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虛拟現實
虛拟現實
默默無聲收拾幹淨自己被污染的房間。
江柔柔換上一身方便行動有很多口袋的工裝背心裙,窗外的大霧仍未消散,陰陰沉沉罩住整座城市。
客廳裏,江燃正坐在沙發上,百無聊賴地拿着遙控器,屏幕裏的畫面飛快閃過。
“你最近呢,是待在家裏,還是出門找你朋友?”江柔柔問。
“待在家裏吧。”
“那,你近段時間別惹事,我可不喜歡麻煩的人哦。”
江燃點點頭,轉過上半身,比劃了一個大大的OK。
江柔柔瞥了一眼電視,發現某臺正在播放的一檔節目,是在講隔壁磡星區的不良集團炸橋事件的後續。
“磡星區已經亂起來了。”她斷定道。
江燃的頭發有幾根亂糟糟的支棱着,他的目光有幾分迷茫地盯着電視機,涉及到磡星區暴動的新聞在燎星區的收視率異常的高。
爆炸觸發的滾滾灰色煙塵,近乎是籠罩住整個磡星區。
直到今日,仍徘徊不去。
“你不覺得隔壁的情況和我們這邊很像嗎?”江柔柔敏感地察覺到昨日升起的廣袤大霧,和炸橋案引發的大面積濃煙,呈現出的情景十分相似。
江燃低下頭,視線聚焦在自己的大腿上,說:“是有點。”
不過我們這裏可沒有什麽不良集團在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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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氣是怎麽來的,一旦深思,就覺得特別奇怪。
但願這場大霧,只是異常的氣候造成的,過段時間,自然地會消失。
白雪突然開始狂吼。
狂躁兇惡的犬吠聲,讓江燃猛地站直身體,跑到白雪面前,試圖把它抱起來安撫。
誰料白雪卻不留情地狠狠咬了一口江燃。
要不是江柔柔及時撿起撐衣杆,隔離開白雪的嘴和江燃的胳膊,可憐的江燃就要被心愛的小狗給咬下一塊肉。
“它怎麽突然發狂了?”江柔柔将白雪關進沾滿灰塵的狗籠,不解地問。
江燃沉吟着不說話。
“既然是江淼讓我把種子給小狗的,還是讓他把小狗帶走。”江柔柔心裏有些不确定的懷疑,她兀自做出決定。
江燃被狗咬後,臉色發白:“好。”
沒有反對她。
“江燃,今天你去給媽媽送飯吧。”有些事情多說無益,江柔柔轉身進了廚房,開始準備營養便當,讓江燃帶給住在醫院裏療養的江玉憐女士。
小番茄、堅果、半根玉米、水煮雞蛋、一小勺白米飯……便當盒放在水龍頭下面沖刷的時候,江柔柔思考着該放些什麽吃食,才能哄媽媽多吃一點。
江燃也來到廚房門口站着,圍觀江柔柔待在廚房裏忙碌個不停。
他眼尖地瞄到角落裏散落的幾塊紅陶碎片,眉頭皺起,嘴角抽了抽。
晌午時分。
江燃提着帆布袋,搭乘計程車去醫院。
天黑後,他仍沒有回來。
江柔柔吃過晚飯,給江燃打了個電話。
沒人接。
她心生不爽,執着地打了好幾個電話過去,每次都是等到響鈴結束,自然挂斷。
江燃一直沒有回來。
莫名的,江柔柔有些擔心,她推開門,打算出門去醫院,看一看。
“你等等。”有人從後面抓住了她。
江柔柔不解地轉過身一看,闖入眼簾的是兩個體格健壯的男人。
身材高大,眼中有十分兇惡的情緒,是那種在街上碰見,大多數人遠遠地就會選擇避開的類型。
其中一人長相英俊,頭發抹上塑形發膠往後梳着,固定了其刻板的發型,衣着打扮略顯浮誇,成套的西裝領口上別着色彩絢爛的孔雀羽毛。另一個男人戴着金絲鑲邊的眼鏡,穿着白T恤和大褲衩。
乍一看,這兩人的氣質都很特別。
有種濃濃的矛盾感。
他們抓住了江柔柔的手腕質問道:“是你從我們這兒偷走了東西對吧?”
“我嗎?偷走了什麽,你們倒是把話說清楚啊。”
江柔柔一臉困惑,後背抵在粗糙陰涼的牆面,看起來無助又柔弱。
“你還裝啊。”眼睛男伸手抓住江柔柔的肩膀,力度大得讓她不禁發出微弱的呻|吟。
“那個,我真的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麽,我可以走了嗎?”江柔柔有些不耐煩地說,“這可是在我家門口。我還要趕着去醫院探望病人,有什麽誤會,我可以容忍你們,明天再找我解釋清楚。”
這兩個男人根本就不相信江柔柔,兇神惡煞的目光在她全身上下打轉兒。
上方的樓道口突然傳來小狗的吼叫。
江柔柔面露無奈之色。
一些聯想出現在腦海中,他們該不會是為了違禁品種子而來的吧,如果真是因為種子,這兩個人的莽撞行為,倒是可以理解。
無論兩個男人怎麽威脅江柔柔,她都沒有放在心上。雖然表面一直裝出一副很害怕的樣子,小腿不住地顫抖着,一雙無辜的杏眼也冒起濕漉漉的水汽。明顯對她懷有惡意的陌生男性威脅她的話語,也只不過是穿過耳朵的一縷風,聽過就會被忘記,她完全不在乎他們。
任憑他們粗暴地大吼大叫,江柔柔始終無動于衷,她假裝自己很是委屈,雙唇一張一合,溢出支離破碎的話語。
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僵持無果。
衣着浮誇的男人嘆口氣:“我看是問不出什麽了。”
“她藏着秘密。”眼鏡男否認道。
“這樣吧,暫時套不出來話也沒關系,反正我們還有別的事要做。”浮誇的男人盯着江柔柔的目光十足的陰險。
那模樣,像是要把她一口吃掉。
兇巴巴的要命。
“我們很快、很快、很快就會再見的。”男人一連說了三個很快,他拔下插在領口的豔麗羽毛,輕輕別在江柔柔的耳朵上。
兩人轉身走上樓。
循着犬吠聲找去。
江柔柔目送他們離開,無意多留心這段小插曲,她還要去醫院看媽媽,順便打聽一下江燃是不是聽話地把便當盒帶到醫院,以盡兒子的義務。
江燃那個人,叛逆。
她反正是管不住,也不想管。
腳步踏上往下的樓梯,眼見就要走出小區大門,剛剛抓住江柔柔又放她走的兩個男人,鬼影般的出現,他們悄然無聲地從後面偷襲,打暈了江柔柔。
并不引人注意地把她帶走。
微微的動蕩不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江柔柔無意識地滾動着雙頰,有什麽略微有些紮人的東西刺痛了她臉頰兩側的皮膚。
腦袋好暈啊。
為什麽耳邊這麽吵?
鬧哄哄的,煩死人啦。
江柔柔睜開眼,感覺自己的後腦勺很疼,條件發射地伸出手摸了摸疼痛的部位,觸感幹燥,柔順的長發如平常一樣貼着頭皮,除了疼,沒有別的異常。
幸好。
後腦勺沒有被開瓢。
等等,她怎麽會有這種想法?!
這次醒來之前,記得她好像是在家門口……準備出門。
江柔柔活動着酸麻的四肢,站起身來,打量此時身處的陌生環境。
嗯。
這裏很高。
困住在場所有人的是一座聳入雲霄的尖塔狀建築物,周圍是大片空置的水泥地,沒有行人,也不見生長在附近的花草樹木,仿佛無人鬼域。
盡管江柔柔周圍一個人也沒有,卻知道這裏有很多人。
至少不是只有她一個孤單單地杵在這兒。
因為她聽到了很聒噪的、語氣中透着一股瘋癫意味的聲音。
【諸位久等了哦,作為二十三個區挑選出來的了不起的參賽選手,只要你們殺死其他人,成為最後的贏家,就能獲得種子的處理權。哇塞,那可是神靈的造物,一般人連親眼見證它的登場都可以說是在異想天開呢~】
江柔柔維持着優雅的儀态,仰着腦袋,往上看。
果不其然,沒有找到說話的人。
連擴音用的廣播器一類的物件,也不曾發現。
江柔柔決定在附近逛一逛,她被丢在這個鬼地方,一點都不安全,下一秒,不管鑽出個什麽,她大概都不會覺得意外。
馬達高速轟鳴的嘈雜噪音,在她目前站立的位置的左前方響起。
愣了愣,江柔柔朝那個方向跑去。
找到了一個電鋸。
【太高興了啊~太高興了!都來不及向你們公布規則,就已經有人死掉了,哇哇哇哇哇——我已經興奮得流出鼻血來了,如果我體內流動着鮮紅的血液的話……諸位,我此刻的精神狀态簡直是激情慷慨啊,如熾烈火焰般燃燒着,如被十萬伏特的電流穿透!】
有人死了?
江柔柔毫不猶豫地拿起電鋸,啓動它。
熾白的光線,短暫地亮瞎了她的雙眸。
當江柔柔打開電鋸的開關,雙手緊緊握住鋸柄的時候,在她的正前方,有一道門,從裏面被打開了。
氣氛沉重壓抑。
推門的聲音格外清晰。
江柔柔舔舔嘴唇,手心肉浸出濕滑的汗水,視線直直望着前方,嚴陣以待。
率先闖進視野的,不是齊頭齊尾的活人。
而是一顆斷裂的人頭。
被某種鋒利的利器割斷頭顱,露出鮮紅色的切斷面。
人頭被門後面的那家夥用力踹了一腳,朝江柔柔這邊滾過來。
這一幕,讓她驚懼地睜大了眼睛。
還好,在這之前,她拿到了電鋸。
不。
不應該是這樣的。
耳朵敏銳地捕捉到一些異響。
江柔柔的後背突然傳來一陣驚人的涼意,刺骨錐心的恐懼感爬滿全身。
她遺漏了一個致命的細節。
假裝若無其事地站在原地,江柔柔愈發緊張地攥住電鋸的冰涼的鋼柄,當她意識到自己的粗心大意險些要了她的命,心髒都懸挂到了嗓子眼。
所幸的是,門後的人不急着殺掉她。
而站在江柔柔身後的人,也沒有表現出想要立刻殺死她當作戰利品的念頭。
頭顱被砍下的屍體,倒在門的後面。
是誰這麽快就成了犧牲品?
江柔柔回過頭,看向無聲無息站在她後面的女人。
“這是哪兒?”江柔柔輕聲問道。
“不知道。”背後的女人答道。
“不知道。”門後面的殺手跟着說。
一般人突然遇到這種事情,光是待在這裏什麽也不做,都有可能都會被壓得喘不過氣來,耳朵上打滿耳釘的女人勾起嘴角,彷佛在享受這股濃郁的沉重氣息。
她望着江柔柔,笑了聲:“你看起來不像是能殺人的家夥,怎麽會來到這裏?”說着,一腳踩在死不瞑目的人頭上面,她的動作非常自然,不像是故意要吓唬江柔柔。
“我特質特殊,容易招惹上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江柔柔鎮定地望着她,“你叫什麽名字?”
“13號。”
“诶?”
“你可以直接稱呼我為13號。”女人染血的手指,指向門後,“那邊那個是11號。”
【大家下午好。距離我上次發言已經過去十分鐘了,有稍微冷靜下來,思索如何應對現狀嗎,當當當當——種子計劃正式開啓啦!諸位,想要成為更具有力量的強者嗎?想要爬到社會頂層俯視那些渺小蟲類一樣的廢物嗎?本次海選的晉級模式十分的簡單粗暴,殺死你的對手,找到你的朋友,活到最後就行啦!!!是不是很簡單呢?!!】
那個讨人厭的廣播聲又出現了。
感受到門後那道針對自己投射過來的危險視線,江柔柔臉上挂着淺淺的微笑,心裏思索着接下來該怎麽從這裏逃出去。
真是亂來啊。
為什麽她的生活總是這麽混亂和瘋狂呢?
應該是那兩個奇怪的男人,把她帶到這裏來的……啊,不知道林濃奇在哪裏。會不會……他也被帶到這裏來了呢。
提醒着自己不要太過于依賴他人,江柔柔攥住電鋸鋼柄的胳膊,更用力了。
塔的某層樓一個隐秘的小房間內。
一整層樓滿滿當當的全是巡邏的士兵,這些士兵雙目無神,膚色呈死氣沉沉的灰白色,他們的長相身高各不相同,卻給人一種詭異的協同一致感,好似他們是一個整體組成的,所有的士兵身上有着相似的氣息。
神秘人閑适地坐在監控器前面,雙腿直挺挺地向上放在桌面上,姿态慵懶,他懶洋洋地打了一個哈切,目光飛速掃過眼前的兩百多個監控頻界面。
【聽說過種子嗎?你們能來這裏,肯定都是聽說過的。事不宜遲,請耐心地我向各位說明本場生死淘汰賽的規則。各位,首先要做的事情,是去尋找一扇距離你們醒來的地方最近的全身鏡,鏡子裏面藏着讓你們成為第二場競技賽候選人的重要線索。】
【其次,這場淘汰賽精确地分成了上半場和下半場,上半場擅長肉身搏鬥的人會很占優勢哦,但下半場……桀桀桀桀桀桀,無論什麽樣的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你們所有人醒來之前,已經服食了毒藥。24小時後,上半場結束。如果死亡人數不夠的話,所有人都無法得到解藥,各位要小心哦~真是頭疼啊,既然如此,全部還活着的人,都會——死——掉的!毒藥發揮效用後,你們的死相會相當的凄慘呢~】
雖然對眼下的事情感到一頭霧水,事前從未想過會有這樣的經歷,但是……
遇上一般麻煩的事情,江柔柔保護自己的方式是裝可憐逃脫困境。有點麻煩的事情,則是想方設法推卸責任,置身事外。非常麻煩的事情,從未發生過。
直到現在。
要是這時候表現得糟糕,被人看輕的話,她會成為這裏所有不願意白白送死的人當成衆矢之的、她會成為捕食者們一眼親睐、列為首選的最佳獵物。
想要保住性命的話,必須得在二十四小時內,讓足夠多的人成為死神鐮刀下的亡魂。一種惡心的、讓人焦躁不安的嘔吐欲刺激着江柔柔的胃部,她突然覺得小腹很不舒服。
“你們不殺我嗎?”她半睜着眼,問13號。
“你是第幾號?”13號摸了摸耳朵上閃閃發光的鑽石耳釘。
啊?
江柔柔咽了咽口水,鬼使神差地望向自己的手背。
“……6號。”
13號松了口氣,笑眯眯地拉住江柔柔的手,嘆道:“那就好,11號是個比我還古怪的人,我和他約好了組成聯盟。他說可以再找一個,但前提條件是對方的長相要看着順眼,以及她的號碼得剛剛是我們兩個相加組成的數字。”
1+1+1+3=6
江柔柔感覺自己渾身無力,随時都會跌倒在地。
待在門後的11號,将無頭屍體拖了出來。
脖子往上整齊地被割斷,骨頭和血肉的橫切面非常平整,屍體體內流淌的血液尚未幹涸。他身上穿着一套深灰色的運動休閑裝,袖口往上挽了兩圈,露出手腕上的名貴手表,他的手指痙攣僵硬,指甲蓋縫隙裏堆積着一層黑色的淤泥。
11號冷眼看着江柔柔,說:“過來,把屍體的衣服扒下來。”
“我嗎?”江柔柔指了指自己。
“不然呢。”
江柔柔遲疑着說:“好。可是……我們不應該是盡快去找藏有重要線索的全身鏡嗎?萬一別人找到了自己的那扇,就把其他的鏡子全部摧毀掉了呢。”
“不錯的建議。過來,扒衣服。”11號的口吻冷冰冰的,看向江柔柔的眼神,不帶有絲毫鮮活的情緒。
他的表情仿佛是凝固的,平常人的喜怒哀樂放在11號身上會變淡許多,就好像同樣一顆糖果塞進嘴中,它的味道能給一般人帶來甜滋滋的快樂,卻不能讓11號品嘗到一絲絲甜味。
11號感受不到太多的東西。
屬于人類的感情有一大半都被凍住了。
其實,被卷入這場殘忍的大逃殺競賽的大家,說不定可以攜手合作,只要不是心性殘忍至極的人,大家都願意後退一步,維持和平板的話,就算是為了合群,都會考慮答應以和平的方式共度難關吧。非得按照不合理的互相殘殺的規則決定最終的優勝者,從此順從地堕落,這哪裏算是具有思考的智慧和共情能力的人呢?
江柔柔手背抵着下巴,默默思忖着。
然而所有人都被分散開來,彼此又是缺乏信任的陌生人的關系。想要聯合所有人的難度非同一般,而且,被灌了毒藥的事情,未必是假的。
“如果所有人都不用死……”江柔柔顫抖着說。
13號誇張地大笑出聲:“不會吧,你這樣的小白兔,到底是怎麽卷進來的?”
江柔柔:“我是和平主義者。”
“和平是什麽,能吃嗎?”11號兇狠地瞪着江柔柔,“快過來,做事。我餓了,很煩。”
……好吧。
心裏念着非禮勿視,江柔柔拎着電鋸,小跑到無頭屍體跟前,利落地脫他的衣服。
屍體後腰側的皮膚上有一個顏色發烏的烙印,誕生的時間應該不太長,粉紅色的傷口還未完全愈合,結着一層粗糙的痂。
“人是你殺的嗎?”江柔柔擡頭望向11號,确認道。
11號別過頭,冷哼一聲。
13號說:“是他殺的。”
江柔柔眨眨眼睛:“為什麽?”
“失控了,很煩。”11號簡短地答道。
他們各自醒來後,剛好離得很近,男人醒來後精神狀态特別糟糕,大吼大叫,鼻涕和眼淚流得滿臉都是,崩潰之下看見11號走過來,便揪住他的領子大聲質問到底是怎麽回事。11號是一個缺乏耐心的人,所以他直接出手,殺死了男人。
烙印上的圖案是一只眼睛。
尖尖的眼角,圓圓的瞳孔,睫毛濃密卷翹,和普通的人類單眼沒什麽區別。可是,這只眼睛之上還覆着一層将它全部遮蓋住的蜘蛛網。
13號盯着圖案看了一會兒後,說:“待會兒遇見身上有這種圖案的人,一個不漏的,全部殺死吧。”她笑意盈盈,毫無顧忌地說道。
江柔柔想問為什麽,她咬緊嘴唇,一言不發。
11號:“理由?”
“哪有那麽多理由,我只是不喜歡被人窺視。我讨厭刻在人皮上的眼睛,尤其是單眼。”13號微眯起眼睛,流露出迷人的風情。
11號點點頭:“我想起來了,是因為那件事吧。”
不知道他們現在是在第幾樓,江柔柔在附近逛了一圈兒,沒看見具體樓層的标識。13號提出往上一層樓去找全身鏡的建議,11號懶得反對,江柔柔也沒有理由不贊同。
既然不清楚醒來的這層樓是第幾樓,就暫時稱它為起始點,往上一層便是一樓,往上走兩層是二樓,往下走一層則是負一樓。
24小時內要死掉足夠多的人,所以……江柔柔三人剛來到一樓,果不其然便遇上了敵人。
“是你啊。”一個頭戴飛行員帽,身穿夾克衫外套和黑色筒靴,眼裏充滿了對某種事物的怨恨,他的視線越過江柔柔最終落在11號的臉上。
11號沒什麽表情地淡淡看着他。
“能夠在這種地方,以這樣的方式和你做個了斷,哈哈哈哈哈哈,我真是感動得眼淚都要丢下來了。“一想到從此便能徹底了結心頭沉澱已久的憤怒,23號的心情陡然暢快起來。不明人士讓他們殺人算得了什麽,23號對自己很有自信,他肯定沒那麽容易被人幹掉。
畢竟23號的本職工作,是一個殺手。
每當完成一樁大買賣,他都會躺在懶人沙發上,悠哉地數着各區發行的不同面值的鈔票。全民都可被數據化的時代,許多人不再依賴看得見摸得着的紙鈔票,但23號不是這樣的,他喜歡錢,最愛能放在手心一張一張慢慢數的錢。
帶着堅定的決心與不可逆回的殺意,23號不再廢話,抽出一把身上暗藏的尖利匕首,飛身向前,朝站在原地愣着不動的11號撲去。
哈……他就要得手了。
23號心情舒暢地想。
當他把11號的胸膛劃開,從中抽出他的心髒,過往的怨恨将會被終結,那種難以言說的喜悅像是鐵板上煎烤的肥肉在高溫下溢出來的油脂,滋滋冒着響,使他平靜已久的心不能自已地沸騰起來。
危險正在逼近,11號卻依然面無表情地杵在原地。
“哈哈哈哈哈!!!”23號嘴角的笑意愈發猙獰。據他對11號的了解,在現實世界裏就是一個被家人寵壞了的廢物,自私自利,全賴投胎的運氣不錯……像11號這樣的人,絕對不可能在這場生死大逃殺中活下來。
砰——
淩空飛來的子彈穿透了23號的額頭,射出一個圓圓紅紅的小洞。
滾燙的血線噴灑在地面。
23號的瞳孔驟然擴張。
他要死了?!
11號旁邊那個極具風情的短發美人,以一種你是蠢貨嗎的眼神無聲質問他。
眼眶忽然有些發酸,23號發現自己死得不明不白。就這樣輕易地退場,活生生一個小醜,虧他還是燎星區黑色地帶排得上名號的金牌殺手。
“……他是不是腦子有點笨呀?”江柔柔目睹這一幕,感到費解之餘,也松了口氣。她還以為這場生死搏殺會非常可怕,所有人都是那種現實世界裏無人敢惹的大佬級強者,彈指間便可灰飛湮滅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