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搏鬥
搏鬥
心髒跳動頻率失控，穆奚幾乎以為自己下一秒就要憋過氣去。
刺激，太特麽刺激了！
她咬咬牙，腦子裏像是開來了一輛大火車，鳴笛還跑得賊快，将能稱之為“邏輯”的東西撞了個粉身碎骨。
但一句話在她心中久久不能泯滅。
——沈翮你個殺千刀的！
回廊頻頻風鈴搖擺，衣袖抖動掠起的空氣，以及沈屹低沉的呵斥，已經全數淹沒于狂躁的心跳聲中。
穆奚渾身僵直，甚至不敢睜開眼。
每一次呼吸的起伏都在無限放大，她幾度産生錯覺，是否會因這聒噪的氣息讓沈翮察覺異樣。
僞裝昏迷是項技術活，遠沒有小說裏寫得那樣簡單。
她忽而生出一種恐懼。
抛入異世和漂流到無人荒島竟是如此相似，穆奚首次體會到什麽叫“孤立無援”。
極端的無助中穆奚想到了她的母親。
媽媽也許正在尋找她失蹤的女兒，又可能像無數穿越小說的情節一樣，在那個世界她意外身亡，更糟一些，她會在所有人的記憶中被遺忘，時間暫停，抹去存在的過去以及未來。
穆奚在瞬息間明白沈屹的心情，那是如果不去找個理由将過往見證，就會真正陷入漂泊無根的深潭。
這些想法都在剎那間發散，如同蛛網破碎，織絲的動物墜落塵土，穆奚微微側過頭，将壓在身後的硯臺握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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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呈現一條細縫的視野裏，沈翮一腳踹開了門。
穆奚早就在心裏把沈翮罵了個千千萬萬遍，連帶問候沈家各路親戚，如果這時候她還認為沈翮是書中“主角擔當”，那不如直接把腦袋摘了去當球踢。
門洞大開時，沈屹一眼就看見躺在椅子上，一副歇菜樣兒的穆奚。
哎，全軍覆沒。
沈屹想着，同時停止了掙紮。
沈翮滿意地在“她”額頭磨蹭了三回，沈屹看了眼地面，仿佛瞧見滿地的雞皮疙瘩。
掃一掃能堆成小山包那種。
可神奇的是，沈屹這邊掙紮一停，目睹全程的穆奚反倒冷靜了下來。
他們雖然管沈翮一口一個失心瘋叫着，但這并不代表他确實就是做事不顧後果的癫子。
至少在目前看來，他命人綁穆奚就帶有很強的目的性，對于唾手可及的東西還帶有偏執色彩，這與正常的思維方式極度不符。
那麽有沒有一種可能，他想要理由穆奚得到什麽，或者說他本身就是要借穆奚為跳板，達到某種不可告人的秘密？
而這一要求絕對不會得到未來妻子的同意，所有才會出此下策。
“你——”
穆奚現在一聽動靜就想哆嗦。
就現下情形來看，沈屹這個一直“置身事外”的三姑娘最後還是被攪和進來，可能性無非有三。
一是他早就露餡了，沈翮對自家妹子根本不信任，二便是在穆奚離開的這短短不到一個時辰裏，沈屹對沈翮說了什麽試探的話，引起了對方的懷疑。
至于三……
脆皮鴨裏先睡再愛的情節不是沒有，相愛相殺穆奚也是看了不下二十本，可這一旦轉成了現場直播，意義就大不一樣。
要是沈屹真的因此……
穆奚不敢想，她掂量了自己能為保衛沈屹的……呃這還真不好形容，能保衛他的節操的可能性，實在不敢高估。
指不定她還沒出手就被人撂翻了。
“人帶到了啊。”沈翮眼風掃過穆奚和渺渺，擡步想去瞧瞧，袖口卻猛地被人拉住，已經有些上不來氣的沈屹一把扯住他的衣服，厲聲道：“兄長，你在幹什麽？”
“幹什麽？”沈屹的注意力重新回到沈屹這裏，他方才就徑直将沈屹放在了房中的一張寬榻上，兩人一趴一站，終于拉開了身高上的差距。
沈翮對此滿意非常，他微彎下腰，用手鉗住沈屹的下颚，迫使他擡頭。
來了來了——穆奚微動了身子，她這個位置雖能全方位觀察，要被反制也是輕而易舉。
出手的機會只有一次，一擊不中，屋內三人都沒好果子吃。
刺啦——
眼見着沈屹的領口竟被沈翮徒手撕爛！
你媽了個巴子的！
穆奚立即就要跳起來砸他，而沈屹的臺詞比她來的還要快：“哥！我們是兄——”
沈翮眼疾手快将沈屹的嘴堵住，低下頭陰森森道：“雖然我挺喜歡你叫我哥的，但留給辦正事時候叫我會更舒坦，有你這麽個妹妹，要我天天對着看，不能嘗嘗真是白來這一趟。”
一聲突兀的呼喊平地拔起！
“公子！！！”
繃在穆奚腦袋裏的弦斷了。
不是因為沈翮那句格外值得揣摩的話，而是直覺告訴她豬隊友又來了啊！
片刻前還不省人事的渺渺突然醒了，醒了還不算，原地爆炸般來了句“公子”。
這裏就必須把鍋扣給原書的作者，那位作者大大為了把架空歷史弄得逼格一些，特意梳理過在王公貴族府邸中，下人們對主子的稱呼。
簡而言之就是自己直系府中的主子，女的叫姑娘，男的叫公子，而別人家府裏的，女的還叫姑娘，有時也可以叫小姐，而男的一律稱為“少爺”。
就暫且不論渺渺是怎麽知道沈屹的真實性別，就憑她這一聲，簡直就是應了那句老話。
老話就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公子？”沈翮的反應力也是個野的，他轉頭就是将沈屹的衣襟向兩方撕扯，穆奚在一片布帛撕裂的聲響中分裂地想：沈屹，最近你的八塊腹肌恐怕都忙着出道。
無厘頭也就是一吸的功夫，沈屹迅速反擊，單手掐住沈翮的脖子，發出了關鍵一問：“你是誰？！”
“沈翮”頂着張君子如玉的臉，嘿嘿一笑，穆奚前天的飯都要給他笑出來。
只聽他頗為愉悅般說：“我是誰？你兄長啊，以後就都是你兄長了。”
伸手将那兩團設備揉在掌中，“沈翮”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真沒想到，沈家的‘屹妹妹’是這幅德行。”
他不會是惱羞成怒要殺了沈屹吧！穆奚心知不能再等，剛給渺渺吓漏氣的攻擊再次蓄力準備。
“不過看你張臉的份上，我也勉為其難——”
假沈翮用力扳起沈屹的臉，“不然還是覺得虧了，你說這是怎麽回事？”
靠！通吃！
沈屹顯然也被這人的無下限震撼，對方趁虛而入，将他的腰帶扯開。
好的現在确定了，為了沈屹先生的菊花安全，穆奚要暴起攻擊——
就在穆奚要掄圓了膀子要揮舞出硯臺時，沈屹聲線驟變，僞音消失，本音如破土而出，如風生青萍，原本卡在沈翮脖間的手忽然發力！
穆奚甚至聽見骨頭“噼啪”的脆響。
接連便是一個堪稱完美的膝撞，直搗對方的腹部，渺渺又短促地尖叫兩聲，沈屹與沈翮的位置上下翻轉。
沈屹轉而按住假貨的後頸，氣都不帶換一口，“還想對爺動手動腳！”
鼓掌！！
八塊腹肌沒白練，關鍵時刻還是要靠練家子。
就在穆奚剛要跳起來助威，異變徒生！
假沈翮回過頭，雙目睜圓，擎住他的沈屹身形劇晃。
近身對抗中片刻的不集中都會招致嚴重的後果，果然沈翮猛地向側面翻滾，卻在掙出禁锢後立即折身回撲。
優劣勢再度翻轉！
——那是靈巫的精神鎮壓。
穆奚在對方睜眼後就反應過來，這被派來冒名頂替沈翮的人竟是個靈巫。
在書中的設定裏，靈巫場次不多，卻次次掀起驚天波瀾，他們這群掌握特異功能的人就是這個世界的大殺器。
在戰場上少數的靈巫甚至能影響到雙方的勝敗，而在這場搏鬥中沈屹原本占據上風，奈何對手開挂，他接連受到幹擾，行動逐漸遲緩。
又一招過後沈屹躲閃不及，被靈巫壓在塌頭，畫面重複，但這次被掐住脖子的變成了沈屹他自己。
“混賬，老子不想鬧出這麽大的動靜！”
冒牌貨臉上挂了彩，口氣兇惡，“你就老實待着——”
極度亢奮中的人沒個手勁，沈屹被掐的滿臉通紅，按在靈巫胳膊上的手漸漸脫力。
“老子有的是辦法收拾你，你這個——”
砰！！！
“操了，反派還真是死于話多。”
關鍵時刻，還是得靠自己。
穆奚雙手抓着那碗大的硯臺，大口大口喘氣，活像空氣不夠用似得。
她還想看看冒牌貨的情況，剛邁出一步，只感踩在軟綿綿的雲上，她踉跄都沒踉跄一下，直接雙膝磕地，給沈屹來了個初一拜大年的磕頭。
“咳咳，你咳咳咳，沒事咳吧？”沈屹狂咳了一陣後緩過了勁，立馬去探“沈翮”的死活，穆奚在地上顫着聲說：“我沒打死他吧！這玩意兒能給人開瓢啊！”
确定“沈翮”還有氣息，沈屹扯來床單将他捆了個結實，還不忘堵住嘴，又用毛巾将他的眼睛遮住，等做完這一系列的防護措施後，穆奚也終于能扶着床站起，可還沒站穩，又不往下栽。
沈屹本就是半靠在床頭，想扶穆奚卻沒能穩住平衡，兩人雙雙翻到在地。
穆奚險些被沈屹出口老血。
“你沒事吧？”
沈屹雙手撐地，在打鬥中他的發髻已經散亂，珠玉寶簪跌了一地，衣裳給人拉了半幅，全然不是平日的整齊。
穆奚恍惚睜眼，近距離将沈屹的臉看了個遍。
她由衷大呼——
砸這一下，值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