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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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師一年一度的聖誕節購物活動在今年變得很蕭條。事實是,還有誰能夠安心度過一個聖誕節,在不斷有人離奇失蹤的情況下,每天睜開眼發現自己的親人朋友還在他們的老地方安眠着,簡直成為了最令所有人放心的禮物。
我開始在多佛小屋裏用影碟機看電影。我借了數不清的光碟,把加裏·格蘭特的電影看了個遍,可我發現我沒辦法喜歡上他飾演的任何一個花花公子,倒是能讓我在做實驗或看書後的昏昏欲睡中突然清醒過來。
我聞到廚房裏飄出來的甜甜的香味,是我十分鐘前放進烤箱的巧克力豆曲奇。用巫師的方法做這些東西顯然要省事很多,莫麗送了我一本《教你如何用魔法複刻麻瓜的美食》,我當時篤定我一定會在學會這本料理書之後長胖二十磅。
最近睡眠質量很糟糕,我蹲在烤箱前想着。我逐漸發現,白天擔憂的事情,哪怕只有一瞬間,也會原原本本地還原在夢境裏。用荊豆花指着萊姆斯只是個開端,我之後還夢到過滿地的碎玻璃,我手上也拿着一只破碎的玻璃杯,從氣味和顏色上來看是狼毒藥劑,我打翻了一地的狼毒藥劑。以及我找到了最好的一味用來治療狂狼症的解藥,那就是月亮,于是我總是奔波在摘月亮的路上,可是月亮離我越來越遠。
我發現烤箱內的燈光很溫暖,它就像燃燒中的壁爐一樣給我帶來光和熱。我希望烤箱永遠都不要停,曲奇可以一直在裏面烘烤,我也像曲奇一樣被烘烤就好了。
離平安夜還有三天,我聽到小屋前門開啓的聲音,非常微弱,卻也傳進我的耳朵裏。
“我回來了……弗朗西絲?”
我猛地回頭,興奮地在小屋裏用了幻影移形。只要能早一秒撲進萊姆斯的懷裏,這種小事誰會在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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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該和誰分享巧克力豆曲奇,這個問題的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萊姆斯看上去很疲憊,頭發和胡子野蠻生長,看起來十分不修邊幅,袍子也破了好幾處。我剛想沖上去擁抱他,卻馬上頓住了:“萊姆斯·盧平,你的守護神是什麽?”
“啊?噢——是鷹,虎頭海雕,和你的是一對。”他長籲一口氣,“我都忘了還要核實身份,多虧你提醒我。那麽,弗朗西絲·科爾曼,我們在你畢業後第一次約會那天是星期幾?”
“周六,晚上八點在破釜酒吧。”
他把我整個人都抱起來,原地轉了一圈,嘴裏不停地念着我的名字。
我摟着他的脖子,嘴唇貼在他的耳垂上:“見到你真好,我很想你。”
“我也很想你。”
“莫麗邀請我們去陋居過聖誕節,她看到你一定特別開心,哈利也在。”
他把我放下來,我讓他先去洗個澡休息一下,自己去廚房準備曲奇和茶。聽到另一個人的腳步聲在屋子裏走動,我的心裏像落了一塊石頭。終于不用再過着惶惶不可終日的生活了,有什麽比愛的人就在自己身邊還要安寧的事呢?
我為萊姆斯泡了一杯茶,給我自己泡了一杯咖啡,這好像一個小小的慶祝儀式——喝點平時不太會喝的東西。咖啡是速溶的,口感總是差了那麽一點,不過我不在意這些。甜味和苦味同時在我的味蕾上化開,說實話,過于輕薄了,可能是我水放多的緣故。眼見廚房牆上的窗戶外,屋子後面那塊高地上刮起一陣陣風,小天狼星的墓碑迎來了第一個冬天。
我又抿了一口手中的馬克杯。祝福迷路的靈魂早日歸家。
一只手輕輕拍了拍我的左肩。
我一回頭,便跌入萊姆斯深邃的眼眸之中。他刮掉了雜亂的胡子,濕漉漉的頭發被随意往後一攏,還挂着水珠。我用嘴唇輕輕碰了碰他的,随後被他的氣息包攏。唇間和鼻腔裏是令人流連忘返的味道,時隔半年重新喚回我腦海中的記憶。
我沒辦法用語言去形容那種想念。它比我任何一次等待都長久,比我任何一種歡欣都高昂,比我任何一種驚喜都深刻。更何況我思念的人就站在我面前,令我的血液都在加速流動,指尖發熱。
當他的唇瓣離開後,他笑着問我:“你還好嗎?”
“你一定能想象得到我的開心。”我說。
“我能,我當然能。”
我們相視一笑,額頭相抵,确認彼此還是那個熟悉的炙熱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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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需要一段時間去習慣人類世界的規矩。”萊姆斯舉起雙手,做出一副投降的樣子,一臉無奈的表情,“半年和我的同類們混在一起,我已經完全忘記某些事該以某種方式去做了。你知道,他們向來避開正常的社會,生活在邊緣地帶,偷東西吃——有時殺人。而我又恰好帶着很多在巫師中生活過的明顯印記,所以為了取得他們的信任,費了不少功夫。”他拿起一塊曲奇,打量了一會兒,才開始吃起來。
“你見到格雷伯克了嗎?”
“見到了。”他說,“跟格雷伯克談判真的很困難,他對巫師的成見和敵意比我想象得還嚴重。我先用了不少時間混進他們之中,然後找到格雷伯克,給他帶了鄧布利多的口信,他顯然不在意這些。我們無法像伏地魔一樣向他們允諾那些殘酷的條件,所以讓狼人站在我們這一邊,說實話,我一開始不抱任何希望。但如果能知道他們被伏地魔統治到哪種地步,這樣對我們也好,至少有一些了解。
“我第一天去找格雷伯克辯論的時候,他聽都沒聽就把我打發回來了,幸好他還沒認出我是那個曾經被他咬過的那個小男孩。
“第二天,他們從附近的村鎮裏抓來幾個孩子。他們把孩子綁在山洞裏,大概是食死徒教了格雷伯克幾手,格雷伯克居然能用魔杖施幾個蹩腳的魔咒,雖然在其他狼人看來,那已經是超出他們自身能力的本領了。他們打算在下一個滿月變形時,把這幾個孩子變成狼人。最近他們一直在做這種事,有時是伏地魔給他們送來的人,有時是他們自己抓來的人,總之,他們想找到越來越多的孩子,把他們變成狼人後,培養成自己的力量。所以當我混入他們群體之中,發現有非常多十幾歲的青少年,無一例外都仇視巫師。
“第三天,我又去找了格雷伯克。這一次我喝了福靈劑,喝光了一整瓶的量。那是我第一次喝福靈劑,我是說,平常人也沒什麽機會能接觸到這些,不是嗎?感覺好像有一種興奮的情緒被注入到身體裏,我當時覺得,說服芬裏爾·格雷伯克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
“然後我去找了格雷伯克,接下來每一步都仿佛有人在指引我該做什麽,該說什麽話。那天晚上,他們偷來了好幾瓶酒,只有格雷伯克和他的幾個親信能喝到,其他像我這樣新加入不久的、或是不被他所青睐的人沒有機會去享受任何他們得來的戰利品。他們把偷來的酒都喝光了,酩酊大醉,我過去的時候只有格雷伯克還醒着,說着胡話,其他人都睡得很死。于是我和他開始談判,他幾乎都沒辦法理解我的意思,酒精麻痹了他的神經,而且不知為何,他看上去非常高興。
“我把鄧布利多的口信告訴他,本來應該告訴他,希望狼人們退去一個人煙稀少的地方,不要再到處掠奪人群了,我們之前就商量好該這麽說——可是我沒這麽說。我說,‘你以為伏地魔把你當人看嗎,你在他眼裏連畜生都不如,到底是誰給了你如此盲目的自信,讓你以為狼人在他的統治下更好,受益的人只有你而已’——你聽聽,這像是我平常會說的話嗎?可是我的腦子裏有一個聲音,告訴我應該這麽講,語氣越冷漠越好。
“意料之中,格雷伯克生氣了。他想當場殺了我,可能我讓他想到了他所痛恨的道貌岸然的巫師。可惜他失敗了,因為另一個狼人出現了。是他的兄弟,約爾曼岡德·格雷伯克。我也相當吃驚,因為我一直以為芬裏爾是一個人領着一群人,直到我見到了約爾曼岡德。約爾曼岡德顯然沒有芬裏爾粗魯,但是更殘暴,因為他的興趣不是把無辜的孩子咬成狼人,而是殺人。對,所有狼人的屠殺行為,都是約爾曼岡德指使的。
“約爾曼岡德不能接受芬裏爾獨吞所有的利益,他也見不得芬裏爾表面上敵視巫師,卻還要借巫師的把戲來替巫師幹活,換句話說,約爾曼岡德厭惡伏地魔。
“約爾曼岡德對芬裏爾的統治不滿已久,他看上去比芬裏爾更聰明一點。我把一直以來伏地魔都是在利用他們都告訴了約爾曼岡德,結果這成了兄弟倆沖突的導火索,他們互相搏鬥起來,我沒有攔着他們。他們打架的聲音把其他芬裏爾的親信吵醒了,于是就變成了群架,畢竟沒有了芬裏爾,他們也不願意跟着約爾曼岡德。
“約爾曼岡德死了,芬裏爾咬斷了他脖子上的血管。但是約爾曼岡德臨死前,用一柄短劍刺中了芬裏爾的心髒。”
聽到這兒,我不禁握緊拳頭:“結果是,格雷伯克兄弟都死了嗎?”
“對,他們誰都沒辦法接受自己被對方利用,出于這種心态,互相殺死了對方。”萊姆斯從他脫下的衣物中找到一根玻璃試管,“給你的,約爾曼岡德·格雷伯克的血樣,只要是純血狼人就可以了吧。”
我盯着手裏的試管,暗紅色的粘稠的血液在裏面流動,因為試管被施加了魔法,血液沒有凝固:“聽上去是個很可怕的夜晚。”
“我後來也是這麽認為的。”他在說完整個故事後,好像被抽幹精力一般,疲倦地靠在扶手椅背上。
“感謝梅林。”我走過去擁抱了他,“又把你從危境中送回來,什麽事都不如你安全回來重要。”
“好在,狼人群體分崩離析了,沒有領頭人,他們也就失去了伏地魔的庇護。”他看起來稍稍快活了一些,語氣也變得輕松起來,“一切都是有意義的,也多虧了你。弗朗西絲,沒有你的福靈劑,我什麽都辦不到。”