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特別幸福
特別幸福
二姑先給宮秀玉吃寬心丸，“先去見一面，見了面再說，我看沒問題。”又對宮秀玉她媽說，“嫂子，到時候，你給秀玉打扮打扮。人靠衣裳馬靠鞍，就憑咱秀玉這長相，再打扮打扮，十裏八村想找比咱秀玉好看的，難！”
二姑在哥哥家吃了一頓豐盛的午飯，臨走又拿了好些山貨，風風火火地回了城裏。三天後，宮秀玉在她媽.的陪同下，按着事先的約定，來到了豐林縣她二姑家。她們母女到達之前，那位濃眉大眼的副主任已經到了有一會兒了，宮秀玉和她媽一進屋，她二姑就給二人引見。
雙方在親切友好的氛圍下，開始交談。起初，宮秀玉有點害羞，還有點膽怯，放不開。好在副主任很親切，很會聊天，聊着聊着，宮秀玉不害羞了，也不膽怯了，并且有了點口惹懸河的意思。
二姑和宮秀玉她媽坐陪，不時插上幾句嘴。兩個多小時候後，交談告一段落，副主任非要請宮秀玉吃飯，二姑假意推脫了兩句，便帶着宮秀玉母女，跟着副主任去了縣上唯一的一家國營食堂。
副主任直接帶着宮秀玉母女和介紹人二姑進了一個雅間，非常娴熟地點了四個菜，三葷一素：熘肉段、爆炒肝尖、紅燒鯉魚、家常涼菜。服務員的态度非常和藹，點頭哈腰，滿臉堆笑。
這頓飯，吃得宮秀玉嘴裏舒服，心裏也舒服，一絲一毫都沒想起過趙鳳山。吃完飯，宮秀玉和她媽跟着她二姑回了她二姑家，當天晚上，她二姑從副主任那裏得到了回信，對方相中了宮秀玉，同意跟宮秀玉處處看。
“小張說了，要是你倆能成，他就安排你在國營食堂上班。到時候，你也有鐵飯碗端了。”二姑美滋滋地說。
為了和副主任處對象，宮秀玉暫時住在了二姑家裏，宮秀玉她媽在小姑子家住了一宿，第二天，帶着好消息回了秀才屯。
兩三天後，秀才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老宮家的老丫頭找了個縣城的對象，是個過幾年就會變成主任的副主任，單位賊好，吃香的，喝辣的，人長得也帶勁，跟李向陽似的。
趙鳳山這兩天過得很不開心，他和姜桂英處對象的事，本來不打算這麽快讓他媽知道，結果不知道誰嘴欠，他和姜桂英确立關系的第二天，他媽就得了信，說她兒子和他們老趙家的仇家——老賈家——的童養媳姜桂英處上了。
他媽當即要求趙鳳山和姜桂英分手，趙鳳山不幹，趙鳳山他媽單方面和趙鳳山展開了冷戰，趙鳳山跟她說話，她不回應。
姜桂英聽說了此事，特地登門，想跟趙鳳山他媽唠唠，結果趙鳳山他媽躺在炕上，閉着眼睛，來了個徐庶進曹營，一言不發。
姜桂英前腳走，還沒走出院門，趙鳳山他媽一骨碌從炕上爬起來，拿起姜桂英帶來的山貨和熟食，沖出屋門，用盡全力，一股腦地甩在了姜桂英的身後。姜桂英的腳步因此頓了頓，但是沒回頭。趙鳳山因此跟他媽發了脾氣，他媽哭着數落趙鳳山有了媳婦忘了娘，忘了他爸是咋死的了。
趙鳳山怎麽跟他媽解釋姜桂英跟他爸遇害的事無關，都沒用，他媽認定了姜桂英是賈家的一分子，就是不許趙鳳山和賈家結親。
這天，趙鳳山忙裏偷閑，和姜桂英約好了一起去山裏采蘑菇。說是采蘑菇，更多的是想找個沒人的地方，二人單獨相處。秀才屯人多嘴雜，賈家有一老一少，還是山裏好，清靜，還有這麽多山貨可采。
山貨采得差不多了，二人找了棵大樹，并肩靠坐在了大樹下。姜桂英一半的身子靠在趙鳳山的身上，頭靠在趙鳳山的肩膀上。
“你的手可真小。”趙鳳山扯過姜桂英的一條胳膊抱在懷裏，饒有興趣地和姜桂英比着手。姜桂英的手比他小了一大截，在他的手裏特別顯小。
“咋不說你手大呢。”姜桂英叉開五指，和趙鳳山的手交握了。
趙鳳山歪着頭，靠在姜桂英的頭上，“桂英，我現在覺得特別幸福。”
“因為跟我處對象”
“嗯。”
姜桂英看着兩只交握在一起的手，“我也覺得挺幸福。”
趙鳳山看着前方的茂密的林木，“我現在，每時每刻都想着你。”
“那你還咋幹工作了”
趙鳳山的嘴角向上翹去，“不耽誤我幹工作。就是，咋說呢，我不用特意想你，你就無時無刻不在我腦袋裏了。”
“這麽喜歡我呀”聽了趙鳳山的話，姜桂英覺得特別美。
“嗯，可喜歡了。”
“那你以前是不是也這麽喜歡宮秀玉來着”
趙鳳山馬上否認，“沒有……我其實不怎麽喜歡她，我媽喜歡她，覺得她會來事，對我也好。”
“那你是因為你媽喜歡她，才跟她處得對象”
“算是吧。”趙鳳山說。片刻之後，他嘆了口氣，“唉。”
“嘆啥氣呀”姜桂英問。
“我媽還是不答應咱倆的事。”
姜桂英沉默了，趙鳳山也不說話，過了一會兒，姜桂英轉過臉對趙鳳山說，“我給你兩年的時間，兩年之後，你媽要是還不同意，咱倆就拉倒。”
“瞎說什麽啊，”趙鳳山一下子挺起了腰身，聲音也提高了好幾度，“就算我媽永遠也不同意咱倆在一起，我也不會跟你分手。我再作作我媽工作，實在不行，咱倆先斬後奏，把結婚證扯了再說。”
姜桂英搖了搖頭，“你不是當媽的，你不懂。要是小紅長大以後，為了一個男人傷我的心，我可能以後會原諒她，但是那份傷心，什麽時候想起來，什麽時候心寒。我自己是當媽的，将心比心，我不希望因為我，傷了你們母子的感情。”
趙鳳山看了姜桂英兩三眼，一伸胳膊，将姜桂英扯進懷裏，緊緊摟住。姜桂英的頭埋在趙鳳山的胸膛裏。趙鳳山的心髒跳得又快又急，姜桂英想，大概因為這是趙鳳山第一次抱自己吧，她自己的心跳得也很快。原來，被喜歡的人忽在懷裏是這樣的感覺，她又想。
二人各自背着滿滿一大筐山貨回到了秀才屯，在村道上分道揚镳。分開之前，趙鳳山四下看了看，見四下無人，很快地牽過姜桂英的一只手握了握，“回去吧。”
姜桂英忽然踮起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趙鳳山的臉頰上親了一口，親完之後一擠眼，“我走了！”轉身，向家的方向走去。
趙鳳山站在原地，捂着被姜桂英親過的臉，心裏像吃了蜜似的。忽然，一個聲音在他左耳邊響起，“瞅啥呢”
趙鳳山吓了一跳，一扭頭，又吓了一跳，左臉邊赫然一張大臉，該臉離他的臉是如此之近，再近五厘米左右，就要貼到他臉上了。
“你想吓死我呀”趙鳳山擡起手，一把将民兵排長曲培民的臉推了出去。
曲培民收回目光，“鳳山哥，你和姜桂英啥時候結婚呀”
“早呢。”
“我聽說，你媽不同意。”
趙鳳山長嘆了口氣。
“上山了”
“嗯。”
曲培民陪着趙鳳山往家走，他家跟趙風山的家順路，“姜桂英真是挺好個人，按說新社會了，她完全可以跟老賈家劃清界限，可是她不但認了賈寶善當爸，給賈寶善養老，還養活着賈錫文他姑娘。這兩點，一般人就做不到。”
趙鳳山看了曲培民一眼，“對了，賈寶善他兒子咋死的呀”
曲培民目視遠方，“聽說在單位跟人打籃球，打完了球喝了不少涼水，然後人就不行了。當時，他家那小姑娘還沒滿月呢。這小姑娘半歲的時候，她媽把她送過來了。”
“她媽不要她了”
“聽說是改嫁了，男方不要這孩子。姜桂英怕小姑娘長大了知道自己的身世難過，就把小姑娘當自己的孩子養，讓小姑娘管她叫媽，管賈寶善叫姥爺。對了，鳳山哥，你聽說沒有，宮秀玉在縣城找了個對象。”
趙鳳山望着前路笑了笑，“聽說了，我祝她能早日實現她的理想。”
曲培民“嘁”了一聲，“她啥理想啊，她的理想就是嫁到縣城，找個條件不錯的男人，靠着人家吃好穿好，享受好。”
這時，二人身後傳來慌亂地奔跑聲和一個男人大聲的呼喊，“趙隊長！趙隊長！不好了！”
趙鳳山在這有點破了音的呼喚聲中猛回頭，就見會計王榮渙連跑帶颠地向他這邊跑過來。很快，王榮渙跑到了他和曲培民的跟前，停下腳步，兩只手按着肋下，微微彎着腰，呼呼地喘着粗氣，“隊長……你快去隊部看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