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之桑榆

第18章 他與我相擁

他與我相擁

榆州市的游泳運動場很大，沈殊走到館內的時候裏面正在比400米混合游，一旁還有三個像是專業人員的教練在讨論。

沈殊着急地環顧四周，俞邵軒那麽容易認出來，但是偌大的50米标準游場內并沒有他的身影。

手裏的電話還是沒有接通。

“李越，三道的那小子游的不錯啊。”

“是不錯，就是有點心急了。”

“切，你不會還在想着那孩子吧。”

沈殊從正在讨論的兩位教練旁邊急急忙忙的走過去，越過旁邊的通道只往候場的方向走。

“诶，同學，你認識俞邵軒嗎？”沈殊抓住了從候場出來的一位同學，但是仔細一看才發現這個男生有點眼熟，自己好像是在哪裏見過。

“呦，你是——”男生低頭看着沈殊那雙熟悉又很好辨認的眼睛，那着急的神色，和那天沒有半點差別。

“俞邵軒那什麽老師是吧。”男生音色帶了些得意和嘲諷，“沒事，以後你肯定會認識我，我是王全。”

沈殊記憶中的臉終于和這個名字對上了號，他總覺得這個叫王全的非常奇怪。

“你知道俞邵軒去哪了嗎？”沈殊把手撤回來，平淡地說。

“俞邵軒，”王全的尾音都要揚到天上了，“現在就是我的手下敗将，連比賽都不敢參加，有資格和我比嗎。”

“他在哪？”沈殊并不在意他的優越感，冷淡的說。

王全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帶着狠厲的神色對沈殊道：“老師，我勸你啊，最好離俞邵軒遠一點。他打過不少老師，連自己親媽都是因為自己游泳死的，他這樣的人，還有什麽做不出來。”

王全的話語還沒落，沈殊就越過他往裏面走，他的心跳的很快，王全的話反反複複的很聒噪，但他還是把俞邵軒被禁賽的原因猜了個七七八八。

真相是不是王全所說的，沈殊不在乎，他只看見了他眼前的俞邵軒，雖然傲慢懶散，但是在泳池中的他卻像是一團火，滿眼認真和激、情。雖然總是事不關己冷漠自私，但是他還是很懂是非，在必要的時候并不會轉身。

至于王全口中的狂暴，他并沒有見過，也不想看見。

接下來還有1500米自由泳，俞邵軒不能放棄這個機會。

沈殊加快了腳步，偌大的游泳館候場和工作的地方建的像一個迷宮，分成各個區域，他幾乎都已經忘記了方向标，在空曠的走廊上一遍遍地喊俞邵軒的名字。

“俞邵軒。”

“俞邵軒！請問你見過一個個子高高的，長得挺周正的一個男生？”

“俞邵軒！”

整個二樓被沈殊跑了一遍，手機還是無法接聽，沈殊低聲罵了一句。

“我去，那個人不是幾年前成績就很好嗎，怎麽還沒有被招走？”

“誰知道，說不定實力跟不上了。”

“那他怎麽不去比賽，我再——”

沈殊慌亂地抓住從自己身邊走過去的兩位男生，“你好，我問一下，你們知道俞邵軒嗎？”

被抓住的男生眼神中透着一絲茫然，随即又回過神：“俞邵軒，诶對啊，那個人好像就是叫俞邵軒來這。”

旁邊的男生仔細想了想說：“嗯，這個名字我挺有印象的。”

沈殊急忙問：“那你們知道他在哪嗎？”

男生奇怪的看了一眼沈殊，之後回過頭看向走廊的盡頭：“在最後一間休息室裏。”

“謝謝。”沈殊聽到答案立刻擡腳追了上去。

俞邵軒坐在昏暗的休息室裏，他不知道怎麽就走到了這個地方，也許是純粹地認為這裏比較安靜，可以遠離那聲讓他腎上腺素迅速飙升的電子起游音，還有幾乎掩蓋他的呼吸聲音的吶喊。

他擡頭看着遠處的排氣口，走廊的燈光從窄窄的百葉窗投射進來照亮了他沉黑的雙眸。

王全說的對，他或許真的沒有理由站在這裏。他太自私，游泳只是為了自己而游，因為自己的游泳，多少人曾經為他妥協。

不管是游泳隊的好友、教練還是媽媽。

他本來不打算再比賽的，可是……

“俞邵軒！”

沈殊……

俞邵軒朦胧的腦海中漸漸浮現出一個清晰的臉龐，但又覺得自己過于荒唐，索性不再看那百葉窗，靠着牆閉上眼睛。

“他現在應該還在一外吧……”

哐當——

明亮的光線因為門被打開而鋪天蓋地湧進來，隔着薄薄的眼皮，俞邵軒擡手就想擋一下，又想看看看看哪個沒有顏色的破門進來。

“俞邵軒。”

心髒倏地加快跳動，門口逆着光的人怎麽看就是沈殊，他輕輕地說出三個字，像是失而複得中的難以置信。

俞邵軒又一次閉上眼睛，他不想讓任何人看到自己這幅樣子。

而然，還未等他擺好一副拒人之外的姿态，俞邵軒便感到自己突然被抱住了，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帶着些安心的味道。

沈殊緊緊地抱住了俞邵軒，手掌落在在冰涼的脊背，這一次，他的手心終于是溫熱的。

當他打開門的時候，看到坐在角落裏的俞邵軒，他只穿了一件泳褲，上身暴露在冰冷的休息室。一只腿蜷縮着，那雙總是有着灼熱溫度的眼睛也被黑暗隐藏。

那時沈殊知道，這種狀态俞邵軒是上不了場的，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麽落寞的俞邵軒，這不應該是他。

沈殊不想再這樣如同陌生人的相處，俞邵軒想要把他推開，但是他卻不想放棄他。

安靜的休息室想起沈殊由急促到輕緩的呼吸聲，他胸膛的起伏甚至隔着衣服傳到俞邵軒的前心。

俞邵軒甚至覺得沈殊是來給他傳遞熱量的，他怎麽像個火球，熱的他都不敢回抱。

垂下眼簾，俞邵軒看到沈殊脖子上細密的汗珠，他本來就很白，現在還真是白的發光。

“沈殊。”

俞邵軒啞着嗓音說。

“你現在好一點了嗎？”沈殊感覺到自己手心又熱了點。

沈殊沒有質問他為什麽不去比賽。

“你怎麽來了？”俞邵軒的手臂環住了沈殊的腰，果然，不到一個手臂就能握住。

“好歹我是你的推薦老師，總要來關注一下學生游的怎麽樣。”沈殊說。

“哦。”俞邵軒蹭了一下沈殊的頭發，“那我讓你失望了。”

沈殊倏地把俞邵軒推開，近距離看着俞邵軒迷茫的雙眼，但他怎麽覺得那眼神中有很多悵然若失的神色。

“游泳不是為了別人游的，你不喜歡嗎？俞邵軒。”沈殊深吸了一口氣問。

“喜歡就很重要嗎？”俞邵軒的眼神又冷下來。

沈殊聽到這句話氣的一巴掌拍上俞邵軒的臉，恨不得把他拍醒。但是又顧忌到俞邵軒此刻如同林黛玉般敏感的心情，沈殊只敢輕輕拍了兩下。

“你看着我，俞邵軒。”沈殊幾乎不用什麽力氣就把俞邵軒的臉擡起來，暴露出那雙好看的眼睛，高挺的鼻梁。

“喜歡怎麽不重要。接近我們喜歡的人或事沒有錯，那是一種本能。我不知道你是因為什麽原因消極比賽，我現在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你愛的人、你喜歡的人，肯定不願意看到你這幅樣子，不像俞邵軒。”

“俞邵軒的樣子，他很重要麽？他不過只是個——”

沈殊看着俞邵軒的眼神搖了搖頭，手心也蓋住了俞邵軒的嘴唇。

俞邵軒眼睛微微睜大，略微有些驚訝地看着沈殊。

“俞邵軒，如果我知道你是這個樣子，我絕對不會讓你去參加比賽。”沈殊的眼睛因為激動而紅了起來，他甚至是有些氣憤的，但是他還是竭力控制住自己。

“你聽我說，過去的事情已經成為回憶，如果總是為了往事牽絆，那麽你就永遠不會向前。你珍愛的人留在過去，那你更應該走出去，讓他們看到自己，不管是你讨厭的、還是喜歡的人，他們的目光總是會留意你的，而不是你現在這幅樣子。裝的像一個抑郁少年把自己包裹在過去，不去社交，渾渾噩噩的生活，唯一喜歡的游泳如果這次放棄了，以後可能就真的沒有機會了。”

俞邵軒的眼睛似乎是太久沒動，随着沈殊緩緩說出的話，眼神有了閃爍，直到沈殊說完，他才垂下雙眸。

沈殊感受到俞邵軒好像聽進去了，就緩緩把手放下。

但是還沒等自己的手落下，就再一次被抓住手腕，俞邵軒的臉也向他靠過來，再次拉近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

沈殊閉上眼睛，因為近距離而帶來的壓迫感讓他不自覺的往後退。

但是手腕卻被緊緊拉住，俞邵軒的另一只手還環着他的腰，最終他的額頭靠上了自己的額頭。

“讓我靠一會。”俞邵軒輕聲說道。

沈殊：“……”

“我說了那麽多，你聽進去了嗎？”

“嗯。”俞邵軒的語調看不出情緒。

沈殊閉上眼，索性就讓他靠一會，但是……他這個姿勢，半蹲着，盡管腰被俞邵軒的手撐着，但是腿是真的難受。

“……好了嗎？”沈殊說。

“沒好。”俞邵軒果斷地說。

“那就是好了。”沈殊果決地把俞邵軒推開站起來，“這麽大人了還撒嬌，丢不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