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番外一:覆水能收
番外一:覆水能收
朱漆高牆裏人聲鼎沸,幾個年輕子弟争鬧不休。
自打朱家老爺朱弘德去世,朱錦門就沒消停過。朱家的叔伯兄弟、甥舅子侄蜂擁而至,個個都想分一杯羹。
然而朱家祖訓有言在先:不可分家,唯有如此,才能讓財富一代代地積累下去。故而每代只有一人能夠繼承家業,其餘兄弟只能分得一套大宅與一間旺鋪,出去自立門戶。
可是正因如此,朱錦門這家主之位分量奇重,但凡朱姓子弟,個個都要争到你死我活。朱老爺子那輩本有兄弟三人,可是幾十年勾心鬥角下來,其餘二人去得比他本人還要早上兩年。現如今,也只剩這幾個旁系的小輩了。
這幾人之中風頭最盛的,卻是一個孫姓表甥,姓孫名果兒。此人正值壯年,膀大腰圓,帶着一行人上門争權,足有數十之衆。
“明月殺”一案中,朱門男丁全沒,門徒所剩無幾。此時幾個朱姓旁支小侄雖是不服,卻苦于孫果兒人多勢衆,實在無力抗衡,只好忍氣吞聲,敬他一句“代門主”。
一片臣服聲中,孫果兒微微一笑,正待拱手豪言幾句,便聽得一陣叩門聲。上前一看,卻是不速之客:一位年逾不惑的婦人正穿了一身勁裝端立于門前。
“這位是……”新任代門主不解,轉頭詢問左右。半晌,才有幾個朱姓子弟出聲道:“哎呀!這是朱家正房的小姐啊!”
朱門每代只有一個小姐,其餘的,往往出生不久便不知所蹤。所以面前這位,自然就是……
“大小姐朱戚?你不是已經嫁去盧家堡了麽?此番……難道是回門探親?”
朱戚微微一笑,卻不點頭,只一昂首,道:“朱家遭此橫禍,我朱戚既是正房唯一傳人,自然要回來主持大局的。”
她這話說得擲地有聲,身形卻有些僵硬。一個長襟廣袖之人立于她身後,見此情形便伸手攙了她一下。
聽她此話,幾個已經敗于人前的朱姓子弟皺起了眉。孫果兒卻嘻嘻笑道:“朱大小姐?既然已經嫁人,便該稱作盧夫人了,如何能管得了朱家的事?”
幾個漢子連忙附和:“是啊,這’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正所謂‘覆水難收’啊……你怎麽不去盧家堡主持大局?”
“因為盧家堡有姓盧的人主持大局。”一道清朗之音響起,衆人這才發現,跟在朱戚身旁那長衣廣袖之人便是盧家堡新任堡主,盧星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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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戚與盧星衍對視一眼,回首笑問:“姓孫的,我且問你,朱錦門絕技‘鎏金飛焰’,你會也不會?”
這“鎏金飛焰”是朱錦門不傳之秘,歷來只有家主一人得以施為,孫果兒自然是不會的。只是,他覺得朱戚也不可能會,因為在他祖上有人說過,這門絕技向來傳男不傳女。他相信,即便是朱家男人都死絕了,這門神功也絕不會落到眼前這個女人手裏。
思及此處,他便将脖子一梗,剛要開口,卻是眼前一花。
朱戚将腰間長劍一拔,一串烈焰一般的劍花便爆了出來,一人一劍齊向孫果兒攻去。
這正是“鎏金飛焰”的絕技。
此招有驚天動地之能,施為之時金光飛濺,電光雷火皆可傷人。是以孫果兒身邊雖有數十随從,卻只如雛鳥幼獸一般,在鎏金一劍的威壓之下四散奔逃。
孫果兒大驚失色。他自幼養尊處優,向來以勢壓人,卻不擅武藝。一時情急,更是拔不出劍來,只得向旁側滾去。如此一來,雖則躲過了劍勢,卻避不開那些飛濺的火花。待得回神之時,身上綢衫已然起火,他只得又在地上滾将開去。
随從們打來井水救他一命,他卻不甚感激,只拉長一張臉,面色如黑炭也似。狠狠瞪了朱戚一眼,他便一揮手,帶着幾十個随從離開了朱門大院。
院中一時落針可聞,只剩幾個朱姓子弟面面相觑:差點搶走他們繼承權的人走了,卻來了個更難打的硬茬子,這可如何是好?
半晌,一個高瘦男子向前一步,沉聲道:“自朱錦門成立之日起,這‘鎏金飛焰’之法便是傳男而不傳女。即便你當真有此絕技,亦是偷師罷了!名不正則言不順,這朱門,卻是萬萬不能交到你手裏!”
此言一出,院中衆人紛紛點頭,朱戚卻是微微一哂。
其實,“鎏金飛焰”确已失傳。畢竟,朱家的男人死得實在太幹淨了。朱門主勵精圖治,更對四個兒子傾囊相授,只求日後這幾個男兒可以強強相競,選出實力超群的新家主。可是“明月殺”當夜,這四人圍坐桌邊,卻在朱門主遇刺時齊遭爆出的胸肋激射,紛紛随他而去。
好在朱戚心細如發,早就見過此招。生在這樣的環境中,她自小便練就一副察言觀色的本事。朱家幾個兄弟一次次操練,哪次都沒能擺脫暗中偷窺的她。是以,她早就将那幾個出招的動作記得滾瓜爛熟。
可是這“鎏金飛焰”卻不是尋常兵器發得出的。此招歷來只有朱門家主能用,只因那電光雷火須以劍中機關為憑,以精純內力催動劍中孔竅,方可有此奇效。亦是因此,朱家世代與長于暗器機關的盧家堡聯姻。
此等機密之事,自不會有人對朱戚這外嫁女說。只是盧晟天為人狂妄自負,嘴上又沒個把門的,與朱戚争吵之時常作驕狂之語,誇口那朱錦門絕技實為盧家堡所造,即便朱戚出走,朱老爺子也離不開他。時日一久,朱戚便也猜了個十之七八。
人人都知朱家門主的佩劍重要,可是朱弘德随身的那把神劍卻在他命殒之時被女魔頭一刀劈碎,又在亂局之中為衆人奔踏。事後有人搜遍全場,也只得一些零零散散的部件,卻是再也拼不起來了。
好在盧家後繼有人。盧星衍于機關一術堪稱天賦異禀,更勝她的大哥二哥。她細細聽過朱戚的描述,又在堡中密室搜出了幾張圖紙,便潛心研制,歷時數月,終造出了這把“欺金”之劍。朱戚一試,大差不差,甚至效果比她爹那把還要好些。
“自然是我這把更好,”當時盧星衍揚頭一笑,“我這種天才,可是不世出的。”
這假的“鎏金飛焰”到了朱戚手裏,便也成了真的。她是朱門主家的大小姐,又嫁去了盧家堡,當此世上,最接近“鎏金飛焰”之秘的人便是她了。于是她劍花一挽,衆人便信了。
見衆人無一疑其真假,只想着尋一些綱常之理攻讦自己,朱戚微微哂道:“‘鎏金飛焰’乃我門不傳之秘,諸位離門日久,自是不知。只是事到如今,在下便是這世上唯一知曉此法之人。倘若将我拒于門外,卻又要朱錦門如何立世?”
言及此處,她微微一笑,掃視衆人道:“難道,諸位當真打算任由這門絕技失傳?”
一番話說得幾個朱姓子弟暗暗咬牙。若是自己無緣一攬,那麽,自然寧願這東西失傳。只是大庭廣衆,他們又豈敢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真心話?
靜默半晌,一個瘦小男子開口道:“呵,你朱大小姐、盧家夫人得天獨厚,我等自是不知。可是,正所謂‘朱門酒肉臭’,你從小便是主支世家的大小姐,及笈之後又成了盧家堡的主母夫人,向來都是人上人,又豈會知曉我等市井子弟的難處?朱錦門門主之位代代遴選,是為了能創造一個公平的機會來讓大家夥兒都一展抱負,卻不是為了延續你這主家後裔的特權!”
好一番慷慨激昂的陳詞,卻令朱戚啼笑皆非:“你說我有特權?什麽特權,在家為兄弟做嫁衣、過門為丈夫生孩子的特權麽?這些特權送給你們,你們要不要?”
言罷,她又将手中長劍一挽。在鎏金飛焰的光芒映照下,她傲然道:“這‘鎏金飛焰’的絕技是由我自己的努力結成,無論你們是愛是恨,現在它都掌握在我的手裏,與你們無關。但是既然你們這麽想要‘特權’,那麽待我接管朱錦門之後,我倒是可以擇些優秀的弟子,傳授于他……”
她掃視衆人,目光深深地投入每個人的眼底:“是否願意從了我,各位自便。”
那矮個子男人卻是一哼,煞有介事地振臂一呼道:“各位,我家祖上是朱家第八代、三房,卻是早早就被趕出了門。這些年來,我們什麽苦都吃過,要說身處底層的苦,我再清楚不過!我夢想中的朱錦門,根本就不該分什麽親疏貴賤,更不會只培養天才大賢,而是人人平等,所有人都可以得到相同的資助與教育!”
此話一出,場中幾個衣着寒酸的人便激動起來,甚至有人跟他一起振臂高呼。可是更多的人卻沉默了。
朱錦門現下人才凋敝,所剩不多的入門弟子本是盼望着領個一官半職的,卻忽然要與新人平等,憑什麽?而那些尚未入門的新人,又有什麽資格參與這等門中大事?
而依朱戚所言,只要自證賢能,便有機會得到鎏金飛焰的秘技……焉知自己不是那賢能之才?
見衆人面色陰晴不定,朱戚心中暗笑。她不禁回頭,與盧星衍相視一笑。前幾日盧星衍授她此計時便與她說過,只要設立一個“大賢之輩方能取得的至寶”,便會有千千萬萬的人前來應征,只因人人都以為自己會成為那“大賢之輩”。
是以,雖則衆人萬般不願,最終卻還是讓朱戚暫代了這門主之職。
他們無聲地交換了幾個眼神,便有共識:不過是先哄着她,讓她交出鎏金飛焰的秘籍罷了。此事一成,便有大把借口可以廢了她,到那時候,朱姓子弟再争不遲。
只是即便如此,面子功夫也要做足。于是,一個略略年長的男子一捋長須,沉聲道:“盧夫人要當這代門主之職,卻還需應承我等一個條件。”
朱戚眉頭一皺:“什麽條件?”
“盧夫人日後再有子嗣,那兒郎也要姓朱,以保朱家香火延綿。”
此言一出,朱戚不免一哂。不欲多言,她只一擺手,道:“好說。我的孩兒,自是姓朱。”
成為代門主之後,朱戚也全權接管了朱家所有産業。好在她勤勉聰慧,在盧家堡時也一直管理着堡中內務,雖則朱錦門家大業大,卻也難不倒她。
只是,她卻毫無傳授鎏金飛焰之意,只說門中人才凋敝,無人能發揮出此法的威力。她表示,現下的首要任務是重開門面,廣納賢才。旋即,她又引出一人,說此人是在盧家時便與自己交好的管家,聰慧謙和,極為可靠,便将納新之事全權交由她來打理。
朱家子弟本就所剩不多,又對招新之事插不上話,急得團團轉。找那幾個旁系子孫商量對策,叫他們趁機入門,卻全被打了回來,只說他們天賦不足。
幾個月後,他們回過神來,發現新招進來的賢能之輩竟然全是女子。
這可是要反了天了!一個平日裏最喜歡在女子身邊滴溜亂轉的門徒怒道:“牝雞司晨!早該知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之理,當初就不該選個女人作代門主!”
旁人連忙安撫住他,又道:“此等陰謀,絕不可放任姑息。哼,就算暫時不能廢了她的門主之位,也該給她點教訓嘗嘗。”
幾人一番密謀,想出一條毒計:找人□□了她。
若是其他門主,哪怕只是個不知名的小幫小派,他們也斷不敢出此計策。可是朱戚卻與其他門主不同。她雖則從小習武,卻在最好的年華荒廢了功夫,跑去做人妻子。盡管近來加倍練習,卻也還是帶着幾分柔弱,找個武林人士去對付她,總歸有幾分把握。
再者,就算她再有權勢,她也也是個女人。女人一旦受此打擊,當場自盡的都算是尋常,又豈敢再如現在這般嚣張狂妄?
衆人計較半晌,卻對這出手的人選犯了難。畢竟她有那“鎏金飛焰”傍身,又與盧家堡新任堡主來往甚密,若想對她下手,那人功夫也不能太低。苦思冥想之際,一人開口,卻是毛遂自薦。衆人一瞧,那竟是個朱姓子孫,姓朱,名正明。
這朱正明家中勢力不小,亦早有妻兒。他在旁系之中算是混得不錯,一身衣衫整潔熨貼,面相溫和有禮,頗具君子之态。
見他自薦,衆人不免面面相觑。半晌,終于有人猶猶豫豫地開了口:“朱先生如此熱心,自是好事,只是你與那朱家娘子本出同門,又是同姓……同姓□□,這是否……略有不妥?”
朱正明将手中折扇一摔,道:“呵,各位籌謀那□□之事已是大大不妥,又如何擔憂這‘略有不妥’?我雖不才,卻是只做真小人,不稀罕什麽僞君子的。”
如此一來,其他人便也不好再作那僞君子之論,只得匆匆定下人選,開始商讨計劃細節。
幾日過去,他們翹首以盼的好戲卻并未登臺。朱錦門裏平靜無波,各項事務有條不紊。而門主朱戚,還是每天準時出現在演武廳裏。
他們大感不妙,四下尋找,終于在一條傍着臭水溝的暗巷裏尋到了朱正明的屍體。他仰卧在臭水溝裏,衣衫不整,□□暴露,小小一團皺成了核桃,卻沒有任何外傷。
天魁司不接此案,衆人輾轉找到尋常衙役,才終于在男屍腳心處驗出一處細痕,疑為暗器所傷。
除此以外,毫無線索。衙役詢訪衆人,問他死前幾日去過哪裏,又做了些什麽,卻無人能答。就仿佛他那幾日憑空消失了一般,全無半點痕跡。就此,朱正明之死遂成無頭懸案,埋在縣衙的卷宗裏,再無出頭之日。
其餘幾人憤恨不已,誓要用更毒的計策來為正明兄報此血仇。可是每次相聚,人數越來越少。最後,這些人全部銷聲匿跡,不知所蹤。
不久之後,朱仙鎮上各處化糞池裏出現了一些腐屍。男人的衣物包裹着一些爛肉和白骨,上面還有一些孔洞。可是化糞池裏蟲蠅滿地,衙役也難判斷那究竟是為暗器所傷,還是蟲兒蛀出來的。
有人認出那些衣飾本屬于一些朱門子弟,一時之間,人心惶惶。
為此,朱錦門門主朱戚召開朱門盛會,還在會上披露了自己遭人尾随、歹人意圖不軌之事。
門中男子所剩不多,卻苦其淫威良久,此刻再也忍不住,便大聲嚷道:“女子終究柔弱!你雖是門主,卻也要受那浪蕩之徒威脅,這叫我們朱錦門的顏面往哪裏擱?!”
朱戚微微一笑,道:“女子始終遭受男子威脅,的确如此。然而如今的門中女子衆多,我既是門主,自不可令門中弟子置身危險之中。是以,為了保護各位女弟子、女門徒的安全,朱錦門自今日起,不允男子進入。”
此話過于離經叛道,衆人尚不及反應,便聽她又道:“門內弟子、門徒,凡是男子者,皆可到管家出領盤纏上路;家中如有姐妹,可邀她們前來,免試入門。新入門的弟子皆為可造之材,自明日起,我将親授‘鎏金飛焰’之技。”
這朱錦門從前的弟子、門徒皆是男子,豈肯罷休?他們雖然不敢當面出手,背地裏的暗算卻少不了。可是他們所剩無幾,功夫又不到家,敵不過朱門主的劍招,更敵不過盧家堡的暗器。不出幾日,便死的死、逃的逃,只餘一片清靜。
舊日那些男傭、管家也只得在新管家與盧星衍的注視下憤憤離去。他們知道那些死人都是誰殺的,不免在臨走時狠狠瞪盧星衍一眼,妄圖用眼刀殺死她。
朱戚知道這些“朱家舊人”記恨盧星衍,卻毫不在意,只與盧星衍越走越近。這日,兩人又在一處聊天。
盧星衍把玩着手中機關小件,忽然道:“既然我哥死了,那麽我也無謂再叫你嫂子。”
聽得此話,朱戚面色一凄,正待開口,卻聽盧星衍續道:“還是結拜成異姓姐妹吧,這樣以來,以後你就是我姐姐!”
朱戚神色一松,笑着應了。二人便尋了些香燭、供奉,當即全了禮數。
盧星衍上唇一翹,笑道:“我一直都想有個姐姐呢,尤其是像你這樣溫柔善良的姐姐!”
“我也自幼便想有個妹妹,可惜,他們只肯留着弟弟。”朱戚微微一嘆。
說到這個,盧星衍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姐,你真要生個兒子傳宗接代啊?”
朱戚撲哧一笑,輕聲道:“姓朱是肯定要姓朱。只是,男兒自大,即便是萬般呵護,也極易夭折。”
言及此處,她輕輕一嘆:“就像乾兒,雖是為他爹所害,卻也是死在了他自己的頑劣上面……過去那十幾年,我與你,與堡中所有人,無一不對他細心看護,可是即便如此,卻也還是沒能将他養大。所以,若是再有孩子,我也只想要女兒了。”
盧星衍點點頭,道:“那就祝你日後一舉得女,女女雙全?三女臨門,四女呈祥……”
朱戚笑着拿手打她,道:“我能生出乾兒已是千難萬難,其中種種,不堪回首。況且,我既做了這門主,便也不想再找個丈夫壓我一頭……”
她微微一笑,溫聲道:“不如日後尋個機會到江湖上去,找那些重男輕女的寒門,收養幾個女兒。”
此話一出,盧星衍擊節贊嘆,當即搬來數卷書冊,與她研究起女兒名字來。
朱戚卻拾起她扔在桌上的小物,問道:“這是何物?新近的機關秘術嗎?”
盧星衍揚頭一笑:“前幾日壽辰,大宴上得了個新材料,據南山劍派田掌門說是火山之岩混雜了天外飛鐵,質地極輕極韌。我便将它做成機關一試,喏,就是你手上這個咯。”
說着,她快步走來,拈起那小小的機關,兩眼放光:“這種材料做‘鎏金飛焰’也極為合适。其實,這‘鎏金飛焰’都不知道是多少代以前的玩意了,也就你爹和我大哥那種人還抱着這種老古董當寶……你等着,我給你升級成‘金玉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