,就在危機時刻,花夫人選擇以死明志。
由于這一段寫法多樣,穆奚只能看出那女子是豁出命去,具體方法跳過,末了她都是奄奄一息倒在血泊中。
歹人受了驚吓,倉皇逃竄,花夫人第二天被人發現,好在還留有氣息,村民給她請來大夫,萬幸救回一條命。
再然後又是諸多說辭,不論多麽七萬八繞,結局都意外地統一。
“這一本,只有這一本寫了狀元回返的細節。”穆奚攤開冊子給沈屹看,那冊子已經發黃,許多頁都脫落,穆奚道:“還挺細致。”
那書裏寫,花郎君真的考中了功名,還結識許多靈巫好友,他們浩浩蕩蕩回到村落,八擡大轎落在花夫人的院子裏。
彼時她也不再是那個嬌美的少女,但花狀元仍愛慕于她,聽罷她的遭遇,花狀元與他們靈巫小夥伴們唏噓不已,并對她稱贊有加。
穆奚以往所知曉的諸如此類的段子裏,都是男方最終辜負女方,女方上京喊冤的多,想這種奔着好結局去的,還真是稀罕。
“靈巫來這湊什麽熱鬧。”
即使在其他話本裏一通狂翻,她都沒瞧見靈巫的相關記錄,唯有這一本,靈巫就和一大群龍套般出來走了個過程。
“不全是。”沈屹念道:“看這句‘傳為姻緣佳話’,誰在傳,在哪裏傳?”
“還有一個地方可能有記載。”穆奚合上書,“祝家。”
村長家收着村志,即使恐怕現在已經內容殘缺,但萬一有蛛絲馬跡,也好過她們現在的狀況。
兩人再合計一陣,穆奚決定去祝家書房一探。
原以為祝家人會推辭搪塞,誰知穆奚僅是提了提想要去書庫找一本絕版的話本,柳碧就熱情地為她拿來了鑰匙。
祝沾衣因是一村之長,他的書庫就相當于兔緣村歷史大型圖書館。
不過這圖書館裏啥有用的都沒有。
穆奚也不難過,畢竟假如真的輕而易舉找到,她反倒會懷疑起可信度,沒有才是意料之中。
她随意在書架中來回走動,将村志取出來讀。
書庫白日無燈,偏朝窗處除午後并不進光,書冊字跡密密麻麻,想要讀清十分費眼耗神。
穆奚熬紅了眼,正一擡頭,忽見對面書架後忽然冒出條人影。
艹了,鬧鬼啊!
穆奚屏住呼吸不敢出聲,那黑影挪了挪位置,穆奚在對方走動間,聞見了腐朽和酸臭味。
還能怎的,當然是拔腿就跑。
人的潛力無限大,可這無限大的前提,是有能爆發的空間。
穆奚正跑着,忽感頭皮劇痛,萬萬沒想到那東西竟伸手抓住她的頭發!
早知道不如禿了算了!穆奚腿肚子狂抖,大聲問:“你誰?!”
恐懼到極致要麽暈要麽反擊,穆奚捏緊拳頭就要往對方臉上揍。
“雪昭!”祝沾衣仿佛從天而降,一把撲住那黑漆漆的人形物。
緊接着祝沾衣往旁側歪倒,摔向一旁的書架。
他這一摔,書噼裏啪啦落了滿地。
穆奚幾乎被吓得魂飛魄散,忽然被人在肩上那麽一拍——
“啊啊啊救命啊!”穆奚蓄力已久,終于反手一拳!
“咚!”
沈屹捂着鼻子後退三步。
柳碧提着小燈籠愣愣站着,祝沾衣懷裏攬了個披頭散發的女人,踉踉跄跄走出來,對穆奚道:“姑娘受驚了,內子病發便認不得人,還請見諒。”
“夫人這是……”沈屹看那縮成一團的女人,祝沾衣将那大夫人緊緊抱住,搖頭道:“早年被密人鎮傷,從那以後就這般模樣。”
四人離開書庫,柳碧與丫鬟扶着周雪昭回房,祝沾衣給他們叫茶壓驚。
“祝公子方才說,夫人乃是鎮傷,可是靈巫鎮術?”沈屹垂目問道。
事發突然,巧合還是刻意?
穆奚沉默不語,說實話她還沒緩過勁,腦袋轉不彎,只靜靜等祝沾衣開口。
祝沾衣嘆息,“實不相瞞,夫人早些年在刿密招人陷害。”
“刿密?”
“是。”祝沾衣苦笑,“我知曉已有許多人來兔緣村,不是為了姻緣,而是為了探尋兔緣村限制靈巫的原因。”
沈屹與穆奚對視。
“我都曉得,可偏偏你們不信。”他輕聲說着真相,“從來沒有你們要找的人,兔緣村的一沙一木,都能困住靈巫,我不過借此發家。”
“那你們一夜禿頭是怎麽回事?”穆奚還是比較關心這個,畢竟他們已經有兩人中招。
“夫人是刿密周氏,周家多秘術。”祝沾衣話到此忽而跪拜下去,他懇求道:“還請兩位為我隐瞞,夫人病重用藥千金一味,如沒有兔緣村,命不久矣。”
穆奚覺得這人莫不是傻,要是真的是這理由,不告訴他們便是,何必訴苦後再來懇求。
難不成這年頭博取同情心都成風雅事了?
沈屹結束了靜默,他說:“那秘術能解嗎?”
祝沾衣不好意思般摸摸鼻子,“不能,見諒啊,萬一以後長不出來……”
貼心推售道:“祝家的假發可長年供應哦。”
小劇場:
穆奚:不慌不慌,萬一長不出來了咱們就多買假發,一天一個發型不重樣!
沈屹:……
穆奚:你會是這個世界最靓的崽!
沈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