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之桑榆

第26章 哄人

哄人

俞邵軒彎下腰輕輕擦去沈殊臉上的淚水，深深地看着他。

沈殊好看的眼中氤氲着水汽，以往總是冷漠的眼神多了些可憐的意味。他許是因為喝過了酒，甚至腦子還不太清晰，臉頰還在俞邵軒溫熱的手掌中蹭了蹭。

俞邵軒手心僵了一下，控制住自己的另一只手不把他的下颌強行擡起來。

“別哭了。”俞邵軒嗓音有點啞，他從來沒有這樣哄過人，更別提要哄的人是沈殊了。

聽了這句話沈殊好像被刺激到了，立刻把頭擡起來，眼神中多了些怨怼，帶着些鼻音說：“你為什麽不聽我話？”

“……”俞邵軒不知道他的沈老師将要唱哪出，笑着說：“我怎麽不聽你話了，我最聽沈老師話。”

沈殊聽了這話并沒有被哄到，反而把臉一扭，有些小孩子氣的瓷聲瓷器地說：“你騙我。”

掌心灼熱的溫度消失，俞邵軒手指蜷了蜷最後收了回來。

“方便我問個事嗎，沈老師。”俞邵軒湊到沈殊耳邊輕聲道：“您現在幾歲啊。”

沈殊臉色有了幾秒鐘的空白，似乎也在思考這個問題，他現在周圍只有俞邵軒一個人，于是眼珠輕輕向他這邊轉動了一下，有些氣惱地說：“十八。”

俞邵軒：“……”

“啊，十八啊。”俞邵軒嘴角輕輕揚起，修長的手指撥了一下沈殊耳邊的碎發，“那沈哥哥不要不開心了可以嗎？”

聽了這話沈殊濃密纖長的睫毛倏地快速眨了幾下，臉轉過來審視了俞邵軒幾秒，連剛剛為什麽哭都忘記了，非常認真的說，“我沒有弟弟。”

俞邵軒舌尖抵了一下上颚，無奈道：“重點不是這個。”

沈殊眼中也十分空白，瞪着雙紅透的眼睛直愣愣的看着俞邵軒。

“啧，”俞邵軒直接在沈殊面前蹲了下去，緩緩道：“你今天是因為我才不開心嗎？”

沈殊點了點頭說：“不是。”

俞邵軒看沈殊這反應噗嗤一聲笑了：“好吧，可能我是其中一個原因，那別的可以告訴我嗎？”

沈殊低着頭會看俞邵軒那雙眼睛，看久了他甚至可以在那雙深邃的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俞邵軒等了很久，沈殊沒有說話。

“那這樣，我問你可以嗎？”俞邵軒抓住沈殊的一只手，他的手心粘粘的，有汗水也有酒水，但是他并沒有因此放開，“是……因為你的父親嗎？”

俞邵軒回想起那時在醫院看到的那個充滿病容的中年男人，還有沈殊當時的愁容滿面。

沈殊終于被說到了心事，身體條件反射般的起了哭泣的顫音，眼看着又要落淚。

俞邵軒趕緊起來給沈殊順氣，想着這果然是真正的原因。沈殊是在外人面前一向把自己僞裝的很好的人，一聽到“父親”就有這麽大的反應，應該他的父親得的不是一般的病。

“別哭了，”剛剛緩過來的沈殊像是聽到了什麽口令一樣立刻決堤似的又哭起來，吓得沒有經驗的俞邵軒手足無措，懊惱的說：“怎麽這麽愛哭。”

外表僞裝強大的人內心總是格外脆弱，別人的安慰會變成內心的委屈再次成為刺激淚腺的激素。

“沈哥哥，別哭了。”俞邵軒拉了一個凳子坐到沈殊面前，柔聲道：“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沈殊的哭聲很輕，大多時候只流淚水，哭到極致會喘不上起來，身體會不受控制地顫抖。俞邵軒皺着眉把沈殊攔在懷裏讓他靠着自己哭，一邊給他安撫順氣，他不擅長安慰別人，他現在能做的只有陪伴。

……

沈殊是被窗外明亮的陽光照醒的，他緩緩地睜開眼睛，辨認着頭頂上這個奇怪的天花板。

這不是病房！？

自從從學校回來以後，沈殊住的一直是病房，這樣可以照顧父親。

伴随着宿醉過後的頭痛欲裂，昨晚上的記憶一股腦的湧進腦海中。

他和俞邵軒喝酒，喝酒……然後呢？

沈殊并沒有多想，直接翻身下床，但是卻看到了床頭櫃上明亮的粉紅色便利貼。

沈殊遲疑的拿了起來，上面的字跡他很熟悉——是俞邵軒。

——【醒了和我打個電話（笑臉）】

沈殊眼睛瞥向放在便利貼旁邊自己的手機，鎖屏，上面明晃晃的寫着——上午10.10 。

想到自己的工作和父親，沈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喂。”俞邵軒接起電話，語調有些上揚，聽起來心情不錯，“醒了。”

房間裏面很安靜，沈殊聽到手機中還傳出了幾聲和父親相似的聲音。

“我——”沈殊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他有點斷片，無措間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發現并不是自己昨天晚上穿的那件，是一件白色睡衣。

“小殊！”

“爸？！”沈殊把手機拿開，檢查自己是不是撥錯電話了。

“你先別擔心我，我聽小軒說你生病了，現在怎麽樣了？”陳興民急忙的問。

生病？

俞邵軒應該沒有對父親說自己喝醉了，“沒事，就是有點小感冒，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你不用擔心，小軒過來陪我的，不是我說你啊小殊，你有這麽好的一個學生也不和爸爸說說，整天下了班都皺着眉，我還以為是工作不順心呢。”陳興民笑着對兒子埋怨道。

沈殊摸了摸鼻子，同時也很驚訝俞邵軒竟然會替他去照看父親，畢竟在他看來俞邵軒只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

“是吧。”沈殊幹笑兩聲，然後聽到俞邵軒又說了些什麽。

“沈老師。”俞邵軒接住了電話。

“你怎麽回事？”沈殊小聲說。

俞邵軒笑着看了一眼陳興民之後走出病房找了個沒人的地方，“什麽怎麽回事，沈老師怎麽老是莫名其妙的怪我。”

“……”沈殊想了一個最緊要的問題，“我……你……你怎麽會去我爸那裏？”

說完沈殊就立刻閉嘴了，他這樣的時間醒過來，不用想也知道自己昨天晚上醉的有多沉。

“你不會不記得了吧，沈老師。”俞邵軒眼神看着窗外一棟樓的方向。

這話說的讓沈殊心裏發毛，他仔細努力思考了一下，只記得自己喝了很多酒，然後說了很多話，其餘的，倒是任何記憶都沒有。

“……記得。”

俞邵軒低聲笑了一下，“沈老師昨天親了我一下還記得嗎？”

什麽？！

沈殊目眦盡裂：“我不記得。”

俞邵軒殘忍的摘了一片手邊綠植的葉子，回想起昨晚的事，沈殊這是一點也不記得了吧。

昨晚，沈殊在俞邵軒身上哭了很長時間，哭到抓着俞邵軒的衣服睡着了，到最後兩個人飯也沒有吃。

俞邵軒正思考着怎樣“處理”沈殊，沈殊的手機就響了起來，有人給他發了微信消息。沈殊的手機就放在桌子上，俞邵軒很輕易的就看到了發消息的人“夏語”，伸手點了一下。

沈殊曾經在俞邵軒面前輸入過鎖屏密碼，于是他想也沒想就“潛入”沈殊的手機，界面立刻跳到兩人的聊天界面。

俞邵軒不是那種喜歡窺探別人隐私的人，只不過是因為是沈殊他就多留意了幾分，但是他并沒有去看兩人的聊天記錄，只把剛剛夏語發的兩條微信看了一眼。

——【沈殊？在加班？】

——【等會我要去一樓查班，陳叔叔老是在念叨你。】

俞邵軒側頭看向身邊睡得死死的沈殊，最終還是越距單手回了消息。

——馬上。

俞邵軒關了手機把它揣進自己的口袋，直接把沈殊打橫抱了起來，帶着他去了酒店。

許是一路上坐車有些颠簸，沈殊有點不舒服，一到酒店沾上床就說自己難受。俞大少爺捏捏眉心，心想自己是攤上了什麽事？

沈殊翻了一個身，幹淨整潔白色的襯衫被推到了上面，露出白皙勁瘦的脊背。

俞邵軒眼神暗了幾分，伸手用力把沈殊翻了過來。

“你最好老實點。”俞邵軒眼神晦暗不明地看着沈殊朦胧的雙眼，“自己會洗澡嗎？”

沈殊依舊閉着眼睛。

俞邵軒不知道自己的力道加重幾分，他現在滿眼都是沈殊紅着臉意識不清晰的躺在他身下單純的樣子。

“嗯……疼。”沈殊皺着眉想要把胳膊抽出來。

俞邵軒退開了一些距離把手松開，他其實有很多種方法讓沈殊洗完澡躺床上睡覺或者根本不給他洗，但是……他就是賤。

俞邵軒嘆了口氣，先去浴室放水，才發現自己根本沒用過這玩意，他俞大少平生第一次給人放水還要調水溫！

回到卧室沈殊早就又睡死過去了，俞邵軒嘆了口氣伸手拍了拍沈殊的臉。

“醒一醒，起來洗澡。”

沈殊頭向柔軟的沉頭裏埋了埋，并不理會俞邵軒。

“我就當你醒了。”俞邵軒伸出手把沈殊撈了過來又把人抱起來，想直接把人丢在浴缸裏。

睡得死死的沈殊絲毫沒有感覺到自己将要落入水中，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最終，俞邵軒在自己兩難的抉擇之中坐到了自己準備已久的凳子上，把沈殊抱在懷裏，不帶任何情感色彩的幹脆利落的脫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