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他來
他來
回王宮最近的關口已被遼王占領，他們只能繞行，加快了速度也比離走最近的關口晚了三四天。
王宮外把手森嚴，一路上餘瑤是喬裝打扮的，到了宮門口雖然有文元忠在身邊，還是避免不了被檢查，當她摘下面紗，守衛一見，立即跪下，“末将參見公主。”
文念見到餘瑤，眼淚奪眶而出，從座椅上站起來，踉跄了幾步到餘瑤跟前，抱住她。
“瑤兒。”
“母後。”
餘瑤瞥見母後兩鬓生出的白發，這段時間肯定擔驚受怕。
一路上餘瑤都在看、了解現在東洲的情形，這些年東洲一直在走下坡路，兵力不強，父王也沒有把養兵蓄銳放在心上，加上幾年來，年年戰事，百姓頗有不滿。
遼王那邊是暗地裏招兵買馬，經過十幾年的積累壯大到今日，并且不少百姓都支持他起兵推翻當今王上。
餘瑤是個明白人，這種種的結果都是父王一手造成的，先祖們打下的基業，他就知道貪圖享受，而不是日益豐腴，才會導致百姓的不滿。
本身東洲是個小國，經不起大的戰争，百姓更不想淪為奴隸，最好的選擇就是支持能者推翻。
總而言之，餘康平當政這十餘年不僅沒為東洲作出大的貢獻，反而讓東洲經濟倒退。反觀遼王所在的封地，百姓安居樂業，吃得飽、穿得暖，年年還有額外的補貼。
餘康平知道餘瑤回來，馬不停蹄的趕來見她，一見到餘瑤便痛哭流涕，完全失去一國國王該有的風度。
餘瑤平靜的看着他，仿佛眼前這個人與自己沒有半分關系，不管他哭的多厲害也驚不起她心底一絲同情。
她會回來完全是因為母後在這裏，她想，如果遼王真的攻進城來，至少她要保住母後的命。
“父王，可有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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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康平搖頭，“那個畜生，寡人當初留他一命，不但不知恩圖報，現如今還反咬寡人。”
餘瑤忽然覺得這番話有些搞笑。
她了解過一些事情，遼王是先王看中的儲君，當初先王倒床被王後等人威逼立下自己的父王。先王提了條件，登基後，不能殺遼王，必須讓遼王安然去封地，否則死後做鬼也不放過他。
膽小怯弱的父王，不僅會答應也會做到。
“眼下埋怨沒有任何結果，遼王已經接連占領幾個地方，我聽說還有城主直接開城門放他進來的，若是不早日拿定主意，後果不堪設想。”
餘康平後退幾步，盯着餘瑤，忽然拉住她的手，餘瑤有些不知所措，“瑤兒，我們向北燕皇帝借兵。對，借兵，你出面北燕皇帝肯定會借的。”
“不行。”餘瑤用力抽出自己的手，“這是我們的內政，他不會幫忙的。”
她離開時，顧遠骁那麽生氣，怕是再也不想看到自己，更別說借兵的事情。
餘瑤突然想到一種辦法，現在以父王手中的兵力完全不能與王叔抗衡，“父王，眼下唯一的辦法，能保住咱們的命那便是你退位讓給王叔。”
“你在說什麽？”餘康平震怒，“就算寡人死，也要死在王位上，絕不當逃兵。”
“父王，退一步或許······”
“夠了。”餘康平怒氣沖天，“不要再讓寡人聽到這種話。”說完，拂袖而去。
餘瑤冷淡的看着餘康平的背影，忽的笑了，她差點又被騙了，在自己面前痛哭不過是緩兵之計，想利用自己的心軟找顧遠骁幫忙。可惜他忘了當初他是多麽的決絕。
再見到自己，他仿佛都忘了曾經對她做過的事情，仿佛也忘了她是從哪裏回來的。
晚霞映天，整個王宮重兵把守。
餘瑤抱膝坐在大殿外的臺階上，目光落在遠處石板上。此番跟随外祖父回來，她并不會領兵打戰，反而在她心中也認為王叔更适合當這一國的國王。
不管他手段如何，至少他有勇有謀。
“瑤兒。”
餘瑤緩緩擡起下巴，文元忠逆光而站，一縷光從後打下來，他挨着她坐下。
“你對你父王說的話外祖父聽說了。”
“您也覺得我說錯了嗎？”
文元忠搖搖頭，長嘆一口氣，“你沒錯，但你也要體諒你的父王，沒有誰能做到退位的。”
“那外祖父也應該明白，我們抗衡不了王叔。一路上你都看到了，父王早已失民心，反觀王叔得民心。得民心者得天下。在我們還有談判的條件時，就該當機立斷。”
文元忠的手落在餘瑤後背上，“你父王說過，若你是男兒，這王位必會傳給你。”
可惜她不是。
餘瑤嘴角上揚，視線落在遠方将要下山的夕陽上，萬丈光芒僅剩下最後一縷橙光。
捷報傳來，遼王又攻占一座城池。
餘瑤突然想起餘珏，回來到現在還未見到他，便問起宮內的宮女，“二皇子近來如何？”
“奴婢不知。”
餘瑤皺了皺眉頭，十六歲的少年是要該承擔起一些責任與擔當，而不是成天只圖享樂。
她往餘珏住的宮殿去，卻被告知，餘珏早在一個月前離宮到現在還未歸來。
她又趕往文念處，文念得知她的來意，輕嘆一口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你父王不是擔心遼王攻進來嗎？所以讓人送他出了宮，現在很安全，你不用擔心。”
“你父王的意思是，不管我們怎樣也會保住珏兒的命。”
忽然間，餘瑤覺得自己像個小醜，她擔心他們，從北燕趕回來，置身于水深火熱中，而他們早已籌謀、規劃好将唯一的兒子送走。
真好！真好！
她轉身便走，任憑文念怎樣喊她，她也不回頭。
走到無人的地方，豆粒大的眼淚奪眶而出，一滴又一滴落下。
娟兒一時不知所措，“公主。”
她緩緩蹲下，放聲大哭，毫不顧忌形象，緊緊抱住自己。腦海中浮現顧遠骁冷漠的面龐，他一定覺得她很可笑吧！
所以，他連挽留的話也不願意說，讓她感受一下頭破血流。
“公主，您別哭啊！”
娟兒不知道餘瑤到底怎麽了，剛才都還好的，怎麽說哭就哭了，或許是因為現在面臨的事情吧！她也只能撫着她的後背，給她順順氣。
餘瑤将自己封閉起來，不聽任何消息、不見任何人，直到城外一陣炮火聲。餘瑤推開窗戶，藍天白雲被漫天的炮火遮住，硝煙彌漫。
忽的，她笑了起來。
心中的惆悵瞬間劃開，釋然。
“公主、公主。”
娟兒急急忙忙跑進來，餘瑤平靜的看着她，喘息了好幾口去，娟兒才道：“遼王已經在十公裏外。”
“把門關上吧！”
“公主，難道您真的······”
“我只是一個女人。”
娟兒緩緩垂下頭，哽在喉嚨處的話咽了下去。
臨近傍晚，宮人進來通報，文元忠求見。一直保持一個姿勢的餘瑤終于動了動身子，她放下雙腿，朝外去。
打開門，文元忠站在門外，“瑤兒，你看誰來了。”
文元忠走開，站在文元忠身後的人摘下黑色披風，露出那張餘瑤日思夜想的臉。餘瑤嘴角微動，千言萬語化成一個擁抱，她撲入他的懷中緊緊抱住，眼淚就如斷線的珍珠般滑落，浸濕顧遠骁的胸膛。
這段時間胸腔裏堆積的悶氣随着不斷落下的眼淚源源不斷流出。
不知過了多久，她哭夠了才從顧遠骁胸膛前擡起頭，不難看出他是風雨兼程趕來的。
“你為什麽來？”
她沒問，你怎麽來了？而是問為什麽來。
“來接你。”
簡短的三個字讓餘瑤笑逐顏開，心底暖烘烘的。
“人交給你，你們找個機會走吧！”文元忠道。
夜裏，餘瑤和顧遠骁依偎在一起，顧遠骁環抱住她。
冷靜下來想，其實他不該來的。
燭光搖曳，她擡頭看他，“如果我們都走不掉，怎麽辦？”
“不會的。”
餘瑤點頭，她相信他，顧遠骁肯定會把所有的事情安排妥當，不可能丢棄自己的國家而不管。
“遼王在城外十裏的地方紮營，一時半會兒他不會攻打進來。”
餘瑤不解的看着他，顧遠骁只是笑笑，“先睡吧！這段時間你肯定沒有休息好。”
不一會兒，餘瑤眼皮打架，靠在顧遠骁懷中安然入睡。
翌日
餘瑤命令所有宮人不能踏入自己的寝宮，除了娟兒。
娟兒看到顧遠骁，先是震驚，後是興奮，他們有救了。
這一天，他們什麽都沒做，就坐在桌前看書。傍晚時分，顧遠骁放下手中的書籍，“應該撤兵了。”
餘瑤聽到他突兀的話，眉頭輕皺，不明的看着他。
直到聽到寝宮外，來來往往的聲響，餘瑤忍不住開門，喊住快要走過的宮人，“怎麽回事？”
“遼王撤兵了。”
餘瑤腦海中立即閃過剛才顧遠骁說的話，反手關上門，跑過去直接問他，“是不是你做了什麽？”
“遼王封地與北燕接壤，我讓董承恩帶了一隊人馬趁墟攻擊。遼王等人不可能放棄自己的根基，只能趕回去應對。”
聞言，餘瑤不知道該說什麽，眼眶泛着紅看着他。
突然，撲入他懷中，鎖住他的腰肢，淚水簌簌滑落，這段時間她簡直成了淚人，動不動忍不住哭，“顧遠骁，我不值得你這樣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