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國王來訪
第二十一章國王來訪
一夜未眠。天蒙蒙亮,寄語就要離開這個她期待過、又傷心過的學校了,如此灰溜溜地被掃地出門,她不想被任何人瞧見,就讓她一個人安靜地離開吧。寄語把鴿籠外面圍上了一層透氣的棉布,避免小灰小白受到寒風的侵襲,再帶了些盤纏和随身物品,除此之外她什麽也不打算拿走。
屋外朔風凜冽、寒氣逼人,出了門的景象讓寄語大吃一驚:原本在這個時辰該是尚清冷無人的校園裏已經布滿了三兩成群的學生,他們打着哈欠,手裏或拿着掃帚或拿着鐵鍬。這雪下了這麽些天了,也沒見有人清掃,難道是學校為了慶祝她的離開,還特地要讓校園也氣象一新?那她的面子可真夠大的,寄語自嘲地想。在錯落中擦肩穿過,這些學生們向她投來了神色各異的目光,然後他們彼此間再心領神會地對視一眼,不做聲地繼續向前,待稍稍走遠後開始竊竊私語。
管他們是為了什麽呢,趕緊離開這個傷心地才是,寄語加快了步伐。她其實并不知該去往何方,王宮她沒臉回去,更不敢看到師父對她失望的神情。可天地之大,哪裏還有她的容身之所呢?不如先找個客棧住下吧,再從長計議。
她一路行至學校的大門口,碰巧一輛馬車正欲進校,原來今日是有貴客到訪,難怪…因為一般的馬車是不允許駛入校園的。寄語正準備回避,胸中驀地升騰起一種不對勁的感覺,可能是第六感的作用吧促使她往那個方向多看了幾眼。忽的一陣強風吹過,把那車簾卷起了半邊,君逸然俊美的側顏赫然闖入她的視野,心跳驟然加速。裏頭好像還有其他人,但寄語沒精神細看,她慌慌張張地背過身去,怕被師父給瞧見,這個時間出現在這個地點顯然是不合常規的,她還沒想好如何去說。
但是世上有誰會認不出自家女兒的背影呢?君逸然狀若不經意地向外瞟去,把這個女孩子的倩影印入了他的心間。風中的她身形瘦弱單薄,手中提着自己送她的鳥籠,發絲恣肆地随風飄舞着,周身呈現出凄婉的美。
馬車徐徐向前駛去,行至未遠,便被夾道熱烈相迎的教師代表團以及學生會代表團所攔截。君逸然緩步走了下來,舉手投足間優雅與威儀并存,所有師生誠惶誠恐地跪拜,盡管有第一次得見天顏的人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此時也不敢有所造次。随之出來的是大王子君沐烨,凜若冰霜。緊跟其後的是二王子君遠洲,燦如朝陽。最後從車廂裏探出身子的是一位不算高的中年男子,他大腹便便、衣冠楚楚,把頭發梳得油光锃亮,此人是宮相皇甫嵩。
“都起來吧。你們各自去忙便是,我自己随便轉轉。”君逸然雖是雲淡風輕,可他的言辭中透着一種壓迫性的力量,就像是風雨來臨前的海面,讓人望而生畏、不可捉摸。
其實所有人的心裏都有個疑問:國王在此冰雪尚未消融之際突然地決定來訪,其動機和目的究竟是什麽?
皇家學院的校長,寄語讀高級班時期的那位文質彬彬的校長,如今已升遷至此了,仕途可謂扶搖直上。他定了定心神,谄媚道:“陛下,這晨起天寒地凍,您何不待白日氣溫稍稍回升後再動身前來呢,還望保重您的尊體才是。”他作勢擡頭看了看天,晨光熹微。
這話裏的另一層含義是:才幾點就來,您踏馬好歹給我們留個洗臉的時間啊。
而君陛下故意這麽早來,擺明了就是不想給這些人留什麽過多的用于粉飾、雕琢的時間,他要看到的就是學校裏最平常、最真實的樣子。他很少這樣動氣、這樣較真。
“一日之計在于晨,在這裏讀書的大多是朝氣蓬勃的年輕人,是國家的希望,他們在清晨的風貌想來最值得一觀。”然而君逸然想起了方才她的丫頭伴着日出獨自黯然離開的落寞背影,不由得憤然,“而且我做事向來不喜歡拖沓。”聲音也連帶着加重了幾分。
此人語氣嚴肅、表情冰冷,校長暗自咽了一口唾沫,雖不知其所為何事,但還是立即陪上了笑臉:“那陛下您想去哪裏看看呢?室外風大,不如讓我陪同您到圖書館或是教學樓裏參觀一下?”
君逸然:“到學生的宿舍園區看看。另外其他人等都散了吧。”
好端端的,宿舍樓有什麽可看的?陛下此番前來定是為了什麽特定的事或是什麽特定的人,在場的某些男男女女隐約感到有點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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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那您這邊請。”縱然心裏有再多的疑慮和忐忑,校長在表面上也要做出不慌不忙、氣定神閑的樣子。
校園游行的隊伍自成不規則的行列。雖然君逸然已再三強調不需要什麽太多人跟着,可大多數人還是湊熱鬧不嫌事大的類型,可以預想到即将發生的一場好戲怎能錯過呢,更何況就這樣遠遠跟在國王的後面似也是一種莫大的榮耀。
由是,這個隊伍的組成結構是這樣的:君逸然悠然地走在最前端,校長在側後方适時地為他做出講解。他們身後的一排三人從左至右依次為:皇甫嵩、君沐烨、君遠洲,彼此間幾乎無話。不遠的後面跟着教師群體,這些人大多是分學院的院長,他們分散地湊成幾堆低聲議論着什麽。再稍遠的後方是學生團體,有葉瑾言、皇甫梓潼,還有其他幾個高年級模樣的學生,她們好像在談論着一些有意思的事情,時不時地爆發出一陣陣哄笑。
若是再放眼向更遠處望去,可以看到這個隊伍其實還有一個小尾巴。葉寄語沒有出校,師父在這兒呢,她怎麽可能舍得離去。而且,她依稀覺得,方才在校門口碰到師父并不是巧合,他的此番到來可能與自己的事有關,也許事情還有轉機。所以她便折身悄悄地跟了上去,始終與大隊保持着一定的距離,不會被他們發現,也不至于跟丢。
君逸然一行人所途徑之處,零散地分布着一些正在除雪的學生,看樣子這全員大掃除活動才剛剛開始。
“陛下,抱歉。昨晚臨時接到您要到訪的消息後,我們就立刻傳達下了全面清潔校園環境衛生的指示,期待能以一個最佳的校園面貌迎接您的到來。但是沒有想到您會這麽早來,所以來不及…總之,很抱歉。”校長擺出一副愧疚的神色,不過他這話的言下之意是:我是非常無辜的。
君逸然微微點頭狀:“如此說來倒是我思慮不周了。”
校長趕緊恭維道:“哪裏哪裏,您的到來為這所學校增添了光輝呢。”
君逸然目視前方,不看他。“原本校園面貌倒是次要的。只是這路面的積雪遲遲不除,若是結了冰造成行人摔倒,或是遮蔽住了什麽公平正義致使有人蒙冤受辱。那就不好了。”
這分明是在借題發揮,可他又偏偏不明說。校長讪讪一笑,心中的那份不安感越來越強烈了。
行至宿舍園區,情況與園區外一致,地面上覆着厚厚的冰雪正待鏟除。皇家學院招收的學生從來都是同輩中的佼佼者,因此學生規模很小。園區內也只有兩棟五層的宿舍樓,一棟男生住,一棟女生住。
“進去看看吧。”君逸然道。
他們先去了男生宿舍樓。樓裏狹窄,寄語怕被發現就沒有跟着一起進,獨自躲在了園區裏的一個角落。
方一進樓門,幾朵水花迎面撲來,為首的幾人及時躲閃,才勉強沒有被濺到。幾個大男孩正在廳中舞動着掃帚拖把,揚起桶裏的水,一邊喊叫一邊打鬧着。見到來人,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各自低頭站好,不語,就像剛犯了錯的孩子被大人發現時一樣。
“你們在幹什麽?”校長怒斥道,再低頭看看滿地的污水,“讓你們打掃衛生,是讓你們擱這玩呢?馬上給收拾幹淨!”
說完,他又端上笑臉沖着默不作聲的君逸然,“您真是太英明了。不來這裏瞧瞧都不知道這些孩子成天在私下底是個什麽狀态。”到了樓梯口,“陛下,您請。”
君逸然冷冷地扯動嘴角笑了笑,然後邁開步子。
宿舍樓裏并沒有什麽好看的,除了正在打掃的同學,此時冷冷清清的沒有什麽人。一行人又轉到了女生宿舍樓,更加古怪,一眼看過去地上全是被鞋底踩得髒污的雪水,卻沒有一個人在清掃。而相對比之下,走廊中的窗臺、畫框等等都被擦拭得亮亮堂堂,盆栽的擺放也井然有序,不像是無人打理的樣子。
校長:“陛下,請您稍等,待我問個清楚。”
“這是怎麽一回事?打掃衛生的人呢?”他轉過身,沖着後面那幫學生會裝扮的男女喊話。因為學校各處的衛生清掃工作一直都是由校學生會負責安排的。
聽到召喚,葉瑾言帶頭小步跑了過來。
“這樓裏的地面髒成這樣,為何無人打掃?”校長又重複了一遍問話。
“對不起…”其中的一個女生面帶羞慚地開口道:“對不起,是我的疏忽。因為這學期的女生宿舍樓本來每天都是由葉寄語在負責打掃,所以安排本次大掃除的分工時,我就習慣性地把這一項給略過了,忘記了她今天就被退學了。”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因為瞥見葉瑾言正用兇狠的目光瞪着她。
聽到該女生話中所提及的名字時,一路上少有表情的君逸然眯起了雙眼,黑色的眸中一道冰冷的光滑過,像是一道劃破夜空的流星。
葉寄語…校長覺得這個名字有點熟悉。退學?哦,他想起來了,昨天法術學院呈上來一份起草的退學決議書,他看了看此學生的名字并不在他的重點關照名單上,沒有多想就簽了字了。
現場的每個人都似是各有所思,一時氣氛頗為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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