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報仇雪恥
第二十二章報仇雪恥
“讓一個學生每天清掃整棟樓?”君逸然沉聲問。
“這是慣例…是對評分最低的寝室同學的處罰…”女生怯怯地回複道。
校長聞後跟着一個勁兒地點頭。
君逸然沒有立刻接話,而是徑直走到窗子前,把手掌放在窗沿上使勁一蹭,再攤開,掌心幾乎無絲毫塵埃。寄語昨日早上才擦拭過的。
“能把樓裏打掃到這種程度的學生,說她寝室衛生差,你們相信嗎?”他目光淩厲地掃過一衆人等。
君逸然怎能不了解寄語呢?她在王宮住的時候,不管何時進她的屋子,都是窗明幾淨、一塵不染的。
“這…”校長環顧左右而欲言他。
未等他想好怎麽應答,君逸然已開口:“就讓我們一起去參觀一下這評分最低的寝室是什麽樣的。”
“啊?”校長錯愕。
三秒鐘後,他見陛下并不像開玩笑的樣子,只好服從道:“葉寄語同學的寝室在幾樓?”
葉瑾言:“二樓。”
推開房門,一陣室內的清香傳來。君逸然見這孩子大部分的東西都沒有帶走,不由得暗自苦笑。
後面的人亦陸續地跟了進來。瞧這屋子的主人雖然離開了,但是被褥依舊疊放得規規矩矩,桌面物品擺放得整整齊齊,牆上貼着淺淺的碎花壁紙,窗子前的綠植在晨曦的輝映下明媚鮮豔…一切都讓人感到舒适、溫馨,就好像它們的主人會随時回來一樣。
這房間的清潔程度令人咂舌。
“你們是怎麽評分的?”就連校長也不自覺地皺起眉,轉過頭疑惑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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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沉默。
半晌,葉瑾言挺直了腰杆,沉着道:“是由于她違反了學生手冊的規定,擅自在寝室內養寵物,并且一意孤行、不服從管理。”
“噢。”校長應,想了想又問:“養的什麽?”
“鴿子。”
出了寝室,見君逸然并未再多言什麽,校長略略松了一口氣。“那陛下您接下來想去哪裏看看呢?”
就在此時,從樓梯間跑下來一只敏捷又靈活的兔子,在這些人中鎖定了它要尋找的目标,直撲向她的懷抱。
“哪裏來的兔子?”校長的眉心又皺了皺。
“雪球!”皇甫梓潼趕忙彎身将它抱起,用手輕撫着它的毛發,一臉的嬌寵。
她旁若無人地對着雪球自說自話:“你怎麽這麽不乖,不是讓你安心地呆在寝室裏等着我回去嗎?什麽時候偷跑出來的,嗯?”
大家面面相觑。而君逸然挑眉。
皇甫嵩見狀,不得不有些尴尬地解釋道:“怕小女一個人在學校裏寂寞,就為她買了一只兔子權當作伴。這是從波蘭運送到此地的兔子,性情極為溫順,不會給學校帶來什麽影響的。”
君逸然這才悠悠地開口:“有沒有影響先不談,我比較好奇的是這位養兔子的女孩是否參與了清掃宿舍樓的工作呢?”
一語中的。不用回答,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校長困窘,往皇甫嵩的方向瞄了兩眼,不得已地說:“抱歉,是我工作上的失察。現在既然葉寄語同學已經走了,那這學期接下來的日子裏就由她繼續負責打掃吧。”
“那倒不用。”君逸然邁開腿往樓下去了,衆人跟随。
校長:“您的意思是?”
“這兔子我瞧着也怪可愛的,而且宮相方才不也說了不會有多大影響嗎,且讓她養着吧。往後也無需再因此對學生做出什麽處罰了,只要不過格,這麽美的校園裏添一些小動物也不是壞事。”
“規矩也是人定的,有些不合理的陳規陋習該廢就廢了吧。”
“是是是,陛下聖明。”校長連忙應和着。
對于在樓裏發生的事情,寄語全然不知。眼見一行人出來時神色各異,她不覺有些納悶,但也還沒有忘記趕快把自己藏好。
天色大亮,太陽初升。此時園子裏的積雪已經被鏟除得七七八八了,地面尚殘餘的小冰晶閃閃亮亮。
“你們看那是什麽?”一名跟在隊伍中的學生指着地上曾被積雪覆過着的一處,驚奇道。
人們循着她所指的方向望過去,只見一長條狀的鏈子在陽光的折射下熠熠發光。
走近一瞧,原來是一條耀眼奪目的項鏈,明眼人都知此非尋常物。
“呦。是哪位同學竟如此不小心,這麽貴重的東西也不好好保管着,萬一被人撿了去或是偷了去可怎麽好。”君逸然裝作毫不知情的樣子彎下腰把項鏈給拾了起來。
“學姐,這好像是你日前丢失的那條項鏈啊。”剛才那名學生輕輕戳了戳皇甫梓潼的肩膀,小小聲地對她說。
然而,在一時四周俱寂的環境下,圍觀着的人都聽了個一清二楚,所有與此事有關聯的人皆驟然色變。
皇甫梓潼極度惱怒地晃了晃身子,似是試圖要把這個聒噪的人從身邊甩開。她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因為她想起此處正是她那天捉兔子時摔倒的地方,想必是那個時候把項鏈掉在這了,而後被雪掩住以致無人發現。如此說來,是她冤枉人家了,不過葉寄語為何會有一條跟她一樣的項鏈呢?父親不是說這是千金難買的嗎?
皇甫梓潼并不知曉葉寄語是君逸然的徒弟,葉瑾言也沒有告訴過她。關于偷盜一事,本來葉瑾言也覺得葉寄語怎麽也不至于做出此等龌龊、白癡的行為,但是鑒于她心中巴不得早點找個理由将葉寄語趕出學校的想法,她便順水推舟、因勢利導了,不想到頭來還是功虧一篑,氣得她臉色發黑。
法術學院的女院長此時也在一旁,聽聞此話後頓然醒悟到自己辦了一件大錯特錯的事,錯怪了人家同學不說,還把她趕出了學校。最主要的是這件事現在鬧得這麽大,若追究起來,她首當其沖、難辭其咎。該怎麽辦呢,嚴冬時節,她的額上竟淌下了汗珠。
皇甫嵩和君沐烨就不用說了,他倆各自作為兩個女孩兒手中項鏈的直接來源者,此刻心情很複雜。
“過來吧。”君逸然沖着樓後的方向喊道。
他一出來就看見她了。這閨女,藏也不藏得仔細些,大半個鳥籠和白色的衣角都露在了外面,讓人注意不到都難。
葉寄語癟着嘴小步地挪了出來。
“師…”她剛要脫口而出,幸而及時地想起了要改口:“拜見陛下。”然後規規矩矩地行禮。
“寄語,把你的那條項鏈拿出來給大家看看。”君逸然命令道。
衆人驚愕不已,他們認識?!
“是。”寄語應,這項鏈已被她包裝起來随身帶着了。
兩條項鏈放在一起對比,還真的是極為相似。只是若在太陽底下細細觀察,可以明顯地看到它們各自正中間最大的那塊水晶上面所镂刻的暗紋圖案并不相同,一個是星,一個是月。
原來,這兩條項鏈本是一對,合起來名為:星月傳說,是葉震從洋市裏好不容易淘來的。他的原意是把這對項鏈送給宮相的女兒和她未來的另一半的,但是可能是送禮的時候沒有說得這麽直白,皇甫嵩未能理解到他的意思。皇甫嵩心想,這一模一樣的項鏈我女兒有一條戴就夠了呀,于是便把另一條輾轉地獻給了王後。後來,王後又令君沐烨把它贈予了寄語。再後來,就發生了這樣的事。
君逸然:“所以這事可以真相大白了?”
校長:“可以可以,我這就把葉寄語同學的退學通知給撤回,她可以同往常一樣上學了。”
君逸然無聲地把屬于寄語的那條項鏈遞還給了她。
“給。”緊接着,他又稍稍俯身,把另一條交到了皇甫梓潼的手中。那女孩子羞答答地接過,甚至還朝着君逸然微微一笑。
就這樣一個簡簡單單的動作,簡簡單單的一交一接,惹得寄語心中醋意翻滾。他是她的師父啊!他怎麽能在這麽多人的面前對別的女孩子這麽溫柔呢?可她又不能說什麽,憑什麽要求師父只對自己一個人好呢?本來得以拜君逸然為師她就已經是獲得了天大的榮寵了,她就已經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了,可是她卻妄想着能夠從他的身上奢求到更多,是不是有點兒太貪得無厭呢?
但她做不到。她做不到心平氣和地去跟其他任何人分享自己的師父,更別說是她不喜歡的人。哪怕只是君逸然的一颦一蹙、一嗔一笑,都盼望着能獨屬于她。瞧,她是不是很自私?可這天下,她什麽都情願舍棄,只求能換得他一人的全部真心。
君逸然開始往外走了。
“此事,你打算如何處置呢?”路上,他故作漫不經心地問。
“嗯?陛下您指得是?”校長本以為這件事可以就此翻篇了,所以便他裝傻充愣。
“你是真的不明白我指的是什麽?”君逸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地呼出。“無端受到牽連的當事學生難道就這般無足輕重嗎,像個木偶一樣可以被招之即來揮之即去嗎?”
字字珠玑。他并未明言,但想來話裏的意思不難意會。
“您說笑了。”對方的表情有些難堪。“到底是我們校方未能明察、草率行事,才冤了這孩子,我這心裏也非常過意不去。您看,适當地給這孩子做一些物質方面的補償如何?”
君逸然嗤笑,“物質上的補償能彌補心理上帶來的創傷嗎?”
“那…依您看,該怎樣做比較合适呢?”校長并非不懂,只是這兩頭的人他都得罪不起,很是為難。
“讓污蔑偷盜的那位女孩子當衆道歉,并對涉事教師做停職處理。”擲地有聲,铿锵有力,義正辭嚴。
一直跟在君逸然身後不遠的寄語聞之,感覺到她的心好像被什麽輕柔、和暖的玩意兒倏地叩擊了一下,這種感覺随之順着血液洪泛全身。聽到了吧,師父最在意的人還是她,沒有人能取代她在師父心中的地位,寄語怪自己剛才神經過敏。
“這是不是有點兒…”強他所難了,這後半句話是校長在心底默默說的。宮相的威勢自不必說,那位法術學院的女院長也是他的一位遠房表親,在過去沒少給他送禮。
往回返的隊伍又壯大了不少,許許多多忙完活沒課的學生也加入了此游行的隊伍,大家都争先恐後地想要多睹幾眼隊首那位在傳說中被稱為絕色的男子的姿容,出塵、無瑕。湊熱鬧總是歡樂的,一時間校園的街上好不熙攘。偶有幾位膽子大的女生湊上前去看,君逸然也不介意。
皇家學院的中部有蠻大的一個湖泊,在冬日裏碧波微瀾、百色歸一,如同一個被打翻了的調色板,別具一番冷峻的風情。湖泊中的水四方流淌,在校園中彙聚成了許多小型湖,因而無論走在哪裏都樂得有美景可賞。
途徑一小湖泊前的游樂小廣場時,君逸然停下了。他走到廣場的最裏邊負手而立,向遠處眺望了好一會兒,“如此良辰美景、人傑地靈啊,能在這裏讀書真是有福氣了,不要把它弄污了才是。”然後轉頭看向校長:“你說對嗎?”
這話似是而非,校長似懂非懂,但也說不出個不字。
君逸然轉過身正對他,淡淡地:“對了,我似乎忘記跟你說了。這葉寄語是我君逸然的徒弟,既是我的徒弟也就等于是我的女兒,我不忍心看她受到絲毫的傷害和委屈。聞知她蒙受不白之冤乃至于被迫離校後,我五內如焚,此番來校一是替她向學校要個說法。”
他停頓了幾秒,把身子再往外側了側,視線壓過一衆人的頭頂,卻不看任何人,然後拔高了音量:“二是為正本清源。學校是教書育人的場所,本該是最純正無邪的地方,卻在此發生了這樣駭人聽聞的濫用權力迫害學生的事件,這是皇家學院的悲哀,亦是整個荒蕪國的悲哀。恕我直言,有些教師,根本不配為人師表!”
全場目瞪口噤,一秒,兩秒,三秒…校長的嘴張了合,合了張,終是沒能說出一句話來。
良久,校長魂歸本體,但依然目光呆滞,他說:“既如此,就請皇甫梓潼同學當着所有人的面前給葉寄語同學道歉吧。”
在無人察覺的角落,宮相氣得猙獰了面孔,他的眼眉都緊緊地扭曲在一起。好你個君逸然,竟敢讓他的掌上千金去跟一個半路撿回來的野徒弟去當衆道歉,還真是不把他放在眼裏了,他的女兒從出生字典中就不曾有過道歉二字!從最開始他對國王收徒一事就頗有微詞,這根本就是史無前例的、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話!後來得知君逸然為葉寄語的花銷沒有動用國庫的一分一毫,他也就啞口無言、就此作罷。而如今,既然你無情,那麽就休怪他不義。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看最後究竟是誰拜倒在誰的腳下。
見此,皇甫梓潼也知再無回旋的餘地,她哭得梨花帶雨、渾身顫栗,讓人頓生憐惜之情。大家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向她,只見她使勁地握緊了拳頭,勒得懷中的兔子不住地踢腿掙紮。醞釀了好一會兒,她臉色慘白,緊咬着下唇,顫抖着聲音,沖着葉寄語的方向:“對不起。”說完便捂着臉跑開了。皇甫嵩感覺到他的心髒在劇烈地抽搐着。
“好,接下來,按照陛下的意思,對法術學院的院長王老師發出停職處理的通知。望其他老師都能引以為戒,勿要再不自量力、觸犯權威。”這話,校長說得咬牙切齒,他的雙眼陰凄凄的。這一早上的時間,他失掉了所有作為一個校長應有的尊嚴,可他又能如何呢?呵,停職而已,又不是開除。
那位女院長瞠目結舌、花容失色。
君逸然又何嘗不知,這樣做會引來多少的仇恨和謾罵,但是他不後悔,為了寄語他什麽都願意付出,他會傾注他全部的力量來保護她、庇佑她。他要讓她知道,這世間的風風雨雨都會有他陪伴她一起面對,她不需要再一個人徘徊、彷徨。所有的怨恨和敵對都請沖着他一人吧。
葉寄語癡癡地看着前方這個男人,她的師父、她的保護神。既而,君逸然也看了過來,深情脈脈。兩兩相望,久久凝眸。她雙睫微顫,淺笑嫣然;他明眸璀璨,嘴角輕揚。
您像帶着滿天星光為我閃亮,在我的瞳孔中刻成畫像,連空氣也被兌進了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