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希臘·隕落的國度
希臘·隕落的國度
樊施施在馬特魯的視頻發布了。
彈幕在瘋狂刷屏的時候,她正一個人在雅典的街頭四處閑逛。
視頻裏,馬特魯的海湛藍澄明,紅色連衣裙格外鮮亮。她在鏡頭前忽然變得很愛笑,人也活潑了起來,與以往的風格大不相同。
這樣明顯的變化,自然逃不過福爾摩斯網友們的慧眼:
“OMG!施施居然穿裙子了?”
“裙子好美哦,人更美”
“為什麽沖我笑得這麽甜?太要命了”
“酷姐秒變甜妹”
“說她沒有在談,狗都不信”
“旅游看起來舒适了不少,看來施施在馬特魯玩兒得很開心”
彈幕裏的聲音還比較友好,評論裏很多猜測更是甚嚣塵上了。
蘇斯喵喵:肉眼可見的越來越漂亮了,一定是戀愛ing了。
網友乙@蘇斯喵喵:變美了就一定是因為男人嗎?姐姐獨美不可以嗎?什麽惡臭思想。
蘇斯喵喵@網友乙:這也能扯到對立上,我也是沒想到。談沒談她自己知道,只是她不承認罷了。
網友丙:就是在談了,前面伊拉克視頻就有粉絲扒出來了。
網友丁@蘇斯喵喵:人家也沒有說不承認吧,只是沒有回應網友的猜測而已。
網友戊:沒有回應就是變相不承認咯,搞不明白,大大方方地回應不好嗎?
網友戌@網友戊:人家就是不想承認呢?說不定就是旅游路上約的炮友,人家自己好聚好散了,網友們非逼着人公開,幹了個尬了。
樊施施正坐在去往衛城的車上,翻看着網友們評論,哭笑不得。這個事情勢必還是要有個回應,不能一直裝聾作啞。而且她知道,這些評論袁珲也一定會看到。
“叮咚~”,微信跳出來消息,是好友許依冉發來的,正是這段評論的截圖。
許依冉:怎麽回事?你真不打算回應了?他這人都回國了,你還在外面漂,連我都要懷疑你是不是就給自己找了個炮友。
不知為何,樊施施有點想笑。她放下手機,望向窗外,如果自己結束希臘的旅程還不打算回國,還真就有點像她們說的,炮友?
噗,她忍俊不禁。
她點開評論區,置頂了一條自己的評論:“在伊拉克和埃及的視頻都是男朋友幫拍的。沒錯,他是中國小夥子,很高,還會唱Jay的《愛在西元前》[可愛微笑]。不過現在已經飛回國了,在希臘的旅程又是我一個人走哈。感謝大家一路以來的陪伴,接下來的旅途,有他,還有你們,我一點都不孤單的[愛心][愛心]。”
這條置頂一出,評論區立刻炸開了。樊施施是內容類的自媒體,從沒立過什麽女友人設,所以網友對這種戀情公布,一律都會奉上祝福的态度。評論區洋溢起一片祝福聲,瞬間和諧了不少。好友許依冉也發來賀電:恭喜恭喜。早像這樣回複不就得了。
樊施施:我是覺得這是我的私生活,沒必要對別人交待,我做內容,他們看內容,就是這麽簡單
許依冉:你以為呢。自媒體人跟媒體人還是不一樣的,大小是個公衆人物,免不了人家對你的私生活感興趣
樊施施又和她聊了幾句,出租車停在了衛城山腳下。希臘的天晴朗湛藍,她擡頭看看山頂高大的石塊建築,擡了擡背上的旅行包,往山頂進發。
衛城其實并不算太高,爬一爬就能到,這對于習慣了戶外活動的樊施施簡直小菜一碟。她走進衛城,曾經輝煌的建築歷經風吹雨打,已經殘破了不少,但高大的石柱在藍天下撐開,簡潔流暢的線條昭示出一種希臘式的古典之美,恢弘大氣,壯觀依舊。
這是雅典的初秋黃昏,從這裏可以俯瞰整座雅典。大片白色屋頂在眼前鋪展開,橄榄的綠色間雜,溫馨又祥和。古希臘的燦爛文明在人類的歷史長河中熠熠生輝,盡管如今的希臘被嘲最不像發達國家的發達國家,甚至政府早已在2009年宣布破産,但古希臘留下的輝煌文明遺産,都鑄就了它的底蘊與氣質。雅典這座城歷經千年洗禮,盡管強盛不再,卻依舊從容優雅。
樊施施站在衛城之上,她想來希臘看看,看看奧林匹斯山的諸神是否依舊上演着他們的愛恨情仇?盲人詩人荷馬是否一邊彈奏着利拉米琴一邊吟唱着《伊利亞特》游蕩在街頭?英勇的戰士菲力貝蒂斯是否高喊着勝利的消息從馬拉松平原上一路跑來?
夕陽斜照,染透了整座城。她站在衛城向雅典望去,就是在這片土地上,上演過那麽多令人激蕩的故事。她看到山谷中有一座露天歌劇院——雅典歌劇院,殘破的牆體參差不齊,卻有一種被時間雕刻過的美感,只一眼便足夠震撼人心。她在山上可以清楚地看到,歌劇院裏有樂隊正為今天晚上的演出做着準備。
她掏出手機,撥了個視頻通話過去,5秒鐘後,視頻接通了。
他單手舉着手機,面朝鏡頭,又是一身正裝。
“練琴呢?”她問。
“嗯。”他輕輕一笑:“你今天不是去爬衛城了?”
“對啊!我爬上來了,給你看看!”她點擊鏡頭切換,對準衛城上的神殿掃視一圈,鏡頭停在了山谷下的露天歌劇院上:“看!那裏晚上也有人在準備演出呢。”
他笑出聲:“好了,看過了,快讓我看看你。”
樊施施又把鏡頭切過來,對準自己。她臉曬得紅撲撲的,汗水打濕了額前的碎發,貼在臉上,她用手不停往後撥着:“天吶,熱死我了。”
“帶水了沒有?”
“帶了帶了,唠叨。”她嘟囔。
袁珲只是看着她,但笑不語。
“袁珲,我覺得你越來越像我爸了。”她頭一歪,煞有介事地道。這在他聽來,實在不是什麽誇人的話。
“什麽意思?”他眼睛眯起。
“就是……很包容我,每次我一任性都會露出那種很……慈祥的表情。”說完,自己先繃不住笑了。
袁珲:“……”
這下聽起來簡直像在罵人了。慈祥?這種“性縮力”滿分的詞,她是怎麽想到安到自己身上的?
“樊施施,我是不是太久沒收拾你,你皮癢了?”
“嗯,可能是吧。”她點頭,看着他,臉色沉靜下來:“袁珲,我好想你了。”
“想我還不過來找我。”他神情過分溫柔。
她撇撇嘴,沒接他的話:“你沒有去偷偷找別的小姐姐吧?”
袁珲失笑。以前還沒發現,她就是這點壞。希臘比中國早了六個小時,有時候晚上10、11點都還能接到她打來的視頻,雅典這裏都還沒日出,她就迷蒙着一雙睡眼,非要讓他繞房間一周,看看有沒有其他人。
她的這種突擊檢查可能出現在任何時候,有一次淩晨1點多,直接把他從睡夢中打醒,鬧着給她開燈看房間。她還霸道地規定,視頻響起後5秒之內必須接。
袁珲被攪得不勝其擾,連朋友們都知道這事兒,把他嘲笑了一番,但他從來都是配合地“接受檢查”,絕無怨言。他知道,異國的情侶容易缺乏安全感,既然她想要,他就給,哪怕煩擾一點,他也希望能與她建立起足夠的信任。
雖然造成這一切的根源,都是在她不願回國。所以他覺得她霸道,甚是有點蠻不講理了。
他嘆口氣,故意擺出無奈的樣子:“我倒是想找,可你沒給我留出這個機會啊。”
“你敢!”她瞪他。
“嗯,你要是在我身邊,我就肯定不敢了。”他笑,眼睛彎彎的,露着些狡黠。
“不想理你了。”她一口氣挂斷視頻,也沒什麽心情在衛城待了,收拾收拾東西,往山腳下奔去。
她在雅典城裏又晃蕩了一圈,走過綠色的橄榄樹下,走過古樸的小工藝品店門口,走過滿是塗鴉的白牆,一邊記錄着素材,暫時把煩惱抛卻腦後。
晚上回酒店,袁珲又把她好好哄了一圈,對自己白日裏惡劣的态度進行了深刻反省,這才叫她心情好了點。
但她心裏總是不安寧的。或者說,從在馬特魯和他分開的那一刻,她心裏便不安寧了。
好友許依冉分析,說她這是“既要又要還要”,既要無拘無束的自由、又要穩定的親密關系、還要他提供絕對的安全感。
“樊施施,不是我說你,你小心貪心過度,最後撿了芝麻丢了西瓜。”許依冉啃一口蘋果,在電話裏咔嚓咔嚓咬着。
“那什麽是芝麻?什麽是西瓜呢?”她問。
許依冉悄悄翻個白眼:“那要問你自己啊,到底自由是西瓜,還是袁珲是西瓜。你得跟着自己的感覺走。”
她嘆氣:“我現在也不知道。”
“反正你倆這樣,肯定不是長久之計。你呀,趁早做個決斷吧。”
她想也是,她可不希望後來會與他生出猜忌和撕扯,将原本所有的美好開端都給毀滅。
*
樊施施在雅典待了将近一周時間,深度體驗了一把後,又飛向了許多人心中的浪漫聖地——聖托裏尼。
聖托裏尼毗鄰着愛琴海。清朗的天,碧藍的海,白色的屋頂在山坡上蜿蜒,人們在鋪着石磚和結滿花叢的小路上漫步。空氣中溢出咖啡香氣,還有悠揚的音樂聲。
這裏符合一切人們關于浪漫的想象。
樊施施拎着鞋子,腳踩在沙灘邊,沿海岸線走。身邊來來往往多是白人游客,大家擦肩而過,默契地不去互相打擾。她看着面前的碧波,其實都是地中海,只是馬特魯在那頭,愛琴海在這頭,中間隔着短短的20天,可她卻覺得分離如此漫長。
站在愛琴海邊,她忽然發覺,自己所有關于浪漫的想象,都是他的模樣。
走累了,她坐在礁石上,拎起裙角,海風吹拂過來,很快就将腳背吹幹,黏黏的。她忽然笑了,想起在馬特魯,他一臉嫌棄地說海水太黏了;又想起他把她抱在礁石上,擰開礦泉水瓶,蹲下身,用水替她沖洗腳背。
水流沖洗掉指縫間的泥沙,他手撫過她腳的每一寸,一下一下,細致極了。
“好了。”他拍拍她的腳背。
她勾唇笑,腳輕輕一擡:“快,親一口。”
他擡頭,眼尾一挑,意味深長。樊施施嘻嘻笑,不去逗他了,正想把腳收回,卻被他一手掌住腳,低頭,在腳背上輕輕落下一吻。
她忽然腳一顫,一股激流從腳尖蔓延,酥酥麻麻地攀至全身。
愛琴海的海浪聲遠遠近近地傳來。她呆呆地看着腳下的細沙,心猛烈地撞擊着、澎湃着,不受控制地跳動。她很清醒地感覺到,這一刻,心徹底失控了。
她想見他,想吻他,想把臉貼在他的胸膛,想感受他溫柔的觸摸,就現在。立刻,馬上。
她跳下礁石,沿小徑一路往上跑回民宿。速度地打點好所有行裝,點開手機,買下最近的一張機票——從聖托裏尼飛中國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