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伊拉克·墜落的國度
伊拉克·墜落的國度
塵土飛揚的“足球場”上,一個東方女孩兒和一群伊拉克小男孩兒踢起了足球。球傳到了她腳下,她閃轉騰挪,腦後的馬尾一上一下,甩出靈動的弧度。
“哇呼!”
他們這隊進球了,灰頭土臉的小男孩兒們圍上來,高舉着手要跟她give me five,她笑着蹲下身,和他們一一擊掌。
不遠處,被奪了手帕的男人舉着相機,靜靜記錄下這歡快的一幕幕。
袁珲從鏡頭裏看着她,嘴角淺笑。忽然,有人扯了扯他褲腳,低頭,竟然是一個小女孩兒,才剛到他膝蓋高,臉頰肉肉的,仰着頭,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眨啊眨,活像只從阿拉伯神話裏走出來的小精靈。
她伸着一根小肉手,指向袁珲手中的相機,嘴裏咿咿呀呀,聽不懂在說些什麽。看來,小朋友對他手裏的的相機很感興趣。
袁珲将相機對準她,咔嚓,拍下一張照,蹲下身,遞給她看。小女孩兒看到屏幕裏的自己,立刻樂了,小肉手點着相機,興奮道:“Aliyah!Aliyah!”
哦,原來小女孩兒叫“Aliyah”。袁珲也笑了,指指小女孩兒,輕輕道:“Aliyah,beautiful.”小女孩兒似乎聽懂了,咯吱咯吱樂起來,又叉着腰,頭一歪,嘟起嘴,擺出一個自認為滿意的造型。袁珲忍俊不禁,被阿麗亞天真的模樣逗壞了,配合地舉起相機,又是咔嚓一聲。
快門的聲音令她興奮,小阿麗亞變換着各種姿勢,甚至還朝鏡頭比起了愛心,叫袁珲哭笑不得,只得不斷配合。果然,女生對鏡頭的癡迷都是天生的,愛美之心源自天性。
一輪pose轟炸後,小阿麗亞終于比累了,朝他奔過來,撲到他懷裏。袁珲一只手虛攬着她,護在懷裏,不斷切放剛剛給她拍的照片。
阿麗亞看到相機裏的小女孩兒,似乎很是滿意自己的漂亮可愛,興奮地兩只小腳跺起來,嘴裏又開始叽裏咕嚕,說起青澀的阿拉伯語。
袁珲偏頭一笑,忍不住捏了捏她肉嘟嘟的小臉。
小阿麗亞似是高興極了,大叫一聲,一掌拍到他鼻子上,嘴噘過去,在他臉上啵了一口。
那聲音,真是響亮極了。
袁珲:“……”
他被定住了,看着興奮的阿麗亞,一時錯愕。
“哈哈哈,啊哈哈哈……”
前方傳來一陣笑聲,他擡頭,樊施施笑得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直樂。小男孩兒們也看着阿麗亞大笑,做着各種鬼臉,還朝她比個羞羞的動作。
…… ……
袁珲語塞,不知該說什麽好了。沒辦法,顏值擺在那兒,實力不允許他低調。
小阿麗亞似乎認準了袁珲。
樊施施和男孩兒們道了別,準備走人,可阿麗亞死死抱着袁珲的大腿,不放人,一雙大眼睛又眨巴眨的,快要沁出水來。真是個漂亮的小姑娘,連樊施施都不認識心把她拉走。
可沒辦法,他們總不能拐帶個伊拉克小女孩兒回去吧?但小女孩兒又纏着他,這架勢,好像非要跟他走了不可,袁珲都不敢用力,生怕把她磕了碰了。也許是他身上的味道幹淨清爽,也許是他來自東方的溫柔,都是小阿麗亞所不曾接觸過來的。總之,小阿麗亞喜歡他。
袁珲看一眼樊施施,眼神無奈:“這怎麽辦?”他只有被女人纏的經歷,可還沒有被這種小天使纏過,連拒絕都無從下手。
“交給我。”
樊施施退開十幾米遠,從包兒裏掏出支棒棒糖,蹲下身,朝小阿麗亞揮了揮。
她目光瞬間被吸引,立馬松開手,甩着兩條小肉腿朝樊施施奔過去。還沒跑幾步,忽然覺出不對,定住轉頭,果然,那個人要跑啦!
她尖叫着,又朝袁珲跑過去,趔趔趄趄地、東搖西擺地,像只會走路的不倒翁。
袁珲吓住了,生怕她摔了跤,連忙迎過去,伸手将她抱起。小姑娘攬住他的脖子,這才淚眼汪汪地轉頭看向樊施施……手裏的那支糖。
樊施施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人直往後倒。這個小姑娘,真是太可愛了,活像只精靈。前一秒還以為她是個天生的“戀愛腦”,後一秒才知覺,原來她是男人和糖果都要。
“Aliyah!”
正笑鬧間,遠遠地,有人大喊了一聲。樊施施回頭,剛剛一個踢足球的小男孩兒帶了個婦女過來,手拼命朝這邊指,着急地跟她說着什麽,仿佛生怕他們要把阿麗亞拐跑了似的。
婦女一身灰底花紋長袍,從腳踝蓋到脖頸,遮得嚴嚴實實,黑色的頭巾包住頭,只露着圓圓的臉和一副五官。那應當是阿麗亞的母親。
女兒被一個陌生的東方男人抱在懷裏,她也不敢上前,只是遠遠地瞪着一雙眼,朝女兒大吼:“Aliyah!”她嘴裏飛速說着阿拉伯語,小女孩兒扁了扁嘴,立馬掙紮着下來。
袁珲将她放在地上,暗暗松了口氣。阿麗亞朝他揮手:“瑪塞勒麽。”是阿拉伯語“再見”的意思。他彎下腰手撐住膝蓋,也朝她揮手:“瑪塞勒麽。”他鹦鹉學舌,回了一句。
小阿麗亞奔回了母親懷裏,婦女将她抱起,訓了幾句,一邊往回走。
樊施施連忙追上去,用生硬的阿拉伯語打着招呼:“莫勒哈文。”婦女抱着孩子,奇怪地看着她,神情很溫和。
這是樊施施在巴格達接觸到的第一個年輕女性,在這個社會生活幾乎只為男人設計的國度裏,女性的公共空間被擠占得可憐,她難得碰上一個,想同她了解了解她們的生活。
樊施施同她比劃了半天,她仍是皺着眉,困惑着,連連搖頭,指了指自己的耳朵:“No English.”她不會英語。這真是可惜。
阿麗亞的母親帶着孩子走了,小男孩兒們繼續踢起了球。樊施施望着她的背影,長袍撩動,掩蓋了所有的美麗,不對外人開放。
樊施施想起阿麗亞剛剛偷親袁珲那一口,不由莞爾,随即,笑意又淡下去了。
待小阿麗亞長大後,連她的秀發都只有丈夫才能欣賞。她還會記得,自己曾經不谙世事時,這個出于天真的大膽舉動嗎?樊施施希望,她還能夠記得。
“想什麽呢?”袁珲走過來,輕輕拍掉她頭發上的細沙。她踢了一場球,把自己弄成了小泥猴,卻還渾然不覺。
“我想……希望阿麗亞長大後,還記得她小時候偷親你的事兒。”
“為什麽?”他啞然失笑。
為什麽呢?因為那種對異性簡單又美好的意動,将是她長大後不再被賦予的權利了。所以她希望,她能夠記得。
她眼神放空着,又開始陷入到那種斷電狀态中。袁珲無聲地笑,替她拍幹淨肩上的沙子,牽住她的手,十指相扣,将她帶離開了這個“足球場”。
在伊拉克,街上的婦女極少極少,偶爾碰見幾個,大都包着黑色頭巾,一些開放點的,也會選擇各類花色的漂亮頭巾,愛美的伊拉克婦女們,只能在頭巾上下着功夫。
樊施施這個穿着T恤長褲,露着手臂,還不包頭巾的東方女孩兒,多少就顯得過于異類了。幾乎每一個路過的伊拉克男人都忍不住多看她幾眼,眼神倒也沒有很冒犯,好奇居多,很多都愛圍上來同她合照,熱情洋溢的。
每當這種時候,袁珲都會萬分慶幸,還好有自己陪在她身邊,否則在他眼裏,這無異于一只小綿羊掉入了狼窩。
樊施施倒很淡定,她走南闖北多了,很能應付這種場面。
然而她這個“異類”,收到的并不只有熱情友好,也還有一些敵意。
她在巴格達的集市逛街,一邊買着水果,一邊拍素材,想要記錄一下這裏的物價。正走着,身後丢過來一顆石頭,猛地砸中她的腰。她疼得直龇牙,回過頭去尋幫兇,卻見一個高個兒的小男孩兒俯身撿着石頭,一臉壞笑地又朝她丢過來一個。
“stop!”樊施施指着他,厲聲喝止。看着畢竟是個小朋友,沒想上去跟他動手。
他沒有要停手的意思,接連發動“攻擊”,甚至吸引來好幾個小男孩兒,紛紛撿起地上的石頭,朝她丢過去,嘴裏嘻嘻笑個不停。
在中東,有一種殘忍的刑罰叫“石刑”,就是用石頭将不潔的男女砸死。這些男孩兒看她是個沒戴頭巾的異國女子,不由生了捉弄之心,他們在用一種玩鬧的方式,實行對一個不戴頭巾、過于暴露的女子的“石刑”。
密密麻麻的石頭雨砸了過來,樊施施側身去躲,袁珲一把将她拽到身後,寬闊的肩膀正好将她擋個結實。
男孩兒們停了手,見打不着那個女的,沒了意思,這個高挑的東方男人又一直冷冷瞪過來,算了,還是趕緊撤。
一群人撒腿就要跑,袁珲三兩步邁過來,抓住那個為首的瘦高個兒,按着他的後脖頸,帶到樊施施面前。
“Say sorry.”他冷冷道。
男孩兒揮舞着手,拼命掙紮,嘴裏用阿拉伯語罵罵咧咧,一聽就是髒話。這個東方人,看着沒多壯,力氣還不小,把他按得死死的。
“Say sorry.”他聲音依舊很冷,手又一使勁兒,按着他的脖子,把他帶得幾乎九十度折疊。
周圍來來往往的伊拉克男人很多,都只是看眼熱鬧,甚至還有人朝那小男孩兒吹了口哨,便又走了。
樊施施到底怕了,畢竟是在人家的地盤上,生怕再這樣下去要惹是生非,連忙拽過他的手臂:“算了算了。”惡狠狠地朝那小男孩兒罵了一句“阿哈麽古”(阿拉伯語“混蛋”),随後拉着袁珲,飛速逃離。
剛出集市口,袁珲就攔了輛出租車。
“上車。”他替她拉開車門,推着她往裏坐,自己随後跟進來,報了酒店的地名。
“幹嗎?我這素材還沒采集夠。”她抗議着。
“回酒店,我看看你的傷口。”
“我真沒事兒,沒多嚴重。”在外面闖蕩這麽久,哪有不磕着碰着的?
她争辯着,有點急不可耐,在她看來,這真不是個值得專門回趟酒店的事兒。
袁珲也不急,靜靜地看着她,把她剛跑出的碎發捋到耳後,手背順勢貼住她的臉頰,輕輕摩挲:“回去看看吧,好讓我放了心。”他說話的聲音太溫柔,眼神也是。樊施施肩膀一塌,瞬間洩了這股氣。
“好。”她點頭。
巴比倫酒店。
樊施施趴在床上,抱住枕頭墊着着下巴。袁珲掀開她的T恤角,纖細緊致的腰落入眼底,右後腰下,有一小塊青紫。她臉上膚色不算白,身上到挺白皙,果然是整天在外頭風吹日曬造的。
手裏倒上跌打油,掌心合到一起,揉搓開,直到手心有點發熱,方才貼上她的後腰。
“呀……”樊施施閃着腰一躲,嘻嘻笑起來。
袁珲無奈,固定住她的腰:“別亂動。”
“癢……”她委屈。那裏有她一塊癢癢肉呢。
“癢就忍着。”他大掌敷上腫脹的地方,推開手中的熱油。樊施施嘻嘻哈哈的,兩只腿不停撲楞,鬧騰了好一會兒子。
“好了。”他在頭頂落下一句,将她的衣角重新放下。
嗯?這麽正人君子的嗎?居然沒再想對她做什麽,是她的小腰還不夠迷人嗎?
她半張臉陷進枕頭,盯了會兒天花板,随後彈起身,盤着腳坐在床上:“袁珲。”她叫他。
“嗯?”他從洗手間探出臉,一邊擦着手上的水漬。
這個男人,把她腰上摸了個遍,摸得她現在就想親他,非常想,他居然就顧着去洗手了?!
她手拍了拍床墊,語氣霸道,又像是在撒嬌:“你過來,給我親一下。”
袁珲:“……”
他愣了瞬,啞然失笑。姑娘正盤腿坐在床上,臉紅撲撲又圓鼓鼓,弱化了眉眼間那股子堅韌的英氣,竟多出幾分嬌态。
“哦。”他輕飄飄道,将手中的紙抛進紙簍,長腿一邁,三兩步跨到床邊,俯身将她壓在床上,舌尖撬開她的齒,深深一吻。
樊施施吓得瞪大眼,看着壓在面前的俊臉,被這突如其來的強勢震住,随後,輕輕閉上眼,任他的節奏、他的氣息,帶自己沉淪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