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和我家狗同名
你和我家狗同名
天氣晴好,譚松吟清早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譚松吟下床去開門,卻不見來人,忽又突然覺得有人扯他的褲腿,低頭一看,是自己六歲的弟弟譚柏息,正仰着頭眼淚巴巴的憋着嘴看着他。
譚松吟蹲下身,捧起他圓圓的臉溫柔問道:“這是怎麽了?是不是姨娘責罵你了?”
譚柏息是劉姨娘所生,譚松吟也十分疼愛他。
“富貴兒丢了……”說着,譚柏息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譚松吟将他抱起哄着,邊哄邊問道:“怎麽丢了?”
“今天早起我和富貴兒在門口玩,突然富貴兒就不見了,我裏外都找了,可都找不到……”譚柏息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富貴兒是從小陪他一起長大的一條黑色狗狗,突然丢了,他有些承受不住。
“沒事,沒事,哥哥幫你找,”譚松吟拿起一方幹淨帕子擦拭小柏息臉上的淚水,“不哭了,哥哥去幫你找回來,富貴兒可能是去玩迷了路,說不定一會兒就回來了。”
“可是,我到處都找了都沒有……”小柏息再次咧嘴大哭了起來。
“交給大哥,大哥肯定給你找回來。”譚松吟一邊颠着他一邊安撫。
“大少爺,小少爺跑您這來了?”乳娘站在門口朝房間裏探頭,聽見哭聲尋到這邊來。
“他在我這,他跟我說富貴兒丢了。”譚松吟問道。
“是,那狗在胡同裏突然就沒了,我陪着他前院後院都找了,街上也找了一圈,可就是找不到,小少爺急的直哭,早飯也沒吃。”
“你沒吃早飯那怎麽行,這樣,你和乳娘去吃飯,大哥這就幫你去找富貴兒好不好?”譚松吟盡力安撫。
“大哥你真的能找到嗎?”小柏息好像看到了希望,眼睛裏都透着光亮,和着淚花格外晶瑩剔透。
“當然了。”譚松吟一口應下,譚柏息這才歡天喜地的跟着乳娘去吃早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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哄好了肉乎乎的小柏息,譚松吟這下子犯了難,再三命人找了富貴兒,确實找不到。
若是真的丢了,小柏息還不哭的背過氣去。
思來想去,譚松吟又想到了一個人,許竹卿。
盡力往臉上撲了粉,依舊蓋不住臉上猙獰的傷疤,本來出門就是一件讓他十分為難的事,可為了小柏息他也無可奈何。
譚松吟出了譚府,直奔許竹卿說的聚賢酒樓而去。
到了聚賢酒樓門口,譚松吟鼓足了勇氣進門。
小二殷勤的前來迎客:“客官您裏邊請,您要吃點什麽?”
小二上下打量譚松吟的衣着,十分不俗,一看就是大戶人家。
“我……”譚松吟下意識的擡手遮了遮臉,“你們這是不是有個姓許的姑娘在這打雜?”
“姓許,沒有啊!”小二眼珠子一轉,撓了撓頭,根本不認識這個人。
“可是她說她在這……”瞬間譚松吟又覺得被騙了,就知道她嘴裏沒一句實話。
“掌櫃的,樓上雅間的客人要一壺桂花酒!”正當譚松吟正要轉身離開的時候,許竹卿腳步噠噠的從樓上跑下來。
“就是她,我就要找她!”譚松吟擡手指着說道。
小二一看,恍然大悟:“她啊,她叫小富貴兒!”
“小富貴兒?”譚松吟聽了這個名字忍俊不禁,差點沒笑出聲來。
“對啊,就是小富貴兒,我們這一片兒都這麽叫她,她在這條街上混的可熟,我們這條街都知道她,她哪家店鋪的活計都接,聰明機靈又能吃苦!”小二簡短介紹之後又朝許竹卿喊道,“小富貴兒,這位公子找你!”
許竹卿這才從櫃上回過頭來,見到譚松吟頗為意外。
“譚公子,怎麽今天這麽有空,跑來吃飯啊,”許竹卿肩上搭着毛巾,伸開手臂,“您樓上雅間請!”
譚松吟上下打量眼前的許竹卿,一身粗布衣衫,與前幾日一身吉福的新娘判若兩人。
“我不是來吃飯的,我有事找你。”譚松吟依舊文質彬彬。
“有事找我,說吧。”許竹卿痛快應道。
“是富貴兒丢了,我想讓你幫我找富貴兒。”譚松吟見了許竹卿的瞬間居然有些語無倫次,覺得自己因為這點事來找她實在是莫名其妙。再加上她居然和自己家的狗同名,若是拜托她找狗,怕是更加不妥。
“富貴兒丢了?”許竹卿眉毛一擡,下意識的低頭看自己。
“不是,”譚松吟輕咳一聲,“富貴兒是我弟弟養的一條狗,從小一塊兒長大,突然丢了,他很舍不得,抱歉,可能我太唐突了,這種事情……”譚松吟的聲音越來越小,他不善于請求別人,且這尴尬的時刻說什麽都怪怪的。
“譚少爺,你不會是故意跑這裏來找我打趣吧?”許竹卿問道。
“不是,你誤會了,我也是剛剛才知道你們兩個的名字一樣。”譚松吟忙解釋。
“狗丢了這種事也來找我,還說跟我同名,譚少爺你還真是罵人不帶髒啊!”許竹卿瞪着圓溜溜的眼睛有些生氣。
“我也知道這樣很唐突,可是我也真的沒有辦法了,是我冒犯了,對不起富貴兒姑娘,我先告辭了……”譚松吟覺得自己不對,鬼使神差的就跑這裏來找她,也怪不得她生氣。
“大概多大?”正當譚松吟要離開的時候,許竹卿突然開口,“什麽時候丢的?”
“今天早晨在府門口丢的,大概這麽大……”譚松吟一怔,回過身來拿手比劃着,許竹卿估摸着這狗不小,心裏已經有了數。
“你跟我來吧,”許竹卿将肩上毛巾丢給剛才的小二,朝櫃上掌櫃打了招呼,“掌櫃的,我出去一下,晚些回來!”
“好!”掌櫃的二話沒說,連眼皮都沒擡。
許竹卿在譚松吟的驚異中出了門。
“你就這麽走了?”
譚松吟跟在許竹卿身旁,對她的風風火火感到新奇。
“是啊。”許竹卿毫不在意。
“那你們掌櫃會不會扣你的工錢?”譚松吟又問。
“不會,我常這樣。”
“對了,你原來叫小富貴兒啊,怎麽起這麽個名字。”譚松吟對她越發好奇,甚至已經不介意之前她将自己騙去青樓的事。
“常在街上混,哪能沒個名號。”許竹卿說的坦蕩,實際上她給自己起這個名字也是怕家人有一天找到涼州城來,若用大號肯定找得到。上次那些親戚沒找到她也得益于這個名字。
“可這名字有些怪。”譚松吟滿臉笑意,絲毫沒有注意到許竹卿臉上的風雲變幻。
“譚少爺,”許竹卿突然停下腳步,朝他翻了個白眼兒,“你跑這裏來就是要來拿我開心的吧?”
“不是不是,我是真心的想請你幫忙,只要你能幫我找到富貴兒,銀子不是問題。”譚松吟忙向她解釋。
“銀子就算了,我這事兒辦不辦得成還難說,再說了,之前你幫過我,這次我幫你,咱們也算是兩清了。”許竹卿心裏雖然心疼銀子,可做人準則不能變,譚松吟人不錯,自己之前騙了他,他又幫過自己,所以這次的錢不能要。
“那咱們現在要去哪兒?”譚松吟問。
“這時間也不早了,我還沒吃中飯,吃了中飯再說。”許竹卿擡眼看天,日頭正盛。
“那富貴兒……”
“它沒事,有事我再賠你十條。”許竹卿胸有成竹,語氣篤定,又有幾分不耐煩,這該死的狗跟自己一個名字,真讓人心煩!
拐了兩個彎,來到一處街邊小面攤,是宋老爹還有連翹妹子支的小攤位,主要賣面還有馄饨。
正值午飯時候,攤上吃飯的人不少,八角也在這幫忙。
宋老爹耳朵不管用,坐在角落專心包馄饨,也沒看見許竹卿過來。
連翹見許竹卿帶了人來,只微微一笑,并不多話,她帶客人過來吃面是常事。
“小姑娘,給我們來兩碗打鹵面!”許竹卿朝連翹說着,做出一副不熟的樣子來,叫過面後,又朝譚松吟道,“他家的打鹵面好吃,就吃打鹵面吧。”
譚松吟對她這種獨自做決定的事并不反感,反正他也不常出門,這突然在外面吃也不知道吃什麽。
“富貴兒姑娘,你是知道富……我家的狗在哪裏?”譚松吟趁着面沒來,跟她說說話,又不敢直呼大名。
“我其實也不确定,不過你說狗好端端的不會跑丢,除非有人故意偷狗,不過這偷狗的人,我倒是認識一個。”
“真是被偷了……”譚松吟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狗被偷是常有的事,只是沒想到今日輪到了自己家。
“說起來,”許竹卿突然想到什麽,湊過來一臉八卦,“譚公子你家的事解決了嗎?”
許竹卿哪壺不開提哪壺,算是成心的,誰讓他拿狗惡心自己,幹脆自己也惡心惡心他!
譚松吟知道她問的是什麽,肩膀一沉,一絲苦笑:“若說完全解決還沒有,陳家那邊之前打上門來要人,被我姨娘三言兩語的給打發了,想必也不會服氣。”
“這樣啊……”許竹卿淡淡應着,好像在想些什麽。
譚松吟還以為她擔心便安慰道:“不過你別擔心,這件事不會牽扯到你,雖然你是收了心銀子,不過陳家人還有我家人根本不知道代嫁的人是你,想來也不會難為你。”
許竹卿聽他這麽說先是一愣,後又淺笑一下,笑面前這傻小子的純善,自己像泥鳅一樣摸爬滾打,何時擔心過這樣的事。倒是他有心了。
“二位的打鹵面,請慢用。”連翹将面條端上來,還留意了譚松吟的臉,蓋不住的兩道長疤,有些猙獰。
連翹眼神和許竹卿交彙,偷偷口語:“譚少爺?”
許竹卿用力眨眼示意不錯。
連翹忙會意,在心裏覺得這傳說中的譚少爺果然可惜了,若不破相,怕是多俊的一個人啊。
譚松吟端過碗來,試探性的夾了一筷子面稍稍吹了吹才送進嘴裏,味道居然出奇的好。
記憶裏這是從毀容來第一次在外面吃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