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之桑榆

第39章 荒誕之夜

荒誕之夜

如果說當時俞邵軒對于俞榮國的情緒僅僅只有埋怨的話，但是那一件事卻讓他永遠恨起了俞榮國，足以讓他絲毫不原諒這位扮演了十幾年“父親”的人。

外公葬禮之後俞邵軒的性格就有點變了，他沒有之前那麽樂觀開朗，他變得有些沉默，在這期間聽到了很多的另一種聲音。

“不就是個從小嬌生慣養的小少爺嗎？整天繃着個臉到底給誰看，我算是伺候不了了。”

“哼，不過是仗着父母罷了，要不然學校會給他這個獎。”

“你要是一身名牌也能和他一樣帥。”

“俞邵軒诶，我聽說他媽是個精神病……”

“我踏馬最讨厭這種說一套做一套的人。”

久而久之，俞邵軒便不再那麽喜歡參加一些集體活動，也很少參與班裏的集體活動。那天，他心情不順，就直接逃課了，翻牆出了學校，打車去母親所在的醫院。

那天他本來已經到了醫院，但是低頭一看自己的衣服弄得很髒，他怕母親擔心，就回了離得比較近的家一趟，想着洗個澡換一換衣服。

俞邵軒熟練地刷卡進入小區，當時已經将近晚上八點，夜色漆黑，他卻感到前所未有的怪異。

以前為了安全，他家的別墅面前總是會有很多人守着，即便他上個月回來的時候也是這樣。俞邵軒諷刺地想，可能是這個空蕩蕩的家一個人都沒有吧。

俞邵軒低着頭輸密碼進門，門鎖的聲音很輕，走廊的燈光很亮一直延伸到客廳，以至于俞邵軒敏銳的發現一些不屬于這個家的氣息。

玄關處散亂的放着一個華麗的女式提包，俞邵軒一眼就看出來這不是母親的東西，他雖然對所謂的名牌沒有概念，但是他知道母親的所有飾品都很低調，很少有這種一眼看上去就讓人感到華貴奢侈的物品。

況且，走廊的盡頭還散亂的堆放着男女的衣物。不管俞邵軒被邵明珠保護的有多麽好，多麽純潔，他也明白這些東西代表着什麽。

幾乎是一瞬間，憤怒和惱火就沖擊上他的大腦。俞邵軒沒有喊，直直地朝着二樓走去，諷刺的是，俞榮國根本不用他找，剛走上走廊他便聽見了那些讓人作嘔的聲音。

沒有思考和停頓，俞邵軒直接把主卧的門踹開，室內的男女正打的激烈火熱，女人尖叫了一聲，俞邵軒看到俞榮國幾乎是下意識的就把身下的女人擋住。

“你怎麽回來了？”俞榮國拉過杯子給女人蓋上，被自己親生兒子撞破的慌亂很快就從臉上消失的一幹二淨。

俞邵軒把俞榮國一系列的表情動作看在眼裏，冷冷的嗤笑一聲：“怎麽，我回來打攪您的好事了？”

“原來你不是不愛我媽了，而是喜歡上別的女人，俞榮國，這是出軌，你知道嗎！！！”氣急敗壞間俞邵軒忍不住一拳打碎了門口放置的一面玻璃鏡，這扇鏡子還是當時俞榮國去法國出差專門給母親空運過來的。

鏡子可以看到一切的美好和醜陋，盡管被打的支離破碎但還是虛弱的窺探着這個令人生恨的場面。

玻璃殘渣嵌滿了俞邵軒的手掌，但是他感覺不到痛，只是感覺到背叛、欺詐、隐瞞的憤怒和這兩個人混跡母親私人場所的惡心。

俞榮國一向是很好面子的人，這點他不用隐瞞俞邵軒也知道，只見他在俞邵軒說說完這句話後臉色陡然大變。

“……出軌？”女人的聲音尖銳，她随便裹了一件衣服從俞榮國身後爬起來，“俞榮國，你不是告訴我你離婚了嗎？”

俞邵軒看着這個場面，只能說沒由來的憤怒和可笑。

俞榮國見被戳穿了面露難堪，伸手想要觸碰女人卻被躲開了，“佳蓉……你——”

沈佳蓉長相很明豔，無奈的撥了一下自己被弄亂的卷發，嗤笑着對俞榮國說：“俞榮國，我原本以為你是個男人。”

說着沈佳蓉幹脆利落地起身，穿着自己衣不蔽體的衣服光着腳下床旁若無人地離開了，沒有感覺到俞邵軒對她惡意的目光。

俞榮國顯然是被沈佳蓉這句話說到心坎，臉一下子黑了，俞邵軒看着這面前這個他早已經不認識的人說：“俞榮國，你實話告訴我，你和她多久了，是我外公去世的時候還是我寄宿的時候，還是更早——”

“小殊，”俞榮國整理好衣服站起來意味不明的盯着俞邵軒，在俞邵軒看來那目光就像是在打發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多少有那麽重要嗎？你現在已經不小了，整天生活在你媽給你打造的伊甸園裏，是時候該認清這個世界。”

“你就不怕我媽知道嗎？”俞邵軒啞着嗓子問。

然而俞榮國并沒有他意料中的慌亂情緒，反倒是不在意的聳了聳肩，“去啊，和你媽說，這樣她的病或許好的更慢。”

俞邵軒緊握着手掌，碎掉的玻璃渣嵌入他的掌心，但也沒有讓他冷靜下來不去揍那張令人憤怒的臉，“俞榮國，你他媽就是個人渣！”

俞榮國直接被俞邵軒的力道打到了床上，他沒有掙紮，反而接着刺激俞邵軒，“你媽那麽聰明，或許早就知道了，小殊。還有，我從來沒有愛過她，你也別用那種眼神看我，我為他們邵家做的已經夠多了。”

俞邵軒眼睛氣的發紅，接着又奮力往俞榮國胃部打了一拳，他沒有去管蜷縮在床上翻滾的俞榮國，直接奔往了醫院，他直覺有什麽意料之外的事情要發生，這次，他不想母親再一個人。

那天已經很晚了，俞邵軒沒有打到一輛車，直接狂奔到醫院。少年滿身髒亂，手掌還淅淅瀝瀝地流着血，一路上，他都在懊惱為什麽沒有及時的拆穿這個混蛋的僞裝？為什麽母親總是沉默着不把所有事情告訴他？！為什麽他總是被蒙在鼓裏？！！

難道就是俞榮國所說的，自己被保護的太好，太過天真，太過容易去相信別人嗎？

俞榮國！

俞邵軒眼睛越來越紅，但是他并沒有流淚，他不想讓母親看到他哭，他想要讓母親能夠依靠着他。

醫院盡管是在這個時間點還是一如既往地燈火通明，俞邵軒直奔母親的病房卻只發現病房裏空蕩蕩的。

“我媽呢？她叫邵明珠！”俞邵軒攔住了路上的一個護士。

護士被少年這幅樣子吓了一跳，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邵明珠女士？她在重症病房啊，現在應該睡覺了吧。”

俞邵軒趕緊跑到母親病房所在的樓層，怎麽回事？不是在穩定期嗎？怎麽會這樣？！

重症病房在13樓，俞邵軒等不了電梯，索性直接走了人行道，然而出了樓梯間的門才發現目之所及皆是一片慌亂。

“快，13號病房緊急呼叫，快！”

“準備手術，病人呼吸微弱，緊急救助！”

……

“13號！”俞邵軒瞳孔驟縮，趕緊跑向了13號病房，這不就是母親的病房嗎？

“家屬請在外面等待。”

剛跑到門口一個熟悉的女人便被推了出來，俞邵軒呼吸一滞，質問沈佳蓉：“你怎麽在這？”

沈佳蓉看到一身狼狽的俞邵軒顯然有些慌亂還有不知所措，剛剛在俞榮國面前的氣場早就褪了一幹二淨。

“……我，我……”

俞邵軒見沈佳蓉支支吾吾，掐着她的肩膀質問道：“你到底和我媽說什麽了？”

沈佳蓉想到剛剛的場景，怎麽會這樣？怎麽好好的人會突然間那個樣子，明明委屈的人是她才對，“我不知道，俞榮國告訴我你媽只是為了不離婚裝病而已，我只是……我只是和她說……”

沈佳蓉哭着流下眼淚，他顯然是沒想到自己剛說的話會造成這樣的局面。

又是俞榮國，俞邵軒感覺被氣的頭腦發怔。

“我告訴你，要是我媽出什麽事，我絕對不會放過你！”俞邵軒把女人推開，焦急得走到旁邊坐下來等待。

沈佳蓉其實不傻，這樣的局面早就發現自己被俞榮國騙了，但是還包含愧疚，即便自己再不喜歡這個孩子的母親，但是畢竟那也是一條人命……

過了大概有十五分鐘病房的門被打開，醫生取下口罩沉默的對俞邵軒搖了搖頭。

那個場景，俞邵軒現在每每晚上做夢的時候都會夢到。

他只感覺，所有人的聲音全部都化作了白噪音，世界在一點點崩塌，他擡起眼簾，看到護士把一張純潔的白布蓋到那張熟悉的臉上，那個人，再也不會對他笑了。

......

“松開？你不想看嗎。”俞榮國挑了一下眉，“可是關于你那位小老師的秘密。”

“你最好別騙我。”俞邵軒壓着聲音說。

俞邵軒驟然松開俞榮國，還把他往後一甩，俞榮國一聲悶痛堵在嗓子眼。

俞榮國好笑的整理好衣服，沒有多對俞邵軒這個态度表态，拿起手邊另一個咖色的文件袋遞給俞邵軒，“看看吧。”

俞邵軒半信半疑，總歸是關于沈殊的，私心作祟，他會好奇有關沈殊的所有事情。

文件袋裏的東西一件件被俞邵軒拿出，俞榮國倒是不急，饒有興味的欣賞着俞邵軒的表情。

果然，分外精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