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姨母,表嫂實在太過分了些,如今就敢這般忤逆長輩,日後還不知道能做出什麽事來。”韓熙兒從丫鬟手中接過熱茶遞給蔣母,又給蔣母順氣。
別說還好,這麽一說,蔣母的火氣“騰”地一下子又燒了起來,一把将茶盞摔在地上,氣息也不穩了:“這個賤人!給她臉她不要,反而蹬鼻子上臉了!”
“姨母別氣,氣壞了身子多不值當?”韓熙兒眼睛眯了眯,又說:“之前城中的那些流言,肯定是表嫂讓身邊人散播的,熙兒想着若是能将那些挑事的下人調走,以後蔣家肯定會清淨許多的,誰知表嫂竟這般不懂事。”
“當初讓聞山娶她,就是看中了她性子軟弱,娶進家門能是個聽話的媳婦,也看中她一心想着聞山,如今可到好,不聽話也就算了,竟然還想毀了聞山的前途!這個賤人!”蔣母惡狠狠地拍着桌子,險些将那桌子拍碎。
自從進屋,蔣聞山就一直沒有說話,他垂着頭,表情也陰晴不定的。韓熙兒不知道他心裏怎麽想的,柔聲說道:“表哥,如今可怎麽半吶?”
蔣聞山終于擡起頭,迷蒙的眼神漸漸堅定,他握了握拳頭:“不然就和離吧。”
“表哥你糊塗呀!”韓熙兒驚呼:“前幾日書院的堂長才敲打過你,你若是和離了,眉如意不但會把自己的嫁妝帶走,書院也會知道的!”
一聽有可能影響到親兒子的前途,蔣母瞬間清醒:“不行!不能和離!沒了那些嫁妝,你指什麽讀書?蔣家那些見不得咱們好的親戚,肯定要奚落我們!書院要是知道了,萬一将你除名怎麽辦?”
蔣聞山咬了咬牙:“那就休妻!”
“休妻也不行呀!表哥你想,如今的眉如意哪裏是省油的燈,你要休她總歸要有明目,如今成婚兩年,除了忤逆親長,也尋不出別的名頭,若用這個名目休了她,只怕她不肯依。”韓熙兒抓住蔣聞山的手,勸阻道:“萬一她鬧到官府,可就真收不了場了!”
“那可不行!萬一鬧到官府,你的前途可就毀了呀山兒!”蔣母真的急了,轉身又握住韓熙兒的手:“熙兒你心思細,你說這事兒怎麽辦?”
韓熙兒欲言又止,蔣母看了越發着急:“你說呀!可是急死人了!”
韓熙兒看了看蔣聞山,又看了看蔣母,咬了咬唇:“法子倒是有,就只怕姨母和表哥不肯依。”
“怎麽不肯依,你快說。”蔣母急道。
韓熙兒糾結良久,又把屋裏的丫鬟婆子都支了出去,才道:“要想讓眉如意乖乖聽話,姨母手裏就必須要有她見不得人的短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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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不得人的短處?她有什麽見不得人的短處?”蔣母眼睛一亮,就像是看見了糞坑的屎殼郎,帶着病态的興奮。
“這正是難辦的地方,她沒有見不得人的短處,咱們就……”韓熙兒的聲音壓低了:“給她做一個短處。”
“做一個短處?怎麽做?”
韓熙兒又開始為難了,求助的目光看向蔣聞山。
對這個小表妹,蔣聞山是沒什麽抵抗力的,當下心腸就柔軟了,目光柔和:“你說吧。”
“這法子确實不光彩,但熙兒都是為了姨母和表哥好,表哥千萬不要覺得熙兒心腸歹毒。”韓熙兒聲音很小,柔弱可憐:“女子最重要的就是名節,若是失了名節,就沒法活,不如找個男子去……壞了眉如意的名節,咱們再來個當場捉奸,到時候……”
“不行!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這事我們蔣家不能做!”蔣聞山越聽臉色越難看,也不知真是出于對于“君子”二字的自我标榜,還是男人天生的自尊。
“當然不是真壞了眉如意的名節!只是做做樣子,讓眉如意自己理虧,有把柄握在咱們手中!”韓熙兒急忙解釋。
“那也不行!此事不必再提!”蔣聞山一甩袖子,憤怒離去。
韓熙兒悄悄去看蔣母,見這個中年老婦人眼神瘋狂,只要她再推一把,這個老婦人會做出正确的決定。
“姨母,這件事其實只是看起來兇險,但只要我們找到可靠的人,其實非常穩妥。”
*
從蔣家出來,天已經擦黑了,韓熙兒沒有回家,而是讓馬車去了兩條街以外的毗羅巷,悄聲鑽進了一個破落的小院子。
此時天色剛黑,屋裏尚未點燈,韓熙兒進門只能看見東面炕上的一個人影,她臉上露出些嫌惡的神色,複有很快掩飾好,輕聲喚道:“馮二哥?”
炕上的黑影一僵,一下子竄了起來,兩步跨到韓熙兒面前,驚喜喚道:“熙兒是你嗎?你怎麽來了?我不是做夢吧!”
“二哥是我,你怎麽不點燈?屋裏黑漆漆的。”韓熙兒嗔道。
“馬上點,你等等!”男人手忙腳亂地翻找火折子,奈何找了半晌沒找到,一時氣惱也不知摔了個什麽東西,發出一聲脆響。
韓熙兒上前拍拍馮二的手臂,聲音輕柔:“別找了,我來是想二哥幫我個忙,事成之後會好好感謝二哥的。”
“你我之前說什麽感謝?”馮二似是有些氣惱,沉默許久,才繼續道:“若不是我輕信了騙子,家財也不會都被騙走,更不會給不了聘禮,不然你已經是我的妻子了。”
韓熙兒心中不耐,但又需要馮二幫忙,只能勉強應付應付,說了些自己的不得已之處,然後切入正題,把改編好的故事添油加醋說了一遍。
開始馮二還有些猶豫,但是耐不住韓熙兒的央求,最後也答應了。
末了韓熙兒低聲道:“只是有一件事二哥要注意,一定要毀了她的清白。”
韓熙兒離開的時候留下一袋銀子。
*
因為如意要和離,賈媽媽不同意,兩人鬧起了意見,一連兩天都不說話。賈媽媽是個有脾氣的,天天不是長籲短嘆,就是和海棠說某某女士和離了,日子過得怎麽慘怎麽慘。
如意耳朵聽起了繭子,但好在心大,所以也不太在意賈媽媽的橫眉冷對。
海棠端了一盅補湯過來,如意端過來正要喝,卻被賈媽媽剜了一眼,接着就聽賈媽媽陰陽怪氣地說:“現在還能喝上湯,日後沒了丈夫依仗,沒有子女傍身,又沒了資財,只怕喝風還差不多。”
如意僵硬地咧嘴笑了笑,能屈能伸道:“媽媽說的對。”
賈媽媽一噎,待要開口,卻被如意攪亂了思路,一時間就卡住了,張了半天嘴,最後悻悻閉上了。
海棠這幾天也是愁雲慘淡的,為了自己日後的日子發愁哦,見了方才這情形,也憋不住笑了,索性過去安撫賈媽媽:“您老也別太愁心,看那天姑爺的情形,只怕日後也不會對姑娘好的,走一步算一步吧。”
賈媽媽沒說話。
眉家稍來信兒,說是明兒個眉彥端要來蔣家,還會帶個客人,讓如意準備一下。
因沒說會帶誰來,如意也有些懵逼,但估計眉彥端是來調解夫妻矛盾的,所以就讓海棠把拜帖送去給了蔣母。不多時海棠回來,如意忙問:“她怎麽說?”
“倒是沒說什麽口外的,但看神色好像很開心……”海棠也有些納悶。
“開心?”如意眉毛一挑,覺得有情況。
上輩子聽聞眉彥端死訊的時候,蔣母樂得兩天沒合嘴,後來偷聽她和蔣聞山說話,才知道她心中記恨眉彥端說蔣家是為了嫁妝,不如讓蔣聞山入贅眉家。這輩子一樣,蔣母總不會變了性子,想要和眉彥端這個親家修好了。
再加上前幾日她們母子才在如意這裏鬧了一場,若眉彥端這時候來了,也不怕如意告狀?能高興嗎?那她高興個什麽勁兒?
這幾日韓熙兒倒是常出入蔣家,沒去找蔣聞山,而是總往蔣母的院子走,這是憋着什麽壞呢……
想到這裏,如意忽然發了一身冷汗,忙對海棠小聲說:“你去門外守着,看一會兒有沒有人出門。”
海棠也不知發生了什麽事,但看如意表情這般嚴肅,忙點頭出了門。
*
當夜如意睡得不太|安穩,因已是初春,夜裏風也大,吹得窗外樹影搖曳。
搖曳的樹影中忽然出現一個人影,是男人的身影,影子逐漸靠近窗戶。
“嘎吱”一聲,窗戶從外面掀開一條縫,影子從窗戶鑽了進來。
似乎是不太适應屋裏的黑暗,他在窗前靜靜站了一會兒,像是靜止了一般。許久,他才動了動,走向床邊。
屋子裏沒有熏香,但是卻自有一股清香,聞起來像是梅花,又像是茉莉,又仿佛是女子的體香,馮二一時間有些恍惚,又想起韓熙兒的話,伸出手掀開了床幔。
紗幔內,錦被隆起,盡情描摹着女子的曼妙身形,馮二的喉頭動了動,忽然覺得渾身燥熱。黑暗中他的眼睛發出近乎瘋狂的光芒。
屋子裏的香氣更濃了,讓馮二忍不住幻想一些旖旎美妙的畫面,心中的不安都煙消雲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