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盛知勤一臉無語地擺擺手:“滾滾滾,還沒成呢,就開始跟我秀起來了。”
盛知煦笑着站起身:“那我就回去了。”
這會兒其實還早,還不到九點鐘,只是他們家盛玲珑今天難得早睡,事情談完盛知煦就想早點走了給他哥嫂留點二人世界的時間。
盛知勤也站了起來,說:“再過半個月就到媽媽的生日,這次她說就在家裏吃頓飯也不另外請客了,不過米叔叔和陳阿姨會來,米華一向會做人,肯定也要來,就是不知道……”他頓了頓,看了眼盛知煦,“他會不會帶他那個女朋友還是未婚妻的一起來。”
盛知煦微微一愣:“所以呢?攔着門不讓他進?”他冷笑一聲,“他愛來不來,想帶誰帶誰,我真無所謂。”
盛知勤微皺着眉,心情又有幾分沉重。他只能希望,米華要是真會做人,這種場合就不要帶什麽女朋友未婚妻之類的出現,他跟盛知煦那段關系外人不知道就算了,他們自己還要假裝什麽事都沒發生過,這不是歲月靜好,這是一次次往自己弟弟身上捅刀。
可到時候要是米華真帶人來了,他也沒法挑人家什麽理,就算心裏再不舒服,當着面也還是要客客氣氣。
盛知煦說他無所謂不在乎,可他一向嘴硬心軟,嘴上這麽說,誰知道心裏難過成什麽樣呢?想到這兒盛知勤的眉頭不覺皺得更緊。
盛知煦看他哥的臉色這一會兒就陰了好幾分,心念一轉就知道他在想什麽,笑了笑說:“你不是勸我看開點,自己這又是在糾結什麽?”
盛知勤搖搖頭,在他背上拍了拍:“走吧,我送你。”
盛知煦剛轉身,又馬上停住:“哎對了,等等,我記得你是不是有個相機一直閑着沒用?”
“嗯,好久沒用了,現在不都習慣手機拍照了嗎?”盛知勤有點好奇他怎麽想到這個。
“那你給我吧。”盛知煦說。
盛知勤更覺奇怪:“你突然對攝影感興趣了?”
“沒有,”盛知煦坦然地說,“我就是剛剛想到,他學新聞好像是有新聞攝影這門課的,到時候估計要用上,反正你放那兒也沒用,不如給我,我拿給他用。”
盛知勤沒說話,只是看着他,臉色越發的不太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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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願意?”盛知煦輕輕一挑眉,笑着問。
盛知勤冷着臉說:“你就只說小孩、小孩,到現在我連他叫什麽名字都不知道,你就想讓我把東西給他?”
盛知煦反應很快,馬上說:“他叫易煊,容易的易,權勢煊赫的煊,也可以解作溫暖,就是一個小太陽。”
盛知勤更加無語:“我不需要你來教我語文。”
“那你給不給?”
真是心累。盛知勤心中暗嘆。
他看着自己這個英俊帥氣的弟弟,卻仿佛看到了地主家的傻兒子,媳婦兒都還沒領進門就惦記着要把家産往外送。
不過這似乎也足以比較出盛知煦對這個叫易煊的孩子确實不一樣。
當然,也可能是因為米家的家庭條件不錯,米華什麽也不缺,所以盛知煦從來也沒在這方面上過心。
反正那相機放着沒人用,不如……盛知勤正想松口,卻見盛知煦皺了皺眉,遲疑地說:“還是不要了。”
“怎麽?”
“你那個相機好多年前的吧,已經過時了,怕是不好用,我還是另外給他買一個吧。”盛知煦說。
什麽玩意?問人要東西還沒要成倒先嫌棄上了?盛知勤想打人。
他擡手重重推了盛知煦一下:“少羅嗦,走了。”
哥倆從書房出來,陳謹也正好端着一盤切好的西瓜從廚房出來,看到他倆,她就笑了笑,把那盤西瓜放在餐桌上:“我猜你們也差不多該談完了,來吃點西瓜吧。”
兄弟倆走過去,一人拿了塊西瓜就站在餐桌邊上吃。
陳謹沒吃,在旁邊打量他倆的臉色,自家老公看樣子是不生氣了,這個弟弟看上去也挺……春風滿面的。
“有什麽高興事嗎?”陳謹微笑着說,“看你倆好像心情都挺不錯的,不跟我分享分享?”
盛知勤朝盛知煦點點頭:“讓他自己說。”
他這是想臊臊盛知煦的意思,不料盛知煦卻笑着搖搖頭:“現在不能說。”
居然又不得瑟了?
“怎麽?還跟嫂子保密?”他越不說,陳謹反而更加好奇。
盛知煦已經吃完一塊瓜,他扯了張紙巾擦擦嘴,說:“我先走了,西瓜真甜,謝謝嫂子。”
“那你再多吃兩塊呗。”
“不了不了,再不走我哥要趕人了,”盛知煦邊說邊往外走,突然他回身指了指盛知勤,對陳謹說,“嫂子,你有時間讓我哥清一清他腦子裏的黃色廢料,別整天瞎想。”
“什麽?”陳謹茫然地問。
“咳咳咳咳……”盛知勤差點被一口西瓜給嗆着,咳了好一會兒才沖盛知煦瞪起眼睛,“你個臭小子,我還沒收拾你呢,你倒給我挖坑?”
“到底怎麽回事?”陳謹還在問。
“哈哈哈哈……”盛知煦開開心心地笑着開門走了。
陳謹看向拿着瓜不知還要不要吃的盛知勤:“他到底怎麽了?”
盛知勤“呵呵”冷笑兩聲:“讓他得意兩天吧,我等着看他啪啪打臉。”
回到自己在虹口的房子,盛知煦先去洗了澡,出來一照鏡子,他才看清了自己脖子上那個牙印。
怪不得盛知勤那麽不可言說又嫌棄的眼神,這一口易煊咬得真是一點沒嘴軟,都這麽久了還能看到淡淡一圈紅,還有點泛青,倒是沒破皮,也算是嘴下留情了。
“小孩,你到底有多怨我啊?”盛知煦撫着牙印喃喃地說。
他在腰上圍了條浴巾,回到卧室盤腿往床上一坐,打開筆記本電腦登上購物網站,開始給易煊挑選合适的本子。雖然他不太了解現在的行情,一些知名的電腦品牌還是知道的。看了一會兒,他把一個商品鏈接發給鄭勳,留言說:“幫我看看這個怎麽樣?”
很快,鄭勳回複了他:“你那朋友做什麽的?”
“學生,怎麽了?”
鄭勳沒回消息,直接打了電話過來:“我問問啊,我沒看錯的話,你說你那朋友還是學生?”
盛知煦說:“對啊。”
“哪兒的學生?”
“複旦。”
鄭勳頓了頓:“大幾啊?”
“大一,剛報到,”盛知煦有點疑惑,“你問這麽多做什麽?這款到底行不行?”
“不是,我的哥,”鄭勳有種有理說不清的的感覺,“你給一剛念大一的學生送兩萬多的本子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安靜了一會兒,盛知煦不服氣地說:“不是你跟我說按最貴最好的選?我這還是降低了标準選的,還有更貴的呢。”
鄭勳小聲嘀咕了一句什麽,估計是句髒話,然後才重新對着手機說:“我就說談戀愛掉智商,你還死不承認。”
盛知煦冷冷道:“我說了沒談戀愛,你老扯這個做什麽?再說這不是你給我出的馊主意嗎?嘲諷我之前能不能先檢讨下自己?”
“這些先放一邊,我覺得咱倆很有必要出來見面聊聊,”鄭勳咬咬牙,“或者打一架。”
盛知煦“嗤”一聲笑:“就你,還想跟我單挑?改天吧,讓哥給你松松骨頭。眼下先說正事,這款不行,那選哪個?”
鄭勳沒說話,手機裏能聽到他略顯沉重的呼吸聲,顯然還憋着口氣沒緩過來。
“行行行,我讓你一只手,行了吧?”盛知煦笑着說。
鄭勳嘆了口氣,說:“把這價格砍掉一半再減去個三四千你再選,就差不多了。”
盛知煦想了想說:“會不會太差了?”
“不差了,”鄭勳耐心解釋,“就這麽算也要五六千,一個大一新生用這個價位的本子足夠了。再說你讓他把兩萬多的本子放宿舍裏,是招賊惦記還是招同學恨?”
“嗯?”
“這不是我小人之心啊,但也不能沒點戒心對不對?現在的人啊,別的心思不好說,但仇富這種心态幾乎不需要培養,所以還是低調點吧。”鄭勳語重心長地說。
盛知煦沉默了一會兒,說:“你說的也有道理。”
“是吧?聽我一句勸吧,我什麽時候坑過你,我說……”
“等下再找你。”盛知煦挂了電話。
照鄭勳的建議,盛知煦重新劃定價位區間,看來看去挑了個六千多的本子,把鏈接發給了鄭勳。大概是被他氣到了,鄭勳遲遲沒有回複。盛知煦也不着急,摸摸頭發還有點濕,就去浴室吹頭發,隐約聽到卧室裏手機在響,出來一看果然有個未接來電,是易煊打來的。
他彎起嘴角微微一笑,回撥過去,易煊很快接了:“盛知煦?”聲音裏有點不太明顯的緊張。
盛知煦說:“剛才在吹頭發,沒聽見。”
“哦,”易煊聽上去像松了口氣,頓了頓說,“我就是想問問,你用微信嗎?”
“用,就是這個手機號。”盛知煦在床邊坐下,嘴角一直挂着笑。
“好。”
說了“好”,易煊卻沒急着挂電話,盛知煦就也安靜地等着,小孩今天才表了白說要追他,他不知道小孩會怎麽追,很好奇,也很期待。
“我們還有半小時熄燈。”過了一會兒,易煊說。
“習慣嗎?”盛知煦順着他往下聊。
“還好,”易煊大概是躺在床上,盛知煦聽到他翻身的聲音,“我以前在家也睡得挺早的。”
盛知煦想象了一下易煊躺在上鋪講電話的樣子,嘴邊的笑意更深,他說:“哪天開學?”
“後天。”
“開了學就軍訓?”
“不,要大二才軍訓。”
“哦。”
還是一樣沒什麽內容也不太重要的對話,可是兩個人都沒覺得無聊,都舍不得結束。
這時盛知煦聽到那邊有別的男生說話的聲音,聽上去好像在跟女朋友視頻聊天,他想了想說:“你室友都在?”
“嗯,都在。”易煊說。
正說着,就聽那邊有人在說:“易煊,借你的針線包給我用用,靠了,還好你有,我這褲子不知道怎麽破了。”
易煊應了一聲說:“在最下面那個抽屜,你自己拿吧。”
“哦,哎,給誰打電話呢?嘿嘿,是不是女朋友?”
“不是,就是朋友。”
“懂的懂的,女朋友也是朋友嘛。”那人笑了幾聲就沒聽到聲音了,大概是忙着縫褲子去了。
盛知煦一直沒出聲。雖然他沒住過宿舍,多少也知道這種睡前電話大多都是打給女朋友的,要是讓易煊的室友知道他在給一個男的打電話,不知道會不會多想,又會不會傳出些什麽。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過于敏感,這麽些年他從來沒怕過這些,此刻卻獨獨怕易煊去經受。如果因此而給易煊招來麻煩,他情願少打幾個電話。
大概是他沉默的時間太久讓易煊猜到了什麽,易煊說:“我先挂了,等下我加你微信。”
“好。”
盛知煦打開微信,很快收到了易煊的好友申請。易煊的微信名很簡單,就一個“煊”字。加上之後卻沒有下文,盛知煦等了好一會兒,兩人的對話界面裏還是只有一條已經通過驗證可以開始聊天的系統提示。
盛知煦小小地腹诽:小孩,你就這麽追我?加上又不說話,晾着我呢?
想了想他也不說話,點進去打算看看易煊的朋友圈。
易煊的朋友圈設置了只顯示最近三天的內容,前兩天都沒發過,只有今天發了一條,一張照片配一行簡短的文字。
照片是拍的一段路面,看起來像是在校園裏,應該是他們分開之後才拍的,校園裏已經亮起了路燈,地面上有人影,還能看到易煊穿着拖鞋的腳。
那行簡短的文字寫道:第一次去公共澡堂,有點刺激。後面配了一個微信自帶的“皺眉”的小表情。
盛知煦笑了笑,突然一愣,公共澡堂?
他腦中倏忽閃過一個背影。那是去年夏天,他午睡起來,在陽臺上看到在院子裏往身上澆涼水的少年的背影。
那在陽光下緞子般閃着光的皮膚,背部流暢有力的肌肉線條,順着肩背直流下腰臀的水珠……就這樣猝不及防地從記憶裏跳出來撞亂了他的心跳。
他喉頭緊了緊,盯着這條簡短的朋友圈消息眯了眯眼睛,呵,真是有、點、刺、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