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
“林林!”
熟悉的聲音從一側半開的房門中傳來。
林清淺停下腳步,該來的總是要來,把她叫回家,她總有自己的打算不是嗎?以前的每一次不都是這樣嗎?
“媽媽。”林清淺轉過頭,看着走廊中昏黃的燈光下那個露出半個身子的女人,另一半隐藏在黑幕中的身影就像是慢慢被黑暗浸染的一般詭異。
“能和媽媽談談嗎?”林瀾的語氣中帶着一絲的沙啞和脆弱,她拉開木門,從黑暗中走出來。
“去一樓的會客室吧,比較清淨。”林清淺點點頭,率先走下樓去。
“劇組的拍攝順利嗎?”林瀾喝了一口熱茶,恢複了以往的自信和驕傲,溫熱的氣息和明亮的燈光讓她感覺到安全。
林清淺點點頭道:“挺好的。”
某人願意扮演一個好母親,她夜樂意配合她的表演,當一個乖巧可愛的小女兒。
氣氛陷入一頓詭異的尴尬中……
“媽媽這段時間比較忙,忽略了你,希望你能理解我。”林瀾的一片慈母心,昭然若揭。
“沒關系,我已經長大了,早已經過了渴了餓了找媽媽的年紀,再說我身邊還有經紀人、助理,她們抱我照顧的很好。”林清淺笑眯眯的說道,但是說出去的話卻讓人聽着極不舒服。
“當年的事都是我的錯,我知道你不能原諒我,可是我不是故意的,我都是被逼的,被那個女人逼的無路可走。”林瀾的語氣中帶着一絲狠戾,“現在,她又回來!”
“媽媽,這一次你又希望我能做些什麽呢?”林清淺淡淡地問道。
“讓許默把她帶走,許默不是最聽你的嗎?他現在不還是對你舊情難忘嗎?”林瀾急切的說道,因為那個女人的到來,她已經慌了手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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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已經有男朋友了,我們很相愛。”林清淺神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哀樂。
林瀾愣了一下,狠心道:“你和許默這麽多年的感情,還比不過那個男人這幾天嗎?”她不能離婚,她是全國人民公認的成功女性,事業、家庭她都要最完美的。
“當年,你不是告訴我,許默是我同父異母的哥哥嗎?”林清淺輕聲問道。
“不是我,是那個女人,她親口告訴我的,我也是害怕……”林瀾本能的反駁道,“事實證明,是她妄想和你父親重修舊好,騙了你們。”
“嗯……可是我和許默早已成為過去,我很愛舒珩川,我想和他在一起。”林清淺輕聲道,她記得清清楚楚,當年最大的受益者是她母親林瀾,而不是阮白。
“媽媽不是要犧牲掉你的幸福,你只需要和許默說一聲……”林瀾不甘心。
“可是,我又憑什麽要求許默這麽做呢?”林清淺說完起身離開。
“你非要看我失去一切你才甘心嗎?”林瀾站起身沖着林清淺的背影喊道。
林清淺停住腳步,猛的回頭,眼神如刀鋒一般鋒利異常直插林瀾心底最深處:“你這一切都是偷來的,不是嗎?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聞言,林瀾臉色蒼白如霜,雙腿一軟,頹然頓坐在椅子上。
林清淺徹底撕掉僞裝,高高在上的俯視着林瀾,面無表情的臉上滿是冷漠和冰冷。
林清淺回到自己的卧室,背靠着門靜立在黑暗中,并沒有打開燈。明亮的月光透過玻璃窗傾瀉,這裏的一切一如原樣,與整個別墅的中式建築風格不同的是,這裏滿是西方現代化風格,整體的色彩也較為明亮活潑溫暖。
但是房間內的擺設還是充滿濃濃的中式風格,小木鐘,雕花镂空的香薰盒,設計精巧別致的妝奁,青花瓷瓶,還有造型小巧精美的鼻煙壺,還有何種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兒……
以前,林父不務正業,總喜歡東奔西跑到山野鄉村收集老物件。每次回來總是獻寶似的拿到女兒面前分享,當然是林父講的多,林清淺也只是眨巴着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充當一個乖巧可愛的小觀衆,不過偶爾也會打破一兩個宣示自己的存在感。
林清淺拿起一個烏木色的小葫蘆,巴掌大小的樣子,上面的色彩圖案已經斑駁脫落,依稀能看清是一個胖頭魚的模樣,上面的鱗片依然栩栩如生。葫蘆身上有九個大小不一的孔洞,按照一定的規律分布在瓶身上。這不是一個普通的葫蘆瓶,這是古代的一種樂器埙。
林清淺手上拿着的這個埙還是一個價值不菲的古董,是把她推向深淵的起始點,也是救她一命的幸運符……
林清淺緊緊的握住手中的小葫蘆,低着頭站在那裏良久,酸澀的眼睛終于掉落幾滴淚水。
果然,她果然還是無法釋懷……
黑暗中,纖細瑩白的手指在月光下映照出一種慘白的光澤。林清淺伸出手指抹去眼角的淚痕,嘴角露出一個嗜血的笑容。
這一夜,這座宅子的主人們,注定難以入眠……
“你怎麽回來了?”姚冰冰打開門看到全副武裝的林清淺驚訝不已,還特意看了一眼時鐘,才七點,她還以為自己今天又起晚了呢,“你現在不是應該在家躺着睡大覺嗎?”
姚冰冰把準備早餐擺上桌,跑到樓上喊姚駿起床。
“想你了呗!”林清淺大模大樣地坐在餐桌上,端起姚冰冰的那一份早餐開吃。
“林林姐!”姚駿穿着一身熊貓睡衣,胖胖的小手揉着眼睛,看到林清淺坐在樓下便瞬速清醒,小跑過去抱住她猛親。
“刷牙洗臉,快點!遲到了別說媽媽又起晚了。”姚冰冰拿着溫熱的毛巾追在後面。
“啊啊啊,臭駿駿,你竟然沒刷牙就親我?”林清淺抱着姚駿嬉鬧着。
“哈哈哈,林林香……”
“臭駿駿,髒死了……”
“你倆給我老實點!”姚冰冰發揮自己的獅吼功,“姚駿,洗臉刷牙,林清淺,乖乖吃早餐。”
林清淺和姚駿被震住了,暫時休戰,聽從指揮,畢竟他們倆人都是見識過這位的功力的人,怕怕!
“你也老大不小了,還整天和小朋友打打鬧鬧的,丢不丢人,我像你這麽大都是孩兒他媽了。”姚冰冰一邊說落着林清淺,一邊走向廚房準備多一份的早餐。
林清淺坐在一邊無聲的對着口型,和姚冰冰說的絲毫不差,一看就不是第一次挨罵的人。
“對了,牛奶別喝,是冷的,我給溫一杯蜂蜜牛奶。”姚冰冰的聲音從廚房傳來。
林清淺坐在椅子上無聲的笑了,還不忘把姚駿的早餐用刀叉切碎,方便小孩子吃。
吃完早餐,兩人一同送姚駿去學校,可把姚駿小朋友開心的不得了,非要拉着林清淺去他們班級,因為他每次對同桌佳佳說電視機裏面的那個女明星是他林林姐姐,她都說他撒謊,還好被姚冰冰的威嚴唬住了。
看着林清淺純真的笑容,姚冰冰問道:“發生什麽事了?”
“我能有什麽事,你真是想太多了,管一個小朋友還不夠辛苦啊,瞎操心!”林清淺沖着頻頻回頭的駿駿不停的擺手。
“這麽喜歡小孩子,自己生一個啊!”姚冰冰把林清淺推上車,這人來人往的,難免會被人認出。
“哼,狠毒的婆婆,我不是你們家駿駿的童養媳嗎?給你洗衣做飯打掃家務,還要伺候你,現如今體弱多病就要被你狠心抛棄嗎?”林清淺撩起衣襟拭淚。
“打住,你這千年的狐貍成精,我家駿駿無福消受,而且啊,他最近剛認識了一個小女朋友佳佳,連我這個親媽在他心中都只能排第二。”姚冰冰笑的一臉的幸災樂禍。
“唉,男人都一樣!”林清淺落寞地說道。
“你還演上瘾了?我可聽說你和舒珩川打得火熱。怎麽?你這是又要甩人了,還是要被甩了?”姚冰冰一針見血的問道。
“唉,不知道!原本正想着醞釀一下劇本,把他甩了的,現在看來還有點用處啊。”林清淺曲起手腕支撐着頭,愁腸百結,男人就是麻煩!
“如果能自己生孩子就好了。”林清淺喃喃道。
“呲啦!”姚冰冰猛的停下車,“林清淺,你說什麽?你想自己生孩子?你想都別想!”
林清淺穩住身形,捂着被撞疼的後腦勺,痛苦的呻。吟:“啊~姚扒皮,你這是謀殺啊!”
“你要是膽敢當一個單身媽媽,我真敢謀殺。”姚冰冰調整車速,繼續穩穩的前行,“你以為當個單親媽媽很好玩?你沒看到我一邊工作,一邊帶娃的艱辛。我告訴你,這件事你想都別想,現在的狗仔又多厲害你不是不知道,一旦曝光你未婚生娃,你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算是拱手讓人了。”
“我不是就那麽一說嘛,你這麽激動幹什麽?”林清淺揉着後腦勺,心虛的辯解道。
“沒有更好,有了你也要給我打消這個念頭。戀愛結婚生娃,一步都不能錯,知道嗎?”姚冰冰狠狠地瞪了一眼林清淺。
“知道了知道了,姚媽~”林清淺憋嘴道。
因為林清淺今天拍攝的戲份不多,姚冰冰就索性讓她回公司處理一些公司的事情,畢竟這個工作室有一半是林清淺的,有些事情需要兩人共同決定。
“媽,你回國怎麽不提前說一聲?”許默看着對面坐着的這個美婦人,歲月仿佛不曾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跡。
“這麽多年這裏也沒什麽變化。”阮白摘下墨鏡,一臉懷念的說道。
許默沒有說話,然而他的神情卻看得出他并不認同母親的行為。
阮白輕笑了一聲:“我是受一個老朋友的邀約,回國錄一檔節目而已,待不多久就離開。”
“你要複出?”許默吃驚的問道。
“不是複出,只是多年前的受人恩惠現如今報恩罷了,你知道我不願意欠別人人情。”阮白回道,具體什麽事情卻并沒有挑明。
“他知道你回國了嗎?”許默眼中帶着一絲痛苦。
雖然許默并沒有明說那個人的姓名,但是阮白的本能已知悉:“他不知道,我并不是為了他而來。”阮白心髒一緊,一絲痛楚流向四肢百骸。
“那你辦完事盡快離開吧,劇組這段時間比較忙,就不送你了。”許默轉身要走。
“我想和林清淺見一次面。”阮白看着兒子高大的背影,輕聲問道,“我想彌補當年的遺憾,我知道你忘不了她。”
“不必了,她早就知道真相了,她也将我忘了。”許默說完便離開,挺拔的背影慢慢彎曲,變得模糊。
阮白看着兒子孤寂的背影,憂郁的神情,心痛到無以複加,她終歸是欠他們許家父子一輩子。如果說林瀾是主謀,那她就是幫兇!
不管開心與否,時間就是這麽無悲無喜的往前走。有緣的人總會相遇,無份的人也要學會分離。
在林清淺回劇組不久,舒珩川也跟着住進了她的隔壁房間,每天被迫地聽他念大段苦澀難懂得文章,被迫抽塔羅牌,以至于她現在每天出門都要抽一張塔羅牌或者占蔔看看吉兇。
另外一邊,只要不拍戲的時候李逸梵還是時刻緊跟着她或者舒珩川,謹防他們兩人私下約會,而許默也總是或遠或近地立在陰影中用或神情或傷痛的眼神凝視着她。
比如,某個夜晚,月兒高懸,林清淺嚴格貫徹姚冰冰最高指示,先從談戀愛做起,反正她也不反感不是嗎?正準備偷摸的拉着舒珩川的小手正準備夜觀星象的時候,偏巧就能被李逸梵逮個正着。
再比如,某個黃昏,斜陽西斜,涼風習習,舒珩川正想帶着林清淺燭光晚餐外加河邊散步的時候,李逸梵也總能掐着時間點出現在他們面前。
“李小少爺,你要有當電燈泡的自覺啊!”林清淺咬着吸管含糊不清的說道。
“本少爺憑自己的能力撞破的奸情,為什麽要避讓。”傲嬌李決不妥協。
舒珩川和林清淺相互對視一眼,竟無法反駁。
“明天的吉兇如何?”林清淺穿着拖鞋坐在陽臺邊上,和舒珩川隔着一堵牆閑聊。
“大兇。”舒珩川吐出一口煙,這下終于能避開李逸梵這個電燈泡了。
“我一直都有一個荒誕的想法,能不能把所有不幸的日子單獨拎出來,放到人生的最後時光裏。”林清淺看着夜空中朦胧的繁星,傻傻的樂着。
“為什麽?”舒珩川問道。
“因為太苦了。”林清淺笑道,“年輕的時光多麽的寶貴,卻用來經歷所有的不幸,年輕人的心靈多麽的柔軟啊,卻要被這些苦痛搓磨,變得堅硬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