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心無雜念
第十四章心無雜念
因此,寄語确立了她的新目标:在王宮裏種植培育出雪蓮花。
哥哥帶回來的這些雪蓮花種稀有珍貴,她不能貿然行動而造成不必要的揮霍浪費。寄語查閱了大量的相關書籍,在摸清了雪蓮花的生長習性後她想到了一個絕佳的培育地點—天臺,那裏潮濕溫暖、陽光充足、通風良好、排水方便。她為給這些種子找到了一個好的歸宿而感到欣喜,于是就馬不停蹄地放手做了起來。
種子撒下後的這段時間裏,寄語化身農家女,勤勞地按照書上介紹的那樣進行除草松土、按時澆水、施加肥料,每日嚴格做好記錄。她廢寝忘食、起早貪黑地守在苗圃旁,只為等待幼芽破土而出的那一刻。毛毛常常因為受到了冷落而大叫表示抗議,寄語自己偶爾也會感嘆即便在備考的時候她也不曾像這般沒日沒夜、嘔心瀝血。
一天過去了、一周過去了、一個月過去了,仍未有任何要出苗的跡象。寄語也随之一點點失落,是哪裏出了差錯呢,對照這些必要條件都符合的呀。
寄語去找蘇維求助,老蘇伯笑而不答,只讓她自己去探究。寄語又去找君逸然訴苦,君師父更是敷衍搪塞,說什麽正是由于難辦才顯得有價值。哼,根本沒人管她,寄語一屁股摔坐在床上,冥思苦想起來。這時房門被敲響了。開門,是稀客。
“得知你被皇家學院錄取了,特意來恭喜你。”君沐烨的臉上一貫沒有過多表情,語氣也少有波瀾。
“多謝大哥。進來坐坐吧。”直覺告訴寄語他來不只是為了說這個。
“雪蓮的種植進展得還順利嗎?”果然,他坐下後便開始發問。
寄語給君沐烨倒了一杯水,聽到他這樣問心中不免疑惑,他是如何知道這件事的呢?除了師父、哥哥、蘇伯、佩雯外誰也沒告訴的啊。
“還好,不過也不能一蹴而就,總需要等待一些日子。”這話說得含糊,她不想透露更多。
“放棄吧。”君沐烨似是不經意地說。
“什麽?”她微微蹙眉。
“放棄吧。每種生物只有在其獨特的專屬的環境中才能生長,自然規律是無法強行改變的,即使是條件模拟得再為相似,終也不是原本的那個環境了。在外界看來并無明顯的差異,可是生物體本身獨有的對外部環境的感知力還是可以清晰地讓它們察覺到某種不對,理所當然的也就無法成活了。更何況是雪蓮這類高貴的物種,它們只會更加敏感。”君沐烨說這番話的時候眼皮耷着,語氣依舊淡漠。
“可是不試試怎麽知道不行呢?”寄語堅持。
“反正該說的我都說了,徒勞無益。我還有事,就不多打攪了,告辭。”還不等寄語回應什麽,他便起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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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沐烨走後,寄語獨自一人坐了良久。他為何要專門來一趟說這些呢,這事與他又有什麽相幹呢,寄語深知他不是那種愛管閑事的性格。不過,雖然他的話過于絕對,卻有道理,有些東西的确是複制不來的,其中的不同唯有自身知道。老蘇伯和師父也一定是知道這一點的,可是他們仍然在鼓勵她嘗試,說明還是有辦法的。
對啦,寄語一拍大腿,茅塞頓開。最近她只沉溺于生物圈的領域進行探索,怎麽忘記了她的本行—法術學呢,各門類學科本來就是相輔相成、息息相關的。法術的作用正是突破現有的自然科學規律,實現對事物的随心操控。只是…唉,寄語嘆了一口氣,現在學術界只有理論和構想,還沒有人成功地付之實踐呢。不行,再難她也要試試,她不喜歡半途而廢。
寄語再度一頭紮進書海,王宮一樓的圖書室裏有不少珍藏的古籍,君逸然許她随意翻看,這給她提供了極大的幫助。此次她查找的方向是:催花術—一種催動花草快速發芽或者使死樹成活的法術。
終于功夫不負,寄語在一本破舊不堪、紙張泛黃、字跡模糊的古書的犄角旮旯處找到了這種法術的咒語和操控方式,她激動到一顆心快要跳出了嗓子。她急速地跑上天臺,根據所學的知識念動咒語,沒有反應。她又念了一次,依舊沒有反應。挫敗感油然而生。
無法,她只得再去找老蘇伯請教,這一回老伯伯沒有拒絕。
“法術的施展需要依靠施法者強大的意念,只有把自己的意念施加到對象上,咒語才可能發揮作用,這會消耗很大的精神力。同時這也要求施法者必須定下心來,全神貫注、心無雜念,從而達到物我合一的境地。”蘇伯一針見血地指出。
從來修心都是最難的,塵世中紛紛擾擾,人類時常會被太多虛妄的東西所牽絆而迷失了本心。像寄語這樣急功近利,怎麽可能做到心無旁骛呢?
道家提倡心齋、坐忘,從而進入“虛靜”、“物化”的狀态。寄語想,也許可以通過冥想的方式促使自己靜心。結果晚上,佩雯毫無心理準備地推門進來,看見坐在床上一動不動的寄語被吓了一跳,用手去試探她的鼻息,活的。
“姑娘,你這是要成佛呀!”她嚷嚷道。
“快發芽,小寶貝,夜幕已低垂,星輝灑滿大地,微風輕輕吹。小寶貝,小寶貝,歌聲催你發芽。”
夜靜星河出,耿耿辰與參。夜晚,點點繁星像一顆顆閃耀的寶石鑲嵌在深黑色的天幕中,清輝萬裏。寄語抱着雙膝坐在天臺上,在星空下為種子們唱起了歌謠,面帶一絲沮喪。
“求求你們快點生長好嗎?我好想能幫到師父啊。”寄語悵惘地說。
“咦,寄語妹妹,你怎麽一個人坐在這裏?”來人是君遠洲,他身旁還領着一個稚氣未脫的小男孩,應當是君潇潇了。
“屋裏悶,我出來透透氣,嘿嘿。你們怎麽到這上面來了?”寄語不想提及種花的事。
“天兒漸漸熱起來了,潇潇睡不着覺,鬧着要出來看星星。大哥又不在房,我就只好陪他出來了,這星空确是極美的。”他們也坐到了寄語的身側,寄語瞧着那個半大的孩子虎頭虎腦的。
“是啊。”她微笑着應聲。
“這裏培育的就是雪蓮的種子吧?”君遠洲問。
原來…這事已經人人都知曉了嗎…
“嗯。”寄語答。
“什麽是雪蓮?可以吃嘛?”潇潇純真的童聲穿插進來。
“一種很漂亮、很稀有的花。”這是寄語第一次跟潇潇交流。
“哦。”小孩子顯然失去了興趣。
“潇潇,哥哥姐姐給你唱首歌聽好不好?”寄語岔開話題。
“好!好!”他的眼睛又亮了起來,拍着手振奮道。
“那我們唱《小星星》吧。”寄語用胳膊肘蹭了一下君遠洲。
“好啊。”君遠洲也漾起柔柔的笑意。
是故,在一個寧靜的初夏夜晚,高高的屋檐上方傳來了生動歡快、悠揚悅耳的童謠,飄蕩在王宮中,飛升至九霄外。唱到後面,潇潇也跟着一起唱了起來。
“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挂在天上放光明,好像許多小眼睛…”歌曲裏的小星星很是應景,伴着斷斷續續的蟲鳴,流入無數生靈的夢境。
曲畢,“現下可以回去睡覺了嗎?”君遠洲問潇潇。
“我還是不困!”聽這聲音也确實精神得很。
“那你不困想幹嘛呢?”看得出君遠洲對潇潇百依百順。
“我想做游戲!”小朋友就是精力旺盛。
“這麽晚了,改天好嗎?”
“不嘛不嘛!”
“…”
“那咱們就陪潇潇玩會吧,正好如此良宵,莫要辜負。”寄語被這麽一折騰也沒有了困意,想想勞碌了這好些日子,也該痛痛快快地放松一下了。
“好吧。”君遠洲笑着無奈地搖了搖頭。
“要做游戲的話,就咱們幾個人可沒意思。這樣,你們到樓下草坪處等着我,我去多喊幾個人出來一起玩。”寄語還真不嫌鬧騰。
十分鐘後,出來的哪裏是幾個人,而是泱泱一隊人馬。佩雯連蹦帶跳地跑在寄語身邊,程成他們也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面。
待人都到齊後,“這麽多人,該玩點什麽呢?”寄語扶額。
佩雯倒是個鬼靈精,很快就有了好主意,“丢手絹!”
于是大家手拉着手散開,圍成一個大大的圓圈後盤腿坐在草坪上,寄語貢獻出了她的手帕。
第一輪由君潇潇先開始丢,其他人則齊聲唱着《丢手絹》的歌。
潇潇把手帕丢在了君遠洲的身後,君遠洲又把手帕丢在了寄語的身後,寄語再把手帕丢在了程成的身後,程成複把手帕丢在了佩雯的身後,誰也沒有被抓住,大家玩得興高采烈、不亦樂乎。
“喂,怎麽又到我了!”寄語剛坐下,氣還沒喘勻,沒留意佩雯再次把手帕丢到了她的身後。待她發覺時,那家夥已經跑了老遠,寄語趕忙起身去追,不成想被草坪上的一塊石頭給絆倒了,摔了個嘴啃泥。
“呀!”場面騷動喧嘩起來,第一個跑過來的是君遠洲,緊接着佩雯也跑了過來。
“寄語妹妹,你還好嗎?”
“姑娘,你沒事吧,都怪我不好。”
寄語趴在草地上沒有反應,大家慌了神。
驀然,草地上的人兒笑出了聲,她拍了拍衣服站起來,“我沒事。”這草坪軟綿綿的,倒是很舒服。
“姑娘,你吓死我們了!”佩雯心有餘悸地嘟囔道。
“真的沒事嗎?要不還是扶你回去檢查一下有沒有哪裏受傷吧。”君遠洲神色擔憂道。
“沒事兒,大家玩得正開心,別掃了大家的興致。”寄語說着伸了伸胳膊動了動腿,證明給他看。
這段時期由于勞作的需要,寄語穿的都是長衣長褲,因此并無大礙。
“好吧,你要是有哪裏不舒服,及時地跟我們說啊。”
“嗯嗯!”
就這樣一圈人再次熱熱鬧鬧地玩開了。直到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被丢過了手絹,大家才癱坐在草地上,沐浴在明月清風中。
過了一會兒,大家還都意猶未盡地不想回去,“我們跳舞吧!”不知是誰的提議得到了紛紛響應。
說是跳舞,不過是一群人圍在一起轉圈圈,他們就像一群自在遨翔着的鳥兒,忘卻人間一切煩惱。
“洋娃娃和小熊跳舞,跳呀跳呀一二一;他們在跳圓圈舞呀,跳呀跳呀一二一;小熊小熊點點頭呀,點點頭呀一二一;小洋娃娃笑起來呀,笑呀笑呀一二一。洋娃娃和小熊跳舞,跳呀跳呀一二一;他們跳得多整齊呀,多整齊呀一二一;我們也來跳個舞呀,跳呀跳呀一二一;我們也來跳個舞呀,跳呀跳呀一二一。”寄語起了個頭,大家一起盡情歡唱着、玩耍着。
此時君逸然正和老蘇伯坐在窗邊小酌夜話,聽見聲音往窗外瞧去,就看到了如此溫馨歡騰的場景。
“年輕真好啊。”他們碰了一下杯盞,一飲而盡,相視而笑。
終于,大家玩累了,睡意湧了上來,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人們散去後,寄語卻覺得意識難得的清明,心中亦是少有的安寧。方才她在玩鬧的過程中就有一種同天地萬物融為一體、萬事皆空的感覺。她心中猛然一震,飛速地跑上天臺,念動起早已記得滾瓜爛熟的咒語。奇跡般地,一株株幼苗破土而出,吐出了許許多多嫩綠色的芽兒。
她成功了!她做到了!
寄語欣喜若狂,她迫不及待地要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師父!她跑到了師父的房前,不管不顧地就推門進去,見到師父跟老蘇伯在對飲,她稍稍收斂,可還是難掩激動的神色。
“瞧這丫頭,這是玩瘋了。”他們二人都帶笑地望着她。
“哪有。我是想來告訴你們,雪蓮花種子發芽了!”話到口邊,寄語還扭捏了起來。
“哈哈,我就說這孩子準行吧。”蘇維哈哈大笑道。
“不錯。有功。”君逸然亦眉眼彎彎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