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迦樓羅19
迦樓羅19
江溫魚在現實世界是修仙者,修仙者基本沒有長得醜的。而哪怕在修仙者當中,江溫魚的美貌也是出了名的。
天下第一江宗主,不只是吹牛而已。
實力和美貌分開來都不敢說是第一,可是綜合起來,絕對是天下第一。
進入幻境裏之後,幻境所給她匹配的這個身份,和她原本的外貌九分相似,只缺少了那一分強大的威嚴。
可有時候人的心理狀态是和能力相匹配的。江溫魚現在不是天下第一的江宗主,只是一朵柔弱的小白花。
再說了,江溫魚二十歲當天下第一,憑的也不是她心性堅韌吃苦耐勞勤奮勇敢,完全是因為天賦異禀。在幻境裏失去能力就意味着失去掌控力,這不禁讓她心煩。
來參加晚宴的都是商界名流,看她眼生,相貌又這般好看,很容易當成了蹭着邀請函進來的花瓶。
再加上羅瀾上船晚,甲板上有些人知道這是羅瀾的女伴,可是宴會廳裏的人還不知道。
現在花瓶這麽氣勢洶洶,怕不是拈酸吃醋,當場捉奸。
萃華珠寶的少爺張文最先伸手把她攔住:“跑這麽急幹什麽?有什麽問題不如和我們說說,哥幾個一時高興的話,還能幫你解決。”
他身邊還有幾個關系不錯的公子哥,聞言相視一笑,不懷好意。
江溫魚在甲板上已經被問煩了,現在又來:“不需要。”
她覺得有點不對勁。熱,很熱。口幹舌燥,腳趾發癢,呼吸不暢。
然而面前的路卻被完全擋住:“小美人別不識相啊。”一杯香槟被遞到她面前:“不過美人就是有特權,把這杯酒喝了,我們就原諒你。”
旁邊人跟着起哄:“就是。”
江溫魚一巴掌将那酒杯拍開:“我說了不需要,讓開。”
她這一巴掌用了點力,遞酒的人手裏沒拿穩,直接酒水傾倒,灑在張文鞋面上。萃華珠寶是一線貴族品牌,定制産品有價無市,在這場晚宴中,他是風頭最盛的人之一。
一個不知名的小明星都敢給他甩臉色?
伸手拉住江溫魚的手腕,滿臉寫着“我不好惹”地說:“惹了麻煩,這就想走?”
江溫魚眸色冰冷,一眼掃過去,張文竟然覺得有種被猛獸盯上的感覺,那清晰的殺意,讓他立即就不敢再說什麽。
但是卻有另外一只更強有力的手從江溫魚身後伸出,将他手指一根根掰開。張文趕緊松開手,察覺自己手指都快斷了。
站在她身後的,是聶郢。
“我替她道歉。”聶郢說。他聲音仍然是清清冷冷的,感覺不到情緒。
他身上帶着江風的寒氣,距離江溫魚很近,那寒氣似乎能侵入她的脖頸。
有人來英雄救美,反而打斷了剛才被江溫魚殺意籠罩住的感覺,張文開始不依不饒:“道歉有用的話,要保安幹嘛?保安呢,來查一查他們有沒有邀請函,是怎麽混進來的!”
萃華珠寶的少爺是真的很委屈,他既沒有欺男霸女,也沒有動手動腳,只是搭個讪而已,就被對方甩臉色,還潑他香槟!
小美女竟然還想殺他!
這年頭,搭讪都要受到死亡威脅的嗎!
江溫魚看了看張文,又看了看聶郢。
她莫名覺得很生氣,比起張文,聶郢更讓她生氣。
這一刻她還沒有意識到,這幾天的情緒波動已經超過正常狀态。如果貪狼劍還在一定會提醒她,可是貪狼劍已經下線了。
之前和聶郢生死相交,她以為兩人已經算是坦誠相待了。可到頭來,還是有很多秘密沒有說。
羅瀾是大祭司的弟弟,卻和聖女交好。
羅瀾知道殺她的人是誰,并且話裏話外暗示和聖女有關。
包括羅瀾對她那聲“水神大人”的稱呼、身上水藍色的裙子、脖子上的水晶珍珠項鏈,都指向已經滅絕的水族。
江溫魚明明不相信羅瀾,只相信聶郢的。可為什麽要讓她從羅瀾那裏得到這一切訊息,為什麽聶郢不告訴她?
她知道自己的想法有點小心眼。可小心眼有錯嗎?
沒錯的,江宗主做什麽都是沒錯的。
她只覺得頭又重又熱,腳趾又癢又疼。她需要水,冰涼的水。
可眼前的張文不依不饒有些煩,江溫魚拿起一旁整瓶的香槟,咕嚕嚕往嘴裏倒,沒等他們反應過來就一口氣喝完。
幹渴稍微緩解了一些。
她将空酒瓶往桌子上一擱,發出不輕不重的響聲,冷冷看着張文:“夠了嗎?”
張文及其狐朋狗友目瞪口呆。
聶郢直接推開他們,拉起江溫魚就走。
張文目送他們離開,再看向剛才江溫魚喝完的香槟瓶:“咦?這是……”
玻璃瓶上不知何時結滿了冰,細小的霜花綻放出美麗的圖案。
張文疑惑道:“這酒是冰凍的嗎?”
沒人能夠回答他。
出了宴會廳,到了一條僻靜的走廊,他才放開江溫魚的手,厲聲道:“你在做什麽!”
“我在做什麽?”江溫魚從鼻腔裏發出一聲冷哼:“我到要問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條船上。”她不等聶郢回答,步步緊逼道:“我還要問你,為什麽你們羽族大祭司的弟弟會和聖女都在這條船上。我更要問你,想殺你的人是誰,想殺我的又是誰?”
“我要問你——我是誰?”
她想問:如果這一切你都知曉,那麽我們之間所經歷的,究竟是真實的交情……還是全部設計好的?
可是最後一句卻沒有問出來。
後腦勺被捧住,猛地按向他堅硬的軀體,嘴唇磕上他的牙齒,随即是一個牢固濕潤的吻。
聶郢的唇舌裏的溫度好像連接上了江溫魚頭腦裏的燥熱,讓她脊椎發疼。
她活了二十年,第一次被強吻——并沒有拔劍的沖動,反而像是耳朵裏的煙花,炸開了。
“再給我一天時間,就一天。”聶郢結束這個吻,卻并沒有松開手,用下颌蹭了蹭她的額頭:“我保證會給你所有的答案。”
他是飛禽,暗夜中的殺手。此時卻像是張開了蓬松的毛,眼巴巴的小狗。
江溫魚其實沒有打算談戀愛的。
畢竟在魔神的幻境裏談戀愛,聽起來有點作死。可是情窦初開總是那麽美好,不忍心懸崖勒馬。
可聶郢身上帶着江風的寒氣,好像讓她此前的燥熱稍微消退一點。江溫魚毫不留情地破壞氣氛,拿出一件東西握在手心:“我早就想給你的,是你一直藏頭露尾神出鬼沒。”
聶郢提醒她:“我昨天晚上還去找過你,是你不願意跟我說話。”
江溫魚:“這重要嗎?”
聶郢從善如流:“不重要。”
回到正事,江溫魚攤開手掌,手心放着的是一塊小小木牌,刻着一只麻雀。
聶郢瞳孔一縮:“這是……離火令?怎麽會在你手上?”
“那天你被追殺的時候,我從地上撿的。”看到聶郢表情一臉複雜,江溫魚堅持自己的清白:“我發誓!真的是從地上撿的!”
她別扭地說:“我真不是故意拖到現在才給你的。之前都沒什麽好機會。”
“之前的舊工廠是我臨時的藏身之所。”聶郢接過江溫魚遞過來的令牌,細細摩挲着上面的紋路:“當時被他們逼迫到那份上,匆匆忙忙将你手中這塊藏起來,後來再去找就消失不見了,沒想到會在你手裏。”
他并沒有生氣的樣子,只是有些感慨。說罷将離火令重新遞給江溫魚:“你拿着吧。”
江溫魚:“??這不是你們族裏的聖物嗎?”
聶郢搖了搖頭:“這個是假的。”
江溫魚:……假的你還跟我解釋那麽多,害得我心存愧疚?
聶郢讀出了江溫魚的不滿,摸了摸她的頭發,将離火令放在她的手心:“你手裏的這塊令牌,是我親手用飛花木做的。因為離火令一直在被人觊觎,所以我準備這塊飛花令,用來混淆視聽。”
“飛花木……”江溫魚突然聯想到,那天在泰宴樓,周琪那瓶飛花酒。
她不禁問道:“周琪在這裏面究竟扮演怎樣的角色?真正的離火令又在哪裏?”
“你不用擔心這個。”聶郢眸中的殺意一閃而過,唇角是溫柔的笑意:“離火離火,取的是遠離火焰護佑平安之意。”
“令牌所擁有祝福意義,遠大于現實意義。”聶郢解釋道:“雖然有傳說令牌可以打開禁地,可也只是傳說而已。”
“可這枚飛花令蘊含着飛花木的靈氣,能夠護佑驅邪。”他的黑瞳在船艙走廊壁燈的映襯下,萦繞起一層霧氣。
“就像我一樣……身無長物,也只有一份祈願可以給你。”
聽起來可真是深情。
江溫魚回去找羅瀾的路上一直在想這個事。她沒有回頭,所以也就沒有看到,在她走過的路上憑空出現了一條細小的水跡,像拖把拖過不小心留下的。
飛花令就在她的手包裏,有一個懷疑漸漸在腦海裏成型又推翻。
當初江溫魚成仙毫無進展的時候,在貪狼劍的指引下聽到關于魔神的傳說,冒險進入九幽殿找到他的代理人澹臺君。
……然後在澹臺君的忽悠下決定進入魔神幻境尋找信物。
可這個信物到底是個什麽東西,澹臺君也說不清楚。
他直言自己升仙不過數百年,跟魔神沒打過太久的交道,所以也不了解他會用什麽來作為幻境的基石。
當時澹臺君對她說過一段話:“我雖然不清楚這信物究竟是什麽,只能猜想一定是對于他來說很有意義的東西,落在幻境之中,也應該是個不同凡響的事物。而且你與幻境有共鳴……想來你進去幻境無需太久就能見到,見到你自然也就知曉了。”
事實證明,澹臺君也是個騙子。
江溫魚在這個幻境裏晃蕩了快一個月也沒見到什麽信物。
最開始還有貪狼劍在幫她,辨認出了飛花令上有魔神氣息,可現在貪狼劍也下線了。
她最開始以為這是羽族聖物離火令,應該是羽族內部藏着信物,可原來這只是聶郢親手做的假貨。
澹臺君說她對幻境有共鳴,可是她到現在……只對一個人有特殊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