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抱住他的腰
抱住他的腰
家丁進門将譚松吟拉走,而譚老爺由劉姨娘安撫。
這樣一鬧,反而讓譚松吟原本沉重的心情一下子放松不少,這件事雖然不光彩,好歹也算是暫時解決了。
唯一不忍就是将父親氣病了,想到此他又內疚起來。
譚老爺血壓上升,頭昏腦漲,喝了些藥在床上哼哼唧唧。
“老爺,別生氣了,說起來不完全是松吟的錯,松吟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向來心軟。”劉姨娘苦口婆心盡量勸慰。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譚老爺嘟囔着。
“松吟不是說了,只是在渡春樓住了一夜,什麽都沒做,他不常出門,即便出門不是馬車就是轎子,他哪裏知道那是什麽地方……”說到此劉姨娘不禁嘆了口氣,“若不是幾年前的那件事,松吟怎麽會這樣,從前是那麽意氣風發的少年,就為了救人才……從那以後他的性子就變了,外面的閑言碎語,還有他這滿心的抱負,他心裏也是難過的,我親眼見着他一天比一天不愛說話,不愛笑,十天半月不出門成了常事……”
劉姨娘說起往事,也讓譚老爺動容不少,他又何嘗不知道兒子的委屈,按照本朝律,相貌醜陋還有毀容者不得科舉,他這一輩子,就這麽毀了……
哪個高門大戶家的女兒會願意嫁給一個沒有未來前途又毀了容的人呢?
譚老爺想到此,氣也消了,只剩下對兒子的可憐。
“老爺,你若不願意出面,和陳家的交涉就交給我吧,我保證不讓松吟吃虧。”劉姨娘一口應承下來,這麽難堪的事譚老爺自然不方便也不願意出面,她一個婦道人家反而沒這麽多顧忌。
将譚老爺安撫好,劉姨娘又來了譚松吟的房間,譚松吟正坐在窗邊發呆,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劉姨娘,我爹怎麽樣了?”譚松吟忙問起譚老爺。
“剛服了藥,睡下了,我見你臉色不好,是不是昨天沒休息好?”
“在那種地方,自然是沒休息好。”譚松吟尴尬的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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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和老爺說好了,陳家若是來,我便與陳家交涉,那些聘禮什麽的,也要拿回來。”
“一切有勞劉姨娘娘了。”譚松吟起身給劉姨娘作揖,劉姨娘嫁入府中十數年,雖然不是生身母親可對譚松吟卻很疼愛,自己生母前幾年得了癡呆症,不認人,也都虧得劉姨母照拂。
“你父親剛才念叨着想吃王記糕餅鋪的糯米團子,你上街去給他買一些吧,他若是知道是你買的,定會很高興的。”
“好,我這就去。”聽說父親想吃,譚松吟自不必說,要親自去買。
***
許竹卿剛剛從做活計的聚賢酒樓領了這個月的工錢,歡天喜地的數了一遍又一遍,這才揣進荷包,站在街角不經意的眼,一眼掃到爹爹還有後母的兄弟幾人,正東張西望的朝這邊走來。
許竹卿頓時腿軟,曾經在家的困苦日子從腦海深處翻湧而來,後母的毒打,所謂親戚的諷刺,一大家子都指望她做村裏土財主的小妾好都來沾沾光。
“怎麽跑到涼州城裏來了。”許竹卿覺得不對,看他們這架勢就是在找人,好在街上行人不少,他們并沒有發現自己。
許竹卿将工錢麻利收好,慌亂之間找不到合适的藏身地點,幹脆掉頭往反方向快步走去,沒走兩步,發現二叔帶着她的兩個堂哥也迎面走過來,前後的路都被堵死,如果這次被抓回去一定就這輩子都逃不出來了。
急中生智,見街邊停着一輛馬車,車夫不在,幹脆麻利跑過去身子一躍上了馬車。
馬車上的是譚松吟,猛的見一個人鑽進來還有些驚訝,定睛一看是許竹卿就更驚訝!
心想,真是冤家路窄,這個哄騙他去青樓過夜的壞蛋!
許竹卿以為馬車上沒有人,擡眼一看譚松吟坐在這裏也吓了一個激靈。
許竹卿見了他自然心虛,若是照平常肯定拔腿就跑,可眼下街上局勢比馬車裏還兇險。
“你進這裏來做什麽?”譚松吟本想發火一番,奈何見她是個姑娘,也不想過多為難,“快點出去,否則我不客氣了。”
“譚少爺,稍安勿躁,先消消氣,我稍後在再跟你解釋!”
譚松吟所謂的發火許竹卿根本不怕,馬車簾半掩,許竹卿神色慌張的偷瞄外面動靜。
親戚一夥人好死不死的聚集在馬車外,只聽二叔張口問:“你們打探的怎麽樣了,可找到那丫頭了?”
許父皺着眉頭一臉喪氣:“這條街都打聽過了,都說不認識這個丫頭!”
“前幾天來城裏探親的五嬸子說在這街上見到了那臭丫頭,難不成是眼花了?”
許竹卿緊張的整個人都繃緊,大氣都不敢喘。
馬車外的對話譚松吟也聽的一清二楚,又見她這般緊張,便知道這群人要找的是她!
譚松吟一笑,身手便要去掀開簾子,許竹卿忙雙手扯住他的手臂,眉毛墜成了八字形,一臉乞求神色。
譚松吟将她手拉開,将簾子掀開的瞬間,許竹卿一頭紮進他懷中死死的環抱住他的腰,如同鹌鹑一般将頭別進他的腋下。
這一串操作讓譚松吟渾身像觸電一般,掀簾子的手停在半空。
恍惚間只記得她撲過來的瞬間頭發上的茉莉香氣散發開來,沁人心脾。
“別讓他們知道我在這兒,求你了……”許竹卿手上力道加重,只敢用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喃喃低語。
一時間,反而是譚松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
譚松吟的手松開,簾子又被放下,馬車外的親戚們并沒有注意到這一切,更加聯想不到許竹卿會跟這華麗的馬車能有什麽關系。
“他們是你的仇家?”譚松吟也低聲問。
許竹卿不言不語。
譚松吟就這麽任由她抱着,雙臂高高擡起,直到馬車外的人都離開。
“他們走了。”譚松吟又道。
稍許,許竹卿将信将疑的将頭擡起來,前額發絲淩亂,臉色被悶的有些緋紅。
試探性的将身子直起來,借着馬車簾縫隙确實見外面沒了人,這才大松一口氣。
“他們也是被你騙過的人吧?”譚松吟低頭整理了自己略微褶皺的前襟問道。
許竹卿也整理自己的碎發,這兩個人一個整理頭發,一個整理衣衫,頗有些古怪的意味。
“不是。”許竹卿淡淡的回道,并沒有想往下說的意思,畢竟這樣的過往,這樣的家人,說出去就是一件丢人現眼的事。
“不是,不是你為什麽怕成這樣,定是虧心事做的多了。”譚松吟惡狠狠地道,又想起來自己被她騙進青樓的事。
“之前那件事算我不對,可我也叮囑老板了,只給你準備酒菜,姑娘就算了,”許竹卿擡眼有些心虛的偷瞄他,“是你自己說的,能吃飯睡覺就可以,我也是好心見你跑了新娘,希望那裏的姑娘也可以給你一點慰藉麽……”
“你……”譚松吟被許竹卿這無理也要辯三分的氣勢弄的哭笑不得,“姑娘,你講不講道理,早知道你這樣,剛剛我就應該把你交給那些人!”
“好啦,之前的事我跟你賠罪,就算我有那麽一點點對不起你,這次也是你幫了我,我無以為報,以後你若是遇到什麽麻煩就來聚賢酒樓來找我。”許竹卿拍了拍胸脯道。
“你在那?”譚松吟問。
“我常在那裏打雜。”
“你還真是什麽都幹啊!”譚松吟忍不住驚嘆,猶記得她連代嫁這種活兒都接。
“沒辦法啊,”許竹卿翻了他一眼,“有人天生好命,整日養尊處優,就像你這種大少爺,怎麽會明白我們這種市井小民的痛楚啊。”
譚松吟哭笑一聲,剛想要辯駁,便被許竹卿打斷:“好了,我該走了。”
許竹卿剛準備下馬車,便見車夫掀開簾子道:“大少爺,點心買好了,這斷貨了,他們鋪子現做的……”
話音未落,便見許竹卿從馬車裏鑽出來,車夫還以為自己認錯了車。
“好,回府吧。”譚松吟在馬車裏說道。
車夫不敢耽擱,将點心交給譚松吟便駕車而行。還十分好奇這個姑娘是怎麽回事。
“回去不要跟人說起這個姑娘的事。”譚松吟叮囑道,車夫不敢不從,痛快的應着。
譚松吟之所以這樣,就是害怕人多嘴雜再給她添些什麽麻煩。
譚松吟坐在車裏,再次将馬車上的窗簾稍稍掀開一條縫隙,注視許竹卿的背影漸行漸遠。
回想她發間的茉莉香氣,一切恍惚如同還在夢中。
“聚賢酒樓。”譚松吟嘴角微微翹起,默默記下了。
許竹卿腳步匆匆隐進胡同,這才回身去偷看馬車行遠的車影,對譚松吟原本的愧疚變成了一種莫名其妙的好感。
“還真是個軟心腸的人呢,若不是臉上那兩道疤,不知道要成為涼州城多少女子的夢裏人。”許竹卿自言自語道,沒過多久,又為自己的處境擔憂起來,家人已經找到涼州城了,保不齊哪天又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