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家庭晚宴
第七章家庭晚宴
回到房間後，寄語要稍加打扮一下，畢竟參加晚宴還是要莊重一些。她起初謝絕了佩雯要給她梳妝的提議，從小到大她親力親為慣了，冷不丁被人服侍她很難坦然自若。但當佩雯看到寄語一刻鐘的成果—兩條蟲子一樣又黑又粗的眉毛和紅得像猴屁股的臉頰，她堅決地搶過了寄語手中的粉刷，寄語寶寶也自知不擅長這些，就由了她去。
佩雯果真心靈手巧，在鏡子中，寄語看到她的手指靈活地穿梭于她的發絲間、游走在她的五官旁。沒一會兒，就打造出了一個大家閨秀風格的寄語，跟她古靈精怪的性格相去甚遠。一個公主頭的發髻，淡掃胭脂，還是那條白裙，腰間系上一塊粉色的寶石，一雙黑色的小皮鞋。
“姑娘，我們該走了。”
國王套房中的宴會廳。
葉寄語到的時候君逸然已經到了，他坐在長方形餐桌的最前端。桌子的另一側還坐着兩個男人，很奇怪，這兩個人寄語都認識，還都是只有一面之交。一位是今天下午替她解圍的那位，此刻他又用他那銳利的目光審視着寄語，家宴嘛他作為國王的兒子總要來的。另一位就讓寄語驚詫萬分了，竟然是上次給自己瞧病的老伯伯。寄語進門的時候他們幾人正在交談些什麽，她的到來中止了他們的對話，繼而都齊齊地望着她，表情各不相同。君逸然素來是笑咪咪的，而老者則更多了幾分長輩看晚輩的神态，充盈着慈愛和期盼。
這該怎麽打招呼？寄語微微屈膝做了個請安禮：“師父晚上好。大家晚上好。”聲音極其甜美，笑容亦極其甜美。
“哈哈哈，這閨女可愛得緊哪。”老伯伯笑道。
“确實如此啊哈哈。”某師父跟着笑道。
“寄語，這是蘇伯，你們見過的。今天下午才入宮。”君逸然充當起講解員。
原來今天下午那輛馬車…寄語颔首，再次向老伯伯致意。只是她的心裏一陣錯愕，難道師父已經知道她曾經尋醫求藥的事兒了？那老伯伯跟師父又是什麽關系呢，他們看起來很熟的樣子。
在君逸然接下來的介紹中，寄語大致了解了。老伯伯名叫蘇維，是個極其博學多才的人，他的知識涉及面很廣，在醫學、農學、數學、天文學方面都有很高的造詣，更為驚嘆的是還寫得一手好書法。他年輕時曾是王宮裏王子公主們的老師，哦也就是君逸然的老師。後來因為在宮裏宮外傳播法術知識而遭到王公大臣們的一致激烈彈劾，被迫淪為階下囚。那時候還沒有法術這門學科，蘇維是最早踏足法術領域的先驅者之一，他為了普及這個可能會對人類發展産生重大影響的新發現、號召更多人進入這個研究領域而不辭勞苦地到處宣講，卻被很多人誤解是異端邪說，一度難以為繼。後來雖然在君逸然的掩護下逃出了王宮，但是宮裏還在不斷地追捕他，在他饑寒交迫奄奄一息時，得到了一位好心的女孩子的贈食，讓他活了下來，但也從此落下了病根。再後來，老伯伯就隐姓埋名，行醫救人，至今。
“原來老伯伯還有一段如此不尋常的經歷啊…”寄語感嘆。
“所以說啊，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我們要做的就是不忘初心，堅強勇敢，充滿希望。”君逸然在這個時候還不忘借題說教一番。
“…”寄語撇嘴。
“蘇伯年紀大了，此次請蘇伯進宮一是為了讓他好好調養身子，二是兼做你的老師。蘇老師的學問可大着呢，你要好好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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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的老師啊…那我叫師祖？”要不說寄語可愛呢。
“別，這麽稱呼也顯得我太老了點，還是叫我老師吧。”老伯笑道。
“老師不是也很老？”寄語嘀咕。
“哈哈哈哈…”又是哄堂大笑。
“這是我的大兒子，君沐烨。”君逸然繼續介紹。
“您好。”寄語讪讪，“我們今天見過了。”
“啊，那好，往後你們慢慢就熟悉了。快入座啊，寄語。”他似乎才發現寄語還在站着。
“我坐哪個位置？”
“随便坐，咱們自家人沒那麽多規矩。剛才來人說潇潇今天不舒服，王後要陪着照顧，他們就不過來了。她們不來也好，現在就等遠洲這孩子了。”
“遠洲和潇潇，是您另外兩個兒子嗎？”
“嗯，潇潇還小，不到十歲，天生體弱多病，還勞煩老師啥時候去瞧瞧。遠洲比你大幾歲，從皇家學院畢業後現在繼續留校做教研員，隔三差五地去學校。今兒就是有事兒被叫去了，不過這個時辰也該回來了，告訴他回來吃晚飯了。”
侍從們端着盤子進進出出，不一會兒繡花亞麻桌布上就擺滿了各式的菜肴，每個座位前的杯盤碗筷、桌巾紙巾等也擺放得整整齊齊。
“二弟也太不像話了，父王請宴竟也遲到。”君沐烨不茍言笑地說。
一陣沉默。
片響，君逸然吩咐程成：“去把我珍藏的那兩瓶拉菲取來吧。”
“是。”
然後，君逸然又轉向蘇維：“蘇伯，你也喝點。紅酒對軟化血管、延緩衰老都有幫助。我記得你年輕時酒量可不小啊。”
蘇伯笑：“好啊，也确實很多年沒喝啦。倒也怪想的。”
“往後就好了，想喝你我就喝兩杯。”
很快，程成就拎着兩瓶酒回來了，“陛下，現在打開嗎？”
“我來。”君逸然接過，用娴熟的動作拉開了軟木塞，起身親自給每個人斟酒。
走到了寄語身邊時，寄語微紅着臉，“我不會喝酒…”
君逸然沒說話，依舊給她斟滿酒杯。
待他坐下了，才悠悠開口，“有什麽不會的，喝水會不會？”
寄語語塞。
“凡事都有第一次。”
“是啊是啊，你這個年紀也該學着喝啦。”某老頭兒很适時地添油加醋道。
“這喝紅酒啊，也有學問的。其一，觀其色。其二，聞其香。其三，品其味。色有光澤，香味悠長，口感純正的才是好酒。”君逸然現場給寄語上課。
在衆人的一致注目下，寄語被迫喝了大半杯。什麽醇厚什麽甘洌，寄語只覺得苦苦的、澀澀的，不好喝，哪有葡萄汁甜甜的還不貴。但是君逸然顯然并不打算放過她，又給寄語的酒杯倒滿了。
“這道炙烤羊排大家嘗嘗，廚師最拿手的，不油膩，趁熱吃，小心燙。搭配紅酒最合适了。”說着君逸然從剛端上的大盤裏給一人夾了一塊。
這頂級廚師做的菜真的不一樣，寄語再次感慨。且說這羊排，色澤誘人、香味撲鼻，令人食指大動。更是入口即化，外酥裏嫩，吃過唇齒留香。
“怎麽樣？”君逸然問。
“好吃！”寄語毫不吝啬地贊美。
寄語瞅着這一大桌子的菜，酸辣湯、蔬菜沙拉、松仁玉米、油潑鮮筍、蟹黃豆腐、金絲蝦球、香辣蟹、糯米雞……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
君逸然瞧着她的表情勾起了嘴角，“那你多吃點。”
廳門被推開了，走入一位玉樹臨風般的男子。他有着清澈如水的眼眸，眉宇間充滿了自信和活力，臉上挂着從容自若的笑意。
這位大概就是君遠洲了吧…還真是龍生九子，各有不同啊，寄語暗忖。
“拜見父王、大哥，大家晚上好，真抱歉我來遲了。”君遠洲确實一副歉疚的神色。
“沒事，快坐下吧，我們已經開始吃了。”君逸然一邊說着一邊給寄語夾了一個蝦球。
“我可以自己來的…”寄語小聲，有些不好意思。
“這位就是父王收的小妹妹了吧，還真是氣質不凡呢。你好，我叫君遠洲。”他很熱情地打招呼。
寄語也站了起來回禮：“您好，我是葉寄語。”
“這位應該就是父王提到過的老蘇伯吧，早就聽說您學貫天人、博古通今，如今可算見到本人了。”
“哪裏哪裏，這是捧煞我了。”蘇維笑着推說。
“快坐下吃吧，再一會兒菜該涼了。”君逸然催促道。
“今天學校事情很多？”待他坐下，君逸然問。
“還好…”君遠洲撓了撓頭，神色有點尴尬，“其實我是下學後去給寄語妹妹買禮物了，女孩子那些玩意兒…我沒有接觸過，挑來挑去就耽擱得久了…”
寄語頭回見到男孩子害羞，竟覺得有點可愛。
“我覺得挺好看的，就是不知道妹妹喜不喜歡…”他從上衣口袋裏拿出了一個精美包裝的長方形小盒子遞到寄語手裏。
寄語打開盒蓋，裏面是一支銀質打造的發簪，簪頭處鑲嵌着一個玉石打磨的小蓮蓬，特別精巧。這發簪玲珑剔透，高貴又不張揚，很襯寄語的氣質。
“謝謝您，我很喜歡。”
“別您啊您的，怪別扭的。還是叫我哥哥吧，或者直接喊我的名字。”君遠洲很直率。
“那怎麽行呢，于禮不合啊…”寄語心裏其實是自卑的。
君逸然似是看出了什麽，說道：“沒事兒，寄語雖然是我的徒弟，但是我對她就跟自己的女兒是一樣的。我們是一家人。”
我們是一家人，君逸然當着寄語、當着他的兩個兒子、當着蘇伯、當着一衆在場的侍從、侍女們的面說的。
君沐烨臉色微變。
“那，謝謝師父，謝謝二哥。”除此之外，寄語不知道怎樣言說她心中的感動。
“二弟不說，我都忘了呢，我也給寄語準備了禮物。”一直沒說話的君沐烨開口。
君沐烨拿出了一個彩色的水晶項鏈，這項鏈晶瑩通透、瑰麗絕倫，明眼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應該是舶來品。
“這是奧地利水晶項鏈。”君沐烨道。
“謝謝大哥，不過這太貴重了，我不能要。”寄語推脫。
“你方才收了二弟的禮物，現在卻不收我的，是我送的禮物不合你心意還是其他什麽緣故？”君沐烨臉色微沉。
“不不，你別誤會，只是…”寄語趕忙解釋。
話未說完，被君逸然打斷，“既然是沐烨的心意，你就收了吧。這項鏈确實難得，你好好保管着便是。”
陛下發話了，寄語還能怎麽辦。“那好吧，多謝大哥了。”
一直站在國王身後的程成忍不住插話：“其實咱們陛下也給葉姑娘準備禮物了呢，過兩日就該到了。”
“什麽禮物？”寄語好奇地問。
“專心吃飯。過兩日你便知道了。”君逸然還傲嬌地賣起了關子。
“哼。”
“寄語現在在學些什麽？将來是怎麽規劃的？”君沐烨終于扭轉了話題，但這也是葉寄語最不想觸碰的話題。
可是她不得不答。
“在備考，想考大學院。”寄語粗略地回答，試圖避免大家深究。
“哦？今年是第一次考嗎？想考哪個學校？”有的事越是想逃避越是逃避不了。
“考過兩次了。想考皇家學院。”寄語口中的酸辣湯突然沒了味道。
“皇家學院？這多難考啊，選個層次低一點的學校呗。唉，不過女孩子嘛，嫁個好人家安安穩穩地過日子便也罷了，何必那麽累呢？”
寄語沒有說話，垂着頭盯着面前的盤子，手中的勺子不自覺地攪動着碗裏的湯。這幾日好一些的頭痛又發作了。
“诶，大哥，話不能這麽說，人各有志嘛。每個人的人生道路都是不同的。寄語妹妹，等你考上了我帶你去吃學校裏的好吃的。”這是君遠洲的聲音。
寄語感激地朝他笑了笑。
“哈哈，說得是啊。寄語是個聰明的孩子，想考肯定能考上的。而且啊，年輕的時候曾經經歷過一些波折也未必是壞事。否極泰來嘛，寄語加油啊。”這是老蘇伯的聲音。
寄語沒想到老蘇伯也會這麽支持她，“謝謝老師。”眼淚在眼圈裏打轉。
“寄語一定會考上的。”這是君逸然的聲音。
後來，又陸續端上了形形色色的飯後甜點，有豆沙餡的麻球，有香芋地瓜丸，還有紅糖糍粑等等，無一不香酥軟糯、甜而不膩。這些本來都是寄語很喜歡的，但此時的她的确沒什麽胃口了，她感覺胸口悶悶的，只象征性的舀了幾勺清熱降火的香蕉船冰淇淩，便也作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