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之桑榆

第17章 冷戰

冷戰

“所以，我有什麽能幫到你的？”沈殊低頭看向被泳道線阻擋的俞邵軒，水淅淅瀝瀝地從他的額角滑下來，略過清涼好看的眼睛。

俞邵軒看起來心情不錯：“你給我計時就好。”

“你還拿着哨子。”俞邵軒歪頭看向沈殊脖子上挂着的銀色哨子。

沈殊低頭看了一眼：“怎麽樣，專業吧。”

“這哨子好像是那次比賽我遞給你的。”泳池水聲響起，俞邵軒游向岸邊，“沒想到沈老師還保存着。”

沈殊淡淡道：“一直仍在書桌裏，扔了可惜了。”

……

運動的時光過得很快，專心投注于一件事情過得更快，一外的校內選拔賽在周五準時開始。

這次的校內淘汰賽只有有關人員才能參加，無關學生和家長只能隔着一棟棟教學樓聽着操場傳過來的一陣陣驚呼，連包括沈殊在內都不能到現場看比賽。

沈殊坐在講臺上心不在焉地監督着班裏，教室裏的學生心都要飛到外面去了，本來他們都不是那種刻苦好學的學生，遇到這件事當然要想方設法的湊一湊熱鬧，而沈殊就是應校方的要求專門來看着他們的。

但是沈老師也是身在曹營心在漢，他好歹也算是俞邵軒半個“教練”，連比賽的場景都不能看一眼。

叮——

下課鈴一響，沈殊再也管不住全班的同學，不到一分鐘全班的人都溜走了。

沈殊等了一會，最終拿起手機：“比賽怎麽樣？”

——【過了】

沈殊一看到這兩個字倏地一下站起來，他就知道俞邵軒絕對沒有問題。

——你現在在哪？

——【我餓了】

沈殊擡起頭咂摸了一下這三個字，俞邵軒這是對他撒嬌嗎？

——【沈老師，我餓了】

手機又響了一聲，沈殊沒有察覺到自己的眼角都染上了笑意。

——吃什麽我給你做。

對方似乎是握着手機，立刻回了消息。

——【去公寓】

沈殊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現在已經是午休時間，距離下午上課還有兩個小時。

——好。

……

當俞邵軒回到公寓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他首先聽到的是廚房炒菜的聲音，在那熱烈聲音之下的有小火煲湯咕咕沸騰的聲響，再往前走幾步，就看到沈殊這時穿着圍裙彎着腰認真調試着電磁爐的溫度。

公寓的樓層正好，對面的陽光溫柔地打到沈殊的臉上，他纖長濃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打下陰影。

歲月靜好，溫柔相伴，俞邵軒好久都沒有這樣的感覺。

沈殊調完了火候，早就聽到了聲音：“回來了，洗手吃飯。”

這樣最好了。

俞邵軒直直地盯着沈殊看，一步都沒有動。

“怎麽還站在這？”沈殊回過頭看着背後的俞邵軒，只見那小子傻傻地站在那裏，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比賽勝利開心成這樣。

俞邵軒回過神，逆着光看着沈殊墨黑的眼睛出了神，真奇怪，自己最近是不是背那些酸句子背魔怔了，怎麽腦海中會想起這兩個詞。

“哦。”俞邵軒把眼神收回來，冷這臉去了洗手間。

“誰又惹他了？”沈殊輕輕嘆了口氣，“果然是青春期的少年啊。”

俞邵軒把冷水往臉上胡亂的拍了幾下，之後仰頭看着白欻欻的天花板。

“沈老師，沈殊……”

俞邵軒閉上眼睛輕笑了一下，努力想要将沈殊的臉從腦海中移開但還是徒勞。

“俞邵軒。”

沈殊聽到洗手間裏久久沒有動靜喊了一聲。

門在下一刻被推開，沈殊看到俞邵軒的頭發沾了些水汽。

“你又洗澡了？”沈殊皺了眉問。

俞邵軒沒有看沈殊，直接略過他坐在餐桌前：“嗯。”

——又發什麽神經？

沈殊在心裏吐槽，但知道俞邵軒不好哄就沒說出口。

“從醫學的角度來說一天洗太多次澡不利于身體健康。”

俞邵軒拿起筷子往嘴裏塞了一口菜，悶聲“嗯”了一聲。

“行吧，那你吃吧，我會辦公室了，下午記得準時到班。”說完沈殊就把圍裙脫下來放到原來的位置，走之前還看了一眼低頭吃飯的俞邵軒，“記得洗碗。”

門鎖聲落下，俞邵軒才擡頭看了一眼玄關處，心裏隐隐約約冒出一種奇怪的感覺，讓他平生第一次想要逃避。

這邊回到辦公室的沈殊倒是一點也沒有因為俞邵軒的态度而生氣半分，少年人有少年人的秘密嘛，他已經做的夠盡職盡責了，這種問題不是他應該關注的私人領域。

雖說沈殊是這樣想的，但是在之後他和俞邵軒的相處中他就感覺到了一些格外的變化。

俞邵軒變得很聽話，雖說是好的，但是又特別反常，反常到沈殊覺得俞邵軒想要和他減少交流再會效率那麽高，不會再和之前那樣寫個作業就對他讨價還價。

更重要的是，俞邵軒訓練的時候也不讓他來了，說是以後先上課，上完課他可以直接走，而俞邵軒自己一個人就可以完成訓練。

好吧，沈殊欣然接受了，提前下班是每一個社畜求之不得的，他有什麽好抱怨的呢？

最後的最後，俞邵軒獨自一個人去參加市裏的選拔賽也沒有和沈殊說一聲，而賽後的結果，沈殊還是從白老師的口中聽到的。

縱然沈殊不是什麽熱情喜歡奉獻自我的老師，但是他好歹也算是和俞邵軒相處了将近三個月，沈殊在那時才發覺自己好像僅僅只是俞邵軒眼中的局外人，和他讨厭的白老師們沒有什麽兩樣。

上學的時候，有很多人追過他，也有很多人因為他的成績和長相刻意親近，相處久了，沈殊總是不自覺的還是用疏離的态度對待別人。不是他自視清高，他只是不喜歡那種感覺，不喜歡勾肩搭背不喜歡亂開玩笑也不喜歡在背後嘀嘀咕咕的說什麽，他大多數都是把自己的心思藏在心裏，行動則是落在自己的學業上。

“沈殊真他媽做作。”

“哎，人家就是快捂不化的冰，你至于嗎？”

沈殊忽然想到曾經兩個同學說過的話。

再回到如今，自己怎麽會這麽多愁善感，人人都希望自己在別人心中有一種特殊的重量，為此可能會做一些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情。

沈殊從來不會做這樣的事，但是他并沒有在俞邵軒身上妥協過什麽。

但正是因為這樣，俞邵軒突然的劃開距離讓他覺得有點難過。

“算了，本應該就是這樣，我自己想多了。”沈殊苦笑了一聲心裏想。

他的生活就是應該這樣平平淡淡，按部就班，最好什麽多不要有差錯。

……

“沈殊，沈殊，你在想什麽呢？”

沈殊忽然回過神，看着對面的夏語：“沒事，就是學校的一些事情。”

夏語抿着吸管暗暗觀察者沈殊的神色：“唉，沈殊，我能不知道你，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最喜歡把事情悶在心裏了。”

“哪有。”沈殊笑着說。

“又來了。”夏語撇撇嘴，“對了，你認不認識你個很漂亮的阿姨？”

“阿姨？”沈殊皺着眉，“什麽阿姨？”

“今天我給陳叔叔換完藥出門的時候遇到了一個很有氣質很漂亮的阿姨，看不出具體年齡，掠過我直接去陳叔叔病房了，我以為她是去看病房中的另一個人就沒多在意，知道我過來半個小時去查房時才看到他倆正好在說話，那個阿姨的眼睛還紅紅的。是你家的親人嗎？”

沈殊愣了一瞬：“我們家這邊沒有親戚。”

“那萬一是從老家過來的呢。”

“可能吧。”沈殊嘴上說着心裏卻是懷疑，他們家要是有親戚的話，他應該不至于休學。

……

沈殊回到病房發現父親已經背着他睡着了，這樣卻更讓他懷疑了，父親的精神氣一向活躍，以前這個時候他是不會這個點就睡覺的，那個阿姨……是誰？

……

沈殊把明天的任務布置好起身和往常一樣離開，他早就沒有給俞邵軒做過飯了，他也沒有問過俞邵軒這幾天晚上到底吃了些什麽。

“……明天的省賽準備的怎麽樣？”沈殊低下頭看着俞邵軒的脖子後面因為低頭而異常明顯凸起的骨頭，真奇怪，為什麽他們每天都見面，但是氣氛好像初見一般。

沈殊看到俞邵軒拿着手機的手一頓，他低聲道：“還可以。”

沈殊心裏嘆了口氣，點點頭：“比賽順利。”

沒有收到回答，是沈殊預料之中的。

……

因為榆州市本就是省會城市，條件在那裏擺着，于是省賽的地點就在和一外隔着另一條街的省體育館裏。

沈殊坐在辦公室裏看着比賽時間——100自由泳下午3.30 。

應該會順利進行吧。

沈殊擡頭看了一眼牆上的表，3.30。

最終他還是做不住，起身去教室裏差班。

“我操，俞邵軒被禁賽了。”

“什麽？！為什麽被禁賽，快讓我看看。”

“好像是提前開始了，違反規則，我靠——他說不比了。”

沈殊停下腳步，心裏感覺有什麽東西崩塌了，俞邵軒，他到底在想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