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對質
對質
就在顧淵滿臉蒼白抱頭坐在椅子上沉思的時刻，地下堡壘的門打開了。是菠蘿回來了，顧淵瞄了一眼監控，然後在看到吳九瞳的那一刻差點被吓到神形俱滅。
菠蘿是弱智嗎？什麽妖魔鬼怪他都往地下堡壘帶的？！顧淵第一次覺得菠蘿恨自己，他一定是想要自己去死。
九瞳在顧淵面前站定，雙手抱胸，氣勢驚人。
她憤怒地瞪着眼前的男人，居高臨下地逼問他：“現在，你有什麽想說的？”那架勢，仿佛法官審問罪大惡極的犯人。
顧淵差點沒給她跪下，他腦內迅速運轉着，緊急組織着措辭：“看到你沒事真是太好了！”這話脫口而出他很快找到了思路，一把握住九瞳的手，滿臉情真意切。
“我一直很擔憂你的情況，那東西雖然處理過，但也是一顆原子彈，”顧淵說着低頭嘆了口氣，“而你作為人類被感染後的異化者，身體還是太脆弱了，如今能看到你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
顧淵如是說着，又為自己的行為進行辯護：“我們都十分喜愛這顆星球，所以，我也願意相信即使我如實告知你，你也會為了保護地球作出适當的犧牲的。”
哈？
“所以呢，這就是你拿我當誘餌讓我去送死的理由？”九瞳差點沒被他氣笑，“你甚至連實際規劃都沒有如實告知我。”
“人類總是有着貪生怕死的本性，與其讓你在恐懼中死去，倒不如進行适當的隐瞞，”顧淵露出些微憂郁的神色，“這樣反倒能減不少痛苦，我這都是為你着想。”
九瞳厭惡地拍開他的手：“願不願意保護地球是我的事情，但對你這樣拿我當工具、随随便便讓我去送死的行為，我感到非常生氣。”
“是，你說的都對，這次事情确實是我不對，”顧淵卑微地道歉着，“我有錯，對不起。”
他從善如流地松開手，小心翼翼地觀察着九瞳，生怕這家夥一個不高興就張開深淵巨口把自己給吞了，這可是五十億年前生吞無數邪神的終極惡夢啊。
此時的九瞳略微有些困惑，她的記憶出現了斷層，隐約只記得女王用身體護住了她，再之後就是醒來之後遇見菠蘿。
至于那中間發生了什麽，她着實沒有記憶，但被原子彈的沖擊波震昏應該是非常正常的現象，沒有什麽可懷疑的。
但是——
她狐疑地瞪着顧淵，這家夥的态度很不對勁。
顧淵一直是傲慢的，非常傲慢，九瞳完全可以感受到，他那種視人命如草芥的态度。
即使對自己，與其說是拿她當女朋友，倒不如更多的拿她當打發時間的小玩具。
這不是男性對女性的蔑視，而是一種生物對另一種生物的，自上而下的輕蔑。
就像這次，顧淵策劃了一場轟炸，拿自己當魚餌來使用，就像處理玩膩了的道具一樣，滿不在乎、漫不經心。
依照九瞳對這家夥的了解，即使自己能夠從這次轟炸下逃脫并走到顧淵身邊，他也不會如此卑微，如此低聲下氣，這根本就不像他。
這就好像……
如果你不小心踩傷了一只螞蟻，當這只大難不死的螞蟻跑過來，氣勢洶洶地質問你的時候，你會點頭哈腰跟螞蟻道歉嗎？
不會對吧，有人甚至還會擡腳再踩這螞蟻一腳，因為嫌吵。
與此同時，同樣目瞪口呆的還有菠蘿，當九瞳一把拍開顧淵的手的時候，菠蘿的心都提起來了——他太了解自家老大是什麽樣的家夥了。
即使這件事他有錯在先，但他不是絕不會認錯的，高維生物對低維生物的蔑視刻在了他的骨子裏，一旦九瞳真的惹惱了他……
天知道這家夥會做出什麽來。
他會毫不猶豫地殺了對方，菠蘿如是想着，卻見自家老大擺出一副近乎谄媚的姿态對九瞳道歉，那模樣神似一只流浪狗在搖尾乞憐。
我家老大瘋了，菠蘿如是想着，但是聯想到自家老大有部分窺探人心的能力，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趕緊把剛剛一系列對老大不敬的聯想統統劃掉。
他想到了一個完美的解釋，事情是這樣的：
身為強大邪神的顧淵一不小心愛上了脆弱的異化者吳九瞳同學，在一場地球即将被毀滅的危機之中，顧淵毫不猶豫地将自己的愛人推出去做了炮灰。
畢竟他向來如此，心狠手辣、毫不留情。
但在原子彈落下的那一刻，就在那一刻，他深深地後悔了，他此時才發現自己是這樣深愛着對方。
他臉色蒼白的坐在地下堡壘中，在失去愛人的痛苦中奮力掙紮着，為自己曾經的傲慢而忏悔。
而這時，愛人居然沒有死，對方帶着他們的孩子（？）回來了。
面對愛人的憤怒地質問，這位曾經的深淵大佬卑微道歉，他低下那高傲的頭顱，恨不得跪倒在地請求對方原諒。
菠蘿一邊腦補一邊開了罐可樂，他抱着可樂喝了兩口——現在，按照劇情，自家老大應該将九瞳深深地擁入懷中，再後退一步單膝跪地請求對方嫁給自己。
你願意娶這個女人為妻嗎，愛她、忠誠于她，無論她貧困、患病或者殘疾，直至死亡将你們分開。菠蘿的耳邊甚至響起了婚禮進行曲。
這就是愛情啊，除了偉大的愛情，還有什麽能讓自己傲慢的老大如此卑微，卑微到了泥土了。
驚覺自己窺破天機的菠蘿又趕緊喝了兩口可樂壓壓驚，他決心将自己窺探到的小秘密永遠壓在心底，防止顧淵惱羞成怒後殺人滅口，哦不，殺菠蘿滅口。
而另一邊，顧淵正在做深刻的自我檢讨，他反複重申自己的歉意，表示願意做任何事情，願意付出任何代價請求九瞳的原諒。
做這一切的時候，他悄咪咪從褲子下探出一條觸手，将那份貼着《為地球犧牲的無名英雄》标簽的硬盤藏了起來。
他一邊檢讨一邊感到奇怪，根據他的推斷，九瞳就是實驗體一號，那個曾經被他丢棄在深淵最底層對自己心懷怨恨的失敗作品。
但此刻的九瞳，盡管憤怒，卻并未表現出欲要吃他而後快的架勢，甚至她身上的氣息，居然還挺溫和，跟剛剛那布滿天空讓人恐懼到瑟瑟發抖的氣息完全不同。
祂把自己藏起來了，只留了這麽一丁點的人類意識來面對自己，為什麽？顧淵有些想不通。
不過可以肯定的一點是，短期內自己沒有生命危險，雖然危機解除，但離開地球的計劃還是要提上日程，他拒絕和這種怪物生活在同一個星球上！
這一天，在人類歷史上是災難性的一天。
那是一個奇怪的下午，某國S市發生了小規模核爆，巨大的蘑菇雲騰空而起，随之一股深藍色的煙霧席卷全球。
此刻的地球上，任何人只要擡起頭，都能看到深藍色幕布一般的天空中，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猩紅色眼睛。
這一可怕的詭異現象僅維持了不到一秒就消失無蹤，但其帶來的後果是可怕且驚人的。
人們願意相信，這無數深淵中的惡魔都是被那場核爆喚醒的，是人類濫用科技打開了潘多拉的盒子，于是他們受到了上蒼的懲罰，
這些可怕的怪物們大概是聽從某種至高存在的召喚來到這個世界，它們為了懲罰人類而肆意屠殺。
大量人類或發瘋而死，或淪為怪物的口糧，尤其是某些國家人口密集的貧民窟，已然成為人間煉獄。
這是後來歷史課本上關于這一天的描述，而這一年也被定名為黎明前元年。
但我們身為萬物之靈的種族，自然不會這樣束手就擒，各地政府紛紛組建起武裝防守并反擊這些可怕的怪物。
現代熱武器對這些生物是有效的，但效果有限，那些黏糊糊的、長滿眼珠的史萊姆形态怪物有着極強的自我修複能力。
武器的成本是高昂的，這樣此消彼長之下，人類漸漸趨于弱勢。但另一方面或許是上蒼垂憐，給人類留得一線生機，在人類中開始變異出一些強大的個體。
他們擁有了遠超常人的能力，讓人類個體在面對這些來自深淵的可怕之物時有了一戰之力，從而扭轉了但凡遭遇必然被單方面屠殺的可怕局面。
九瞳他們依然在上學，但此時學習的內容已全然不同，從之前的《語文》、《數學》、《英語》、《物理》、《化學》、《生物》等變成了《植物的種植》、《食物的加工與保存》、《如何自制武器》、《史萊姆大全》、《各類怪物彙總》、《野外遭遇怪物的求生方法》等奇怪課程。
最痛苦的該數學校的老師了，他們對這些東西一無所知，卻不得不臨時接受培訓，然後再将這些內容教授給學生，部分無法适應新課程的老師選擇辭去職務前往基地種地。
世界大體上運轉良好，雖然磕磕絆絆。
但根據網上得到的零零碎碎的信息，這些怪物們的生長繁殖速度遠超人類想象。
有人預測，目前它們在野外生存，但等到野外的食物不足以支撐這些怪物生存的時候，它們就會不顧一切撲向人類的城鎮，而那個時候，災難才真正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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