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中招
中招
沒想到接觸的柳碧竟成了突破口。
聯想之前與她相處的種種,穆奚不由佩服,假使柳碧真的是知情者,那反試探的技巧堪比祝沾衣。
“柳碧的父親是否有在西唐做過官?”
覃山柏颔首,“柳姓在當年的兔緣村想必不會太多,柳碧不論是不是西唐探花的後代,她都與那些人脫不了關系。”
“那探花後來如何,可還在西唐?”
“殷青所言,那探花早些年就因為貪贓枉法,被流放出西唐,至關北沙以外。”
假使柳碧與劉探花有血緣關系,按照兔緣村的說法,他們全家都在飛黃騰達時搬離,而後落難,柳碧返回故土,似乎也無不妥。
這無不妥,就是最大的不妥。
古人雲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柳村在柳家人離開後并無起色,可見柳氏沒有任何想要扶助家鄉的意思,一走了之也沒打算再回來。
柳碧不是回來投靠親戚,那麽彼時孤零零一個女子,為何要不遠萬裏跑回柳村。
唯一的可能就是,她是跟着祝沾衣回來的。
沈屹顯然也想到了這點,道:“柳碧在家道中落後嫁給祝沾衣,有無可能就是她将兔緣村引薦給丈夫。”
“現在都是瞎猜。”冷聽荷啧了一聲,看向覃山柏,“靈巫那邊進行的怎樣?”
“覃門人只能盡力阻止靈巫過來,但兔緣村每日都有不下于十名靈巫流動,我們不是西唐人,沒有禁行令,僅能勸說,不能強攔。”
他們所熟悉的那個西唐人殷青,雖是以調查為由前來,但誰知這些都是他擅作主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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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緣村與他被貶的地方相隔甚遠,他幾乎可以算是玩忽職守,擅自脫離崗位,更談何向西唐遞封
村的折子。
事态再次陷入僵局。
“還有一事蹊跷,便是祝沾衣的大夫人。”
覃山柏對穆奚等道:“為那名女子看診時,我等并未見到她的樣貌,床笫以幔帳遮擋,她身上的病痛初診時是天生體弱,久病沉疴,實際上還有外力創傷,至肺腑受損。”
難不成這位大夫人是察覺了自家丈夫和姐妹的陰謀,遭到謀害?
亂猜也沒個依據,幾人只得再各幹各的,沈屹重新與覃山柏結對,穆奚和冷聽荷在街上晃了一圈後,晚他們幾步回到祝家。
能在祝家住下,覃山柏的醫術功不可沒。
祝沾衣對他十分感激,熱情地要給他們測算姻緣,還買一送一,外帶向神明情願,給他們祈福。
可兩人測過姻緣後,臉色卻都很微妙。
穆奚從冷聽荷那裏得知,他們兩人的結果竟是一模一樣。
題字:春波綠。
恩……意味深長的詞。
又春又綠。
且不說這綠色頂在姻緣上有什麽寓意,乍一看這三字,穆奚首先想到的就是那首詩。
而在這個世界裏沒有人知道陸務觀的句子,要硬往那方向套,就怎麽解釋都很不吉利。
男方悼亡,在真正的劇情中,冷聽荷早亡于覃山柏,幾年後覃掌門病逝。
現下知曉他們不一樣的情思,覃山柏在最後的時間裏,恐怕也是頻頻想起冷聽荷。
那便是他記憶裏的驚鴻照影。
再看沈屹得了這詞,豈不是說明自己沒幾年好活了?
穆奚翻了個白眼。
所以預言什麽的,真是太讨厭了。
當夜,祝府又開燈會,這次的理由是慶祝大夫人身體有好轉。
大夫人還遠沒有好轉到能下地走動的程度,但祝家人還是在院子裏歡聲笑語,賞燈喝酒。
席間祝沾衣提出要給冷聽荷和穆奚測算姻緣。
穆奚求之不得,要是她們出了“傷心橋”或是“照影來”的詞,穆奚恐怕就得好好考慮,這祝沾衣是不是從哪個旮沓穿越過來的人。
原以為神乎其神的神明不能說請就請,可當祝沾衣随手拿出個簽筒,讓她們抽上一支時,穆奚還是有想要拎起這奸商痛揍一頓。
冷聽荷裝出副好奇樣兒,猶豫又猶豫抽了一支,穆奚看都沒看,從中間拎出根木頭簽字。
兩人看罷自己的,再互看,同時從對方眼裏瞧出了懵圈。
冷聽荷的是“雲久散”,祝沾衣的解法是說她一生姻緣也許有坎坷,但末了會雨過天晴,雲開霧散。
要不要這麽水?
穆奚無語凝噎,這等話随便在街上抓一個人都能解,堪比手機推送的看圖片測試運勢。
不過祝沾衣倒也盡職盡責,說的是好解法。
“那我這……”穆奚把空白一片的竹簽交給祝沾衣,祝沾衣裝模作樣沉吟一陣,道:“穆姑娘這簽,怕是指,姻緣來去無蹤跡。”
就是說要當一輩子大光棍喽。
穆奚微笑,柳碧上來解圍道:“無事,也許是姻緣天定,不可明說。”
祝沾衣配合道:“恩,有理。”
有理你個大頭鬼。
穆奚拿着她絕世大光棍的簽回房,越看越覺得憋屈,暗罵祝沾衣這神棍不靠譜。
她悶頭大睡,将那簽随手一丢,第二天想着要不要找個處理了。
然而還沒等她想到是埋土裏還是給小咪當磨爪的木頭,意外從天而降。
冷聽荷臉色沉郁地從後院走出,對穆奚道:“我們中招了。”
穆奚不明所以。
由于兔緣村的禿頭神明,加上人類智慧無限,便由此帶動一個新興行業的發展,假發制造。
冷聽荷拿着兩頂假發,分出一頂給穆奚,還拍拍她的肩道:“安慰安慰阿屹。”
完蛋。
手裏的假發沉甸甸,穆奚愣在原地。
她魂不守舍穿過祝家花園,正巧有丫鬟在收拾昨晚殘局,她們竊竊私語,臉頰微紅。
“許久不見姻緣出在咱們家裏了,竟是……”
“郎才女貌啊。”
“你瞧見了麽,白大夫的小娘子還害羞呢。”
“春波綠,不正是春風拂來,姻緣初現的時候麽?”
“他們還日日同進同出,怕不久後就要……我還瞧見沈姑娘夜裏去白大夫房中呢,嘻嘻。”
嘻啥嘻……嘻嘻你們個毛線!
沈屹啊沈屹,你果真不是男主角的命,人家男主角桃花朵朵開,你好家夥,菊花朵朵開。
但現在不是吐槽的時候。
當面給他假發是不行了,穆奚繞到沈屹的院子門口,三長一短敲了門,又迅速跑開,去往他們約定見面的客棧。
穆奚給自己灌了一壺涼茶,這才把心中亂奔的羊駝驅逐出去。
兔緣村就算真的有神明,那也是瞎眼。
問也不問,也不瞧瞧誰和誰組隊,直接就禿人頭是什麽操作?
亂點鴛鴦譜!
正當穆奚來回走動時,房門被推開,沈屹面色如常站在門外。
穆奚一把辛酸淚,雖然已經很盡力但是阿屹你發現你把假發戴歪了麽?
沈屹走進來坐在桌邊,拿起茶杯,皺了下眉道:“少喝涼的。”
待到等人送來熱茶,他穩穩拿着壺,平靜地斟了。
然後仰頭就時一杯。
仰頭!
穆奚捂住眼,意料之中地聽到了“吧唧”物體落地的聲音。
從手指的縫隙中,穆奚看到了锃光瓦亮的腦門。
別說,形狀還挺圓潤,沒歪也沒坑。
但是原本那一頭黑長的頭發,說沒就沒了啊!
沈屹盯着地上委委屈屈跌着的假發,面無表情,穆奚心道我得趕快說點什麽分散他注意力,誰知一出口就是:“哈哈哈……”
沈屹:“……”
穆奚:“唔。”
沈屹甚至是有幾分幽怨的看向她,繼而咬牙切齒道:“我非得抓住那個‘神明’。”
“對,我們不光要抓住罪魁禍首,還要把他按在地上摩擦!”穆奚把冷聽荷買的假發巴拉巴拉,踮腳給沈屹戴好。
“你昨晚有什麽感覺,比如睡得比平時沉,或醒來不舒服?”
沈屹道:“沒有,昨天一切如常,我夜間眠淺,有人來一定會有所察覺,我與覃掌門碰過面,他同樣沒有察覺異樣。”
“沒有人近身,想要做到這點,除了靈巫的能力,是不是還有一種可能。”穆奚忽然想起什麽,眉頭緊緊皺起,“比如毒,空氣、食物、肢體接觸。”
大夥多多少少都有往這方面想,可誰都沒有聽過說有這種殺傷力不強,就是為了坑人的毒藥。
“你再感受下,身體有沒有不适,有千萬別憋着,說出來我們一塊兒想辦法。”
穆奚最怕的情節就是隐瞞疾病或是創傷,說什麽為了別人好,選擇遠走他方,從此在這個人生命中消失。
不論哪種理由,穆奚都十分不贊同。
一廂情願地為了對方好,可一個人既然出現,又怎麽會無緣無故消失。
除了漸漸淡漠的關系,産生的牽連不會那麽容易被斬斷。
“你千萬不能瞞我。”穆奚抓着他的袖子,“你如果瞞我,咱們就沒得談了。”
沈屹擡手将她抱住。
“好,我永遠不會瞞你。”
兩人就這般一句話沒說地抱了一會兒,穆奚拍拍他的背,道:“祝家方面不能停,冷師父和覃掌門現在要與殷青處理靈巫出入的事,我們這邊還得繼續。”
“我們遺漏了一個方向。”
沈屹道:“既然是村子,那應當會有文書記載,再不濟也會有話本冊子,在原有的過往上更改。”
他頓了頓,“可是該如何從繁多的冊子裏挑選出來……”
穆奚聽了猛地一拍腿,笑道:“交給我!”
小劇場:
覃山柏:……
沈屹:……
冷聽荷:好亮!
穆奚:好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