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虛拟現實
虛拟現實
雨停了。
早晨的陽光格外清透明媚。
江柔柔換掉睡衣，愣怔地坐在梳妝臺前，鏡子前面放着她的手機，上面顯示的是和男友的聊天界面。
林濃奇說他很早就醒了，醒後出門跑了一圈，有路過江柔柔家，停下來看了她家陽臺幾分鐘。
江柔柔：保安放你進來的？
林濃奇：我翻牆進來的。
鬼才信。
無聊地擺弄梳妝臺上的化妝品，江柔柔瞥到一條新消息。
[我現在把它送過來？]
什麽東西。
江柔柔沉思片刻，想起昨晚男友說過，上周下的訂單已經收到貨。
唔，應該是給她的書？
[送吧。]
半小時後，林濃奇帶上一本《種子的奧秘：園藝栽培手冊》來到江柔柔家。
家裏只有江柔柔一個人，林濃奇進屋後，穿上拖鞋，嘴角一鈎，笑得有些傻：“你最近怎麽喜歡上折騰花花草草，以前你說嫌綠植招蟲子，不愛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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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就喜歡上，沒有原因。”江柔柔瞥見林濃奇放在玄關角落的紅陶罐子，口吻帶上點不愉，“髒兮兮的，那是什麽？”
林濃奇轉頭一看，傻了：“我竟然把它也帶過來了。”
“……”江柔柔定定望着他。
“沒什麽特別的，就一個裝滿泥巴的便宜罐子。”
“哦。”
“我走的時候，不會忘了把它帶上丢掉的。”
“不用，留着吧。”
“什麽時候開學？”
林濃奇被江柔柔推到在沙發上，臉上露出無奈的表情：“确定下來了，還有一個月燎星區的所有學校解禁，開始正常上課。”
“也不知道之前為什麽停課，說停就停，說上就上。”
“說吧，兩件事，是什麽事？”江柔柔起身端了杯熱牛奶，抿了口。
林濃奇豎起兩根手指頭，說：“一，本區出現連環殺手。二，近兩周不少地方鬧鬼。”
江柔柔皺起眉頭：“你從哪兒聽來的，連環殺手？都殺誰啦，不要以訛傳訛。”
林濃奇單手撐着下巴：“你不信。”
“我當然不信，除非我被連環殺手盯上，差點死掉。官方新聞沒報道的事，你亂傳什麽呀。”
林濃奇一臉請你不要亂立flag的表情。
“不會你就是那個連環殺手吧。”江柔柔欺身向前。
“你電腦呢，我輸個網站，你看一看。”
“手機不行？”
“手機屏幕太小，那個網站手機界面加載不出來，網頁版才看得全。”
進卧室，打開筆記本電腦，一個背景頁面呈暗紅色調的網站占滿屏幕，江柔柔飛快浏覽完上面加粗的黑色字體。
這是一個匿名論壇。
草草看完一排飄紅加精的帖子标題，江柔柔猜到林濃奇打算告訴她的兩件事都是在這些帖子裏看見的。一個專門交流黑暗都市怪聞的非公開論壇？不知道創建者是誰，在這裏發帖的人，又是怎麽找過來的。
随手點開一個标題為[我的男朋友變成厲鬼回來想殺我！！！]的帖子。
底下的回複，超乎江柔柔的想象。
沒有人懷疑發帖人是不是在編造假故事釣魚。所有在帖子下面回複的人，态度都很嚴肅認真。
1L：你确定是厲鬼？确定是你男朋友變的？
2L：樓主回複|我很确定，那個鬼，把我家的吊燈搞下來，差點砸死我，還在我洗澡的時候把隔熱玻璃弄碎劃傷我。我看到了他的臉，和我男朋友的長相一模一樣！
3L：你傷勢嚴重嗎？
4L:樓主回複|不嚴重，還沒進醫院。
5L：如果你說的是真的，我給你推薦一個聯系方式，捉鬼天師黃某某聯系方式xxxxxx。不是打gg，熟人介紹的，幫我解決了一次致命危機。呵呵呵很靠譜。
6L:樓主回複|暫時不需要。
186L：樓主回複|我想和我變成厲鬼的男朋友談談。今天，我給他的墳前上香了。在我的記憶中，他原來是個很好的人，後來染上瘾，就變了。變得不人不鬼。不管怎麽說，我希望他能念舊情，不要真的殺死我。
199L：樓主是不是瘋了？
217L：樓主回複|我和他見了一面，我決定給他找個替死鬼。
218L：我可以報警抓樓主嗎？
219L：管理員回複|不能洩露論壇的存在，我已經聯系站長，讓他調查發帖人的身份信息，準備私下解決這件事。
255L：會不會和“種子”有關？
285L：樓主的男朋友服食“種子”後，出現假死狀态，但沒有真的死。樓主見到的其實是她活着的男朋友，抓替死鬼，其實是在給“種子”找養料。
286L：管理員回複|不要再吵了。已封樓，禁止回貼。
287L：管理員回複|事件已解決。
江柔柔看得津津有味，決定等林濃奇走後，将這個網站列為自己的經常浏覽。無聊的時候，就點進來找找樂子。
不過，樓裏有人提到違禁品“種子”，似乎對它有一定的了解。這玩意兒真能讓人被認成鬼？
“你說的本區有連環殺手出沒，也是在這個論壇上看到的嗎？”江柔柔擡起頭。
林濃奇嗯了聲：“這是個私密論壇，邀請制，你可以用我的賬號登錄浏覽。”
“不能直接拉我進論壇，我再創建一個新賬號嗎？”江柔柔放軟腔調。
“不行。”
“……為什麽？”
“聽我解釋。”林濃奇拉了一把旋轉椅，坐到江柔柔旁邊，“我是這個網站的管理員之一，認識站長，你用我的賬號，權限比較大。”
“哦，那好吧。”江柔柔答應道，沒再繼續糾纏。
挪動鼠标，在搜索框輸入連環殺手四個字。
江柔柔看見堆了一千多層的專樓。
[徘徊在都市深夜的血紅瞳孔]
罪惡的孽果懸墜在斷裂的銀色樹梢尖頭，毒液從斷枝滲出，滴落在沉甸甸的惡的果實上。皎潔白月升起，頂替日輪的光明，如今，孽果懸挂滿枝頭，血紅的殺戮狂潮，即将獲得累累豐收。
歡迎來到真實身份未知的連環殺手的世界。
點擊鏈接，直達已公開信息。
蠻文藝的。
這是江柔柔第一時間産生的念頭。
緊接着，她感到些許毛骨悚然。寫下主樓引言的發帖人，不會對那種變态殺手有不一般的感情吧。文绉绉的用筆，像是描述深愛的情人。
底下的回複，稍微顯得沒那麽奇怪。
回帖人都是在認認真真地探讨，這個連環殺手的作案手段和內在心理動機。
沒有人煽情。
也沒有人腦袋有坑地站出來，說自己是連環殺手的粉絲。
江柔柔松了一口氣，腦袋向後仰：“幸好。”
“嗯？”
轉頭與林濃奇對視，江柔柔嘆道：“這裏沒有人發表特別奇怪的話。你知道嗎，我之前在別的地方，看見有人狂熱地喜歡世界知名的連環殺手，不僅将這份病态的愛公開，還花巨資購買連環殺手曾經用過的私人物品。”
“這個論壇的所有成員都是經過嚴格篩選的，他們什麽該說，什麽不能說。”林濃奇挪動鼠标，點擊主樓的直達鏈接。
“是嗎？那就好。”
江柔柔發現[徘徊在都市深夜的血紅瞳孔]發帖人在主樓留下的鏈接，同樣是一個私密鏈接，必須從這條帖子點進去，才能夠看見正文內容。
搞得還挺神秘。
燎星區的連環殺手是半年前初次留下犯案痕跡的。
他很謹慎。
作為變态殺手界的初學者出道以來，不曾粗心大意馬虎留下追尋身份的線索。聚集在這裏研究他的人，只能絞盡腦汁收集本區發生的謀殺案件，試圖對上暗扣，将事件串聯起來。
“他們貌似很确定真的有這麽一個變态在燎星區晃蕩。”江柔柔驚訝地感慨道。
林濃奇凝視着江柔柔的側臉，在發呆。
“你有在聽嗎？”
“嗯在聽。”
江柔柔深吸一口氣：“我說，他們為什麽确認無疑地認為連環殺手真實存在，而不是陰謀論愛好者的妄想，有證據？”
林濃奇點頭道：“站長用他的關系網求證過，是真的。本區已經成立組建針對血紅瞳孔的專案組。已經有調查員潛伏在這個論壇裏了。”
“啊？”江柔柔的內心世界翻江倒海。
連代號都有了。
“你們站長有點人脈诶，還是你的朋友。算啦，倒不如說說你，怎麽會認識這些奇奇怪怪的人？”
林濃奇的臉湊近了些，黑棕色的瞳孔，倒映江柔柔驚慌失措的巴掌小臉。
江柔柔連忙後退，手指翹起額頭上壓着的幾縷劉海，默默平息變得急促的呼吸，嘟囔着說：“要我說，這種不正常的家夥，就應該盡快抓起來，判處死刑。”
林濃奇冷聲道：“先得确認他的現實身份，抓到後，肯定會得到應有的審判。”
“連環殺手……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這種人。”江柔柔将劉海撇了撇，端起馬克杯，打算将杯中剩餘變涼了點的牛奶一口氣喝完。
“你心不在焉的時候，喜歡撩頭發。”林濃奇突然開口道。
江柔柔差點把奶噴到林濃奇帥氣的臉上，她惱羞成怒地小聲喊道：“才沒有！”
“鬧鬼的事情呢？你在論壇找一找，然後，也給我看看。”
林濃奇失聲笑道：“你就這麽确定我說的事，都是在匿名論壇裏看的？”
“還能是在哪兒，你有幾個親近的朋友，我都心裏清楚。聊什麽，也越不過我。”江柔柔聲音軟糯，态度卻是天生有之的理直氣壯。
[我家樓下的大賣場，半夜傳來哭聲]
林濃奇點開這個帖子，讓江柔柔看。
“看完了。”五分鐘後，江柔柔轉過頭，看一眼林濃奇。
[公園下水道有人淩晨三點在拉二胡，什麽毛病？！]
“也看完了。”
[我的媽！低頭寫作業中，剛剛問我吃不吃煮雞蛋，我說吃，擡頭一看，身前一個媽，身後一個媽。是我瘋了嗎？]
江柔柔一愣，莫名害怕，又想笑：“有點意思。”
樓主用一副可憐兮兮的口吻在主樓寫道“本來是在寫作業的，題目特別難，我最近狂掉頭發，作業還這麽難搞，高中生真的，難啊。言歸正傳，我習慣性一邊寫作業，一邊聽音樂，我媽突然把我耳機拔了，心情很好地問要不要吃煮雞蛋。我呢，想着要補充營養嘛，不是有科學依據證明白水煮雞蛋是性價比最高的營養食物……扯遠了。等我媽把雞蛋煮好，叫我先別忙寫作業了，我一擡頭，剛想對我媽說聲謝謝。”
“我身邊的母上大人，端着個瓷碗，笑眯眯地對我笑。碗裏有兩個雞蛋。我卧室門口還站着一個，表情陰森森的跟個鬼一樣。”
“然後我醒了，發現這是一場夢。”
“可是這就算是胡編亂造的，也不恐怖啊，頂多有點搞笑。”看完後，江柔柔不解地問。
林濃奇接管過鼠标控制權，“你拉到最後。”
199L：樓主回複|這個夢連續做了一周的時間了！要瘋了！每次一寫作業就夢見兩個媽！！一個讓我吃雞蛋，一個站在門口！
江柔柔：“……”
還好她媽媽正住在醫院裏養病。
江柔柔低頭：“你見過我媽媽吧，她昨天有問起你。”
“嗯。”
江柔柔說：“醫生說她有厭食症。”
“也許是吃的東西不夠好吃。”林濃奇安慰道。
媽媽的行為越來越奇怪了，也越來越不愛理睬江柔柔，幸好她還在醫院養病，有醫生和護士照看着。
手機叮咚響了聲。
是弟弟江燃發消息說，今晚要回來。
江柔柔把林濃奇送到家門口：“謝謝你帶書給我。”
不知江燃是幾點鐘到的家。
半夜，江柔柔呼吸不暢，迷迷糊糊從睡夢中醒來，踩着拖鞋噠噠噠往廚房走，煙熏味是從廚房飄過來的。
打開客廳的燈，看見一整個屋子都處在煙霧缭繞中。
江柔柔急急走進廚房，看見預料之中的罪魁禍首，正站在燃氣炤臺前，專注地煮着一個紅陶罐子。
“江燃，你是清醒的嗎？”江柔柔沒馬上發脾氣。
煙霧全是從紅陶罐子裏噴出來的，将江燃的半邊身體半張臉虛虛實實地遮住。
“江燃，我要關火了。你回去睡，好嗎？”江柔柔走上前，扭動旋鈕，關掉炤上的燃火。
煙氣一時半會兒是散不盡的。
順手打開抽油煙機，江柔柔拍拍江燃的臉蛋：“走吧，別傻站在這兒。”
江燃緩緩轉過頭，面無表情地盯了一陣江柔柔。
“怎麽，回去睡啦。”江柔柔拍拍他的後背。
話音未落，江燃不顧高溫加熱後炙燙的陶泥溫度高得可以燙傷皮膚，雙手舉起紅陶罐子用力摔向地面。
碎裂的陶片散落在廚房的瓷磚上。
如林濃奇所說，這個紅陶罐子裏裝的不過是一些泥巴。
泥巴被加熱後，本應該是堅硬立體的。
但此刻廚房裏鋪了一地的泥巴卻是黏糊糊的，潮濕，不成型。
江燃的目光在泥巴中穿梭。
很快，他發出一聲奇怪的輕笑。
江燃蹲下|身，扒拉着櫥櫃下方的泥巴，從中撿起一顆外形醜陋的種子。種子好似活物，在泥土中蠕動。
江柔柔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這一幕：“江燃，你在做什麽？”她條件反射地想要伸手拍落江燃放在手中來來回回磨蹭，如若珍寶的那顆種子。
江燃卻往後倒退一步，發出神志不清的低沉吼叫。
眼前的江燃，不是江柔柔熟悉的那個性格有些乖戾卻很依賴她的弟弟，萦繞在他周身的可怖的感覺，更接近……江柔柔昨日在醫院看望媽媽時，與她擦肩而過的奇怪男人。
“種子……”她呢喃道。
“把它給我！”想清楚前因後果，江柔柔臉色變冷，命令道。
“給我！”江柔柔叫道。
江燃身體抖了抖：“不，不給。”轉身就往廚房外面跑去。
江柔柔：“……”
她追上去，使勁橫劈在江燃的脖子側面。
江燃暈了過去。
江柔柔緩緩舒出一口氣，扒開他握得緊緊的拳頭，拿走掌心裏的種子，神情徹底陰沉下來。
“幾點了？”電話那頭的人率先問道。
江柔柔輕聲細語：“你猜啊。”
“我要挂了。”睡夢中被吵醒，任是誰也有三分脾氣往外漏。
“林濃奇，你放在我家的那個紅陶罐子，被我弟弟半夜煮熟了。你猜猜看，裏面有什麽？”
林濃奇頭皮發麻，他把手機拿得離耳朵遠了些，解釋道：“裏面只有泥巴。”
“是嗎？”江柔柔問。
下一秒，春日柔雨裏裹挾着硬刀子，無聲無形朝林濃奇撲來。
“泥巴裏有違禁品種子。”
林濃奇嚴肅道：“我現在去你家。”
“不然呢。”江柔柔輕聲說，“我一個人可沒辦法收拾這麽大個爛攤子。”
敲門聲響起。
江柔柔打開門，給林濃奇倒了杯熱水：“他明天能恢複正常嗎？”
“他已經沒事了。”林濃奇答道。
“你知道種子有什麽用嗎？”江柔柔把那顆煮過的種子遞給林濃奇。
林濃奇：“我得去問一下其他人。紅陶罐子是你想看的那本《種子的奧秘：園藝栽培手冊》的包裹裏，附贈的。”
“好可疑……直接把它丢掉吧。”
兩人面面相觑，沉默半晌。
顯而易見，喚醒種子的活性需要做更多的實驗。
江柔柔不想以身犯險。
這次，江燃詭異地在半夢半醒間将裝置它的容器在燃氣炤臺上加熱，釋放了種子本體。萬一，将它留在身邊，無意識地受到操縱，做出更危險的舉止……這種事，絕對不是江柔柔想要面對的。
次日清晨，江燃腦袋兩側太陽穴炸裂般的疼，他從沙發上爬起來，聞到一股白米粥的清香味。
“你還記得昨晚的事嗎？”江柔柔眼睛覆上一層濕氣。
江燃笑嘻嘻地搖頭，突然他臉色一變，急忙奔進廁所，哐當用力甩上門。
他想起來了，昨晚發生了什麽。
月亮開始往下墜。
林濃奇手掌心裏握着種子，慢慢走在人行道上。
天色依然陰沉，風聲見長，遠處的超市門口那缺了一角的霓虹招牌和“節日快樂”的紅色條幅在風中搖搖欲墜。
周圍異常安靜。
忽然間。
安靜被打破了。林濃奇的耳中傳來好似飛蟲扇動翅膀的聲音，他循着聲響轉過身。看見一個姿勢僵硬的男人正走在他後面，遠遠看去，年輕男人的皮膚表面好像被一層半透明的膜給裹住了。
原來是路過他的NPC啊。
“啊啊啊啊啊！”男人低垂着腦袋，嘴裏的嗚咽聲沙啞難聽，他困惑而焦躁地跺着步子，身披一件長長的黑色風衣，衣服上懸墜着數不清的滿銀色圓環吊扣，動作稍微大一點，吊扣便會碰撞着發出叮咚響。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突兀地仰起頭，放聲咆哮道，朝林濃奇奔過來。
“嘶。”林濃奇沒有躲過男人的襲擊，被他重重地撲倒躺在地上。
男人的兩只手胡亂地摸着林濃奇的身體，口齒不清地說道：“交出來，把那個給我，你在搞什麽鬼？為什麽……”
臉色不太對，眼睛的顏色……也不太正常。
林濃奇仰面躺在水泥地上，他發現這個男人的眼睛是血紅色的。
徘徊的血紅瞳孔，是匿名論壇給出現在燎星區的連環殺手取得一個代號。林濃奇稍加思索，無心戀戰，不管不顧地朝前跑去。在他的身後，那男人趕緊追上，卻半道摔了一跤，發出如動物般的叫喊聲。
跑遠了後，确定追他的人沒有跟上來。
林濃奇掏出放在外套口袋裏的手機，打算給江柔柔發條消息，提醒一下她最近要注意安全。
手機屏幕上方的通知欄突然蹦出一條剛剛發生的新聞簡介。
上面顯示着，燎星區的地鐵全線停運了，說是強降雨引發的閃電，剛好擊中摧毀了地鐵的控制中樞，導致大範圍的失控，地鐵暫時無法運行。
地鐵停運了？
現在是什麽時候，深夜，本來就沒有在運行狀态中。沒有多加在意這條新聞，林濃奇按照原計劃給江柔柔發了條消息。
[有人偷襲了我，我把他甩開了，沒有受傷。]
手指剛停下敲打屏幕鍵盤，身後再次傳來不久前才聽到過的咆哮聲。
雙目血紅的男人，手裏多了一把染血的大砍刀，兇神惡煞地朝林濃奇追了過來。
“有完沒完。”林濃奇不耐地啧了聲。
“種子給我。”男人警惕地徐徐靠近林濃奇，觀察着他是否感到畏懼，男人猙獰地笑了，自覺随時都可以發動攻擊，揮舞着手中的大砍刀，将林濃奇撕成碎片。
“我哪兒來的種子？”發現男人眼中的貪婪和惡意，林濃奇笑了下，“你就是那個連環殺手？”
“連環殺手……哈哈哈哈哈哈我殺的人應該夠了，那麽多血，啊，肯定夠了！”承認自己便是傳說中的連環殺手後，男人一臉迷醉。
林濃奇微笑着站在原地不動。
“什麽玩意兒，笑個屁笑。”俊美少年的笑意，使男人僵在當場，寒意自脊背攀升，片刻後，他回過神來，舉起大砍刀，二話不說，邁開大步奔跑，急速沖刺向前。
林濃奇用手臂護住頭頸，側身閃過。
起身一個飛踢。
一直在猙獰怒笑，自以為掌握生殺大權的男人，被林濃奇輕而易舉地踹翻在地，飛出去好幾米遠。
林濃奇咧咧嘴角。
走至男人跟前，半俯下|身，說道：“你不是他。你只是一顆棋子，一個被利用的倒黴蛋，我想殺你很容易。”說完，他從倒地不起的男人手中奪過大砍刀。
刀刃寒光一閃。
噴射而出的鮮血灑向半空。
随手将沾滿血的大刀扔到一邊，确認男人已經斷氣，林濃奇微微低下頭，緩慢調整自己的呼吸節奏。
逃跑只是為了不讓鮮血濺在自己身上而已。
嘆息一聲，趁天還沒完全亮，林濃奇認命地收拾起一地狼藉的戰後現場。
清理掉鮮血和屍體後，林濃奇拿出手機，敲敲屏幕，發了條消息給寧微。
[我遇見一個仿冒品，真的那個，還沒找到。]
寧微秒回消息。
[你快找到他了，真正的血紅瞳孔一定就在附近。也許他已經出現了，但僞裝得很好，你還沒有發現他的真實身份。]
“或許吧。”林濃奇将手機放回外套口袋，迎着寒風，走在即将破曉的夜色中。室外臨街的絢目霓虹燈，令人眼花缭亂地閃爍着，他将目光移向路面，此時街上見不到人影，夜色渲染着落寞，燈光照不到的地方，積壓着濃重的陰影。
小小的街道，也能視為是偌大世界的寫照。
想起喪失記憶的江柔柔，至今不明種子計劃事件真相的林濃奇，心突然抽緊，臉上笑意盡失。
“飾演江燃的那個人真實身份我認識，還未出現的江淼，我也認識，江柔柔身邊還有誰很重要……還有，嗯，還有她那個住在醫院裏有厭食症的媽媽，江玉憐女士，江玉憐又是誰在演呢？”林濃奇眉頭蹙成一個結，自言自語道，“他們什麽時候才會想起來，自己現在是在虛拟的現實世界碎片裏，重複地經歷着被污染的現實世界曾經真實發生過的事情，一遍又一遍地嘗試，直到找出足以将世界恢複原樣的被忽略的細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