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虛拟現實
虛拟現實
飛屑四處飄揚,偷偷跟蹤江柔柔的3號,發現随着腳下的灰越來越深,江柔柔身邊的疤臉男人解決掉其他候選人的速度也就越快。
最開始時面對強勁對手,還要耍耍手段,使用心理戰術折磨難搞的敵人。
到現在,怪物們直沖向前,無論面對的人是誰,顯露出多麽特別的能力,都會被它們輕易地手撕成兩段。
留意到這點變化的3號,感受到了強烈的恐懼。
江柔柔快要贏了。
等所有人都被殺死,她多半會是活到最後的那個人。
聽到江柔柔喊自己炸彈女,3號是不太高興的。
之前追殺江柔柔的時候,明明她表現得也不是特別厲害,躲在11號和13號的身邊,跟個小白兔似的,讓人一看,就覺得她毫無威脅。
混亂中,跟丢了她一段時間,再次遇見江柔柔,3號敏銳地發覺,這朵柔柔弱弱的搖曳小白花有哪裏不太一樣了。
周身氣息不像是一個人。
“難道6號有人格分裂症?”3號自嘲地一笑,承認6號是個非常危險的家夥,追殺她的時候沒發現,絕對不是因為自己看走眼了。
最重要的是,“6號明顯和那些怪物是一夥兒的,她是怎麽做到這點的?”
3號和棒球帽少年結成聯盟的契機,是他們同時找到了一扇藏有通關線索的全身鏡。全身鏡的背面是一個監控頻,上面顯示着所有還活着的參賽選手的活動軌跡,和他們各自的專屬號碼。
由于鏡子太大,不方便帶走,3號和棒球帽少年99號決定聯手去追殺周邊的其他選手,殺的人夠多後,再回到這邊。情況緊急,他們潦草地将全身鏡藏了起來,便按照計劃去清洗附近區域的敵人。
3號默默地想,難道6號的能力是驅使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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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吧,根本就是作弊!
思來想去一番,3號決定友好地站出來,同6號結盟。
為了吸引6號的注意力,3號深吸一口氣。
爆炸聲轟隆隆響起——
聚集在江柔柔身邊的那些黑乎乎的怪物,被炸得粉碎。
猛地扭過頭,江柔柔用驚訝的目光看着3號,病恹恹的女人不知道跟在她身後多久了。
“炸彈女?”江柔柔愣了愣,“你還想殺我!”
“不,是個誤會,我對你一點惡意都沒有。”3號僵硬地笑道。
距離江柔柔不遠處,再次出現了之前見到過的焦黑彈坑,只不過,這次地面的裂痕更深,受到波及的面積更廣。
江柔柔不信眼前這個有詭異手段的女人,她不願和3號廢話,表情麻木地吩咐未受到波及的疤臉男人殺了3號。疤臉男人似乎對人類抱有一種深沉的惡意,江柔柔是個例外,她身上有股讓他感到敬畏的氣息,而除她以外的所有人,原本就在他的狩獵範圍內。
你追我趕中,一時半會兒,雙方都吊着口氣,誰也沒有順對方的意先死掉。3號氣喘籲籲地逃着,疤臉男人緊随其後,心知這樣發展下去,結盟不可能成功,反倒要搭上自己一條命。
趁疤臉男人不注意,3號心裏暗恨,猛撲上前死死抱住江柔柔。
兩人一起墜入黑幽幽的洞穴。
下墜的那一刻,江柔柔忽然意識到3號弄出來的這個黑洞,有些特別。周圍一片觸碰不到邊緣的深黑,仿佛讓時間凝固,身體僵持在空中。預想中的啪地一聲重重撞落地面的聲音,一直不曾響起。
好深的坑……
三分鐘後。
仍在往下掉。
江柔柔看向3號的目光愈發不善,盡管在昏暗無光的坑洞中,她看不清楚3號,3號也看不清楚她。
從地底吹來了一陣風。
江柔柔從風中嗅到一股令人厭惡的惡臭。
“你聞到了嗎?”江柔柔皺着眉頭,想要尖叫。
3號捂住鼻子:“好臭,什麽味兒,沖死人了。”
“不好!”江柔柔睜大眼睛,全身肌肉配合發力,拼了命不讓自己頭朝下栽倒在地面。
只見那黑黑的地底表面堆積了小山高的屍體,散發着濃郁的惡臭,那些屍體仰面朝天地僵着,個個都死不瞑目,有人的屍體,也有小動物的屍體。
不僅如此。
屍體的姿勢也十分詭異,擺出了一副扭曲的姿勢,人的手和腳,不自然地往相反的方向伸展開。
“啊啊啊啊啊!”
“見鬼——”
3號緊張得心髒砰砰作響,急速跳動的心,簡直像是要飛出喉嚨的節奏。
江柔柔從地面上爬起來,狼狽地怒視3號。
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不可思議!
“你解釋一下?”
她那生氣的眼神,看得3號很不自在。
“往前走吧,總會有出路的。”
“……只好這樣了。”
“奇怪,我一直不覺得餓,也不覺得困。好像我不需要睡覺休息,也不需要吃東西填飽肚子一樣。”江柔柔低下頭,若有所思道,“廣播音說過,24小時後,上半場結束,要是沒有按照規則來,所有人都會毒性爆發而死。”
“他說,上半場結束時,只能存留50個人。但短短幾個小時,就只剩這麽多人了。那時候,他,又是怎麽說的?”
“……”3號回過神來,也察覺到了廣播音宣布的規則,所隐藏的兇險。
這樣的規則根本不給人留活路!
“很混亂,對吧。”江柔柔轉過頭,望向一邊。
随時可以更改的求生守則,有什麽遵守的必要呢,計劃趕不上變化,規則一變再變,誰能保證自己一定就能跟的上它的變化無常呢。
江柔柔的腦袋又開始疼了,她覺得眼下和3號的這場對話,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仿佛曾經她也曾和別的人說過性質差不多的話。
“不按常理出牌,才有生存的希望。”江柔柔嘆口氣。
她望向3號的目光漸漸柔和起來。
3號點點頭,說:“或許吧。但是,這裏為什麽會有一堆屍體?”
“翻翻看,就知道了。”
“翻……什麽?!”
3號一臉厭惡地靠近那對散發腐臭的屍山,屏住呼吸,草草翻弄了幾下,就往後退。
相比之下,江柔柔倒是要認真不少。
“你……”3號目瞪口呆地望着她。
江柔柔眨眨眼:“一回生,二回熟,你過來點,看,我發現了什麽?”
每一具屍體的額頭上都有着相同的烙印。
單獨的一只眼睛。
耷拉的眼皮掀開一半,露出眼白和瞳仁,以及眼球上面覆着的一層蜘蛛網狀般的紋路。讓人毛骨悚然。3號的視線與這些眼睛對上,吓得渾身打抖。
“它們好像在看我……”
“你的錯覺。”江柔柔定定地說,“這些圖案很特別,你可以把它們記下來,以後在別的地方看到,要小心。”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着。
經過一處拐角。
迎面跳出一頭血盆大口的怪物。
事出突然,3號毫無防備,脖子往回縮的速度再慢兩秒,就會被怪物一口咬斷腦袋。她和江柔柔,都不是能正面和怪物打一架的優秀選手。
固然,3號的能力特殊,殺傷力極大。
打輔助,做埋伏,很強。
卻不适用于硬碰硬的近身戰。
“跑啊!”
江柔柔腳上踩着的鞋子前端已經全濕了,她在奔跑的途中,不小心踩到好幾攤渾濁的污水,柔軟的彩色長襪也因此變得黏糊糊的,風從耳邊刮過,她感到自己的胸腔好似撕裂的風箱,每一聲喘息,都像是有刀片在同步割傷肺部。
“不能停下來……”
那個緊緊地跟在後面,十分危險的怪物,會殺了她。
長跑屬于極度考驗耐力和體力的高耗能運動,有怪物在身後追,又不敢将速度放慢下來,累得3號肌肉酸痛,胸腔像被捶打過,已是強弩之末。
3號覺得很怪,江柔柔之前毫不費力地收服了那些怪物。
為什麽現在又不能了?
她們喘着粗氣,跑了很久的時間。
江柔柔直視前方,看見了一道象征着希望的異常明亮的光。
而這道金色的光幕,确實是求生的希望。
穿過去後,視野豁然開朗。
只見眼前景象陡然一變,盡是高樓大廈,車水龍馬。
“……怎麽會!”
黑洞連接了正常的城市。
她們回到了原本生活的環境。
巡邏的士兵們目光黯淡,膚色白的發灰,恍若一個整體,僵硬地站立不動,守衛着尚且不曾有人前來造訪的這層樓。
神秘人坐在監控器前。
姿勢慵懶。
一臉漫不經心地望着仍顯示着有人影活動的幾個屏幕。
盯得時間長了,中途難免走神。完成任務之餘,還是要給自己找點樂子,正打算再多說一條規則,刺激那些人自相殘殺的時候,他突然坐直了身體。
“嗯?”
發現這些有機會得到的種子候選人當中,最重要的那名少女,不見了!
仍然活着的人,十根手指頭都數得過來。
1號,13號,39號,54號,71號,99號,190號。
七個人。
不多也不少。
他們幾個能活到最後,神秘人絲毫不感到意外。
問題是需要重點關注的6號,她怎麽會消失不見?!
種子計劃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選出有資格繼承附有神性種子的新人類,是至關重要的事情,這關乎着被污染的現實世界是否有可能恢複原狀。
神秘人作為組織的創建者之一,與江明厲的關系密切,他很清楚,作為江明厲的女兒,6號身上有一個藏得很深的秘密,她經歷過多次改造,是保持生命體征和人類思維意識的實驗合格品,尤其是與所有實驗的設計者江明厲血脈相連這層關系,使她的地位具有崇高的正統性。
6號的存活,不僅意味着實驗的成功。
還讓人們在末日危機中,建立起一個屬于守序世界的全新制度,這個幾乎不可能達成的目标,出現了曙光。
神是真實存在的!
科學的盡頭是神性的瘋狂與扭曲。
江明厲相信這一點,在他的影響下,神秘人甘願追尋導師的理念,也選擇了相信神必定會降臨人世,重新掌控世界意志,人類越早歸宿于祂,才能越早獲得救贖。
“她消失了……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失去蹤跡,哈哈哈哈哈,我都做了什麽!”拳頭猛力砸在監控屏幕上,神秘人無比自責,開始嚎啕大哭。
不一會兒,他又破涕為笑。
“是我太心急了,我應該老實地扮演角色,耐心等待的。這一次,又失敗了啊……”
本次虛拟的現實世界碎片的探索路線有誤。
神秘人決定摧毀這個虛拟的小碎片。
鋒利的刀刃割破了自己的手腕,血液從中流出,靜靜等待着血流幹淨的神秘人,無聊地打了個哈切,等他死了,應該就能順利登出這個虛拟世界殘片,回到被污染的現實。
三個小時後。
神秘人頭暈目眩,哈切連天。
“好困呀……”說完,便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當他醒來,發現自己仍活着,這個虛拟現實的殘片依然存在,并井然有序地運行着,完全沒有将要崩塌的跡象。霎時間,心神俱亂,一邊焦慮萬分地咬着手指甲啃噬,一邊用另一只手敲打鍵盤,想辦法盡快聯系上江明厲,詢問這次不明變故出現的原因。
然後,他得到了江明厲百忙中抽空給出的回應。
[你确定她又死了一次?]
神秘人捂住臉,哈哈大笑起來,出現無法解決的問題的,果然是因為6號。
“這麽說來,6號還活着,只是消失了?”
沒死的話,又去哪兒了呢。
江柔柔心心念念的脫離險境的願望,實現的方式竟是如此超凡脫俗!
3號打了個哆嗦,呆滞地看向面前的景象。
公路上有川流不息的車輛,人行道上是擠擠攘攘的人群,沿街店鋪鱗次栉比。
明亮的太陽光籠罩着城市,孩童跟在母親身邊,一臉天真爛漫的笑容,目之所及到處都是洋溢着幸福氣息的行人,地面幹淨整潔,空氣清新,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
江柔柔:“……”
在她被兩個神秘人打暈,送進高塔內參加生死搏殺前,城市籠罩着茫茫的霧氣,極端的氣候反應,讓整座城市散播着一種陰沉的氣息。
當她從地底下鑽出來,卻感覺整座城市煥然一新,沒有了原來那種莫名讓人不安的低迷氛圍,這時候,人人都是歡聲笑語,喜氣洋洋的模樣。
連天色都過于明朗潔淨,有種覆上一層濾鏡般的美。
3號眯起眼睛,望向江柔柔:“你說,是我們倆都出現了幻覺,還是,我們眼前所見是真的?”
不可思議!
江柔柔點點頭,問:“你,之前是哪個區的人?”
3號:“昭月區。”
陽光照耀在3號白皙的皮膚上,為她增添了一些血色,她試着回憶出現在高塔裏之前發生的事情,卻發現自己什麽也想不起來!
江柔柔環顧四周,分辨出這裏并不是她從小生活的那座城市,說:“總覺得那個詭異的玩意兒,沒那麽容易放過我……這裏看起來挺正常的,可未必真的正常,最好還是謹慎地在附近逛一逛,調查一下情況。我是燎星區的人,叫江柔柔,你呢?”
“好。我姓王,冬雪的雪,驚蟄的蟄。”
兩人并排走在一起,中間隔着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
太陽好曬啊……
江柔柔吸了吸鼻子,有點想林濃奇了。
從昏暗無光的地底出來,這才十幾分鐘的時間,她的皮膚耳朵和鼻尖都開始發燙了,火辣辣的,熱得一雙水汪汪的眼睛有些發紅。
王雪蟄自言自語道:“鬼知道那個什麽生死搏殺賽是怎麽回事,幸好我現在逃出來了。接下來,只要找到回家的路,大概就行了。”
“未必哦。”江柔柔聽到後,說。
“什麽?”
江柔柔緩緩地說:“你有沒有懷疑過自己不是真實活在這個世界上的?”
王雪蟄:“啊?”
江柔柔微微一笑:“假設這個世界不是真的,我們也不是真的,一切都是虛構的。”
“你想得有點多啊。”王雪蟄愣了片刻,咽下那句差點脫口而出的你瘋了嗎。
太陽高高懸挂在天空,悶熱的空氣,使呼吸變得沉悶黏糊。
“我只是随口一說,要不然,為什麽……我們經歷的事,這樣的混亂扭曲,一點規律都沒有呢。”
這話說的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說話間,王雪蟄聽得有些發愣,不小心撞到恰巧從旁邊經過的路人肩膀,路人臉色大變,被王雪蟄碰到的反應非常誇張。
一聲刺耳尖叫傳來。
王雪蟄被路人用力推到在地。
路人連連驚叫,手指顫抖,指着王雪蟄:“她,她體溫不正常!快來人啊!”
大聲的斥責,引來其他人的圍觀,竊竊私語聲壓的低低的,人潮洶湧朝這邊湊近,原本寬敞的路面,變得擁擠起來。
太陽毒辣火熱,江柔柔鼻尖滿是細密的汗珠。
聽見人們指着王雪蟄,吵吵嚷嚷地,說着不含善意的話。
“你看這個人,長得好恐怖。”
“啧啧,像個女鬼一樣。”
“是啊,之前沒人覺得她不對勁嗎?”
“肯定有人舉報過她,就是不知道,怎麽沒被抓起來。”
“這下有人要倒黴了。”
王雪蟄瘦得皮包骨,本身就顯得有些病弱氣。
此刻蔫頭蔫腦地低着頭,看不清表情。
身處輿論中央的王雪蟄,周身氣場愈發低迷壓抑,人群的議論聲,讓她心情急速惡化,她被這些看她像在看猴戲的路人圍起來,身邊形成了一個無人的真空地帶。
江柔柔被人潮擠到一邊,同王雪蟄之間隔了一圈人。
這時,提醒衆人的聲音從不遠處響起:“警衛隊巡邏的人來了,快讓道。”
衆人紛紛退後。
留出一道可供人走過的空隙。
四周靜了一靜。
一股清冽的冷香被風吹進鼻腔,江柔柔眼睛倏地有些發酸,一個熟悉的面孔映入眼簾。
江柔柔仰起一張小臉,燦爛一笑,輕輕喚了聲。
“是你呀。”
林濃奇和江柔柔上次見到他的模樣相差不大,仍是少年氣十足,俊美多過硬朗,但他的表情和肢體語言,卻有了些微妙的變化。隔着人群,他也看見了一臉欣喜的江柔柔。
目光相撞,片刻後,迅速收回。
林濃奇短暫地輕笑了一下。
“怎麽,都這個時候了,還會有低溫者活着?”他意味不明地冷哼了聲,淡薄的笑意凍結在眼底。
江柔柔眼睛瞪得大大的,喊出聲:“我在這裏诶——”
林濃奇卻有意無視了她。
“是誰發現的低溫者?”
那個撞到王雪蟄的路人,随即站出來,得意洋洋地說道:“是我,巡查官大人,我發現的。”
“怎麽看出來的?”林濃奇冷聲問道。
路人的臉漲得通紅,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這……”
“他撞到了我朋友,我相信這是場誤會。”衆人目光紛紛落在江柔柔身上。
随後,人群一哄而散,江柔柔稀裏糊塗地跟在林濃奇身後,看到面前停着的車時, 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到底是哪裏不對勁。
林濃奇這家夥,從見到她那刻起,一直一聲不吭,表情淡淡的,不喜不怒,完全把她當空氣對待。
目光停留在王雪蟄身上的時間都比看她的時間要長。
有點委屈。
又說不上來為什麽會委屈。
車內空間十分寬敞,江柔柔坐在副駕駛上,垂頭喪氣。
車內的光線朦胧,遮陽效果不錯,“你還好嗎……後排坐着的那個人是我朋友,王雪蟄……你口中的低溫者是什麽意思呀,那些陌生人的态度好冷漠……”
江柔柔正說着,林濃奇嘴角一勾,突然打斷了他的敘述:“你不告而別有三年的時間,是去哪兒了?”
三年?!
她被兩個神秘男人綁架,也就兩三天前的事吧。
江柔柔:“……”
“你是不是記錯了?”她困惑地眨眨眼。
林濃奇:“……呵。”
“好熱,真的好熱呀。江柔柔,我好渴,想喝水。”王雪蟄在後面小聲呢喃道。
瞥見車座的空隙間放着一瓶礦泉水,江柔柔将它丢給王雪蟄,“可以把空調溫度再調低一點嗎?”
“你朋友有問題。”林濃奇調低了車內溫度,“她會覺得很熱,因為她是個低溫者。”
江柔柔遲疑道:“我沒聽明白。”
林濃奇:“你看窗外。”
江柔柔向窗外一看,沒什麽特別的。
“自三年前起,太陽一直懸挂在天空,月亮再也沒有出現。這個世界,只剩下了一輪永不墜落的太陽。”林濃奇的話,讓江柔柔感到震驚。
“不能适應這種變化的人,都成了低溫者。低溫者不能行走在陽光下,否則會出現變異,不同的人,待在陽光下的時長相同,變異的程度也會不一樣。有的情況嚴重的會直接變身成怪物,而有的,比較幸運,只是精神發狂而已。”
王雪蟄坐在車的後排,聽到林濃奇這番話,一愣。
她真要是低溫者的話,太陽永不墜落,豈不是這輩子都不能随便出門,不能曬太陽。
江柔柔:“聽起來好像吸血鬼。”
這樣看來,這個世界絕對是血族地獄吧。
等等,低溫者,會不會真的就是不能見光的吸血鬼啊?
似乎看出來江柔柔正沉浸在沒有現實依據的幻想裏,林濃奇淡淡說道:“低溫者的飲食習慣和常人無異。”
江柔柔想了想,試探地問道:“那,種子呢,會對低溫者造成影響嗎?”
“你說的是什麽種子?”林濃奇皺起眉頭,雙手放在駕駛盤上,打了個急轉。
剛才有輛車開得很快,可能駕駛員走神了,車子橫沖直撞過來,差點撞到江柔柔三人乘坐的這輛車。
江柔柔不解地說:“就是違禁品種子啊。”
王雪蟄附和道:“有關種子的傳說,不管是哪一區的人,但凡消息靈敏點的,應該都聽說過。你不清楚嗎?”
林濃奇面色冷肅:“被歸類為違禁品的種子,我确實不曾聽聞過。”
江柔柔轉過頭,和王雪蟄對視一眼。
兩人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這裏果然不對勁。
忽然間,安置在車內的對講機的機體振動,指示燈閃耀着急促的刺目紅光。
氣氛瞬間緊張起來。
一道溫柔的女聲響起:“現發布緊急追捕令,追逐、跟蹤它的危險程度為2級,攔截它的危險程度為2級,殺死它或逮捕它的危險程度為1級。請諸位巡查官務必小心。”
“已向各位巡查官發布它所在坐标點,執行任務時,需備齊以下物品:防毒面具,槍|支|彈|藥或其他自選武器,以遠射程武器為佳,符合A級标準的束縛帶及麻醉劑。再次提醒,目标十分危險,請諸位巡查官執行任務時,以自身安全為重。”
車內安靜下來。
江柔柔輕聲問:“林濃奇,你是巡查官?這個職業好像挺危險的。”
外面的太陽紅澄澄的,火焰一樣燃燒着。
“我以前和你講過,我的夢想是保護你。”良久後,林濃奇答道。
“是嗎?”江柔柔想說,她不記得了。
轉念一想,又沉默下來,她現在腦袋很亂,總覺得這個太陽不會墜落的奇怪地方,不是她原來所生活的那個世界。
林濃奇,似乎也不是她曾經認識的林濃奇。
感覺上是同一個人。
但又有些不同。
“你要去追殺那個被通緝的人嗎?”江柔柔不喜歡這讓人不舒服的沉寂,便主動找話題和他聊起來。
林濃奇微不可查地搖搖頭:“不是人。”
“那是什麽?”
“是想要站在陽光下,異化的低溫者。如果情況已經嚴重到必須面向全區下達緊急追捕令的程度,那家夥,肯定手上有了人命。”林濃奇的聲音低沉悅耳。
江柔柔的心劇烈地跳動着,問:“殺過人?”
“嗯。”
想要出沒在陽光照射得到的地方,就要付出如此慘重的代價,一時間,江柔柔的心情格外沉重,産生了些許兔死狐悲的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