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
第 16 章
“怎麽還沒睡?”
其實王婉兒早就睡下了,做了個噩夢,夢到卓昱戰場上遇險,驚醒過來心裏悶得慌,個人出來透氣。
“虎子哥沒事吧?”
肖大郎也坐下,笑着說道:“害,他能有什麽事?從小到大被打習慣了,隔幾天不打他反倒不自在。出去一趟要是不弄點傷回來,他就不是肖二郎了。”
王婉兒腼腆輕笑:“嬸嬸還是這麽喜歡打他。”
“記得小時候有一次我們去城外的果園摘果子,碰上莊子裏的狗,我、二郎和姑母跳下樹拔腿就跑,二郎跑一段發現你和三郎還在後面又折回去。三郎還以為是救他的,結果眼睜睜看着二郎扛起身邊的你就跑,根本沒管他。這下哭的更厲害,回家就跟娘告狀,二郎又挨了一頓揍。”
“是嘛,我……不太記得了。”
她只記得兒時三位哥哥中,虎子哥哥對她最好了,做什麽也要把她帶上。
不過因為城中百姓對婉兒的怨念,怕她出事肖大嬸不讓婉兒出門的,要是跟着他們出去挨打的也不會是王婉兒,只會是虎子。
看着哥哥們可以出門玩,自己卻只能一個人在院子裏,好生羨慕。
大郎三郎都怕被揍不敢帶婉兒,況且他倆知道虎子是不會放婉兒在家裏的。
就這樣虎子小時也因為婉兒挨了不少打,肖大嬸說他不長記性,打多少次都不管用。
前一刻被打得哭天喊地,下一刻又跟婉兒在屋裏玩起捉迷藏。
肖大郎長嘆道:“可能是虎子太過頑劣,娘親就喜歡揍他。不過四爺爺卻說,我們三兄弟中虎子最像爹了,尤其是那張貧嘴和愛逞強的蠻勁兒。”
方才還在屋裏勸虎子,但剛剛婉兒關心起他來,肖大郎還是想幫着兄弟在使使勁兒。
他知道陳南王和王妃都是豁達開明之人,婉兒的婚事最終還是要她自己願意,哪怕只一絲的希望都想再幫虎子争取一下。
不過看婉兒煥然失神,又好似有話要說。
“大哥哥……诏安的戰情怎麽樣了?”
肖大郎恍然大悟,原來她睡不着是擔心卓昱。
“放心吧,泉州早兩日就派兵過去了。再說卓将軍是何等人物?怎會有事?”
其實王婉兒心裏也很清楚,不過上輩子卓昱沒去诏安,不會有真有什麽變數?
回頭又想這父子倆是上戰場殺敵的,卓昱雖然沒有對戰經驗,不過功夫是不輸他老爹的。
經過肖大郎的分析勸導,王婉兒終于可以回屋安心睡覺了。
虎子的肩傷流了好多血,三郎說要多補補。
肖大嬸天沒亮就起來抓雞,月前為給大郎準備喜宴用的肉食,找城外農戶買來三十只雞鴨,還有一整頭豬,在後廚門邊起了個籬笆圈起來養着。
管不上喜宴了,二郎補身子要緊,大不了再去買一只。
肖大嬸輕輕走近籬圏裏,熟練抓起一只肥雞,開始在廚房忙碌。
這兩日畫樓在布莊理賬,白日若得閑無事雲屏也會過去幫忙做些清點謄寫的活兒。
一早雲屏伺候完早膳就去了布莊,執棋在灑掃院子,王婉兒來隔壁瞧有沒活兒要幫忙。
雞湯已經炖了兩個時辰,香味兒都傳入了巷子裏。
肖大嬸舀了一勺嘗嘗鹹淡,正巧婉兒也來了,問她要不要來一碗。
在隔壁就聞到香味兒了,心裏攙着嘴上卻說道:“不好吧,這是給虎子哥的。”
“有一大鍋呢他一人喝不完!更何況你喝他不會說什麽。”
話還沒說完一碗黃瑩瑩的雞湯遞到婉兒眼前,這下恭敬不如從命了。
忽而門外有人喊道:“肖家嫂嫂!快,我兒媳婦要生了!”
早半月前就有人來托肖大嬸接生,日子就在這幾日。
肖大嬸放下碗勺,叮囑婉兒一會兒給虎子送完雞湯去,刻不容緩回屋拿上東西就出門去。
喝碗雞湯,王婉兒來到虎子房前。
“虎子哥!”
房裏傳出些響動。
“我可以進來嗎?”
等裏面人同意,婉兒才端着雞湯進屋。
她小心翼翼的把湯端到炕桌上:“嬸嬸出去了,她叫你趁熱把雞湯喝了。”
昨天讓婉兒撞見自己的糗樣兒,虎子心裏還沒平複過來,根本不敢直視婉兒。
端起雞湯打算一口悶下去,結果被燙得嗆到,雞湯灑倒了被褥上。
婉兒連忙扶起碗拿帕子擦拭,已經浸濕了。
現在天氣還有點冷,虎子正養傷這樣下去可不行。
“要……換被褥嗎?”
虎子抓緊被子結巴着說道:“不,不用!那個,我我我蓋三郎的就好了。”
三郎的被子疊放在櫃子裏,婉兒将它抱了出來,出門到隔壁叫來執棋幫虎子換上。
執棋将換下來的被褥拿回王家院子清洗,婉兒閑得無聊,忽想起今日還沒喂雞呢!
這是她來臨安每天都要做的事,從房裏盛一碗稻谷,走到籬笆邊,那些雞聽着聲音就咯咯咯圍了過來。
在京城王府沒有雞喂,來臨安直接搶了肖大嬸喂雞的活兒,她覺得看雞啄米的樣子十分有趣。
握一把稻谷在手心中,高空抛灑,落到地上,落到雞背上……
等地上的稻谷全部吃盡,小雞們來回尋找是否還有漏網之魚,王婉兒才向空中抛灑第二把。
這是門外傳來一位女子的聲音:“敢問娘子,肖虎肖捕快的家在何處?”
“就這邊兒第二家就是了。”
王婉兒放下碗走出來瞧。
一位穿着布衣的姑娘,約莫十六七的年紀,雖說是一副村女打扮,但也算長得清秀。
旁邊還有一位五六十的大伯,見王婉兒出來,老伯從牛車上下來。
“請問姑娘,這裏可是肖捕快的家?”
王婉兒一臉懵,問道:“你們找虎子哥有什麽事嗎?我這就去叫他。”
老伯叫住婉兒:“姑娘且慢,不用打攪肖捕快休息了,我們給肖捕快送謝禮的,東西放下我們就回了。”
那女子在後面牛車上卸東西,兩個雞籠,有個麻袋裝的像是番薯芋頭土豆,還有個大筐子裝滿了青菜。
老伯轉身到牛車上領着兩大匹排骨到婉兒跟前,還流着血漬,一股腥臭味襲來,像是才殺沒多會兒的豬。
“我們是石東村的,昨日賊匪進村搶我們的牲畜和糧食,要不是肖捕快帶人趕到,咱們村可要被搶完了。下午那夥賊人還把已經搶走的豬羊全都送了回來,一問是肖捕快讓他們送回來的。聽聞肖捕快還受了重傷,咱們老百姓也沒啥貴重物件兒可謝的,這都是村民們自己家養的種的。還望姑娘替肖捕快收下,咱們也好安心些。”
原來虎子哥去追賊人是為了這個,可四爺爺打他的時候怎麽不說呢?
老伯和女子放下東西後又上了牛車,婉兒方才回過神來,攔下說道:“這麽多東西東西,都是你們辛苦勞累得來的,怎麽好收下呢?”
婉兒有些支應不過來,嬸嬸大郎三郎都不在,家裏就她和虎子在。
她攔着老伯的牛車,還朝屋裏邊喊虎子,心想三郎說他這幾日不宜下床走動,又朝着自己院子裏喊執棋。
那老伯急道:“姑娘,這是咱們村民對肖捕快的一點心意,若不收下我回去沒法跟村民們交代呀!”
牛一聲嚎叫把婉兒吓得退至路邊,等她收回魂兒牛車已經走遠了。
叫執棋出來幫着把東西先拿進屋,正想去叫虎子,結果他自己出來了。
“虎子哥,你怎麽下床了?”
虎子披着外衣,到院子裏坐下,神情還有些恍惚呆滞。
“都快躺了一整天了,沒事的……你叫我啊?”
婉兒指着執棋拿進來的東西,問道:“你昨天去追山賊,就是為了幫村民們要回牲畜糧食嗎?這是那些村民們謝你的!”
小丫頭兩眼放光,不過這對虎子來說也不是頭一回了。
才從屋裏出來,躺了這麽久,虎子腦袋沉沉的。
“虎子哥,你是大英雄诶!怎麽不高興嗎?還有你怎麽不跟四爺爺解釋?說了他就不會打你了。”
“就算我說了,這頓板子還是少不了的。”
“你幫村民奪回了豬羊,這是好事,他怎麽還會打你?”
“對他老人家來說什麽都比人命重要……嗯……那個,你真覺得我做的這是好事?”
王婉兒肯定地點頭:“你為百姓排憂解難當然好,只是……四爺爺是怕你一個人中了賊人的圈套,擔心你的安危怕你遇到危險。”
說完虎子站起來提起了精神,一只腳踏在凳子上,铿锵有力的說道:“他們那幫人都不是我的對手,打他們再來七八個也不在話下!”
他跟婉兒講起了昨日怎麽收拾這幫人的。
到後面一堆人趴地求饒,虎子的刀插在那頭領面前,逼着他們把村民的東西送回去,然後自個兒騎馬直接回城。
婉兒聽得屏氣凝神,誇虎子厲害,不過還是勸虎子以後別再擅自行事了。
東西都搬進來了,執棋還把雞籠裏的兩只雞也關進籬笆裏,完後回了王家老宅。
虎子把話說出來後心裏也舒坦多了,坐下來喝了一碗熱茶。
思量了片刻,緩緩道:“卓昱,對你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