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逢晴天
逢晴天
阮畫記不清,到底是如何從藍老師家樓下,将車子一路開回酒店。
整個人跌落在酒店房間床上,還是有不真實的感覺。
成年人是沖動的。
在相對逼仄的車內,溫度兇猛攀升,唇瓣相碰,像是要在寒冬中揉浸出火焰,渴望身體中迸出一個春天。
等到目的地抵達,車燈一滅,推開車門,外面的夜漫沒進來,風也灌進衣領。他們又是平日裏那個理智的成年人了。
池樾走過阮畫身邊的時候,沒有拉住她的手。
之前在車內熱吻,他一只手發狠地箍着她的後腦勺,另一只手偏要和她指節緊扣,害怕她突然消失一般。
阮畫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失落。
電梯自負一層停車場上升至地上六層,她感覺自己的心,在避免不了地下落再下落。
熱吻的兩個靈魂,忽然變成了連身體都刻意不相碰的虛僞怪物。
躺在房間寬大柔軟的床上,阮畫想,她還是心思太敏感了。
有着沖動的勇氣,卻沒有應對激情冷卻後的淡然心态。
起身到床前的電視櫃上,拿瓶未啓封的礦泉水,攥着力氣旋開瓶蓋,仰起頭讓冷冰冰的水,将殘存的餘溫驅散。
“篤篤篤。”
房門處響起敲門聲,阮畫擡頭朝向門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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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凝聲問: “誰”
“池樾。”門外人應答。
以為是酒店服務生,沒想到會是已經上樓的熱吻對象。
阮畫站在原地沒動,握着水瓶,問道: “你有事”
說不清心理糾葛,如果之前在電梯裏面,池樾沒有那麽冷漠,她早就跑到門口給他開門了。
她還是在意。
隔着門板,池樾沉聲說: “嗯,有事找你。”
阮畫愣了兩秒,還是走過來将房門打開。
“什麽……”
“事”還沒有問出口,整個身體被飓風卷挾,身體被推到了門口的牆邊。
阮畫下意識想要反抗,與來人力氣抗衡之間,寬松的毛衣領口稍偏,露出一小截雪白的鎖骨,細骨嶙峋,勾得人想要在此兇狠下口。
池樾目光沉了沉,掠過這白霜似的肌膚,吻了阮畫細尖的下巴。
再次擡眸看向她的時候,見她眸中皎潔純亮,像懸挂在天上的銀河星體。
池樾眼眸定定地望着阮畫,嗓音中夾着幾分喑啞: “回了房間空落落的,坐下後才意識到,心跟着你早早下了電梯。”
後背貼着冰涼牆壁的阮畫,垂眸低低地笑了聲,池樾眉眼中浮着一絲疑問的神色。
“所以在電梯裏面,為什麽……那麽冷靜地和我告別”
其實,她想問,為什麽下車後一直到上樓,你的言行舉止都變得那麽冷漠。
但是,她也不是小女孩了,在情感糾纏上,戳穿真相的話,不願和對方說的那麽直白。
池樾沉吟一瞬,坦白內心,說道: “因為身為一個成年人的僞裝,你也可以理解是我虛僞。”
過于熱情糾纏,擔心阮畫以為他為人輕浮。誤會方才在車上,不是為了想要吻她而親吻,而是為了更隐秘深入的欲望。
擔心行為舉止過于親密,酒店中還有其他相識的人,讓她在朋友面前社死。
天知道,在樓梯中他忍耐得多痛苦。
成年人的愛意表達,總是極其容易将最原始的欲望扯進來。
他總覺得,他和阮畫不應該這樣,否則對不起少年時的自己。
那是最幹淨的感情。
阮畫聽懂池樾話中的意思,她擡起雙手搭在他的寬闊硬朗的肩膀上,手腕略微使力,倏地一下推開他。
一邊往房間裏面走,一邊不緊不慢地随口同他說話。
“原本不想給二十九歲的你開門。”
池樾靜默地看了她片刻,他向來聰明,極快地理解了話的意思。
他邁步跟着她走到電視櫃旁,長身慵懶地半倚着櫃子,目光追随着她柔細的身姿,笑說: “那我要謝謝當年的我了。”
不得不承認,和一個時刻跟得上自己腦回路的男人聊天,這種感覺很愉快。
這麽多年,從來沒有過。
阮畫故意重提問道: “在樓梯裏怕被認識的人遇見,怎麽下樓來我房間找我,卻不害怕了”
池樾長腿自然交疊,雙手随意撐在身體兩側的桌沿,薄唇微勾說: “下樓前我打電話問過了,你旁邊的兩個屋子,客人都走了。”
阮畫不禁皺眉: “酒店這麽不保護客人隐私。”
池樾笑說: “我直接問現在還可以訂6013和6014的客房嗎,前臺說可以,這不就表明我們的老同學,已經離開了嗎”
阮畫聞言有些恍惚,面前的這個人和記憶深處的那個少年,身影漸漸分離,他們身上有着肉眼可見的出入。
“是不是想說,這些年好事沒學,淨學拐着彎做混蛋的事了。”
池樾見阮畫望着他,一時沒有說話,似玩世不恭地笑說。
嗯,身影徹底分離了,讀高中的池樾不會這麽講話。
玩世不恭,與他渾身氣質格格不入的一個詞。
即便當年見他在陰晦的光影中,指尖娴熟地夾着香煙,也覺得他清冷脫俗,而非玩世不恭。
“沒有。”阮畫神情恢複正常, “挺好的。混蛋事,誰沒學着做。”
池樾輕嗤了聲,撩起眼皮問道: “比如呢”
“比如”阮畫沒料到他偏要反問她,想要問個究竟出來。 “比如……和十年沒見的老同學熱吻,算嗎”
池樾沒忍住撲哧笑了,連着輕咳了兩聲,點頭說: “算。”
本來就沒打算放過她,聽見她拉自己下水,當然使壞地落井下石。
阮畫鄙夷地哼了聲,起身走過來拿之前沒喝完的礦泉水。手指剛碰到水瓶,被池樾伸手捉住手腕,輕輕一拽,摟進他懷裏,半倚半坐在他的大腿上。
熱氣拂耳。
一絲絲擦過她耳側柔軟的肌膚。
池樾貼着那寸肌膚,呼吸纏綿地柔聲問道: “那麽,還要和我接吻嗎”
聲音中帶着誘哄。
驀然被拽進他的懷裏,坐在他的腿上,阮畫只能勉強借力,全靠他摟在腰間的手臂環着身體。
她騰出雙手,毫不溫柔地拽起池樾的襯衣領口,湊近掀眸盯着他,紅潤誘人的櫻唇在他的薄唇前停住。
能夠感覺到池樾眸底,那一抹諱莫如深的意味。
他很期待她允諾的回答,可是阮畫故意不急。反而淡淡一笑,冷嘲了他一句,說: “去過西方帝國主義世界的人,就是不一樣。”
聽這純粹個人嘲諷的稱呼,池樾放聲笑了起來。
他唏噓道: “謝謝十七八歲那個還未被污染的我。”
這一回不由逗笑了阮畫。
對于思維跳脫的人來說,能接住自己梗的人,可遇不可求。
更別提池樾這種,不僅能跟上天馬行空的她,還能給她眼前一亮的驚喜。
阮畫伸手用力拉了拉他的衣領,挑眉輕舔了下唇瓣,笑道: “接吻啊,怎麽不親我了。”
話音剛落,感覺腰上的手臂又擁緊幾分。
池樾擡手虎口握住她的下巴,低頭薄唇追了過來,不留絲毫反應時間給她。
掌心向來冰冷,眼神疏離淡漠的人,吻起人來兇狠淩厲,滾燙得追到心坎裏去,要把靈魂都征服。
這次,池樾不再紳士了。
腰間的手掌靈活如蛇般鑽進她的毛衣下擺,冰涼的掌心汲取她的體溫回暖,招得阮畫輕嘤了一聲。
他卻咬着她的下唇,淺淺地笑出聲。阮畫嫌他手涼,想拿掉他的手,卻被他輕巧握住,一同攀至更隐秘溫熱的地方。
她的嫌棄排斥,最後變成柔軟邀請。
阮畫咬着他的耳垂,嗔怒地罵他。
池樾的笑聲在耳畔更得意了。
天殺的, 29歲的池樾,好像更加令人戀戀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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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阮畫到樓上酒店餐廳吃早飯,池樾已經早早等在那裏。
昨天晚上,雖然吻得火熱,但是最後雙方及時剎車。
很難形容當時的心态,清醒與沉淪搏殺到白熱化,還是清醒占了上風。
重逢一天,還未滿24個小時,同床堪比一夜情。
無論怎麽說,都有點草率,不适合十六七歲暗戀彼此的兩個人。
再幽微一點說,連男女朋友都不是,一周後就要分隔天涯的舊友,要做也是離開前,那才是老同學情有可原的一夜夢。
混蛋的兩個成年人,依然還是有道德顧慮在。
落座以後,池樾說: “感覺你喜歡中早,我就幫你拿了中餐。”
阮畫故意為難他,撇了一眼,說道: “我今天突然想起三明治培根,怎麽辦”
誰知池樾放下手中的刀叉,輕輕拊掌拍了下,說道: “我還沒有開動,我的這份給你。”
完好未動的餐盤,推向她面前。
阮畫伸手抵住餐盤邊沿,笑說: “是你想吃中餐吧”
池樾另一手空下來的手,探過來不輕不重地敲點了下她白皙好看的額頭,臉上卻是一派坦然: “這麽了解我。”
作勢要來搶,給她準備的那份中餐。
阮畫笑着躲過他的“搶劫”行為,守住自己面餐的早餐,自己都沒察覺,還調皮地朝對方吐了下舌頭。
他根本沒使多大力氣,本就想着逗她開心。
等到擡頭看向也在望着她的池樾,冷峻的眉眼中,氤氲着笑意。
他的周身沐浴在溫和的陽光中,看得阮畫心頭一暖。
這才意識到,他們方才的相處多麽像戀愛中的情侶。
可惜,他們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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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倆的對話,根本不受我控制,自動就蹦出來的。本該就是聽他倆講話似的。
我好像只是一個轉述的人,唯一有難度的部分是旁白。
這種感覺好奇妙啊!
我明明不擅長寫對話啊,旁白才是我擅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