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拒絕
拒絕
穆奚深刻領悟到哈士奇對眼表情包的魅力。
脫衣“三姑娘”想必是被她一臉傻氣熏到，後退三步，矜持地将襟口疊好。
一口濁氣在穆奚胸前來回竄騰，如同羊駝在草原上狂奔激起的煙塵，穆奚被沖了個目瞪口呆，老半天才找到最能形容此刻心情的偏旁：“艹——”
沈屹雙手攏在袖子裏，“你那天不就是要試探我？怎麽給你看了，還這樣吃驚？”
“不。”穆奚飛速眨眼，視線在對方微微敞開的領口打轉，“我就是沒想到，你是真平，怪我唐突了。”
“其實我感覺不是很平。”沈屹大有要深入探讨這個話題的意思，“以前用過其他的，都不大自然，而且非常容易走位，大小還……”
“停停停！”穆奚及時打斷，默默将心中的“她”換成了“他”，再看沈屹的臉，一股奇異的憋屈梗在喉頭。
比不過女的就算了，居然連男的都比不過，太特麽沒道理。
哎？好像哪裏不對的樣子。
穆奚搖搖頭将腦袋裏雜七雜八的念頭倒淨，順着沈屹的話頭說：“你男扮女裝，想必一定大有隐情。”
意味深長看過去，接着道：“放心，我一點都不想知道，完全不好奇，沒有任何想要打聽的意思。”
沈屹臉上寫滿了：你咋不按套路出牌。
“那如果我說，穿裙帶釵只是我的樂趣呢？”沈屹挑眉。
穆奚顯然被噎得不輕，表情複雜，片刻後上前握住沈屹的手，真誠道：“那我會把你當成好姐妹，沒事，不要有什麽心理負擔，要是哪天看上誰家小夥子，我還能幫着撮合撮合。”
沈屹覺得好笑，甩開穆奚的爪子，“唬你的，還真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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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知道了沈屹的真實性別，他這一笑，卻讓穆奚從脂粉後瞧出了他的幾分英氣，女裝尚且高冷清貴，不知男裝會是怎樣的風采。
就在穆奚想象沈屹男裝的模樣時，這僞裝的三姑娘也不提前打個預防針，脫口就是驚天大爆炸：“我其實是前朝的皇子來着。”
“啥？你說啥？！”
穆奚渾身一僵，表情管理失控，當即捂住耳朵嗷叫：“沒聽到沒聽到！呸呸呸童言無忌，啊不對，啊啊啊啊你為什麽要告訴我這麽要命的身世！”
但凡涉及皇室機密，那就是直接和主線情節挂鈎，穆奚眼下鐵了心不走劇情，天曉得現在的《千載謀深》是不是已經變成《公子慢點寵》的劇本，她好不容易将未來往“混吃等死”方向發展，怎能一頭栽進國仇家恨的tag裏。
沈屹顯然不能理解穆奚的心态，還接連補刀：“哦，你不用同情我。”
大哥我不是同情你我是在同情我自己！
也許是這兩天接二連三遭受晴天霹靂，穆奚已然化灰，她苦着臉看着沈屹，“兄弟，姐妹！我就是個無名小卒，讓人碾死還不帶吭氣兒的，殿下你要複國千萬不要叫上我，沒前途。”
“複國？”沈屹跟不上穆奚的腦回路，“誰說我要複國，前楚都爛成那樣了，我複它幹嘛？”
不複國，那你自爆身份是什麽意思？穆奚琢磨了一陣，靈光一閃：“你是不是覺得我們身邊有什麽蹊跷，想找我來商量商量？”
萬能句一套就中，沈屹點頭：“是，我覺得沈翮叛逃就很蹊跷。”
“呃，人家兩情相悅，雖然是斷了個袖，但咱們不能有偏見……”
沈屹：“斷袖？他和誰斷，那些來歷不明的靈巫嗎？”又迥自想象了一番，嫌棄道：“唔，那他口味真是蠻別致的。”
談到這裏，穆奚算是明白兩人的腦電波壓根不在一個頻道上。
等他們終于把事情理順，穆奚才發覺之前自己似乎是YY過了頭，被突如其來的換類型蒙蔽了雙眼。
沈翮和雲謹之說走咱就走，風風火火闖九州，也沒留個書信給家裏把櫃出了，于是“因情私奔”似乎只存在于雙方家長控訴裏。
但在沈屹的口中，沈翮突如其來的離開則是與一群在設定中，擁有“特異功能”的靈巫有關。
大魏開國前，“楚”作為一個沒落的侯國，君王荒淫無度，酒池肉林，盡職盡責地當一個昏君，積極把祖宗基業敗光了。
但在國君自焚于高臺前，将沈屹叫到跟前，給他交代了一項任務。
這位前君主走位清奇，完全沒有讓自家兒子幫楚國東山再起的意思，而是讓他密切關注近些年來靈巫的動向，尤其是他們的死亡頻率。
“我以為這是一個權謀文。”穆奚嘀咕，“現在變成了玄幻？”
“靈巫分布各侯國，除去叫得上號的幾個，其餘大多散落民間，不同侯國對他們的态度也不盡相同，三年前在大魏國境內，靈巫約有一百七十人，但如今僅一百人不足。”
“那他們說不定都四處游歷去了。”穆奚說，“神棍總是比較喜歡玩。”
“沒有，大魏對靈巫出入有入冊規定，三年內離開的靈巫只有十八人。”
穆奚懂了他的意思，“你是說，那剩下的五十多個，都失蹤了？”
“他們都死了。”
随着沈屹将他宛如理工男整理出數據統計逐一展開，穆奚掌心冒了汗，近午的陽光從窗戶灑進來，也不能驅散屋內的寒意。
楚亡國前靈巫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很高，也正是因為在楚國他們能獲得尊重，楚滅亡前的幾年，楚帝都曾是天下靈巫的一個小型集散點。
但不知為何越集散人越少，死亡率逐年提升，楚國國君察覺出這一異樣，着手調查。
也正是在國君介入這一事件後，楚國國運急轉而下，原本就沉迷酒色的君王變本加厲，朝令夕改的法度使百姓度日艱難，後來大魏舉兵入侵，亡了楚國。
他是在查亡國的原因。
穆奚暗自心驚，在《千載謀深》後續劇情裏，曾出現過靈巫用術法使男主産生幻覺，讓他誤以為和一個女角色滾了床單，由此離間了男女主的關系。
那麽是否可以推測，這唯一的具有玄幻色彩的設定，其殺傷力遠比金手指要來的誇張。
“沈家在魏國的地位不可不高，沈老将軍曾手握重兵，廣有威信，并參與了當年攻入楚王宮戰役。他的長子，也就是沈翮，近來頻繁與一群來歷不明的靈巫接觸，我偷聽過他們的對話，其中就有涉及到‘叛逃’的內容。”
“等一等。”穆奚出言打斷他，“你為什麽要和我講這些？”
神情凝重的沈屹一本正經道：“我憋心裏太久了，一定要找個人說說。”
穆奚：“？？？”
三姑娘你冷漠的畫風呢？
“就是看你挺順眼的，還是小可憐一個，嫁到沈家好沒意思，不如跟着我找點樂子。”
他面不改色把自己的布置攤牌：“我給自己談了門親，對方是隔壁西唐的一個公子，嫁過去車馬要走一個月，我們可以一路走一路查，然後快到目的地也‘私奔’一回，你看怎樣？”
西唐好慘一公子。
“我沒這個打算。”穆奚道。
沈屹怔住。
“第一，你走的是一條我聞所未聞的道路，後續風險不亞于我換一家嫁人。第二，我以後要把養我的蘭姨帶出穆府，和你跑了，她以後日子會過的更苦。”
至于第三，穆奚沒有說。
如果她沒記錯，在西唐女主會因為中箭生命垂危，就算劇情已經跑偏，她也下意識想要把這個雷區繞過去。
“蘭姨我可以……”沈屹還想争取，屋外忽然又是大起喧嘩。
“小兔崽子你還敢回來！”
“沈将軍手下留情——”
“嗚哇哇哇！”
穆奚和沈屹同時起身，兩人對視一眼，穆奚推門而出，沈屹将地上的裝備一撈，轉到暗處重新墊起他自以為的波濤洶湧。
院內簡直人仰馬翻。
字面意思上的，人仰馬翻。
一匹黑馬撒潑般在地上翻滾，馬夫拉也拉不住，灰塵漫天揚起，在聲聲嘶鳴後沈翮一身白衣已經滾成了黃土高坡同款，正被沈老将軍按在地上摩擦。
壓根沒人注意到穆奚，還是眼尖的沈夫人率先發現了她，找到救星似得抱緊她的胳膊，哭道：“你快勸勸他，阿翮已經知錯了，這要是打死了可怎麽辦啊！”
然而穆奚心中想的是：原來男主就算彎了，也是斷袖中的至尊牆頭草？
真難得他人設不崩。
風度翩翩的沈翮被沈老将軍掀翻在地，平日裏規矩的頭發盡數炸毛，遠看和新燙了個發型一般。
他抱着腿縮在地上，眼見着穆奚過來，忽而詐屍般坐起，撲到穆奚跟前，放開嗓子嚎：“阿奚，我錯了，我是思慕你的，是雲謹之他不要臉勾|引了我！”
渣男，閉嘴。
穆奚忍住踹他一腳的沖動，對面沈屹全副武裝好，頂着“她”慣常的冷漠，婷婷袅袅地立在外圈。
“雲謹之呢？”穆奚環視一圈，沒有看到拿着男二劇本演女三戲份的阿雲。
“我是想要娶你的阿奚！”沈翮單腿蹦起，抓住穆奚的手腕。
他神色瘋狂，竟呲牙笑道：“所以，我将他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