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心痛
心痛
遼王撤兵，餘康平得知高興的歡呼，立即下旨在前殿設宴慶賀。俨然經歷此番驚心動魄的內戰還是沒有一點危機意識。
前殿的人來請餘瑤前去，餘瑤走到了大殿門口，聽到裏面談笑風生、歌舞升平。陡然停下步伐，站了足足一刻鐘，裏面的人絲毫未察覺。
“走吧！”餘瑤輕嘆口氣，轉身離去。
娟兒不明白都到門口為何不進去，遼王退兵本是開心的事情，反而公主一臉惆悵。
為了不被人發現，顧遠骁已經出了王宮，暫居國舅府。
他住在那裏，餘瑤也放心。
趁着宮內的慶賀，宮門還未落下，餘瑤出了宮，前往外祖父府上。
顧遠骁被文元忠安排在府裏最偏的廂房裏，環境清幽，遠離來往的人群，同時也避免被發現。
餘瑤見到顧遠骁時，他正坐在院子裏的石凳上，石桌上放着一壺茶，兩個茶杯裏斟滿了茶水。
餘瑤淺笑一聲，坐下茶杯前，盯着茶杯問：“預知我要來？”
“你猜。”
餘瑤翻了一個白眼，嘴角染笑，端起一口飲下，她是渴了，而不是品茶。
“我打算明兒啓程。”
餘瑤一愣，緩緩放下手中的茶杯，注意到顧遠骁直勾勾的看着自己，想起離開東洲時說的話，“等事情處理完，我會回來。”
她的手很不自然摸着茶杯身，目光不知該落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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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顧遠骁開口，“你若不想走，就留下。”
“不，不是，我······”餘瑤啞語，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麽，這裏的人和事哪裏還有值得她留念的。
跟着顧遠骁去不好嗎？
好！很好啊！
可偏偏她腦袋在想什麽。
回到宮中，餘瑤和衣躺在床上，直直的盯着床幔，一想起顧遠骁平平淡淡、毫無波瀾的聲音，頓覺他在生氣，只是将情緒隐藏的很好。
突然她雙手捂住耳朵，在被褥上翻滾了一圈，趴在床榻上，滿是對自己的怨氣。
天知道她現在到底在想什麽呀！
現在就算她提出跟着他回去，怕是顧遠骁也不相信自己是真心實意的。
算了，她現在也沒正當的理由跟着他回去。
雖然他在朝堂上說了要迎娶自己，可那——哎，算了。
她長嘆一口氣，呼在被子上，又翻身躺平，閉上眼睛。
“公主。”
餘瑤睜開眼，看着娟兒。
“明兒皇上走，您真的不去送？”
餘瑤又嘆口氣，她都不想想起這件事情，偏偏又在她跟前提。她哪裏還有勇氣去送啊，關鍵是他都說了，“明早我就啓程，你不必來送我。”
瞧瞧，人家把話都說透了，她去幹嘛！
“他悄悄的來，悄悄的走，不是最好嗎？”
娟兒點着頭覺得好像有點道理，這樣避免招人耳目。
“可奴婢有個問題。”
餘瑤眨巴一下，示意她問。
“北燕大軍去攻打遼王所在的封地，難道王上看不出是北燕在幫咱們嗎？”
餘瑤撇了一下嘴巴，父王現在可能覺得只要遼王退兵就好，其餘的壓根不在乎。
思及此，她猛然坐起來，“我們去前殿看看。”
“是。”
天色将黑未黑，快到前殿時，餘瑤突然注意到一道身影，頓時停下步伐，娟兒未注意直直撞在餘瑤的肩膀上。
“公主。”
餘瑤噓了一聲，食指壓在唇上。
“你在這裏等我。”
娟兒愣愣點頭，不明白公主要做什麽，只能聽吩咐。
餘瑤跟着剛才看到的身影追過去，忽然聽到假山後面傳來的聲音，她趕緊躲到一旁。
“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看來他還真是愛長姐，為了她不僅來東洲，還讓遼王等人風風火火趕回去救援。”
“我當時得知也不太相信，祖父将他安排在國舅府。”
餘瑤聽到是文傾藍的聲音。
随即，她聽到餘珏冷笑一聲，“若是我能把他給殺了，那些向遼王倒戈的人，不就立馬會倒向我嗎？我都能把北燕皇帝殺了，自然比遼王父子有能耐。”
餘珏的話讓餘瑤渾身一震，完全不敢相信這是她的親弟弟，但這聲音讓她想自欺欺人也不行。
明知顧遠骁幫助了他們，他卻要對顧遠骁下手。
“是啊，這可是好機會。”文傾藍在一邊拾掇。
餘瑤連夜出宮趕去國舅府。
顧遠骁正準備睡下，養足精神明日好上路，房門突然被推開，重重撞擊。他回頭，看到餘瑤來時有些詫異，“你······”
“什麽都別說，現在跟我走。”餘瑤打斷他的話，一把抓過他的手臂。
餘瑤不管任何，抓住他的手便要往外走。顧遠骁不明白餘瑤大晚上急匆匆跑來是為什麽，拽住她，“怎麽回事？”
“一時半會兒我和你說不清，現在你必須先跟我走。”餘瑤聲音急促，一副很着急的樣子。
顧遠骁任憑她拉着，相信她說的話不無道理。
忽然，一群人闖入兩人視線之中，将他們團團包圍住。頓時停下步伐，餘瑤跨了一步将顧遠骁擋在身後。
顧遠骁看着這陣仗大概明白是怎麽回事，順着餘瑤抓着手腕的手，分開她的手指嵌入指縫，十指相扣。
随即，餘珏的身影出現，餘瑤眼眸一沉，話語直逼他，“你要做什麽？”
餘珏痞笑一下，冰冷的聲音牙縫間蹦出，“王弟來提醒長姐，你護着的人可是咱們的敵人。”
她下意識握緊顧遠骁的手。
“長姐今兒要是不把他交出來，你······”餘珏指着她，“就是我們東洲的叛徒，不想背負叛徒的名聲就把他交出來。”
“休想——”
“那就別怪王弟。”餘珏手一揮，包圍他們的人上前。
餘瑤眼疾手快，一把拔出最近一個人的劍，揮向餘珏，“再動一下試試看。”
在她知道他的行動時，他們之間已經橫上一條溝，就算她不愛顧遠骁，單憑他對東洲的恩情，她也要護他周全。
餘珏看到抵在自己胸膛前的利劍，不敢輕舉妄動，揮手讓他們收回劍。
“如果你還當我是你的長姐就放他走，若是不想認，今兒就是我們姐弟決裂之日。”
“長姐為了一個男人就要抛棄王弟？”
“是你先不仁。”
文元忠聞聲趕來，看到如此陣仗，對着餘珏語重心長道：“珏兒，你不能這樣做啊！”
餘珏掃了文元忠一眼，“我想做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來插手。”
“你······”
上空已經是漆黑一片，唯有院子裏的路燈以及幾簇火把照在他們之間。
餘瑤盯着餘珏，只覺得眼前這人對她來說，太冷漠、太無情，壓根不是她認識的餘珏。忽的，她心底一陣冷笑，或許她就從未真正的了解過自己的弟弟，亦或許他本就是這般心狠手辣之人。
只是從前她都将自己的親人都美化，看不清他們污濁的一面。
“外祖父，你先回避，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情。”
餘瑤不想把外祖父一把年齡還被牽扯進來。
文元忠搖着頭，當初是他親自去把她找回來，現在不可能坐視不管。
“珏兒，你聽外祖父說，這次若不是北燕皇帝，遼王不可能退兵，或許······”
餘珏一個淩厲的目光朝文元忠掃去，太過淩厲的目光打斷文元忠的話，或許是文元忠也從未見過這樣的餘珏，不敢相信。
“我現在只知道這個人是我們的敵人，若是你們阻撓，都會是東洲的叛徒、罪人。”
叛徒、罪人，這四個字被餘珏咬的很重很重，狠戾的目光直逼餘瑤。
餘瑤可不是襁褓裏長大的人，根本不畏懼他。反而是長劍握得更緊，恨不得下一秒就刺入他的肉|體。
就在這時，顧遠骁突然開始冒大汗，後背層層汗漬，以極快的速度席卷全身，全身冰涼，四肢乏力。
“餘瑤。”他虛弱的喊她，同時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餘瑤回頭，只見顧遠骁臉色蒼白，她瞳孔緊縮，緊張喊道：“顧遠骁。”
眼睜睜看着顧遠骁從她肩頭滑下去，她手中的長劍掉地，一把抱住顧遠骁，緊緊摟住他，只見他唇色漸漸烏黑，“顧遠骁，你別吓我。”
“放心，暫時還死不了。”
風涼話在耳邊想起，餘瑤擡頭，犀利的眸子掃向餘珏，怒吼道：“你做了什麽？”
餘珏冷笑一聲，沒回答餘瑤的話，對着手下道：“把他抓起來。”
“我看誰敢動。”餘瑤抱住逐漸失去知覺的人，沖着上前的人怒吼，“你們敢動他試試看。”
“長姐若是想看着他死掉，請便。”
“餘珏。”
餘瑤的手緊緊抓起，握成拳，恨意從眼縫中迸出，直逼餘珏。
可偏偏她此時此刻什麽都做不了，無能為力。她不能看着顧遠骁因她而死，緩緩松了手，只能眼睜睜看着顧遠骁被人帶走。
她恨、她痛。此刻起，眼前這個人再也不是她親愛的弟弟。
她緩緩從地上爬起來，憎恨的目光瞪着餘珏，熊熊燃燒的火光打在她臉上，将她對餘珏的痛惡加深幾分，咬牙切齒道：“從今往後，你不再是我的弟弟。”
“帶公主回去。”
手下上前——
“我自己會走。”
她昂首挺胸從餘珏身邊走過，看到站在廊檐下嘴角帶笑的文傾藍，垂下的手緊緊捏起。
今日之仇，來日必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